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零三 回:朱太子怒斥漢奸 紅甜女惜別情郎

第 零三 回:朱太子怒斥漢奸 紅甜女惜別情郎

昆明的平西王府,是吳三桂精心建造的。金碧輝煌,極盡奢華。作為清朝的臣子來說,這樣的府邸已經是獨一無二的了。就連北京的清朝親王府邸,也沒有辦法和平西王府相比。吳三桂住進來只有三年的時間,如今這個平西王府要伴隨他很長時間了。南明滅亡,永曆帝朱由榔被俘。全國已無大戰了。他吳三桂也該享享清福了。

梳着辮髮的吳三桂剛回到王府,就坐在安樂椅上邊晃着身子邊尋思著:「抓獲朱由榔,清廷定會讓他晉爵親王。雲貴底定,世鎮雲南。西南將成為他吳三桂的王國。若有朝一日實力壯大,他也就不需要聽康熙這個八歲孩子的使喚了。到那時打起反清的旗號,洗刷自己大漢奸的臭名。名利雙收。天下就姓吳了」。想到這裏,年近五十的吳三桂,那狡詐的眼睛發出不可一世的目光,期待着自己美夢成真的那一天。

吳三桂躊躇滿志的拿出了筆墨紙硯。略微思索便揮毫潑墨,上書清廷,直言如將永曆帝朱由榔押送北京,可能中途有被反清人士劫奪的危險。懇請清廷批准,就地處決。以了卻自己的一塊心病。也想藉此表現自己對清廷的忠誠。

很快,寫好奏摺。吳三桂伸伸懶腰。叫了一聲:「應麒!」。只見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進來了。他就是吳三桂的小兒子吳應麒。因為兄長吳應熊身為額駙,長留北京。實質是清廷挾制吳三桂的人質。所以吳應麒就成了陪在吳三桂身邊的唯一兒子。

「父親,找兒何事?」吳應麒畢恭畢敬的看着父親。吳三桂指著剛寫好的奏摺說:「派人儘快送去京城,報告朝廷。順便把我給你大哥寫的信,也一同帶去。」吳應麒對父親的事情從不敢過問,答應了一聲便匆匆離去。

「是不是該去看看朱由榔?」吳三桂突然動起了這個念頭。去了,還是怕自討沒趣啊!可是如果不去,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再看見朱由榔了。想到朱由榔將不久於人世,吳三桂決定等幾天,到了過年那天再去看看他。

朱由榔和他的母親、妻子和兒子既已成了吳三桂的階下囚,是生,是死,他們無法知道,他們等待着最後的解脫。在度日如年的日子裏,只有悲哀和眼淚伴隨着他們。他們知道最後的命運很快就降臨到他們的面前。所以彼此安慰,共同面對亡國皇族將要面對的一切,這其中包括死亡。

就在這樣的情形下,新的一年來到了。可是對於已經成為俘虜的亡明皇室來說,豪無辭舊迎新的快樂,有的只是無盡的心酸。

戶部尚書龔彝置辦了酒肴,要求進獻給朱由榔,衛兵不許。龔彝厲聲說:「臣子面君,有何不妥?君臣大義,豈能忽略?何阻撓之甚?」守衛的士兵只好請示吳三桂,吳三桂准許龔彝探視朱由榔。龔彝把酒宴在地上擺好,待永曆帝朱由榔出來,向他跪拜,渾身顫抖地把酒端起奉上。永曆帝朱由榔本無心情飲酒,但此時此境,有風蕭蕭之意緒,近而感傷流淚。龔彝伏在地上涕泗交流,勸之再三,朱由榔勉強飲了三爵,龔彝再拜,說道:「願陛下保重龍體,臣不忍苟活,不能侍奉陛下了」。突然一躍而起,用力以頭撞柱,腦袋血流不止而死。朱由榔猝不及防,一下子驚呆了,待反應過來后,即撲到他的屍體上,悲痛欲絕,哭昏了過去。

侍從慌忙的把朱由榔扶進屋內,太子朱慈炫聞訊趕來。見父皇如此模樣,放聲痛哭。不停的搖動着父皇。「父皇,醒醒。父皇,醒醒」。朱慈炫叫喊著。侍從們也哭喊著:「陛下,醒醒,陛下。」朱由榔終於蘇醒過來。

太監來報「啟奏陛下,平西王請求覲見。」眾人一聽吳三桂來覲見永曆帝,面帶驚色。朱由榔一聽,怒吼道:「不見!」太子朱慈炫忙說道:「父皇,還是見吧。看看大漢奸耍什麼花招。看皇兒如何羞臊他。皇兒就是死,也要當面斥責這等不忠不義之徒」。朱由榔點頭。太監傳吳三桂覲見。

