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莫測

居心莫測

「小姐,這外面風雪交加,奴婢本就天生畏寒……求小姐饒了奴婢吧。」碧玉看著外面冰冷的寒風呼嘯,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樂長煙坐在雕花凳椅上,巧手拿起青花茶杯,慢慢飲了起來。嘴角淡然的勾起一抹弧度道:「怕什麼,你的膽子不是挺大的嗎?剛才狠罵我,違抗我的那一股勁去哪兒了?」

「小姐,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求小姐饒了奴婢一命吧,奴婢下次不敢了。」

翦香看到碧玉這幅樣子,撇了撇嘴,心說現在知錯了?你也不想想以前是怎麼對待我們小姐的,你還好意思求饒嗎?

碧玉狠狠咬著牙,心裡不由得生起一抹淡淡的恨意,並沒有回答。

「碧玉,你說要是今日之事傳到母親耳朵里,你會怎樣?」樂長煙將杯中已經冷掉的茶水倒進茶盤裡,緩緩從青花瓷壺裡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小姐……你不要告訴夫人,奴婢真的知錯了!知錯了啊!」碧玉渾身一震顫聲道。

「我說過了,幫我去看看那飄落的梅花,我就原諒你之前的所有事。」樂長煙輕輕看她,嘴角的笑意如同西湖的水,栩栩蕩漾開來,絕美而又傾城。

「小姐,外面風雪交加冷風刺骨,奴婢奴婢我……」碧玉一直看著樂長煙,希望她能放過自己。可樂長煙遲遲沒有說話,半響后才出聲:「還不去?」碧玉垂下眸,不停的磕頭求饒,直到額頭磕的通紅。「翦香,這就去稟告母親。」見碧玉沒有回話,樂長煙轉頭對著一旁的翦香說道。

今日是大夫人和其餘府的夫人的茶會。若是現在翦香去稟告大夫人,無論怎樣,大夫人肯定都礙於臉面,會將自己嚴懲。到時候…說不定自己連命都沒有了。碧玉一想到這裡,還沒等翦香出門一步,一咬牙:「奴婢去!」翦香聞言停下腳步。樂長煙饒有趣味的看著她,等她接下來的話。「奴婢…奴婢甘願受罰,還請小姐高抬貴手不要告知大夫人。」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樂長煙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還不快去!」翦香狠狠拉扯拉起跪在地上的碧玉。

碧玉纖長的手指狠狠地扣著門框,自己穿著棉衣在屋裡都覺得全身冷,要是到了屋外雪地上還不知道會冷成什麼樣。剛出門,刺骨的寒風就呼嘯而來,碧玉打了個冷戰,縮起脖子不肯出去,突然轉過身在跪在地上。「小姐,小姐,奴婢不要出去!奴婢不要出去!」

樂長煙狠狠的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你是覺得我很好玩是吧?翦香,把她的鞋給我脫了。」

「是,小姐。」翦香點頭道,轉身狠狠扒下了碧玉的鞋,碧玉本想反抗,奈何翦香曾經學過一些武術雖然只是略懂一些皮毛,但對上從來沒做過一點重活連普通的活都推給別人做的碧玉顯得非常輕鬆,碧玉被翦香壓制在地根本無法動彈。

「碧玉,若是你聽話,我可以考慮不把你之前的所做所為告訴母親。」樂長煙冷冷的道。

「奴婢……奴婢願意……受罰。」碧玉顫抖的說著話。她怕若是自己再不妥協,那麼樂長煙說不定真的會告訴夫人,那麼自己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

樂長煙笑了,如同春風般和煦:「這才好,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碧玉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睜睜看著自己那雙被翦香脫下的鞋,正伸手去拿,卻被樂長煙擋下了她的手冷臉看著碧玉:「我說過你可以穿鞋了嗎?」

