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驚艷的綵排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再次地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渾身酥軟酥軟的，神志迷糊迷糊的，當她剛想開口說話時，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小姐，你終於醒了。」——是若夫的聲音。

露夜音尋聲望去，但見若夫坐在了床邊，擔憂地看着她。

「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躺在這裏？」她一時半會還處在懵懵懂懂之中，不由地迷惑道，「我記得，當時我在彈琴，後來良威跑來找我了，然後他的姐姐……」她的臉色猛然地蒼白，思緒漸漸地清晰——她完完全全地清醒了。

若夫連忙打斷她的話，溫和道：「小姐，你現在需要靜養！千萬別多想！」

露夜音抿嘴，雙眼透出了一絲哀傷，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聽從若夫的話，沒有起身，而是躺在了床上。她揉了揉額角，四處張望了片刻，猶豫道：

「李娃阿姨呢？怎麼沒看到她？她在哪裏？」

若夫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來。正當他愁惱要不要說實話時，李娃響亮的嗓門及時地響起：「在呢！在呢！在呢！小姐！小姐找我有什麼事？」

樓梯處傳來了隆隆地腳步聲。很快的，李娃喘著氣沖了進來。露夜音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她看見了李娃居然帶着良威小跑到了自個兒的面前。

她「咦」了一聲，快速地挪開了目光，不好意思道：「李娃阿姨，沒什麼事的。」

「哈哈，小姐要快些好呀。」李娃沒有反常地為她發火，倒是怪異地乾笑了幾聲。

露夜音瞧了瞧她的臉上幾許不自然，倏地懷疑道：「你沒做什麼奇怪之事吧？」

「哪有做什麼事啊。」李娃心中一跳，面上卻打哈哈道，「剛和若夫買東西去了，回來后恰好撞見了良威這小子！那時我一時匆忙，倒把他落下了。」

若夫嘴角一抽，動了動嘴唇，卻是不語。

露夜音轉頭，對良威打招呼：「良威，你沒走啊？」

他在一旁紅臉地點了點頭。

她歉聲道：「對不起，我不太舒服……」

他急聲道：「你根本不用道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下次我再來找你玩，只要你別討厭我就好了……」他一邊說，一邊想：真是混亂的一天！我插手建議了一件瘋狂的事，但願這事別讓她知道，不然……

眼見這樣聊下去無法讓露夜音休息，若夫不得不插嘴道：「好了，好了，都別圍在這裏了，怪熱的！全都散開，小姐要休息。」

「好，好，好，我這便去做好吃的去，一會兒弄給你吃。」李娃極力地討好，顧不及等到露夜音的回答，她揚了揚手要轟走眾人。

若夫第二個離開。

他猶豫了一下，才道：「那個，露夜音，這次我真的走啦——我不打亂你了，你好好地休息吧！下次我再來找你玩呀！」

「嗯，好的。」她稍稍放下心來。

他轉身跑開。

她再次地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這事就這麼算了？眾人不約而同地想着。

誰也沒敢對露夜音提及此事。

離八月一日還有半個月。

「怎麼還是這曲子？這個都彈過好多遍了吧？這段日子你怎麼總給我這個練彈琴？你怎麼總讓我練唱這首歌？你真的沒做過其他事嗎？這是怎麼回事？」

露夜音頭痛地望着李娃把一張樂譜遞給了她。她一瞧上面的曲目，果然又是《同一首歌》。她抬起頭，看向李娃時，眼裏滿是懇請。

李娃心虛，卻強撐道：「你不喜歡嗎？這首曲子很好聽呀。」

露夜音無奈道：「再好聽也不需要彈這麼多遍吧？」

李娃連忙道：「多彈幾次吧，我聽着怪舒服的。」

「好吧。」聽到李娃的讚美，露夜音的臉龐有些紅，她還是繼續練起這首曲子。

若夫從她們的身邊路過，他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他張了張口，幾次都想提示一下露夜音。李娃總是借故地橫加阻攔，他始終沒把那話說出來。

