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尋找賬簿
第二天，陳闔和王府里的幾個隱衛就接到了一個咋聽之下匪夷所思的任務。
他們要從南面城郊外的一處破廟開始沿途搜索一本書，因為情況特殊，他們心照不宣地將那本記錄真相的賬簿代號叫成了書。
作為王爺的貼身侍衛，即便沒有王爺親口告訴他，陳闔也知道這不是一本普通的書，也絕非一本武功秘籍可以比擬。
它甚至可以改寫一個在燕國叱吒風雲的朝中重臣的命運。
然而皇城地域廣闊，小小的一本書雖然不至於自己長腿跑了，但正因為它是死物，悄無聲息地散落在某處，不亞於在大海里掉了一枚針。
陳闔他們的搜索範圍從破廟一直延伸到幾百裡外的荒郊。
若是破廟還好，頂多被老鼠叼著去做了床墊，或者真如段青淺本人說的，被她拿去墊了桌腳，那麼書始終還是在破廟裡的。
要是隨便丟在了荒山野嶺里，林子里的野獸還好，絕對不會把它當食物吃了。也不會突然靈光乍現，覺得把那本書燒了用來烹飪獵來的食物，獵物就會變得更加美味。
關鍵是從賬簿丟了到現在也十幾天了，中間下過好幾場的雨，這命途多舛的賬簿不知道有沒有徹底面目全非，變成米糊，被雨水泡了個稀巴爛。
睿王府里，被連續逼問著回想賬簿具體下落的小辣椒明顯像是大腦被炸過似的，介於傻和瘋的邊緣，就差口吐白沫了。
早知道那老舍子書那麼重要，小辣椒被追捕之前，即便不將賬簿揣進懷裡，帶著它一起跑，也一定挖個洞先將它埋了，然後找條狗撒泡尿做個記號，以便它日後認祖歸宗，作為呈堂證供。
小辣椒覺得自己真該將那本書供起來，這樣也不至於被眼前的幾個人連番轟炸腦袋了。
「啊——」小辣椒撓著腦袋，快將一頭烏黑柔亮的三千煩惱絲搓成一團打亂的毛線球了。
看著小辣椒快要冒煙的腦袋，徹底遊走在奔潰的邊緣，黎念拉過左右打圈的段青淺，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黎念半蹲下來，揉了揉小辣椒的心口道：「淺淺啊，心浮則氣躁，找東西一向有個規律，你越是找它，它就是越你和捉迷藏，不讓你找到。」
「你先喝口茶，先不去深想，說不定它到時候就忍不住從腦海中跑出來了呢？」黎念塞了一杯自製葡萄酒遞給段青淺道。沒辦法，小辣椒要是真瘋了，賬簿就更沒有希望了！
欲速則不達啊！這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的，只是大牢里的宰相爹不容人從長計議啊！
於此同時，陳闔也時常派人過來報告追查的結果。破廟已經搜查過了，如果可以，他們甚至連老鼠洞也給端了徹底找了一遍。
結果是必然的，沒有找到。
又是一個時辰后，又有一個消息傳來。隱衛報告陳闔侍衛在荒郊野外的森林深處發現了野熊的手掌上似乎抓著一個像是書頁的東西。
頓時，睿王府的客廳里炸開了鍋。
「我的乖乖，這熊也挺好學的啊，居然會撿了書看，比我好學多了，問題是這是人類的文字，它看得懂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小辣椒嘴裡的茶水差點噴出來。
「這也太戲劇性了！堪比唐僧西天取經啊！」黎念驚詫道，都忘記咀嚼嘴裡的食物了。
要知道她寧願相信賬簿自己長腿跑了，也不願相信它如今被一頭熊抓在手掌上。
十天過去了，這本賬簿要是真的被小辣椒丟在了荒郊野外，中途又下了好幾天的雨，即便不爛，也該皺了。但是，現在有人來稟報說這本賬簿抓在一隻熊的手上？
這樣的消息難道不讓人驚訝嗎？
聞言，妖孽王爺的眼中也是閃過深思。他雖然博學多才、見多識廣，但是遇到熊會抓書看的概率也是百分之零。
最後，大家都無比期待陳闔勇斗大熊的結果。結果是，那根本不是什麼書頁！
陳闔撂倒了大熊，卻抓到了一把破布。
空歡喜一場，妖孽王爺撇了撇嘴：「無聊，陳闔到底在搞什麼鬼？練功走火入魔了嗎？還是純粹要找個理由找野熊去打一架？」
「我想他大概也像我這樣被逼瘋了吧，都出現幻覺了！」失望過後，小辣椒的眼中閃爍著同情的光。
「恩恩，草木皆兵了吧？」黎念點頭同意。做妖孽的侍衛還真是不容易啊。
一炷香之後，小辣椒突然想起來，自己架完烤魚之後，正準備生火，但是追兵來了，所以，她記得她還沒有來得及掏出賬簿點火。
那個時候，陳闔帶領的人差不多已經深入了林子，就差進行一次叢林探索了。
黎念瞄了一眼整個臉像是從紅染料里撈出來的小辣椒，嘆氣了聲，表示無限同情陳闔。原來女俠當真可以不拘小節到健忘的程度啊？
對於小辣椒的冒冒失失，王爺倒是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表情。
與此同時，遠在深山老林里飽受蚊蟲叮咬的陳闔打了一個噴嚏，突然毫無徵兆地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被告知真相，我想，陳闔真該去好好想想當初為何會鬼使神差地眼神不好，跟錯了組織。
小辣椒揉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訕笑了幾聲：「我記得，我後來好像逃進了一家布衣坊，然後……偽裝在裡面買衣服，出來后，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那本書了……」
小辣椒說完，看了一眼王爺的臉色，卻見他放下到嘴邊的茶杯，沉聲道：「什麼布衣坊？」
很快，小辣椒就帶著王爺和黎念去到了當初的布衣坊。