「小姐……外面風雪刺骨,遍地是冰雪。奴婢不能不穿鞋……」碧玉瞪大眼睛看著樂長煙,做泫泫欲泣狀。

「這是給你剛才反悔的一個教訓。」樂長煙淡淡道。只是輕輕的飲著茶。

碧玉嘴唇被咬的發白,她知道這是樂長煙給她的警告,也是樂長煙的最後底線,如果自己在磨蹭著不去,可能就不是扒了鞋子去雪地了。慢慢起身緩緩向門口走去,撫著雕花木扶手走下閣樓,寒風刺骨如同冰冷利刃狠狠刮過她的肌膚。碧玉不停的打著冷戰,緩緩走到雪地上,雖然穿著襪子也能感受到,腳底傳來的陣陣冰冷。

樂長煙緩緩推開花閣窗,看著不敢走到雪地上的碧玉,只是踩著最後一層木梯,還在不停的瑟瑟發抖幾乎快縮進衣服里的樣子。樂長煙冷笑一聲,濃密修長的睫毛下,一雙絕美的明眸閃著清冷艷絕的光芒,如同冬日裡冰冷的湖水。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都站在屋檐下,看著站在冰冷雪中的碧玉,無不竊竊私語。

「碧玉為什麼要站在外面,外面那麼冷。」

「你傻呀,肯定是受了小姐的罰了。」

「四小姐為什麼要罰她?」

「估計是以前碧玉偷拿小姐的東西敗露了,小姐才會罰碧玉。」

「我看是碧玉沒有做活而是在玩,小姐生氣了吧,畢竟我們以前誰沒有偷拿小姐的東西,小姐都沒有在意,怎麼可能是因為偷拿東西。」

「也對,那我們還是不要玩了,都各自做自己的事兒去吧,免得像碧玉那樣。」話罷正要離開,卻見閣樓上的樂長煙冷冷的看著她們,眼神彷彿冰冷的風雪般銳利。眾位丫鬟都打了個冷顫,憐憫的看了看被凍的瑟瑟發抖的碧玉。立馬散開,各自做起自己已經很久沒做的事,她們可不想變成碧玉這樣。

「翦香,幫我挽發。」樂長煙輕輕推手關上窗戶,緩緩坐在梳妝台前。嘴角一抹淡笑,看來今天一番立威效果還是不錯。

「是。」翦香應了一聲,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緩緩梳理著樂長煙柔順烏黑的長發。用了一隻雕刻著栩栩如生海棠的銀釵輕挽長發於頂,留出兩縷垂自胸前,其餘的黑髮則散於身後。挽成在室女子專梳的垂鬟分肖髻,銀釵的海棠花瓣卻是由鮮花色的碧璽1鑲嵌而成。銀制的釵身清冷素凈看起來絲毫沒有華麗艷俗的感覺,但淺紅色的碧璽鑲嵌髮釵間卻又給人一種精緻靈動的感覺,沒有絲毫的樸素。又用了兩個鑲白玉蘭花的髮夾將髮髻徹底固定好。髮夾和髮釵的其餘部份都沒入發間,只於下釵頭的幾朵淺紅碧璽海棠和兩個白玉蘭花點綴在漆黑長發間。雖是非常簡單看起來卻淡雅清麗,彷彿一朵青蓮般雅緻清新。

「太素了。」樂長煙對著鏡子看了一下,雖然翦香挽發的技術很好,但是只用一隻釵兩個髮夾太素凈,這樣恐怕不妥。想了一下又選了一根海棠垂珠金步搖斜簪在發間。道:「我應該去向母親請安了。」樂長煙輕輕問道。

「小姐的確是該向夫人請安了。」翦香回答道。「不過外面在下雪冰冷刺骨,小姐穿冬衣去吧。」

「恩。」樂長煙淡淡應了一聲。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翦香走到離畫屏不遠處的黃梨木的雕花衣櫃前,拉開衣櫃的雕花木門,輕輕取出了一件藍色綉錦描花襖裙,為樂長煙穿上。

