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繁忙的近地軌道

地球的美麗震懾著初次踏入太空中的所有人，不知何時小宸也緊緊拉著一鳴的衣襟靠在窗邊暗自流淚。只可惜淚水的痕迹無法像以前那樣被地球的引力作用而偷偷隱藏，飄散在空中的淚珠就好像離開地球的我們一樣，暴露著所有者的想法。

「一鳴，你說我們還能回來么？我會想媽媽的。」

「我不知道，或許不能了吧。你媽媽不是跟你一起上來了么？」

「討厭，你就不會哄哄我啊。」

「我。。。」一鳴有些委屈，暗自想著：我不是哄了嘛。

悲傷的氛圍瀰漫著整個船艙，卻有2個人顯得特別怪異，那就是李瑞父子。李瑞看上去頗為激動，並非傷心，相反是興奮得好像孩童在過年時拿到厚厚的壓歲錢時的那種感覺，在窗前不停的一邊嘀咕著啥一邊用拳頭敲擊著舷窗，一點沒有大學教授的成熟風範。相反他的養子，調酒師小李卻顯得異常沉穩，要不是他手中沒有那塊專有的抹布和酒杯，我差點還以為自己還在LastForest作夢呢。

「抱歉，打擾下。」一束甜美的聲音鑽入耳蝸總是件令人享受的樂事，「請問有人能幫忙解下我的安全帶么？我摸不到開關在哪裡。」不遠的座椅上半躺著一位短髮的少女，頭髮並不是很長，但僅僅過肩的秀髮卻更能突顯她那娟秀的下頜。眼睛的睫毛看上去很長卻很自然，只可惜她始終緊閉著雙眼，讓人不禁遐想假若她能睜開雙眼，那會是怎樣美麗的雙眸呢？

我本想靠過去幫她解開安全帶，卻被晶拽住了袖口。不過小李適時的行動，掩蓋了我們兩之間這點小尷尬。我回過頭，蘸了下晶面前的小液滴，笑著伸去她嘴前，「酸不？」。她猛然一口咬住我的手指，一臉不服的樣子。我笑呵呵的摟緊她說，「你看這小女孩氣質比咱小宸如何？」

「還是小宸有魅力些。」

「是嘛？」我有些疑惑，卻也頗得意。

小李解開她的安全帶后，將她扶起來。「謝謝，能再麻煩你帶我去下窗邊么？雖然我看不見，但我能感受到。我不想錯過這美妙的時刻。」小李也沒推託，就拉起她的手靠向最近的一個舷窗。

我和晶雙雙再次把頭迴向窗外，想趁我們再繞入地球陰影之前再看下這美麗的景色。突然一個黑影從窗外的一閃而過，可仔細看過去，卻因為太陽太過耀眼而無法看清。

「咳，咳，大家好。」正在我們倆驚奇的時候，艙內響起一陣略微沙啞的咳嗽聲打破了寧靜，從天花板處隨之降下一塊液晶屏幕，伊勢原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請不要奇怪，現在並非無線電通信，而是我留的錄影。由於出發時間倉促我沒能來得及集中大家告知出發前的事宜，所以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簡單介紹下登月行程。等到了月面基地，會有方舟方面出面接待你們。」

「首先，本次登月不同以往，飛船並非直線飛向月球，而是通過近地軌道繞行，利用離心力加速，然後用少量的飛船自身推力加大繞行軌道半徑，慢慢以螺旋型離開地球。待到月球之後依舊採用該方法繞月，直至停靠。全過程大約需要32小時，繞地運行8圈后繞月運行6圈。請大家充分做好思想準備。」

「其次，食物方面我們只準備了濃縮真空包裝的食品和水，味道應該還湊合，只是口感可能大家不太習慣。而休息室只有這間房而已，洗手間就在入口的左右兩側，至於排污系統的使用方法已經在洗手間做了詳細說明指導書，請大家使用前認真閱讀。」

「由於本飛船裝載的東西較多，無法再安排更多的空間給大家，所以請大家體諒，暫時克服這艱難的32小時。」

「假如飛船出現輕微的撞擊，請不要驚慌。近地軌道太空垃圾過多，雖然已有其他基地派出的清掃船在日夜不停得清理軌道，但工作量的浩大，使得我們也無法等待清掃完畢后再出發。」原來剛才飛過去的黑影可能就是太空垃圾啊，我暗自想著。

「如果發生意外，飛船出現報警情況，請及時按下中央控制台的呼救鍵。聯繫近地軌道的工作人員施救。生活艙的堅固程度是其他艙體的數倍，請不要輕易離開生活艙，擅自逃離。」

「唉，累死我了。」屏幕上的伊勢原突然鬆懈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大家都是熟人了，我也實在是緊張才導致剛才那樣說話，各位別見怪。不過現在已經來不及重新錄製了，所以在這裡請大家多包涵了，各位多保重，我們後會有期了。」

