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劍南〈十三〉

第二百八十八章 劍南〈十三〉

步步,一步步,在數千上萬株牡丹成就的花海中;在簇擁下,婦人終於走到了唐離的身前,明眸善睞的眼神中流淌不盡的是哀怨的思念,良久,良久,才聽得一聲輕若囈語的探問:「阿……阿離,妳……終於肯回來了!」,言語未盡,眼角處早有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太后!」

「太后!」,聞言,楊妃痴痴的眼神猛然一縮,「別叫我太后,我的閨名是玉環」。

雖然為楊妃的艷光所攝,但唐離依舊沒移開自己的雙眼,看着往日豐滿的她衣帶漸寬,唐離心中油然湧起一絲心痛來,「玉……玉環,妳瘦了許多」。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阿離,這可是妳曾經說過的話!」,眼波中無限的情意在唐離臉上流轉,楊妃伸出手去欲輕撫唐離俊逸的臉龐,但終是顧忌著這大庭廣眾之下而黯然住手,「進樓去吧,我已命小玉煮好了茶」。

兩人前後相跟着走進花萼爭輝樓,依舊還是在二樓,隨着楊妃一揮手,諸多侍候的宮人都無聲退下,只留下一個正煮茶的小玉在此侍候。

「嚶嚀」一聲,當那些宮人都沿着階梯退下時,楊妃已似被人抽了骨頭般軟倒在唐離懷中,「阿離,妳能回來真好,真好!」,伸出一隻手來撫著唐離的臉龐,埋在他懷中的頭來回拱動,似要鑽進他的身子,鑽進他的心裏。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這些個日子我天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夢見妳受了傷,夢見妳在流血,我害怕!」,鑽在唐離懷中的楊妃如同一個剛剛懷春的雙十少女一般,呢喃的訴說着對情郎的思念,「夜夜噩夢,又是這麼大個宮室。空蕩蕩的,我住在這兒真害怕,真害怕!」。

「我福大命大,出不了事地,別害怕!」,終究忍不住的唐離一手環住楊妃的腰。另一隻手輕拍着她的肩背以做安慰,「我這不是回來了!」。

此時,案几上的水已三沸,靜靜的分花點茶之後,小玉悄無聲息地隱入右側的一間小屋中不見,唐離在案幾前坐下,楊妃的頭枕在他的腿上,身子則擺放在旃檀上。

取過案几上的茶盞小呷一口后。唐離低頭看去,只見兩手玩弄著自己腰間絲絛的楊妃,臉上的神情平靜而安詳。

絕世的姿容、細膩如凝脂地皮膚。看的越久,眼神就越難以挪開,由於這特殊的姿勢,楊妃那輕薄地宮裙已難盡掩曼妙的身姿,尤其是那雙豐滿的乳房,由於過度的擠壓已暴突出白花花一片,白如凝脂,誘人已極,看着看着。唐離的呼吸已在不自覺中粗重起來。

察覺到唐離的異常,原本微閉着眼睛的楊妃看了一眼后,忍不住一聲輕笑,隨着這聲笑,她那原本平靜的眼神就如同化凍的冰湖,瞬間盪起無數地流波光影。

她這一笑間透出的風情讓唐離的呼吸一窒,「還敢笑!」,「惱羞成怒」的唐離再不猶豫。向著那兩團雪白伸出手去。

入手處說不盡的香滑豐隆,其豐滿與滑膩處竟讓唐離一手難以滿握,一雙跳兔在唐離的手中不斷的變幻著模樣,而俯在懷中的楊妃也隨着他地動作,眸中臉上生出無數難以言表的魅惑風情,每一個風情都隨着的輕輕的嬌喘刺激著唐離心中的暴虐,身子似蛇一般扭動不休,楊妃腿上的宮裙也在這扭動中漸次而上,露出繡花軟履上一雙豐嫩白膩的腿。

