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忽悠哥哥
?深淵本來就心情低落,在他以為看到希望之際，葉韶華硬生生地丟出這句話幾乎要把他打懵了。
此刻深淵沒有往日那種調笑的興緻,只是氣場薄弱地說道：「姑娘……這是何苦……」
葉韶華依然是那樣居高臨下的氣場——這似乎和他哥哥有某種相似之處，她盛氣凌人：「你要是告訴我，你對我哥怎麼了，我還能考慮一下回答你。」
深淵皺住了眉頭。
他其實是不願意說的。一是他實在想不好這些彎彎繞繞要怎麼說出口,二是假如他說,是發現她哥哥是同性戀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開始微妙起來,最後變成了這樣的一個結果的話……如果葉重華的家人不知道這事，那還是他幫葉重華出的櫃。
深淵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深淵這時候也不想編謊話，只是支吾著說：「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吧……」
「哼，」葉韶華似乎沒注意他打算含糊過去，說道,「你知道我在什麼地方找到你的么？！在黑名單！」
深淵聽了心忽然一抽。
他知道葉重華最後要離開對他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但是他不知道……葉重華在離開之前還要將他加入黑名單。
雖然他一向人緣不錯，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是他還是清楚這樣的黑名單代表什麼的。
那不僅僅是不想理會這個人，是連這個人都不想再看見了吧。
深淵記得很久之前，葉重華似乎也拉黑過他，但是他能感受到那時候的葉重華並不是真的太生氣，於是他還是能很快把對方哄樂了，說心軟了。
但是現在深淵卻敏銳地感受到，葉重華這回可能並不是生氣，而是……已經想要和他斷絕一切的聯繫，永遠永遠不要再相見。
而深淵對一切的最壞的打算只是絕交。他固然是不擅長放棄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在權衡之下的最好選擇卻是放棄。中間也許也會有很多難過很多惆悵，可他相信時間會消解尷尬，多濃烈的情緒都會被時間溶解得平淡，只要那個人還在那裏，很多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葉重華就這樣決定要消失在他的世界裏——明明他們之間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他的許多許諾都未曾實現，許多話都未曾對他說。
葉重華就是這樣毅然決然不留一點餘地地離開了，乾脆利落地脫離了他的世界，對深淵而言，剩下的都是悔恨和彷徨，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尷不尬的回憶，剩下的都是留下來的結，卻沒有人能夠解開。
離開了的話，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往日的嬉笑怒罵，從暮春到盛夏的陪伴，舉手投足的默契，呼吸的交纏，不經意的相視一笑，都是浮光泡影。
深淵用手捂住嘴，另一隻手撐著額頭，竭力地忍耐，不讓自己發出悲鳴——他覺得有什麼浪潮，在吞噬着他，叫他無法發出聲音，無法呼吸。
屏幕那頭葉韶華見他沒有說話，自己卻是忍不住了，說着：「我哥哥從來不會這樣突然玩著就離開，別人罵得再狠，對他再糟糕——就算是江初影那樣，他也頂多是刪好友——也很少把人加入黑名單，你到底是幹了什麼去了？！」
深淵終究還是不能告訴葉韶華具體的原因，他的回答很糟糕：「……幫我找一下你哥哥，叫他接我電話，拜託你。」
「我不幹！」葉韶華回答得果斷，「我為什麼要聽一個叫我哥不爽的人的話？！」
深淵一夜未睡，感覺身體漸漸在這些叫人崩潰的心情的折磨下變得越發疲憊，他強撐著精神：「讓我跟他說說吧，會叫他心情好點。」
「切，」葉韶華的語氣卻彷彿充滿著鄙視的意味，「我估計也猜到你幹了什麼了，他是一個成年人，他自己不知道什麼是對他好什麼是對他不好啊？我尊重他所有的決定，絕對不可能幫他選擇，他不想接觸你就是不想接觸你，我不會幹涉他的想法——藉著對他好的名義去破壞他的生活。」
葉韶華的語氣有些激烈，深淵卻沒有生氣，他淡淡地說道：「所以其實你是一開始就不打算告訴我嗎？」
