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我與靜夫人

第157章 我與靜夫人

章節名:第157章我與靜夫人

一瞬間,他珍惜護持的面具,已碎裂成泥。

我在雨中凄然的微笑,越笑越誇張,一張剛剛痛哭過的臉,淚痕未乾卻又放肆得狂笑了起來。

雨抽打的黑夜,寂寞的街道格外的安靜,笑聲漸漸窒息,我的手心緩緩合上了那隻懷錶,合上了那張珍藏的照片,合上了南若回眸一笑的少女容顏。

那笑容,她專為管毅而綻放。因為我能看得出來,當時她的眼睛裏只有這個男人,就像是我曾經無數次那樣的對他笑一樣。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就是南若的?是訂婚的那天嗎?

記憶彷彿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們訂婚的那天,管毅對着電話一字一句的問:「我最後再說一次,告訴我她是誰?否則我拒絕再做下去。」

當電話里的人說出了我的名字,管毅將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我,對於喜怒不形於色的管毅來說,這樣慌亂的眼神已經是最大的失控了,我認識他那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這樣驚訝過。我到底是誰,會讓他如此震驚。

原來他最愛的人是南若,原來他最恨的就是無緣與南若相愛,而被迫留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執行任務。那時的他,有着什麼樣的心情。當他再次追殺我的時候。

每次他在折磨我的時候,總是會默默的倚在一邊,靜靜的看着我,而那張平靜而善於偽裝的臉,沒人能看出他心裏的痛苦。

留他獨自躺在雨水中,我背對着他離開,大雨迎頭澆下,讓人眼睛都睜不開。巨大的悲慟籠罩了我,我沒了力氣,走一步,跌一步,似要站不起來。

黑夜裏,阿倫扶住了我的胳膊。我救命稻草般攥着他的手,勉強站了起來,然後觸電般甩掉,是他,就是阿倫的突然出現,讓我本能的開出了那致命的一槍。那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狙擊槍手的正常反應,可管毅卻控制住了自己的本能,他的那一槍最終是放空的……

他才是真正的槍神,永遠的殺手A。可贏了的他倒在了血泊里,輸了的我卻活了下來。

我跌跌撞撞的走着,拼了命也要離開。

不知道是想離開這座迷城,還是想離開城池中的那個人,我一刻也不想停留。

在這樣冷的下着雨的晚上,在這樣暗的長街,恍如歲月,總覺得他還在什麼地方靜靜等待着我,依舊撐著黑傘,帶着極淺極淺的微笑。

泥濘長街的轉角,我逐漸放慢了腳步,回顧最後一眼,向雨絲的深處,向孤獨躺在血泊中的管毅。

雨水沖乾淨了他臉龐上的鮮血,那容顏依然如很多年前迎著花瓣雨挽我入禮堂時般俊俏迷人。

一瞬間,我的淚水,混著雨水,夾雜着鮮血,無法禁錮的在黑夜的迷城裏流淌著。

這場滂沱的雨,讓所有飄浮不定的雲,到了最後,都匯成了鮮紅河流。

像是一把鋸子在心口反反覆復摩擦著傷口,我努力的往前走着,不去管阿倫的呼喊。

直到他壓抑而發抖的聲音傳來,「若……你看那邊……」

我這才停住了腳步,察覺到了身後的異樣,於是站在雨中緩緩的回眸,一剎那,卻看到墨色的大雨中,黑壓壓的飛鳥從遙遠的天際飛來。

它們鋪天蓋地的遮住了天空,以至於那厚重的雨點都無法砸落下來,那是一隻只不詳的烏鴉,它們在管毅的上空盤旋著,飛舞著,像是跳着神秘的舞蹈。

我喃喃的說:「你們想幹什麼?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為何還要打擾一個死人的寧靜,難道它們看不出來他此時睡得有多安穩嗎?

在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子裏,我從來沒見過他睡得如此的了無牽掛,像是放下了所有的痛苦。情竇初開時的我,每次看到他落寞坐在窗前,手心裏握著那隻懷錶,像是握著今生至愛。就天真的想走進他的心裏,拯救他的心事。

事實上,他是孤獨的,我無法拯救他。

人世很長,人時已盡……他在中間休息……那是無法避免的死亡預知,突然之間,一陣悲傷和憤怒襲擊了我的心臟,我撕心裂肺的大喊,「滾開!你們為什麼要纏着他!」

砰!砰!砰!