分出一隻手去撫上雙腿,唐離的呼吸愈發的粗重了。便在這要命的當口兒,卻聽楊妃嬌喘細細地聲音道:「不見又思量,見了還依舊。阿離呀阿離,為問頻相見,何似長相守?」。

原本高潮的情慾之火似遭一通雪水澆下,唐離十指修長的手就此停了下來,倒是那楊妃抬起一雙眼波迷離的眸子道:「怎麼了?」。

唐離撫著楊妃胸前豆蔻的手微一用力,只讓懷中的貴妃激靈靈身子一個輕顫,「怎麼了?妳說怎麼了,還不起來」。

待楊妃爬起身子時,早已是雙頰生暈,發搖釵亂,身上的宮裙也早已散亂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倒了茶水遞過去一盞,唐離注目楊妃輕聲道:「《大唐律》中於女子再蘸並不嚴苛,若論民間風氣更是寬鬆,玉環妳若不是這麼個身份,我早就將妳迎娶到家。以太后之尊而讓我收入私房」,言至此處,唐離一個苦笑道:「縱然我敢,咱們可還能有兩相廝守的日子?」。

「看來妳終歸還是想過這事,便是這樣我就知足了」,伸出嫩白如蔥的手兒點了唐離眉心一指,放下手中茶盞的楊妃道:「睿兒年已十四,也算不得小了,依着我的意思該是給他大婚的時候了」。

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換讓唐離一愣,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到這些,「大婚?」。

「是,大婚!大婚之後,這內宮之中好歹也算有了主人,再有幾個能幹的太妃輔佐著,新皇后慢慢自然就能主持內事。我這太后也就能交卸下差事了!這幾月以來我愈發覺得深宮寂寥,竟油然生出慕道之心,有心到玉真觀中做個黃冠道姑,過過煙霞流波、青燈黃卷的生活」,想是楊妃思謀此事已久,一口氣說到這裏后,更調皮的沖唐離眨了眨眼。

只一轉念間唐離就明白了楊妃的心思,「本朝皇室宗親出家為黃冠的倒是不少,但妳畢竟是太后之尊,此事怕是不易」。

「若換了往日自是不易」,楊妃婉媚而自信的一笑,「只是當今皇兒還

我的話倒是能聽的進去;朝中嘛,只要妳肯支持此事出身的官兒們縱然心下不滿,該也不會悍然反對;至於其他人,有國忠這首輔相公壓着,當也翻不出什麼浪來。再則如今朝廷多事,他們也未必有心思來與我這老婆子為難」。

「便是妳出了家又如何?玉真觀可是皇家道觀。莫非我還能天天到那裏去看妳不成?」。

「阿離可是要考我?」,微微歪著頭的楊妃臉上滿是小兒女的風情。「佛家有入世四處行腳修行的雲水僧,我道家便沒有雲遊道士嗎?誦的三月《南華經》,我便雲遊去也!至於雲遊何處,這食宿該怎麼個安置法,就要看阿離妳了,我可是聽說妳那府中供奉著一個狂僧。多個女冠該也吃不窮妳」。

見楊妃眼中滿是憧憬的神色。唐離心中油然生出滿腔柔情與憐惜來,伸手環住他地身子,柔聲說道:「妳可想好了,真走出這一步去,便再沒有現在貴冠天下的尊榮,也沒有這般的享受,妳便真到了我府上,一則我沒法給妳名份。再則怕是行動也難自由,畢竟來往我府中的人保不準有見過妳的」。

感受着唐離的柔情,楊妃地臉緊緊的貼上了他的胸膛。緊閉着雙眼,用囈語般的聲音道:「若真到了那時,阿離妳會對我好嗎?」。

「妳能為我放棄這麼多,我縱然是個石人也該感動了」,唐離的話惹來楊妃甜甜的一笑,隨即又閉上雙眸,夢囈般道:「『這天下還有什麼名份能比『太后』更尊榮?至於自由,這深宮裏又有什麼自由?我一生自嫁給壽王起,就從不曾由自己做過主。這回既已決定,便是以後妳對我不理不睬,我也認了」。

唐離聞言,莫名的心中一酸,擁着她的手又緊了幾分,楊妃地臉又在他胸膛處廝磨了幾下,卻終究沒睜開眼來,「壽王是個可憐人!玄宗便如父親般待我。寵我,如今他一去,這深宮裏我也實待不得了。人人都道我三千寵愛在一身,但我這顆心直到遇見妳才總算落到了實處,日日想着,念著,這滋味好甜,又好苦……」,在室中短暫的沉默過後,楊妃低吟起唐離當日告知他的一首曲子:

春日游.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到了這般真情流動地時刻,二人反消磨了情慾心思,就這般雙雙環抱着,一言不發的耳鬢廝磨,許久許久之後,唐離才起身要去,此時楊妃的那份痴纏更遠勝初諳情事的少女。