朱由榔挺起腰桿坐在堂上。吳三桂笑眯眯的進來。一看朱由榔,連忙低頭彎腰道:「桂王,臣吳三桂有禮了。」桂王是朱由榔登基前的名號。朱由榔輕蔑的笑了笑說道:「將軍本朝之勛臣,新朝之雄鎮也。奈何向我這亡明之君行禮?該朕向平西王行禮才對啊。」吳三桂一聽,忙說:「桂王說笑了,臣不勝惶恐。」

朱由榔哈哈大笑道:「不勝惶恐?這話出自你之口豈不是笑話?賣主求榮的大漢奸,還有什麼不勝惶恐?烈皇帝之於將軍可謂甚厚。詎意國遭不造,闖逆肆志,突我京師,害死我先帝,掠殺我人民。將軍縞素誓師,提兵問罪,當日之本衷原未盡泯也。奈何清兵入京,外施復仇之虛名,陰行問鼎之實計。你吳三桂甘當鷹犬漢奸,毀我大明,做着賣主求榮不忠不義的勾當?」朱由榔義正言辭,吳三桂笑而不語。

旁邊的太子朱慈炫靈機一動,上前向朱由榔作揖回答道:「父皇,皇兒知道平西王為何甘當漢奸。皇兒知道一首詩寫的就是平西王當漢奸的事。」

朱由榔笑着說:「那皇兒趕快念來聽聽,朕也搞不明白平西王為何要做人人唾罵的漢奸。」

朱慈炫立刻大聲誦讀道:

鼎湖當日棄人間,

破敵收京下玉關,

慟哭六軍俱縞素,

衝冠一怒為紅顏。

朱由榔一聽呵呵大笑。吳三桂一聽,臉色慘白,恨得牙痒痒。惡狠狠的看着朱慈炫說:「太子年幼,老夫不與你逞口舌之爭。你很快就該為這句羞辱老夫的話付出代價了。」朱慈炫毫不示弱道:「狡兔死走狗烹。大明已亡,清廷很快就會收拾你們這些漢奸。別忘記了,你的大兒子還被留在京城做人質。清廷根本不信任你。清廷雖然偽定一時,大明終將復國!」

吳三桂一愣,沒有想到這太子年紀輕輕,竟有這樣的見識。吳三桂感到自己真是自取其辱。故作鎮靜的對朱由榔說:「太子關心的太多了。臣自當好之為之,不勞桂王和太子費心。臣現在能做到的,就是儘力照顧好桂王和太子的衣食起居,讓你們過好這個年。至於其他,則各安天命。臣告退。」吳三桂看了看朱慈炫,冷笑一下,走了。

吳三桂回到王府,太子朱慈炫的一番話回蕩在他的耳邊。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吳三桂怎能不明白?更何況他是個漢臣,是清朝皇帝眼裏的二臣。正所謂漢人不可假大兵權,在滿人眼裏,手握西南軍事大權的吳三桂,當然會是一個威脅。所以,正像朱慈炫說的那樣,清廷和吳三桂的攤牌只是時間問題。

「應麒!」吳三桂想起了緬甸,忙叫着兒子。

吳應麒馬上走了進來,問道:「父親有何吩咐?」

吳三桂嘆了口氣說道:「今日為父去見朱由榔,竟然被太子朱慈炫當面羞辱和斥責。為父不會和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計較。但是連個孩子都能看出來的問題,為父又怎麼能不好好盤算?正所謂鳥盡弓藏,清廷對為父是不可能真正放心的。南明既滅,為父這個平西王對清廷來說還有多少價值?只怕會是清廷的眼中釘吧。「

「父王所言極是,別說對漢臣,就是多爾袞那樣的攝政王,死後竟然也被清廷毀墓掘屍。父親當然要早作準備,以防不測。」吳應麒說道。

「為父當然會韜光養晦,集聚實力,與清廷周旋。但是為父畢竟為人臣子,只是一個西南的藩王,光靠雲南這個貧窮的身份,想和清廷抗爭,還遠遠不夠。所以為父想到了緬甸。為父這次出征緬甸,見識到緬甸的物產豐饒。若仔細盤算,將緬甸納入囊中,那可是大大的增強了為父的實力啊。」吳三桂道破天機。

