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夜宿小雪窩的那些事

48夜宿小雪窩的那些事

果然如預見的那樣,水還沒開,乾糧也只是半溫不熱的,火堆就燃盡熄滅了。

兩個人喝著微熱的水吃著半溫不熱的乾糧,完成了今天的晚飯。

睡覺的時候庄華又囧了,她看來看去也只看到了這麼一個雪窩,也就是說,她得和柏緹「同居」一晚。

「在看什麼?山庭不睏倦嗎?」已經鑽進雪窩的柏緹探出身子問站在外面發獃的庄華。

「……哦,馬上來。」庄華怎麼覺得自己說的話好奇怪的樣子。

事到如今,「同居」就「同居」吧,又不是沒有過類似經歷,當初和山庭……額,那至少也是一個在榻上一個在地鋪啊啊啊啊啊啊!!!!!

庄華在無限糾結中,鑽入了雪窩。

不得不說柏緹的行動力是一流的,這個雪窩的洞口足夠一個成年人半蹲著進出,裡面的進深可以讓一個成年人曲腿躺平,寬度足夠兩個人並排躺著,高度也足夠讓人做起身來不磕到頭。

柏緹在庄華鑽進雪窩之後,將手裡點燃的蠟燭遞給庄華拿著,然後把方才解下來的黑色狐皮大氅擋在洞口,上下都用雪塊壓實,這樣,一個不漏風的雪窩就完成了。

柏緹擋完洞口,開始解外袍上系著的白玉腰帶,庄華剛剛還在心裡讚揚柏緹,這下子就懵了,舉著蠟燭的手有著抖,燭光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王爺,在雪窩裡睡覺還脫衣服,不冷嗎?」庄華還是保持著一點冷靜,委婉的提出了疑問。

柏緹解開腰帶,繼續脫著外袍,「不能直接躺在雪上。」說著,就已經把脫下來的厚重外袍鋪在了面積不大的雪窩地面上。

庄華虛驚一場,一手舉著蠟燭,一手幫著柏緹把外袍在地面上鋪好。

柏緹曲腿仰躺躺在外袍上,扭頭看著還在一邊舉著蠟燭呆坐的庄華,道:「把蠟燭息了吧。」

「哦。」庄華應聲吹息了蠟燭。

雪窩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五指的黑暗。

「還不睡?」柏緹的聲音再次響起。

「啊?哦,睡。」庄華感覺腦子想當機了一樣,愣愣地躺了下去。

她能感覺到胳膊就挨著柏緹的胳膊,能聽到柏緹均勻的呼吸,還有背後的冷意,隱隱作痛的傷口。

庄華就這麼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黑暗,不知過了多久。

好冷。庄華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抬手放在嘴巴上呵著熱氣。

旁邊的人似乎被庄華抬手的動作驚動了,轉動著身體,衣料悉悉索索的聲音在小小的雪窩裡分外清晰。

庄華僵在哪裡一動不動,直到身邊的人鼻息微微的噴撒在庄華的臉頰上,膝蓋頂在了庄華的腿上。

這貨是側躺了是么……庄華覺得自己得出了一個不得了的結論。

「王爺?」庄華小聲的試探著喊了一聲。

柏緹沒有回應。

「王爺?」庄華扭頭面對著柏緹,撤開了距離,又小聲喊了一聲。

柏緹還是沒回應。

庄華這才起身,摸到了放在一邊的蠟燭,小心的虛俯在柏緹身上摸著了柏緹放在身邊的火摺子,點亮了蠟燭。

頓時,雪窩裡的情形一清二楚。

只見柏緹側身曲膝面朝著她的方向躺著,雙臂環抱在胸前,閉著雙眼的面容脫去了冷峻,俊美剛毅的容顏上只余淡淡的倦色。

庄華突然覺得,跟他比起來,自己過得還是很輕鬆的。

庄華把空著的手又放在嘴邊呵了一口氣,看著沒有狐裘和外袍的柏緹,庄華突然驚覺,自己全副武裝都這麼冷,他呢?

庄華內疚低聲說了句「對不起」,然後解開了狐裘的系帶。轉身一隻手艱難的撐著鋪著柏緹外袍的地面,嘴裡叼著蠟燭,兩個腳尖著地,另一隻手把狐裘提了起來。

庄華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腿上放著狐裘癱坐在地上。她捂著傷口的位置,慢慢地深呼吸。她估計可能傷口又裂了,探手進懷裡去摸,把燭光湊近看了看探摸傷口處的手,沒有血跡,看來不嚴重。

一口氣吹息了蠟燭,庄華輕輕把狐裘蓋在柏緹身上,自己才又躺回原位。

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庄華心裡咆哮,我也要蓋!