葉韶華似乎心虛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回答。然後她才說：「對啊。」
深淵疲倦地笑了一笑：「你真的很愛你哥哥。」
「對啊，我很愛他，他是我哥哥。」葉韶華說得乾脆。
「他是我哥哥，以前最愛抱怨的就是都怪我來了，把老爸老媽的寵愛都搶過去了。他其實壞得很，抓蟲子來嚇我，帶我出去玩的時候躲起來，故意要弄哭我，騙我說英國人都長著天線寶寶的樣子，晚上抹點靜電就說他會閃電魔法，我不聽話就電我……他就是個大忽悠的混蛋。」葉韶華說着。
「他是個壞蛋，最喜歡的就是忽悠我，整天說我笨說我傻，可是我弄壞他的東西的時候爸媽問起，他說是他自己乾的，我被欺負的時候他自己去和別人打架，我哭的時候他明明有事，偏偏要陪在我身邊等我哭完再走……他是我哥哥，我希望他一輩子平平安安順順遂遂，遇到誰都是好人，做什麼都能成功。就是有不好的，我也想，我能保護他。」
「我一直都以為你不錯，能讓我哥哥看起來高興一點，更像從前的時候一點，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混蛋！」
深淵感覺到這個妹子似乎有些想哭。
她見不得他哥哥受一點委屈。
他趕緊扯過話題：「什麼是像從前的時候？」
葉韶華現在不太開心，於是並沒有和他吵起來：「他以前的時候比現在有活氣多啦，喜歡開玩笑，喜歡騙人，喜歡笑。我哥哥很好很好，從小到大，爸媽都跟我說要跟哥哥學。他只是……運氣不太好，總是遇到混蛋。」
「混蛋？」
「對，混蛋，比如你，」葉韶華話說得毫不留情，「他讀大學的時候，離家很遠，和一個人談起了戀愛。因為那件事情，他被爸爸媽媽趕出家門，我以為爸爸媽媽生不了他太久氣，我也以為他的愛人會好好地陪他過日子，可是最後他卻和那個人分手了，那時候他本來準備考研，不知道為什麼，也放棄了。爸媽不讓他回家，他就一個人住在外面，偶爾叫我帶點東西給爸爸媽媽。後來我看到他，不太笑，不太說話，神情看起來總是在剋制，好像……就是在勉強自己過得很好。」
「不過沒關係，」葉韶華說，「怎麼樣他都是我哥哥，都是我的英雄，沒有人陪他，我就陪他最後，沒什麼大不了。」
「人生那麼長，你不過是他路過的一個人渣，他覺得沒必要罵你那我來罵你，罵完之後你也就是一個陌生人而已，跟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我很遺憾我其實還對你有過期待，不過現在再見吧，混蛋。」葉韶華打字速度很快，她說得很快，然後拉黑了深淵。
然後葉有殘華的名字又黑了下去。
深淵知道，其實那個賬號還在線。
只是他們間再也無法通話，彼此再也見不到而已。
葉韶華對他說了很多，超越了一個妹妹對自己所憎恨的人的那麼多。
他見到以前的葉重華，會抱怨爸爸媽媽因為有了妹妹對他不好，會調戲妹妹，會一個人去打架。他從一個稚嫩的孩童變成了日漸沉穩的少年，後來他似乎經歷了一場戀情……然而似乎那不是一個合適的對象。
他被愛人所遺棄被親人拋棄，他一個人生活，漸漸少了點笑容，但是他依然活得很好，他一直那麼優秀。
他那麼要強，就連玩網絡遊戲都不喜歡認輸。
他那麼要強，就算離開都要乾乾淨淨利利落落，不需要別人的道歉和解釋。
而深淵到最後只成為了他的別人，深淵本來以為時間會消去他們之間的尷尬讓他們變成平常的朋友模樣，卻不知，自己才是他要用時間抹去的東西。
直到現在，那個人不可能聽見他說什麼的時候，深淵才知道，他到底還是沒辦法捨棄這個人——
他不想讓自己變成他所遺棄的過往，他不想讓他經受更多的委屈，他已經有太多過錯，不想錯過他的生命。
他想聽他說話看他笑，他想跟他一起並肩作戰，他想和他去走過山山水水。
他想在他身邊，但是此刻葉重華已經再也不見了。
世界很大，時間很長，葉重華有很多很多機會遇到好的人，過上更好的日子，他是很好的人，他會有很多朋友，他會嘗試新的遊戲，就算之前有什麼不順心，有什麼不如意，也會漸漸被歲月溶解。
他會過得越來越好。
但是深淵已經看不到了，他最多只不過是葉重華那長長的人生中經過的短短的一程。
他已經放棄了深淵。
他的未來，不會包括這個人。
可是深淵不願意。
直至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他的想法是多麼天真，他想到葉重華將要從他的生命中徹徹底底消失他就幾乎要窒息——談什麼彼此日後相忘江湖又一笑泯恩仇
他聽到葉重華曾經的不如意都要難受，又怎麼願意成為葉重華的不如意？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想了多久。