「父親所言極是。但是緬甸已經交出朱由榔,父親已經班師回滇,不知道父親還有何打算?」吳應麟問道。

「這次為父之所以出兵緬甸,不僅僅是為了迫使莽白交出朱由榔。還是想教訓教訓莽白,讓他不要再窺視雲南的邊境部落。大軍所到之處,未曾遇到激烈抵抗。為父本想乘勝將緬甸一舉拿下,但是為父擔心深入緬甸腹地,會因為戰線太長,水土不服。重蹈當年蒙元征緬軍的覆轍,更擔心將軍力消耗在緬甸,無力應對清廷隨時可能出現的發難。所以,為父放棄武力征服緬甸的打算,想通過其他的手段將緬甸收入囊中。」吳三桂說道。

「其他的手段?父親所言為何?」吳應麟疑惑不解的問道。

「紅甜,為父決定將紅甜送給莽白,讓紅甜成為緬宮的西施。」吳三桂一語道破天機。

「什麼?紅甜!父親,為何偏偏是紅甜?換成她人不可以嗎?」聽到父親要將自己最心愛的女子送人,吳應麟情緒激動的說道。

「應麟。為父知道你和紅甜兩人已經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正因為這樣,為父才相信紅甜對我們吳家的忠誠。換做她人?試問有誰能有紅甜那樣嬌媚的容顏?有誰能像紅甜那樣機敏過人?更沒有誰能比得上她對吳家的忠誠。她是西瓜所生,無父無母。為父認她做義女,本來打算將她送給順治皇帝,做清宮西施,保我萬全。可是順治皇帝已經駕崩,小皇帝康熙才八歲,總不能送紅甜送給康熙吧。」吳三桂苦口婆心的說道。

「可是父親,順治駕崩以後,兒子知道紅甜不會進入清宮,所以沒有約束對她的感情,紅甜也願意以身相許,我們已經木已成舟了。」吳應麟打心裏不想紅甜離開自己。

「為父知道。本來沒有將紅甜送給莽白的計劃。所以在順治駕崩以後,為父也就默認了你和紅甜的關係。但是,如今為父不能不在莽白的枕頭邊按個細作了。就算為父不對緬甸有圖謀,也得掌握莽白的一舉一動。他對雲南有野心,不能不防。」吳三桂說道。

「父親這次出征緬甸,莽白已經嚇破了狗膽,他絕不敢再窺視雲南。」吳應麟難得的忤逆吳三桂的意見。

「應麟。你太天真了。那莽白連自己的哥哥都能殺,這樣的人絕對不是輕易可以震懾住的。若有朝一日清廷與為父攤牌,莽白定會趁機攻擊雲南,以報為父出兵緬甸之仇。將紅甜送給莽白,一是安插細作,二是緩和為父與莽白的關係。藉機在緬甸阿瓦等地派駐人手,以貿易等為掩護,以紅甜為內應,一步步的控制阿瓦和莽白。這樣兵不血刃的將緬甸收入囊中。」吳三桂說道。

吳應麟哽咽的說道:「可是紅甜是孩兒畢生最愛,怎能忍心將她送給他人?」

這一句觸動吳三桂內心,他吳三桂就是不忍心畢生最愛的陳圓圓落入他人之手,才選擇了投靠清朝,如今自己一把老臉,要兒子忍痛割愛。兒子的感受他怎能無動於衷?

「兒啊。為父理解你的心情。為父也曾年輕過,也不忍自己畢生最愛的女子落在他人之手。可是,如今的情勢,我們吳家是表面風光,實則危機重重。當年,越王勾踐的妻弟范蠡也愛慕西施,可是為了完成勾踐的復越滅吳的心愿,范蠡還是忍痛割愛,將西施送去吳王夫差的身邊。最後,吳國滅亡,夫差慘死。范蠡和西施泛舟湖上,再續前緣。難道你還不如范蠡嗎?」吳三桂動容的說道。

「父親,孩兒明白了。孩兒這就去跟紅甜好好說說,把道理講明。紅甜對孩兒情深意切,定不會辜負父親的重託。待有朝一日,父親得償所願。孩兒再和紅甜泛舟滇池。」看到一向堅強的父親如此低聲下氣,吳應麟心也軟了。

「這就對了!做緬宮西施,紅甜是最合適的人選。她的美麗和精明,將會讓莽白神魂顛倒,惟命是從。只可惜她是瓜女,不容易受孕。否則咱們吳家的孩子,也會當緬甸未來的國王。」吳三桂笑道。

吳應麟紅著臉說道:「紅甜已經和孩兒木已成舟,並非完璧。莽白若是介意,該如何是好?」

「呵呵,應麟。讓大夫開個方子,使紅甜恢復完璧,這都是小事。三天後,你親自送紅甜到阿瓦,到了緬甸的地界,可不要讓紅甜再委身於你,若傳言出去,那可是不好。」吳三桂說道。

