38第三十八章

張子悅認識清清這麼多年,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廖清清臉色這麼難看。張子悅只感覺這一刻，面對她比面對團長的時候還要有壓力。

「子悅，你剛才說的是真的？」感覺到好友被自己嚇到,廖清清把氣勢收起來,放低音量說道。

「恩，下午志傑打電話給我的就是說這件事,讓我們不要在葉子姐面前說漏嘴了。」張子悅點頭。

「子悅,把事情的經過說一下，到底怎麼回事？」廖清清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先了解事情的經過，她才好做決定。

張子悅把自己從男友那邊聽到的事情,原封不動的說給廖清清聽。當然，說的過程中免不了加入自己的主觀意識,讓劉佳佳這個人聽起來更加的讓人討厭。

「清清，這件事你不要跟葉子姐說，她現在不能操心。」張子悅可是知道好姐妹有多麼喜歡葉子姐的，要是她一個沒忍住，去跟葉子姐說的話，那前面章營長的電話就白打了。

廖清清『恩』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了。回到床上，睜着眼睛一點睡意都沒有。

熄燈哨子一吹，整個營區一下子全部安靜下來。不一會兒耳邊就傳來張子悅的輕鼾聲，廖清清從床上爬下去，從柜子裏拿出好久沒用的手機，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往外面走去。

一出大門，冷空氣迎面而來，廖清清渾身一抖索，雙手抱胸。「好冷啊。」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廖清清來到一個避風的角落，拿出手機按住開機鍵。

摸着手機上的照片，廖清清咬着嘴唇。自己已經多久沒給他打電話了，半年還是八個月。想到自己喜歡的葉子姐，廖清清吸口氣，對着手機數字鍵盤，啪啪啪的按下去。

首都將軍院，廖將軍處理好手頭上的工作，抬手揉揉眉頭。年紀大了，連續工作幾個小時，身體就開始抗議。

「將軍，喝口茶休息一會吧。」書房門被推開，生活官宋鈞手上端著茶杯走了進來。

「清清今天打電話過來了嗎？」廖將軍接過茶杯，好似隨口問道。

宋鈞張張嘴，半天都沒出聲。將軍這一個月幾乎每天都要問一次，他都不忍心見到將軍一次次失望的樣子。

看他這個樣子，廖將軍哪裏能不明白。放下手上的茶杯，帶上眼鏡接着工作，整個人顯得那麼的孤獨，看的宋鈞這個大男人，眼眶都忍不住紅了起來。可是一想到他們父女之間的心結，宋鈞也毫無辦法。

「鈴鈴鈴」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宋鈞的思路。三步並作兩步，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宋鈞沒在意，直接接了起來：「喂，你好。」

「宋叔，是我，清清。」廖清清的心跳隨着電話鈴聲跳動，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她張張嘴，半天才發出聲音。

「清清？你等一下，不要掛電話啊。」宋鈞沒想到會是清清打過來的電話，整個人一下子激動起來，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大了起來。

「將軍，清清的電話。」捂住話筒，宋鈞沖着邊上的廖將軍低聲喊道，好像怕被廖清清聽到一般，聲音低的恨不得只有他自己聽的見。

聽到是女兒打回來的電話，廖將軍整個人就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走到電話邊上，從宋鈞手上接過電話，張了半天的嘴，最後只發出一個『喂』字。

聽到老爸的聲音，廖清清眼眶沒來由的紅了起來。帶着鼻音『嗯』了一聲，後面就不知道說些什麼了。自從媽媽在她十歲那年死了之後，她跟父親之間的關係，就降到了冰點。兩人呆在一起的時候，要麼吵架，要麼乾脆就一句話都不說。

那頭廖將軍一聽，這聲音不對啊，帶着鼻音。本來還不知道該跟女兒說些什麼的人，馬上開口問道：「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誰哭了，我才沒哭呢。」廖清清眼睛一瞪，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是在打電話，對方看不到。

「好好，你沒哭。你在那邊過的怎麼樣，我打電話讓人把你調回來。」一想到女兒為了躲自己，跑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吃苦，廖將軍心裏就難受。

「不行，不準，你要是敢打電話的話，我就一輩子都不回去了。」廖清清想都不想，直接反對。這人總是這麼自以為是，總覺得別人都應該聽他的，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廖將軍剛要跟以往一樣強制壓迫女兒接受自己的意見，腦海里突然想到剛才她濃濃的鼻音，忍不住把脾氣壓了下來。語氣放緩的說：「那裏離家那麼遠，部隊裏面又都是男人，你一個女孩子待在哪裏也不方便不是。你不是喜歡唱歌跳舞嗎？你回來，我安排你進文工團。」