直到他看到好友里的葉有重華上線，方才從思緒中驚醒出來。
他發消息說：「我知道了，謝謝。」
深淵本來就心情低落,在他以為看到希望之際，葉韶華硬生生地丟出這句話幾乎要把他打懵了。
此刻深淵沒有往日那種調笑的興緻,只是氣場薄弱地說道：「姑娘……這是何苦……」
葉韶華依然是那樣居高臨下的氣場——這似乎和他哥哥有某種相似之處，她盛氣凌人：「你要是告訴我，你對我哥怎麼了，我還能考慮一下回答你。」
深淵皺住了眉頭。
他其實是不願意說的。一是他實在想不好這些彎彎繞繞要怎麼說出口,二是假如他說,是發現她哥哥是同性戀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開始微妙起來,最後變成了這樣的一個結果的話……如果葉重華的家人不知道這事，那還是他幫葉重華出的櫃。
深淵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深淵這時候也不想編謊話，只是支吾著說：「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吧……」
「哼，」葉韶華似乎沒注意他打算含糊過去，說道,「你知道我在什麼地方找到你的么？！在黑名單！」
深淵聽了心忽然一抽。
他知道葉重華最後要離開對他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但是他不知道……葉重華在離開之前還要將他加入黑名單。
雖然他一向人緣不錯，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是他還是清楚這樣的黑名單代表什麼的。
那不僅僅是不想理會這個人，是連這個人都不想再看見了吧。
深淵記得很久之前，葉重華似乎也拉黑過他，但是他能感受到那時候的葉重華並不是真的太生氣，於是他還是能很快把對方哄樂了，說心軟了。
但是現在深淵卻敏銳地感受到，葉重華這回可能並不是生氣，而是……已經想要和他斷絕一切的聯繫，永遠永遠不要再相見。
而深淵對一切的最壞的打算只是絕交。他固然是不擅長放棄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在權衡之下的最好選擇卻是放棄。中間也許也會有很多難過很多惆悵，可他相信時間會消解尷尬，多濃烈的情緒都會被時間溶解得平淡，只要那個人還在那裏，很多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葉重華就這樣決定要消失在他的世界裏——明明他們之間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他的許多許諾都未曾實現，許多話都未曾對他說。
葉重華就是這樣毅然決然不留一點餘地地離開了，乾脆利落地脫離了他的世界，對深淵而言，剩下的都是悔恨和彷徨，剩下的都是一些不尷不尬的回憶，剩下的都是留下來的結，卻沒有人能夠解開。
離開了的話，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往日的嬉笑怒罵，從暮春到盛夏的陪伴，舉手投足的默契，呼吸的交纏，不經意的相視一笑，都是浮光泡影。
深淵用手捂住嘴，另一隻手撐著額頭，竭力地忍耐，不讓自己發出悲鳴——他覺得有什麼浪潮，在吞噬着他，叫他無法發出聲音，無法呼吸。
屏幕那頭葉韶華見他沒有說話，自己卻是忍不住了，說着：「我哥哥從來不會這樣突然玩著就離開，別人罵得再狠，對他再糟糕——就算是江初影那樣，他也頂多是刪好友——也很少把人加入黑名單，你到底是幹了什麼去了？！」
深淵終究還是不能告訴葉韶華具體的原因，他的回答很糟糕：「……幫我找一下你哥哥，叫他接我電話，拜託你。」
「我不幹！」葉韶華回答得果斷，「我為什麼要聽一個叫我哥不爽的人的話？！」
深淵一夜未睡，感覺身體漸漸在這些叫人崩潰的心情的折磨下變得越發疲憊，他強撐著精神：「讓我跟他說說吧，會叫他心情好點。」
「切，」葉韶華的語氣卻彷彿充滿著鄙視的意味，「我估計也猜到你幹了什麼了，他是一個成年人，他自己不知道什麼是對他好什麼是對他不好啊？我尊重他所有的決定，絕對不可能幫他選擇，他不想接觸你就是不想接觸你，我不會幹涉他的想法——藉著對他好的名義去破壞他的生活。」
葉韶華的語氣有些激烈，深淵卻沒有生氣，他淡淡地說道：「所以其實你是一開始就不打算告訴我嗎？」
葉韶華似乎心虛了一下，並沒有立刻回答。然後她才說：「對啊。」
深淵疲倦地笑了一笑：「你真的很愛你哥哥。」