我手中的槍拼了命的射擊著天上的一隻只烏鴉,清脆的槍聲在深夜裏特別的刺耳。

阿倫連忙上前阻止我,「別打了,那只是一些烏鴉而已。」

「哈哈,烏鴉!」我狂笑着,「你有見過烏鴉在雨夜中盤旋嗎?有嗎?」

他怔住了,獃獃的看着子彈不停的掃射著那些黑色的不祥之鳥,當我的子彈全部打光的時候,那些烏鴉終於散了,在翅膀煽動的呼嘯聲中,它們黑壓壓的離開了管毅,調轉了方向飛去了天際。

阿倫靜靜地說:「它們,就好像是亡靈的使者,來自另一個國度。」

我的眼神轉向他,模糊的雨中,腦袋像是被什麼扯了一下的劇痛,我又看到了那夢中預言的一幕,不計其數的鱷魚從水面躍出,將阿倫扯入水底,只有翻滾的水花中猛地溢出猩紅的鮮血。

那一幕一閃而過,我險些站立不穩,阿倫一把扶住了我,「你怎麼了?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他墜入懸崖,崖下無數只鱷魚一瞬間將他撕咬,連一塊骨頭都不剩。夢境中的預言開始成真了,管毅已經死了,倒在了雨中的街頭。下一個,會是誰?

推開了阿倫,我扔下了沒有子彈的狙擊槍,轉身在雨中走着,蛇戒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一道空間之路在我的腳下伸展開來,剎那間,我消失在淅淅瀝瀝的雨中。

一腳踏在了青草上,流動的能量中,我從空間缺口中走出,又回到了靜堂的地下總部。

可眼前的景色卻很陌生,我站在一個古色古香的走廊里,四周的輕紗徐徐飄揚,鈴鐺清脆的響着。

走廊的牆壁上掛着許多許多的照片,就連風兒搖動的門簾都掛滿了照片。

那上面都是同一個人的照片,每張照片都用精美的相框裝好,不規則的擺在牆面的兩側。年齡從大到小,整個長長的走廊的話演繹著一個人成長的歷史,當我一步一步走過時,她的一生全部浮現在了眼前,有嬰兒時期,有少女時,有英姿颯爽持槍時,那同一個主人公就是南若。

我想起在旋轉樓梯旁看到了藍色髮帶,這裏為什麼有着南若這麼多的生活痕迹,而且那些物品都連接着警報器,像是不允許任何人碰觸一樣。

走廊的盡頭,似乎傳來一些水聲和人聲,我轉過身繼續走着,穿過了一條長長彎彎的通道,前方是一間四面敞開的木屋子,隱隱約約熱氣裊娜,像是泡溫泉的地方。

木睡椅上搭著白色的大浴巾,兩個少女端著茶水守候在溫泉池邊。

我從腰間拔出了微型手槍,走向前。從那侍女的身後走了出來,眼前一片空曠,我看到了一個人,看見她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她就是靜夫人。

此時,她剛游完泳上岸,頭髮高高盤起,穿着一件優雅的泳衣裙,宛若茉莉花般恬靜尊貴。

我舉著槍對着她,一個少女將白色的浴巾為她披上,另一個少女敬上熱茶。

她卻微微笑,眼神中帶着一絲驚喜,「若,你果然走進來了,你知道嗎?我在這裏已經等待你很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贏了殺手A。」

我看着那熟悉的容顏,一直看着她。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在上海,那時候她容顏憔悴,消瘦的她幾乎拿不穩那小小的杯子,那是她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龐,看起來油盡燈枯。

而眼前的她,像是骨骼里充滿了新鮮的血液,肌膚恢復了光澤,看起來只有二三十歲。

她掠起我額前的濕發,放在耳朵后,「從今往後,你就是靜堂的新堂主了。」

聽到那句話,我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了一樣,猛地舉起了槍,握槍的手不停的在顫抖著,「別碰我!否則我殺了你!」

這時候,從走廊的另一邊走過來一行人,他們手握重型武器,為首的正是我的師父陸老伯。暗地裏無數把狙擊槍對着了我。

他走到我的面前,說道:「若,你萬萬不能殺她。」

我看向他,他停頓了一下,緩緩的說:「因為她是你的親生母親。」

猶如五雷轟頂,我放下了手中的槍。我不相信,不會有這世上會有母親如此摧殘自己的孩子,毀掉她的容顏,清洗她的記憶,把她從愛人身邊奪走,塞給另一個男人。就是為了能控制她的人生。

這太可笑了。

可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母親會如此惡毒的虐待自己的孩子。當母愛變成了虐待,當家庭變成了地獄,你就不會流淚了。

我竟然笑了,躁狂症式的歡笑。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拚命的笑,就必須痛哭失聲。

不管我是如何的祈求,師父這一生,終不會違背靜夫人。這世上,最不能強求的,是人心。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蛇戒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靈異 蛇戒
上一章下一章

第157章 我與靜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