搖了搖頭，他輕快地離開，繼續忙他的事。

動聽的豎琴聲響起，伴隨露夜音的歌聲——哦，真是好聽！若夫只覺心中有一股暖流，他欣慰地笑了：果然，小姐練什麼都很好聽呀。

李娃着手偷偷地找良威，問清楚哪裏才是「青春飛揚音樂場」。

八月一日上午。

「李娃阿姨，我們現在要去哪裏？你確定我們是在散步嗎？」夜音開始難以置信。她們現在正坐在公共汽車的座位上，而且她還帶有一把豎琴。

「就是去散步啊，帶着樂器散步很奇怪嗎？」李娃還想糊弄過去。

「是嗎？那我回去了，帶着樂器在後院散步也是可以的！」露夜音卻是無情地拆穿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瞞我？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可是不幫忙的。」

李娃慌了，老實地交待道：「沒辦法了，那我直接說了……」她吞吞吐吐，陪笑道：」其實，我幫你匿名參加了區級音樂比賽！小姐，我知道錯了，但是如今已經報了名，你就去一次吧！啊，你沒生氣吧？你千萬別生氣……」她預料露夜音會惱火，倍加地小心翼翼。

露夜音傻眼，她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李娃見狀，覺得有戲，便不死心道：」小姐，參加比賽吧，這對你很有好處的！反正我們都到這裏了……」

「現在能回去嗎？」露夜音板着臉。

「不要回去。」李娃可憐兮兮地瞅着她。

露夜音嘆氣，李娃只當她默許了，笑得好不開懷。

區級音樂比賽在正式開始之前是會進行綵排的。所謂的綵排是指演出正式表演之前的最後總排練，綵排中所做的一切事情皆會是按照正式演出的要求進行。

由於李娃刻意隱瞞的原因，露夜音差點錯過了綵排。錯過綵排，會被因不按規定要求而被視為棄賽處理。

「好險！」李娃拍了拍胸脯，一臉的驚嚇。

露夜音剛到音樂場上，只見那裏有許許多的參賽者和評委，他們坐在觀眾席上。一個評委坐在頭等座位上，對上場進行綵排的選手們百般挑剔，不是嫌他們站錯位置，便是嫌他們嗓門不夠大。