最後,庄華折騰半天,背對著柏緹側身躺著,才勉強把兩個人都蓋進了狐裘里,疲憊的睡著了。

柏緹聽著庄華漸漸平緩下來的呼吸,睜開了眼睛,眼前背對著他睡著的人似乎總是能讓他感到驚訝。

初見時,是在薊山匪寨的夜裡,「他」孑然獨立於眾人之後,向他遙遙拜禮,不卑不亢。

再見時,在燈火通明的王宮殿堂,「他」以超乎他人的智慧完敗五國來使,讓滿朝大臣都記住了「他」的身影。「他」自稱山庭的那一刻,眼中無法掩去的遺憾和悲哀讓他不自覺的選擇了相信「他」。

之後的「防疫法」和「梯田策」更是讓他驚嘆與這個少年模樣的男子的見識廣博和奇思妙想。

不久前的韶廣之爭,「他」的智謀詭辯無雙亦為他省去不少時間和人力,爭取了先機。

「他」為他擋劍那一刻,他心裡真的有些被震動了。

會為他擋劍的人不少,但是「他」會挺身而出不止出乎了他的預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士為知己者死,「他」是士,他卻不是知己者。

直到「他」被柏項擄去駐馬堡,都在他的算計之內。一來安撫被擄去子女的大臣,二來試探戚縉對「他」究竟重視到什麼程度。

兩個目的都達到了,結果卻超出了預料。

柏緹曾有過一瞬的悔意,其實「他」一直以來都無所求,甚至在他佔領了韶廣之後去意明顯。

可也正是「他」無所求,才讓柏緹更忌憚,有所求,他才可以收為己用,無所求,他拿什麼留住「他」。

像「他」這樣堪稱國士之人,如果不能收為己用,也不能讓「他」投向敵對的一方。

「他」昏迷之後的種種異象,更讓柏緹想到了自己常居雪山之上的師父,所以,在戚縉的「脅迫」之下,柏緹決定帶「他」來見師父。

夜晚,金創之傷格外疼痛,柏緹以為方才「他」起身燃燭是因為創傷疼痛難忍,沒想到卻是為了解狐裘給他蓋上。(庄華摳鼻:騷年你真的想多了……)黑暗中感受著身前貼的很近卻還有寸余距離的人,柏緹往前湊了湊,胸膛貼住了那人單薄消瘦的背,展臂搭在「他」的腰上,把「他」往懷裡帶了帶。

深夜的雪山上,風止霧聚。

在微光中醒來的庄華深覺處境不妙。

一個不明重物快要把她的腰壓塌了,背後靠著熱源,後腦勺有熱氣不停的噴過來,讓她脖子痒痒的想要縮起來。

庄華艱難地回頭看,還好,柏緹還沒醒,趕緊撤。

庄華拽著蓋在兩人身上的狐裘,轉身一滾,把自己包成了一個粽子狀。

這時,柏緹才一副睡眼惺忪的緩緩睜開了眼睛。

「山庭……如此形象,所為何故?」柏緹眯著眼睛看著庄華喃喃問道。

「呃……」庄華以趴著的姿勢好不容易把手從狐裘里伸出來,撐著坐了起來,就想站起來。

她忘了這雪窩的高度根本不夠她站起來,於是她一頭撞在了雪窩頂。

「啊!」庄華痛得捂著腦袋縮起身子不了控制的向後仰去。

這一下就扯掉了柏緹擋在雪窩洞口的黑色狐裘,寒風呼呼地吹了進來,庄華一哆嗦,馬上從頭頂的疼痛中跳了出來,一看柏緹還躺在雪窩裡,外袍在地上鋪著,狐裘被她壓在身下,庄華連忙手忙腳亂的爬了出去,扯起地上隨便一件狐裘展開了堵在洞口,「王爺,快把外套穿上,很冷啊!」

一股強勁的寒風打在庄華身上,庄華覺得自己都要僵了,想去撿腳邊自己的白色狐裘,但是一想到雪窩裡的柏緹穿的比自己還少,就強忍著寒戰,嘴裡哆哆嗦嗦的嘟囔著:「王爺……快點啊……冰雕,凍肉,就是我……」

庄華還有話沒說完,手裡扯著的狐裘就被一把奪走,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人已經被攬在一個堅實寬闊的懷抱里了。

「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這時候偏犯傻?本王乃習武之人,自然不畏寒冷。」頭頂上傳來帶著斥責的話語,庄華此時卻連辯駁的心情都沒有了,只是努力的把自己縮起來,腦子裡想著,我記住了,下回你就在冰天雪地里果奔我都不帶說一句的。

等庄華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天色也大亮了。

「……王爺,我們啟程吧。」庄華努力的往後仰著身體,上半身跟柏緹拉開一些距離,提醒道。剛才凍得腦漿都成凍豆腐了,光想著取暖,沒考慮方式,現在不冷了,理智也回歸了。

這姿勢,她好受有木有?太有基情了有木有?

男男授受不親吶王爺大人……

「嗯,啟程。」柏緹嘴上說著,卻還是保持著環抱著庄華,兩人一同裹在柏緹的狐裘里。

庄華的面部表情好像再次突破了神經的障礙,嘴角抽了抽。

大哥你倒是鬆手……

「王爺,我的披風在地上。」你還不放手,我要去撿!庄華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

「嗯。」柏緹又答應了一聲,還是沒有動。

庄華的臉色就有些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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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覆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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