出了宮,皇城朱雀城樓前早有老李頭駕車侯著,上了軒車在護衛的簇擁下一路車聲粼粼回狀元府而去。

此時的狀元府中早已大開中門,府內但凡有些頭臉的下人都隨着鄭憐卿等在門口迎接老爺回府,唐離剛一下車,拿拂尾撣塵土的,遞熱手巾把子的就都圍了上來,營造出一股熱鬧地氛圍。

雖然是在大庭廣眾的府門處,久不見親人的唐離也沒顧忌太多,推開身前那些下人,徑直走到鄭憐卿身前,將她與身邊的關關一起擁入懷中,「憐卿,關關,這些日子辛苦妳們了」。

盡自唐離走後她們就沒有一天不想念的,但唐離真箇如此時,這兩人還是瞬間就紅了臉龐,尤其是素來在人前莊重的鄭憐卿更是雙手推拒著道:「放開,快放開,娘親也在哪!夫君快放開」。

這說話兒的功夫,就見門房處有兩個丫頭扶著唐老夫人走了出來,原本她也是在外邊等候,只是唐離在楊妃那裏一耽擱,回來的晚了,老太太身子不濟難以久站,就由眾人勸著到門房坐等。

饒是唐離臉厚,被唐夫人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臉上一紅,忙上前換過一個丫頭攙住了賠笑道:「阿娘,您怎麼也來了?該是兒子去您那兒問安才是」。

「阿離呀!妳這次走地時間可不短」,見着如今身居高位的兒子還是如此孩子氣,唐老婦人笑的就愈發慈祥了,「看看,這不又瘦了不少!這次回來能住多少時候?」。

「兩河還在打,兒子在家兩三日,儘儘孝心也就該走了」,不等老婦人臉上變色,唐離忙又笑着接道:「阿娘也不用擔心,這次一去最多兩月兒子也就回來了,到時天天陪您說話解悶兒」。

「妳是皇帝的人,天天陪着我成什麼話」,聽說唐離再去兩月就能回來,老婦人盡自心中不舍,倒也松消了些。扭過頭道:「妳們也聽到了,卿兒,妳這兩日跟關關多經心些,好好給阿離補補,我那房裏還有一支成國公府上送來的老山參,聽說有上千年的火候了。拿過來給妳們夫君好好補補,這一年到頭四處出皇差,身子骨可得經管好」。

「媳婦記下了,上好人蔘府庫里盡有的,妹子一走這都由關關妹妹管着,您吩咐她一聲就是,那兒能用娘房裏的東西」,說話間。臉上羞紅漸退的鄭憐卿也自另一邊攙住了唐老夫人。

「好好好,妳們這幾個媳婦都孝順賢惠」,鄭憐卿的回話讓老夫人高興起來。側過臉來對唐離道:「阿離,妳要是敢欺負她們,娘可不饒妳」。

「兒子歡喜著都還來不及,那能呢?」,笑着回了一句,唐離左右看看后道:「嗯!騰蛟那兒去了?」。

聞問,另一邊兒地鄭憐卿身子一震,低着頭接話道:「夫君這次走地久,又不知道妳今日要回來。騰蛟姐姐在府里悶的慌,就去了都畿道洛陽省親,這才走沒兩日」。

李騰蛟性愛熱鬧,她

說,唐離倒也沒懷疑,笑着道:「出去走走也好,護夠?」。

「盡夠的!」,鄭憐卿說話時依舊沒抬頭。「再則李先生又給洛陽府尹曹大人去了封信,請他多關照着些,信末用的是夫君的私印」。

「這就好」,聽到這裏唐離徹底放下心來,那洛陽府尹曹順慶本也是自老李相公手上出身,現在是鐵桿不過地唐門官員,有他照拂出不了事,「走,進府」。

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了頓午飯,唐離使出渾身解數哄的老夫人高興不已。飯畢,老夫人自去小睡,唐離洗過澡換過衣衫后,又擁了擁鄭憐卿,便向李泌所住的偏院中走去。

推開院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唐離走進院子,才見一身道袍的李泌正與一身僧衣的懷素正在院中梅樹下對弈,梅枝遒勁,靜謐的院中唯聞棋子叮叮,整個場面看來安閑適宜地緊。