吳應麟點頭說道:「父親放心,孩兒知道。父親若沒有什麼事情,孩兒就出去了。」

吳三桂滿意的點點頭,吳應麟告退。

三天後,美若天仙,哭的像是個淚人的西瓜女紅甜,坐在去緬甸阿瓦的車上,回想着她和吳應麟的點點滴滴。在吳應麟連續幾個時辰的聲淚俱下的懇求下,紅甜終於勉強的點頭同意去阿瓦。她的心裏,有幾千幾萬個對吳應麟的不舍。可是吳應麟是她最愛的男人,他叫她去阿瓦,她就不能不去。

「你叫我去阿瓦,我就去。但是我好怕,好怕沒有你陪在我身邊,我的生活會了無生趣,抑鬱寡歡。我會瘋的,應麟,我真的會瘋!」

「不,紅甜。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你定比西施更不負重望。我等你回來的那一天,我還要帶你泛舟滇池,到時候,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們再分開。」

「只怕到時,我容顏老去,你再也無法找回如今的感覺了。」

「不會的,紅甜。你的付出我定不負!」

昨天晚上在昆明的最後一夜,紅甜和吳應麟如膠似漆的抱在一起,說着情真意切的話語。那一幕幕,在紅甜和吳應麟的腦海里反覆回蕩。

送紅甜去阿瓦的吳應麟心情也不好受。他是那麼的愛紅甜,當順治皇帝駕崩的時候,吳應麟高興的認為紅甜這一生都屬於他。而如今,他要把心愛的女人送給異國的一個暴君。這叫他情何以堪?

這就樣心事重重的走到了阿瓦,一路上沒有笑容也沒有多少話語。直到送紅甜進入緬宮的前一夜,這對痴情鴛鴦才終於不顧一切的擁在了一個床上,纏綿不盡的愛了整整一夜。

「讓我再愛你一夜,明日我就成為莽白的妃子了。」

「好。在你的柔情面前,我也不顧父親的叮囑了,他不讓我們…」

」我明白。進王宮以前,我會服藥恢復完璧。」紅甜捂住吳應麟的嘴。

紅燭吹滅,翻江倒海,只怕天會亮,一夜無眠!

當天明以後,吳應麟戀戀不捨的送紅甜進入緬宮見莽白。當紅甜出現在王宮大殿的那一刻,整個大殿也黯然失色。她的光彩照人,傾世美貌,猶如天仙一樣,將莽白徹底俘虜。

「真有如此美艷的女子?她真是西瓜所生?本王真是三生有幸啊,竟然得到了仙女!吳世子,回去稟告平西王,本王對他感激涕零,願和平西王盡棄前嫌,榮辱與共!」莽白神魂顛倒,喜不自禁,色迷迷的看着紅甜,醉醺醺般的對吳應麟說道。

坐在莽白身邊的王后氣得渾身發抖,她已經感到,紅甜女來者不善,自己在宮中的日子要不好過了。有吳三桂撐腰的紅甜女,可不是那些敗倒在王後腳下的王妃可以相提並論的。

「唉,早知道吳三桂會送紅甜女,當初就該建議國王遷都再戰,絕不該極力主張將朱由榔交給吳三桂。」王后腸子都悔青了。

見到莽白貪婪的看着紅甜,吳應麟和緬甸王后一樣吃醋。但是還是裝作氣定神閑的說道:「正是正是,家父感激緬王交出朱由榔,故將紅甜義妹送與緬王。希望雲南和緬甸共同進退,互相扶持,同享安康。」

「哈哈哈,好好好。平西王送來的這個禮物,可是比雲南的邊境部族要珍貴的多,本王甚喜!本王甚喜啊!」莽白已經樂到極點,全然不顧王后的感受。

「國王陛下,紅甜有幸侍奉陛下,是紅甜的福氣。義父和世子對紅甜有知遇之恩,紅甜自當不辱使命,讓陛下感受到義父的良好用心。」紅甜突然開口,表情則是強顏歡笑。

「太好了!你的聲音也是這般的悅耳。乍一聽來,恍如天人仙音。本王立刻封你為紅甜貴妃,讓你成為緬甸最尊貴的王妃!」莽白迫不及待,乾脆走到紅甜的身邊,貪婪的拉起了紅甜的嫩手。

王后氣的渾身顫抖,眼光鋒利的看着紅甜,誓要給紅甜顏色看看。吳應麟心情複雜,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只好和莽白還有紅甜告別,在紅甜的萬千不舍的眼神注視下,他狠下心來離開大殿。

紅甜堅強的沒有掉淚,她的心在滴血。這一別,再見是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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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南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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