布衣坊的門面很大，甚至年年往皇宮裡運送進貢的布料。皇宮裡的宮女、太監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是用這裡的布料做的。
自然，布衣坊裡面也有一些上好的錦緞，那自然是留給娘娘和皇子挑選的。
老闆做生意的頭腦很是老道，布料的質量層次分明。有給一般百姓的，有給達官貴人的，進貢的布料自然不可能在門店裡出售。
裡面的老闆看到王爺親自來店裡，又惶恐又欣喜，卑躬屈膝地像是天生駝背似的。
老闆跟在王爺左下方，彎腰恭維道：「王爺，您看這是吹得哪裡來的風，您的光顧讓小店蓬蓽生輝啊……」
妖孽王爺沒有理他，手一揮，就有幾個侍衛從身後出來，直直地進了布衣坊，里裡外外一陣翻找。
店老闆一見風向標不對，惶恐地抖得和糠栗似的，結巴道：「王爺，小人愚鈍，不知道自己究竟所犯何事，由王爺勞師動眾親自來抓捕小人……」
「老闆，你店裡十幾天前可是掉過一本書？」黎念看著老闆提心弔膽的，有些於心不忍。
人家好好地做著生意，這妖孽啥也不說就讓人動手，做得像是抄家似的，怎麼能不嚇人呢？
老闆擦了一把額頭的汗，他這個店都快被王爺拆了，說不定臉頸上的腦袋都要連著一起搬家，哪裡還管得了什麼書啊，於是敷衍道：「小人的店裡是賣衣服布料的，哪裡會有什麼書。」
做生意的人都是人精，尤其是成衣店老闆這樣家大業大的，更是見風使舵慣了的油滑人，但老闆卻一時眼拙，沒看出來黎念這個貴人。
可想而知，寵妻如命的王爺當即就不高興了：「怎麼的，你對本王的王妃有何不滿嗎？」
被王爺冰凌一般的眼神盯上，店老闆的整個人都凍住了，額頭的冷汗直冒，心裡卻是一陣心急火燎地膽顫，簡直是冰火兩重天啊。
老闆連連磕頭：「小人被雞屎糊了眼睛，居然沒有看出王妃尊貴的身份，王爺王妃大人有大量，饒恕了小人……」
雖然這個老闆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見風使舵、欺軟怕硬的小人，但是她的本意不是這樣仗勢欺人啊！
「得了，王妃問你話呢？你可能在店裡看到客人遺落下的書？」看不慣老闆趨炎附勢的嘴臉，王爺出聲打斷老闆的話。
老闆沉思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麼：「確實有一本書。」
「在哪裡，給本王帶過來。」
黎念和小辣椒微笑著面面相覷，這尋找賬簿的過程雖然曲折了點，但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最終還是有收穫的。
店老闆聞言，立刻起身去自己的房間里拿書了。
不一會兒，店老闆掀開房間里的帘子，鑽了出來，手裡正抓著一本書，褐色的書面很像是賬簿該有的顏色。
老闆輕柔地撫摸著書面，像是摸著一個絕色美人的臉，好像還有些依依不捨。
「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的一本書。」小辣椒欣喜地一把抓過，書終於找到了，她的耳根子終於也能夠清靜了，再也不用忍受別人在她耳邊碎碎念了。
隨即，她翻看了一頁手中的賬簿，眼中的欣喜卻被疑惑所代替，她接連翻了好幾頁，疑惑道：「咦，這本好像不是我帶出來的書啊？」
黎念的神色一變，接過書，一看書面上的書名，這僅僅是一本民間雜記而已。頓時像是被扎破的氣球，一下子漏了氣。
「老闆，你店裡還有沒有其他的書？」黎念焦急道，今天不會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吧？儘管這樣，她心裡還抱著一絲細微的希望。
「沒有了。」老闆如實道，這次說話很是恭敬，處處陪著小心，「這本書還是太傅千金來本店挑選布料的時候無意間落下的呢。我正好不知道如何歸還她。不知王妃能否代替小人轉交？」
皇城第一好女遺忘的書啊，難怪老闆剛才捧著書的模樣會是那樣。
店家本來想把書交給王爺，託付王爺轉交的。但是一看王爺的臉色，店家抖了抖，話鋒一轉，轉而說成了王妃。
這也怪不了店家，他一下子還適應不了。想當年，王爺和太傅千金可是眾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男才女貌的最佳典型啊。
儘管在黎念看來，王爺的妖孽臉甚至比穆暖暖都還要美艷。
以往，若是以王爺和皇城第一好女穆暖暖之間的關係，還書這樣的事自然不在話下。於是，店家再次不識時務地踢到了鐵板。
如今，王爺和太傅千金都各自婚娶，王爺有了王妃，穆暖暖也即將被指婚許配給太子。存了這樣的一層關係，自然不得不避嫌。
更何況，王爺寵妻的美名在全皇城可是有口皆碑的。
「淺淺，你確定書真的是在這裡不見的嗎？」聽店家說手裡的這本書是穆暖暖的，黎念心裡頓時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她再次向小辣椒確認道。這次要是弄錯了，事情可就大條了！
小辣椒點了點頭。這次她想得很清楚，賬簿確實是從這裡開始找不到的。進店換衣服的時候，她想起來有見過那本書的。最後抱著買來的新衣服走的時候，就再也沒有看到了。
如果段青淺所說不假，那麼唯一可以解釋的通的理由就是，賬簿不小心和穆暖暖的書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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