唐離悄步走近時,和尚正「打劫」得手欲待去拿身邊的酒盞,唐離就勢捉住笑道:「好兩個和尚、道士,我這千里迢迢的回來妳們不說去迎,卻在這安閑,是何道理?」。

見是他到了,沉迷於棋局地兩人俱都抬頭一笑,懷素先自說道:「就為妳要回來,這府里跟開了鍋一樣,鶯鶯燕燕的一大群還不夠,要我們去作甚?」。

「和尚的意思竟還是我擾了妳的清閑?好沒良心,枉自我給千餘里給妳的河東葡萄釀」,就這一句,懷素頓時來了精神,問明了收置處后,棋也不再下,就此出院尋酒去了。

「先生辛苦了」,就著和尚的位子坐下,唐離向李泌一笑,自懷中掏出一物道:「回來的匆忙,也沒尋着什麼好東西,倒是這本《南華經》,據說是西漢竇太後手書的珍本,妳是個中方家,正好鑒定一下」。

「謝了!」,雖然心中對唐離的這份心意很是感動,但李泌臉上地神色倒淡,輕撫了撫手中的《南華經》道:「竇太后誠然是奇女子,這本經卷若真是由她手書,倒是無價之物了」,說完這句后,李泌便自將經書放到一邊,親為唐離斟了一盞茶,「兩河戰事正是剛剛全線鋪開的要緊時候,別情緣何匆匆回府?」。

「李先生真不知道?」,唐離搖搖頭笑着道:「我只是不解先生為何也反對陸路通商之事」。

「我倒不是反對,只是楊相反對太烈,無措手處罷了」。

「噢!果真如此?」,唐離反手持甌為李泌的盞中添了一注茶后道:「王秦卿接任關內道節度使這樣的大事先生都能運籌到七七八八,為何這通商之事卻如此為難,無措手處?先生欲欺我耶?」。

李泌聞言,臉上一個輕笑后,身子前傾,直接迎上唐離的眼神道:「別情可欺?能欺乎?實不相瞞,此事乃是我刻意為之。」

「噢!這是為何?」,聽到這樣的答案唐離一點也不吃驚,若說李泌真沒這個本事,那他在歷史上的赫赫聲名真是白給了,讓他納悶地只是李泌這樣做的理由。

「說來這個摺子被駁,倒是個好事」,李泌這般侃侃而談時自有一股別樣自信的風采,「當下這朝局,最得聖上倚重的便是別情妳與楊相二人,如今別情身為監軍使在外統軍平叛,楊相據宰輔之位主持內政,職責上這是一內一外,於地域上就是一南一北,別情妳主關內及兩河在北,楊相正一力推進兩稅法及籌措軍資在江南諸道。這陸路通商之事論地域是在江南東道,論其所屬也是內政範圍,簡而言之一句話,別情妳這般出力要辦的陸路通商,其實是在為楊相做事。」

正說到這裏,見唐離要接話,李泌擺擺手道:「此事若成,倒也沒什麼?若是不成呢?別的地方不說,江南東西兩道諸多絲坊瓷窯就要停工,這些工人本就是多自難民中招募,身無長物的若沒了吃飯的路子,還能不鬧將起來?江南兩道乃是大唐南方精粹所在,他們這一鬧必定整個南方都為之震動,北方正自用兵的時候,南方這樣亂起來,不拘大小,必定引得朝堂囂鬧,身為主持內政支持前方軍事的首輔相公,楊相該怎麼向朝臣解釋,怎麼向陛下解釋?沒準兒一個得機,趁著這個機會將之拉下相位也未可知,縱然不能,有江南震動映襯別情地北地大勝,這賢愚之間豈不更大顯於人前?若是能扳倒相位,待別情大勝還朝後將這項善政順理成章的推行下去,百姓得了好處,朝廷得了實惠,上下一起叫好也是別情妳臉上的光彩。便是不能扳倒楊相,此事留着也是好的,戰事之後,幾十萬難民回遷,就靠着戶部現在那點銀子,有的着急的時候?若不能另闢財源,我料定楊相縱然費盡心機,難民回遷之事也只能辦的是灰頭土臉;至於最後一個好處卻與王秦卿有關,楊相前邊為私憤駁了這個摺子,他若不想徹底與別情妳撕破臉,那後面王秦卿調任關內道節度使之事,無論心中如何不願,也少不得要軟軟手的,畢竟以別情妳今日的威勢,他也沒有連駁妳兩道摺子的道理,既然有這麼多好處,咱們又急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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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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