「你是參賽選手？」一個迎賓姑娘微笑地問露夜音。

「是的。」露夜音的臉紅了一下。

「哦，那快來抽演出名次吧。」迎賓姑娘把一個沒有蓋頭的罐子擺在露夜音面前。露夜音愣了一下，伸手往裏一摸，摸出一張紙條出來。

迎賓姑娘道：「是多少號？」

露夜音一看，報道：「100452。」

「哦，原來你是最後一名。」迎賓姑娘馬上對一旁的評委道，「瞧，最後一名參賽者總算來了，她來的真晚呀！不過幸好還是趕上了。」

那名評委瞅了一眼露夜音后道：「等會兒你上場。」

露夜音慌忙地點了點頭道：「是。」

那名評委露出一張笑臉，安慰道：「別太緊張，不過是綵排而已。」

露夜音朝他禮貌地笑了一下。

「下一名：編號為100452的上場！」一個聲音響起來。

露夜音嚇了一跳，迎賓姑娘抿嘴地笑道：「該你啦。」

「是。」露夜音鞠躬，這才跌跌撞撞地朝舞台後方跑去。

盯着她冒冒失失的背影，一群評委好笑地小聲議論道：

「她若是走場完了，應該沒有其他人的吧？」

「嗯，自然沒了。」

「呵呵，瞧她那模樣，是新手吧？臉色這般緊張的。」

「也難怪緊張，她年紀看上去不大。」

「喲，我都不知道你是這麼見忘，似乎這回參賽里有數名和她一樣在的選手吧？也不見得她們很緊張啊。」

「哈哈，今年的比賽里，參賽選手比往年都多，很多人都挺出色的。」

「對啊，是挺出色的，尤其是那個叫良、良什麼紅的最棒！」

「幾句話掀你老底，你不就是想說，那個良什麼紅的最棒嗎？」

「喂，你們注意些，是『良桔紅』！別可叫錯她的名字了！」

「啊？良桔紅？那就是良桔紅？她是那個人？哦，難怪，難怪呢！我說怎麼如此年幼，表演卻老練非常呢，原來是她啊！」

良桔紅遠遠地站在一個角落裏，當她看到露夜音當真報了名，臉色便十分不好看，跟隨露夜音的李娃早被她忽略了去，她的眼中只剩下露夜音這個強敵。良威的目光早已隨着露夜音的走動而移開，良桔紅見弟弟如此不爭氣，踩了他一腳，恨道：

「小威，看夠了沒有？」

良威把目光收回，哭喪一張臉，齜牙咧嘴道：「姐，你好暴力。」

「你又不是一天兩天認識我了。」良桔紅重重地「哼」了數聲。

「姐，你一點兒也不像個女生。」良威低咕。

「你說什麼！」良桔紅磨牙。

「沒，沒什麼。」良威連忙轉移話題，道，「你看！露夜音要出場了！」

「沒什麼好看的！」良桔紅嘴上雖是鄙視，卻立刻不鬧了。

她目不轉睛地望向舞台。

伴隨音樂響起，露夜音出場——她緩步地移到了舞台的正中央，不偏不倚。

她精心地裝扮了一番：換上穿着一件粉色的長裙，長白絲襪，水晶涼鞋，胸前系有一個蝴蝶結。她梳了一個公主髮型，額旁戴有一隻淺黃色的花型髮夾。

——從任何角度看上去，都有一股淑女的風範。

所有人立即有一種驚艷之感，尤其是剛才的那名評委；李娃的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良桔紅咬了咬牙，雙手不由地揪住衣角；至於良威，兩眼發直，早就冒出愛心的火花；一個參賽選手甚至低聲道：

「那個女孩看上去很不錯嘛，跟剛才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台下的評委們以及還沒離開的參賽選手們都驚訝地瞧見台上表演者帶的樂器，是一把豎琴。露夜音走到舞台中間，右手挽著豎琴，左手托直衣裙邊，很有禮貌地交叉雙腿敬禮，她面帶微笑道：「我給大家唱《同一首歌》，希望你們能喜歡。」

她的聲音聽上去還頗為甜美，參賽選手們感覺又驚奇又滿意；評委挑了挑眉頭，第一次發現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遠處，良桔紅的樣子最是難看，她生氣地踩了踩呆愣的良威；良威「啊」了一聲，意外地沒有躲過。

琴弦開始撥動，一支美妙的樂曲蓋住了伴奏，夜音朗聲唱道：

「鮮花曾告訴我你怎樣走過，

大地知道你

心中的每一個角落

甜蜜的夢啊

誰都不會錯過

終於迎來

今天這相聚時刻。」

「停，別唱了！你可以下去了！」一個評委抬手，突然出聲。

露夜音不知所措，直到那名評委再次重複道：「行了！別唱了！你可以下去了！回家吧！記得五號早上九點準時到來！」

露夜音習慣性地停下了彈琴。她朝台下鞠躬，退向了舞台的後方。

李娃咧嘴一笑，自然明白那評委的意思：小姐太出色，不可以讓她唱完，要留點懸念才是。她悄悄地離開，去尋找她的公主。在場的人都沒有人說過話，沉默得煩悶，評委們的神色又期待又遺憾，意味深長。

「這是誰唱的？是那個女孩唱的嗎？唱得真好！簡直讓人不敢相信！」終於有人脫口而出。隨即場面像是炸開了鍋似的議論開來：

「她唱得真棒！我也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美妙的歌聲！」

「天哪，她的歌聲把我迷住了！實在太精彩！她是誰？我想成為她的歌迷！」

「她是誰？她叫什麼名字？」

沒有人回答，直到一個聲音大聲道：「小淑女！她是小淑女！」

「哦，小淑女？小淑女！是她的藝名嗎？」有人在追問，然而卻沒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