樂長煙皺了皺眉,衣裳似乎有點小,穿在身上實在有些緊:「這件衣服有些小了,換一件大點的。」

聽到樂長煙的話翦香連忙道:「小姐衣櫥里的衣物大抵都是這樣,只有夏衣和秋衣稍大些。」

樂長煙微微嘆了口氣,縴手輕撫著衣邊有些陳舊的繡花樣子說道:「這衣服似乎去年的……」

「是去年的,只是奴婢沒有想到小姐正是長身量的時候,衣服可能小了。」翦香答道。

「那新衣呢……」樂長煙淡淡的道。

「新衣……還沒送來,估計是還沒做好。」翦香想了想,答道

「是嗎?那為何其他小姐的新衣都在穿了。」樂長煙自言自語道:「那……把秋裝拿來吧。」

「啊?小姐你要穿秋衣去?可是外面在下雪很冷的。」翦香疑惑道。

「我沒事,你照我說的做便是。」

「是。」翦香低頭回答道。選了一件素色襖裙,為她換上,怕她因風雪著涼,又拿了一件月白色綉梅花披風為她披上。

「走吧。」樂長煙笑笑說到。「去拿回我的衣服。」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如同黑色玉石般溫潤的明眸里,有著冷如寒潭的粼粼波光。

說著,便帶著翦香緩緩下了樓。無意間看了看縮在棉衣里被凍得不成樣子的碧玉。皺了皺眉正欲離開碧玉卻看了過來。

「小姐,奴婢知錯,奴婢不該以下犯上,奴婢以後一定盡心儘力伺候小姐,求小姐放過奴婢吧!求小姐放過奴婢吧。」碧玉突然跑了過來,不顧雪地的冰冷,立馬跪倒在了樂長煙面前,哭道。

樂長煙任舊面帶笑意的看著哭的一塌糊塗的碧玉道「你當真是知錯了嗎?」

碧玉抹了把淚,刺骨的寒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冷戰:「奴婢知錯了,以後絕不會頂撞小姐,求小姐開恩啊。」

樂長煙微微嘆息,她雖然已經看透這險惡的世界,發誓要向樂憶仙索命,不會像前世那樣善良可欺,但她卻終究不是大夫人那樣惡毒之人,要殺掉這樣一個無辜的小丫鬟終究是有心魔。「你先回去吧,若是下次再犯,就不會是這麼簡單了。」樂長煙的語氣微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再犯,她決不仁慈!

「奴婢謝小姐開恩,奴婢謝小姐開恩。」碧玉聽到樂長煙的話連忙叩頭謝恩。樂長煙看也沒看她,直接領著翦香,走出了棲嫣閣。

沿路走過大氣精緻假山石湖,典雅精美的亭台樓閣。因為樂將軍喜愛梅花之故,樂府內處處可見梅花,紅梅、白梅、粉梅、玉蕊檀心梅等各色珍貴的梅花,不過除了大夫人的瓊華苑外的白梅林,棲嫣閣外的紅梅林,家主書房外的臘梅,樂憶仙明月閣的玉蕊檀心梅,和七姨娘伊人院的粉梅林是一大片梅花之外,其他地方只是零零碎碎的種了些梅花,其中還夾雜了些梨花樹桂花樹杏花樹。矮小一些的花木也有牡丹芍藥百合海棠芙蓉山茶蘭花茉莉等,各個花草樹木無一不是貴重的精品,蜿蜒迴旋的走廊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走獸飛鳥圖案,頭上掛著漂亮的八角水墨宮燈,琉璃瓦沿下吊著精美的木雕花鳥籠,裡面活潑漂亮的小鳥上竄下跳,發出悅耳動聽的歌聲。一派繁華奢侈的景象,不愧為大楚九大豪門世家之一。周圍兩邊可見立於一旁的藍衣小丫鬟。見到樂長煙紛紛彎下身子對她行禮,不過包含了幾分真心就不知道了。樂長煙走了不一會兒便穿過了迴廊,來到樂家的迎客廳,福瑞堂。

