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血月2

洛凌鳳身邊的嬤嬤手裡抱著的熟睡小人，儼然是她的兒子楚慎。

洛凌霄看著楚琰和洛凌鳳親昵的樣子，如果此情此景她還沒有覺察到不對勁，還覺得他們會救素果，那她當真是蠢笨如豬了。

這樣的毫不顧忌，不過是因為，已經沒了顧忌的必要吧？

只是，一個是曾經苦苦追求她才博得她點頭下嫁的夫君，一個是她自幼傾盡一切疼愛的孿生妹妹。她同情妹妹如此年輕，丈夫晉侯就暴斃身亡，才將她接進宮裡居住，一切分例按公主的來。卻不想，自己的真心相待，換來卻是夫君和妹妹的雙重背叛。

她已知自己救不了素果，心痛如刀絞，面上卻不露半分。沉默半晌，洛凌霄低下頭看著已經開始浮現死氣的素果的臉，淡淡道：「楚琰，鳳兒，告訴我，為何？」

這平淡，是她的本事，卻已經不是她平日的平淡，而是透著絕望和被強壓下去的顫抖，如此堅硬的表面，內里如此脆弱。

結髮四年，她從未在他面前這樣脆弱。她是有點兵治世之才的女諸葛啊，臨危不懼已成習慣，即使百萬大軍兵臨城下，即使宿疾發作疼痛入骨，即使瀕臨難產隨時會死，都能處變不驚。

楚琰忽然間有些不忍，開口閉口幾次，想說的話都沒馬上說出來。

畢竟結髮四年，同了她的床，異了他的夢，說起來他是有虧欠的。只是洛凌霄太聰明，性子又不似鳳兒溫軟。若是她知道一切了，怕是要翻起風浪，威脅到自己……

洛凌鳳感覺到身邊男人的踟躇，不禁有些惱恨。都到這一個份上了，楚琰居然還對這個賤人心軟。莫不是還想共享齊人之福？他倒是想得美！

她咬著唇，使勁擰了自己一把，嚴重頓時淚水盈盈。

「琰郎……」哀怨的聲音，媚的能酥了人半邊骨頭。

楚琰一個激靈，眼中最後一絲溫度徹底散去，不耐地揮揮手，對洛凌鳳道：「鳳兒去跟她說清楚吧。朕不喜歡這個地方，先回宮了。」然後看了一眼楚慎，「鳳兒也勿要呆太久，這裡血氣森森，對慎兒不好。」他不小心對上洛凌霄忽然望過來的目光，周身一寒，下意識就想趕緊離開。

「鳳兒曉得厲害，琰郎莫要擔心。」洛凌鳳輕輕擦乾淚，將他送到殿外才折回來。

洛凌霄至始至終再未說任何一個字。

素果已經沒有了氣息。

「姐姐可知，琰郎和鳳兒今日為何到你這凌霄宮來？」洛凌鳳走到她三尺之外，之前的一切表情都已散盡，忽然用一種譏諷的語調開始說話。

洛凌霄不語。她不知，只知他們已然這般如膠似漆，定然並非一兩日的事。

洛凌鳳傲然地抬起精緻的下巴道，「姐姐怕是不知道，姐姐在外的名聲都已經成什麼樣了……嘖嘖嘖……說什麼的都有呢。他們啊，都說你是妖星轉世，一出生就剋死了母親，接著就是親哥哥；還克了自己的孿生妹妹，讓她年輕守寡；本來這東雲國好好的，可是偏偏就是你嫁進皇家之後不過數日，先皇駕崩，太子失道，戰火不斷，百姓流離失所。今兒又是，剛進宮就懷上的劉貴人和玉貴人，約好要來給姐姐你請安，誰知剛到你這凌霄宮門口，就雙雙滑倒，孩子沒保住不說，玉貴人還瘋了……真是慘呢！」

洛凌霄驀地抬起頭。她一直在殿內，劉貴人和玉貴人若是在她宮門口發生這種事，她這個皇后不該什麼動靜都不知道！

這樣刻意而明顯的安排，彷彿就怕她不知道她被算計了！

什麼妖星轉世，什麼克母克兄克妹。她雖是一介女流，但擁有平亂之功，在百姓中的聲望與楚琰都能比上一比，如果沒人去引導輿論，誰敢說她這位當今皇后是妖星轉世？

她從未想過，自己那個純善的妹妹居然會做這麼多事來害她。

鳳兒啊！鳳兒啊！你何時開始如此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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