「對啊，我很愛他，他是我哥哥。」葉韶華說得乾脆。
「他是我哥哥，以前最愛抱怨的就是都怪我來了，把老爸老媽的寵愛都搶過去了。他其實壞得很，抓蟲子來嚇我，帶我出去玩的時候躲起來，故意要弄哭我，騙我說英國人都長著天線寶寶的樣子，晚上抹點靜電就說他會閃電魔法，我不聽話就電我……他就是個大忽悠的混蛋。」葉韶華說着。
「他是個壞蛋，最喜歡的就是忽悠我，整天說我笨說我傻，可是我弄壞他的東西的時候爸媽問起，他說是他自己乾的，我被欺負的時候他自己去和別人打架，我哭的時候他明明有事，偏偏要陪在我身邊等我哭完再走……他是我哥哥，我希望他一輩子平平安安順順遂遂，遇到誰都是好人，做什麼都能成功。就是有不好的，我也想，我能保護他。」
「我一直都以為你不錯，能讓我哥哥看起來高興一點，更像從前的時候一點，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混蛋！」
深淵感覺到這個妹子似乎有些想哭。
她見不得他哥哥受一點委屈。
他趕緊扯過話題：「什麼是像從前的時候？」
葉韶華現在不太開心，於是並沒有和他吵起來：「他以前的時候比現在有活氣多啦，喜歡開玩笑，喜歡騙人，喜歡笑。我哥哥很好很好，從小到大，爸媽都跟我說要跟哥哥學。他只是……運氣不太好，總是遇到混蛋。」
「混蛋？」
「對，混蛋，比如你，」葉韶華話說得毫不留情，「他讀大學的時候，離家很遠，和一個人談起了戀愛。因為那件事情，他被爸爸媽媽趕出家門，我以為爸爸媽媽生不了他太久氣，我也以為他的愛人會好好地陪他過日子，可是最後他卻和那個人分手了，那時候他本來準備考研，不知道為什麼，也放棄了。爸媽不讓他回家，他就一個人住在外面，偶爾叫我帶點東西給爸爸媽媽。後來我看到他，不太笑，不太說話，神情看起來總是在剋制，好像……就是在勉強自己過得很好。」
「不過沒關係，」葉韶華說，「怎麼樣他都是我哥哥，都是我的英雄，沒有人陪他，我就陪他最後，沒什麼大不了。」
「人生那麼長，你不過是他路過的一個人渣，他覺得沒必要罵你那我來罵你，罵完之後你也就是一個陌生人而已，跟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
「我很遺憾我其實還對你有過期待，不過現在再見吧，混蛋。」葉韶華打字速度很快，她說得很快，然後拉黑了深淵。
然後葉有殘華的名字又黑了下去。
深淵知道，其實那個賬號還在線。
只是他們間再也無法通話，彼此再也見不到而已。
葉韶華對他說了很多，超越了一個妹妹對自己所憎恨的人的那麼多。
他見到以前的葉重華，會抱怨爸爸媽媽因為有了妹妹對他不好，會調戲妹妹，會一個人去打架。他從一個稚嫩的孩童變成了日漸沉穩的少年，後來他似乎經歷了一場戀情……然而似乎那不是一個合適的對象。
他被愛人所遺棄被親人拋棄，他一個人生活，漸漸少了點笑容，但是他依然活得很好，他一直那麼優秀。
他那麼要強，就連玩網絡遊戲都不喜歡認輸。
他那麼要強，就算離開都要乾乾淨淨利利落落，不需要別人的道歉和解釋。
而深淵到最後只成為了他的別人，深淵本來以為時間會消去他們之間的尷尬讓他們變成平常的朋友模樣，卻不知，自己才是他要用時間抹去的東西。
直到現在，那個人不可能聽見他說什麼的時候，深淵才知道，他到底還是沒辦法捨棄這個人——
他不想讓自己變成他所遺棄的過往，他不想讓他經受更多的委屈，他已經有太多過錯，不想錯過他的生命。
他想聽他說話看他笑，他想跟他一起並肩作戰，他想和他去走過山山水水。
他想在他身邊，但是此刻葉重華已經再也不見了。
世界很大，時間很長，葉重華有很多很多機會遇到好的人，過上更好的日子，他是很好的人，他會有很多朋友，他會嘗試新的遊戲，就算之前有什麼不順心，有什麼不如意，也會漸漸被歲月溶解。
他會過得越來越好。
但是深淵已經看不到了，他最多只不過是葉重華那長長的人生中經過的短短的一程。
他已經放棄了深淵。
他的未來，不會包括這個人。
可是深淵不願意。
直至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他的想法是多麼天真，他想到葉重華將要從他的生命中徹徹底底消失他就幾乎要窒息——談什麼彼此日後相忘江湖又一笑泯恩仇
他聽到葉重華曾經的不如意都要難受，又怎麼願意成為葉重華的不如意？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想了多久。
直到他看到好友里的葉有重華上線，方才從思緒中驚醒出來。
他發消息說：「我知道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