門外兩個藍衣丫鬟見樂長煙過來,立馬行了個禮。「不知四小姐來此有何事。」

「我來向夫人請安。」樂長煙淡淡答道。

「請四小姐稍等片刻,奴婢去向夫人通報一聲。」丫鬟又行了個禮緩緩說到。

樂長煙笑的溫和:「去吧。」

那丫鬟得到了回答就進了屋子裡,不一會兒,便出來。「四小姐,夫人有請。」

樂長煙看了看身後的一片大雪,眼裡的笑意越發妖嬈。

緩緩走了進去,只見房裡雅緻清晰。走過偏廳幾個丫鬟輕輕撩開門帘,樂長煙走進了大廳,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泛著淡淡柔和的光輝。牆上掛著幾副精緻的名家字畫。

大夫人坐在首位的雕花嵌玉的木椅上。一襲玉渦色大袖荷葉領錦綬藕絲羅裳,下身著藤青曳羅靡子繡花裙。身段凹凸有致,窈窕婀娜。卻不顯魅態,反而顯得高貴優雅。一頭如墨青絲被梳於頭頂綰成漂亮的飛天髻。頭上帶著漂亮的絹花紗花,同一色碧璽珠花。鳳穿牡丹金頭釵。鳳頭處垂下一顆漂亮的雞血石。左右鬢邊插著雕花的玉釵金簪,看起來好不華貴。大夫人看到樂長煙淡淡的笑了一下,白嫩的皮膚如玉般泛著淡淡的光澤,一雙眼睛如同秋水明月,唇若點朱,眉如遠山不畫而黛。大夫人年齡不大,十五嫁進樂府,現在也不過二十有九,過了年才三十歲。在加上保養得宜看起來竟像十七八歲的少女。而她左邊邊站著一個滿身綾羅穿金戴銀的丫鬟。右邊卻是一個老媽子。

「長煙你的風寒好了嗎?」

「回母親的話,長煙風寒已好,只是養病期間沒見過母親特來請安。」樂長煙輕輕咳了一下,漂亮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的緋紅,看了坐在兩邊的其他貴婦人兩眼,似乎很怕生。

「嗯,你三姐五妹早早就來請安了,現在剛走,長煙你也在這裡陪母親和各位夫人說說話吧。」大夫人緩緩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笑著說到。

「是。」樂長煙低頭淡淡答道,白嫩的小臉有著淡淡的緋紅,素色的衣裙讓他看起來有種楚楚動人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的感覺。眾位夫人頓時對她的好感上升了起來。「樂夫人真是好命,有這麼好的一個女兒。」劉御史夫人看著樂長煙,眼裡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忽地窗外襲來一陣寒風,樂長煙不禁冷顫縮了縮,輕咳幾聲。眾人的視線向樂長煙看去,這風雖冷,但這是在屋內,也不至於冷成這樣吧?往樂長煙身上看了看,身上竟只穿了件單薄的秋衣。瞬時,屋子裡沒有了聲音,只聽見幾聲竊笑,一聲略帶刻薄的女聲傳來,說道:「樂夫人,你看四小姐身上怎麼只穿了件秋衣,這可是冬天啊,要是染上風寒可怎麼辦?是樂夫人府上沒把這堂堂小姐照看好?還是真的窮到了這地步?」大夫人一聽,臉都黑了,眾人面面相窺,沒再說話。

「這位夫人,你言重了。母親肯定是有她的苦衷,我穿這身單衣沒有什麼不好的。」說完,又咳嗽幾聲。樂長煙咳嗽時抬起眼帘看著大夫人現在的表情。我樂長煙要的,不只是要你難堪!更要索得平日拿不到的!

「這話怎講?難道一個堂堂將府不能讓你吃飽穿暖?樂夫人,你有什麼苦衷,讓你女兒過年前夕連個新衣都沒有,只著一身單衣?」話落,其餘夫人也紛紛點頭看向大夫人。好啊你,樂長煙,今日竟敢將我一軍!看我以後不好好整治整治你!大夫人眸中有怒,看著倚在那位夫人懷中隨隨欲倒的樂長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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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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