「我在這裏很好，不回去。」廖清清用腳蹭蹭地面，低聲說道。

「不回來也要回來，明天我就打電話把你調回來。」好聲好氣的說話不聽，一定要來硬的才行是吧。廖將軍無視身邊宋鈞的手勢，語氣強硬的說道。

宋鈞一聽這話，一隻往自己腦門上一拍。壞菜了，這兩人這又要吵起來了。

「你這是土匪，強盜主義，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管不了我。」廖清清對着電話大吼。

「我是你老子，你說我管不管的了你。」不要說你才二十三歲，就算你三十二歲你也還是我女兒。老子管女兒，天經地義。

「你，從我媽死的時候你都不回來，你就沒有資格管我了。」廖清清紅着眼睛，沖着電話一陣怒吼，吼完之後直接把電話掛了，雙手抱膝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輕悄悄的一篇，廖清清的哭聲在黑夜中顯得特別清楚。巡邏的戰士聽到聲音，打着手電筒走了過來。

「廖護士？」燈光照在廖清清身上，其中一名戰士開口問道。

光顧著痛苦的廖清清聽到聲音，身體一僵。轉過頭擦乾眼淚，站起來『嗯』了一聲。

「你怎麼了？」兩名巡邏戰士走近廖清清，緊張的問道。

團部總共只有三個女兵，除了讓人討厭的劉佳佳，還有就是張子悅護士跟面前的廖清清護士了。張子悅大家都知道，已經是名花有主的人了。大家除了羨慕曹排長之外，現在全團部，至少一半戰士的眼睛，就盯在廖護士身上。每天都有人在她身邊獻殷勤，希望能摘下這多美麗的玫瑰花。這樣一朵團花，大家喜歡都來不及，誰敢給她讓她受委屈，讓她一個人躲在這裏哭的。

「沒事，不好意思，我馬上回宿舍。」被人看到自己哭鼻子，廖清清感覺臉都丟光了。說完這句話，直接就往宿舍跑去。回到宿舍，就聽到張子悅的鼾聲，外面這麼大的動靜，都沒吵醒她。

外面兩個人面面相覷，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其中一人招招手，兩人又原路返回，開始下面的巡邏了。只不過路上聊天的內容，從章勇身上換到了廖清清頭上。

被他們這麼一打斷，廖清清徹底哭不出來了，來到洗手間看看哭紅的眼睛，拿出毛巾用冷水擰乾敷在眼睛上。

這一哭了，廖清清想起了自己打電話回去的目的。用力的捶捶自己的腦袋，一跟那個人說話，就忘了自己要幹嘛。把手機糾結的拿在手上「怎麼辦，要打回去嗎？」

糾結了半天，廖清清還是沒有打電話的勇氣。沮喪的把電話放回去，心裏安慰自己：「劉佳佳現在也就是威脅，等她真的付諸行動的時候我在幫忙也來的急。」

不說她在這邊糾結了半天，就說那邊被她一陣怒吼然後掛掉電話的廖將軍。拿着電話好半響，放下電話輕嘆口氣。

「將軍，清清還是個孩子，有時候說話口不對心，您別介意。」宋鈞扶著廖將軍，低聲安慰。站在邊上也聽到了電話里清清的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將軍對這件事有多愧疚了。剛才清清的那番話，完全就是在將軍的傷口上撒鹽。但是一想到一個十歲的小姑娘，獨自面對母親的死亡，在最需要父親的時候，她的父親卻為了工作在這個時候都不回來。讓宋鈞說廖清清不孝順，這話他說不出口。

「老宋，你說我當年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每每想到女兒對待自己就跟仇人一樣，廖將軍都忍不住想，到是當年自己放下一切回來，是不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將軍，那個時候你也是身不由己。你把事情跟清清解釋清楚，我想她會明白了。」宋鈞不是沒想過跟廖清清解釋，只是他做為外人，有些事情他沒有說的資格。而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將軍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也想解釋，可，每次我們兩個都說不了兩句，就會吵起來。」廖將軍拍拍桌子，他女兒的脾氣就跟他一模一樣。

一說這話，宋鈞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了。張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老宋，你說我們到那裏去看看怎麼樣。」廖將軍突然說道。他有多久沒見女兒了，兩年多了吧。自從她大學畢業之後，就直接跑到xj那邊去了，過年的時候都沒回來。

「就這麼定了，過段時間不是就是軍區大比拼嗎？我們就借這個借口下去走走。老宋，你安排一下。」廖將軍一個人自問自答，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之後，快速的做出了決定。

宋鈞看着又開始工作的將軍，笑着點點頭，拿着只剩下茶葉的茶杯，退出了書房。老爺子年紀也大了，這次過去，希望父女之間的心結能夠解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