看著他放鬆了自己，我們也不由的輕鬆了許多，不過伊勢原似乎還沒有說完話：「我建議各位在登陸前先選出個代表人物，我想可能進入方舟后，會以代表形式開會討論各項問題，你們還是先準備起來的好。人選由你們自己推選吧，從現在起你們要成為一家人，雖然我也希望我們還能再見，但大家心裡也都明白這個可能性的幾率。我不是一個喜歡藏心思的人，所以希望既然每個人都上了船，相互之間就坦誠些。我們下面的這些人，就全靠你們做我們的指路明燈了。」伊勢原嘮嘮叨叨，毫無邏輯順序得在屏幕上說個不停，完全不似他以往的風格，但現在這種時候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是這樣呢？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就算伊勢原有再多的話想講，終究還是會講完的。飛船已經完全進入了地球的陰影，曾經我在網路上見過地球的陰影面由於地面城市的繁華燈光相互聯結使得整個星球好像被掛上了一層珍珠項鏈般的美麗景象。現在只能見到黑呼呼的一片，完全一片死寂。艙內的燈光倒是很柔和，以至於剛才被陽光照亮時，沒人感覺到這個船艙內還有燈。

「好了，大家靠過來相互介紹下吧。否則選誰都會感覺莫名奇妙吧。」我環視下，船內似乎沒有比我年歲大的，於是就先發言了。

「我叫楚南，這位是我的妻子方晶，那邊的小姑娘是我女兒楚小宸，她身邊是。。。」我先自說自話的把家人全都介紹了，剛想說一鳴時，發覺我還不知道他怎麼姓。

一鳴似乎看出我的尷尬，接下話茬：「我叫伊勢原鳴，熟悉我的人喜歡取我頭尾兩個字稱呼我，所以大家也可以叫我一鳴。」原來他的名字是這樣來的啊。

既然有了開場白，後面就輕鬆許多。大家各自介紹了自己，和從事的專業。我才知道，我們這行人，除去樸素英一家人是運動世家，看上去非常合適成為探險隊員之外，其餘幾乎全是學者和老幼孩童。李瑞是歷史學，考古學的教授，李星則是我們熟悉的調酒師，有著跟他義父截然相反的氣質。木森一家是種植達人，雖然同樣得意於自家花園那點成就的我，估計和他們的技術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丁玲還沒有正式介紹自己的職業就贏得眾位的好感，看來她那副美妙的嗓音確實功不可沒。徐天陵是中醫世家出生，年齡看著不大，看上去最多只比小宸大個三、四歲的樣子，可作派卻異常老成，可能因為他擅長調養，他的妻子和孩子看著是我們當中最為精神的兩位了。最後不用介紹，大家卻都熟悉的就是藤齊俊二先生了，他現在充當我們交流的翻譯官，中日韓三文揮灑自如，尤其在中國古漢語上造詣頗深，但據他自己介紹還會英文、法文等等拉丁語系的數種語言。我想對他而言語言已經不是從數量上進行計算了，而是從類別中計算了。

在推選代表的環節中，我們的意見似乎更為統一，所有人在我一提出這個議題就望向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說：大家別選我啊，我不太適合的。所以只有硬著頭皮扛下了這個重擔。會議進行的很快，飛船還有沒有完全繞出地球的陰影我們就結束了這次簡短的會議。

當太陽的光芒再次從地平線的邊緣剛探出頭時，我們終於看清了我們所行進的路線中所謂的太空垃圾究竟為何物。原來地球災變前的近地軌道已經布滿了數百顆，甚至數千顆的衛星，有些是正在工作的，有些是已經廢棄在等待地球引力把它們拉回地面自行銷毀。而現在這些衛星因為地球的振蕩和自轉轉速變緩的緣故而發生軌道偏移，在多年的無人看管的狀態下運行中，難免發生對撞。因而產生了大量的碎片，而這些碎片再繼續擴散開來，造成更多的衛星被損毀，就如同蝴蝶效應一般最終在近地軌道附近形成了一個自製的「小行星帶」。現如今隨著方舟計劃的開展，近地軌道的交通繁忙程度肯定會日益加劇，清理道路的工作也就勢在必行。

「爸爸，一鳴，你們看，那邊似乎有飛船正在清掃垃圾呢。」小宸又開始激動了。

「是啊，看著挺像以前的宇航飛機啊。」

「你們說為什麼它就伸個機械手把垃圾往地球一扔就完事了？」

「我猜就是給這些碎片一個動能，讓它們脫離軌道往地球飛去，然後讓大氣層去燒毀他們吧。」

「是嘛？這麼簡單？」

「這可不簡單，這些碎片可是時刻保持運動狀態的，快的可能每秒數十數百公里的時速，宇航飛機必須保持與它同向同速運行，形成相對靜止后，才可用機械臂對其進行操作，否則它若撞上機械臂，沒準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一鳴似乎就面對小宸話比較多些。

「你解釋得太高深了，算了，反正糾結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你說為什麼要清理近地軌道啊？」小宸的為什麼總是一個接一個。

「因為要為我們開道啊，而且以後越來越多像我們這樣的，如果這裡都是垃圾，就沒法走啦。」我回答著，「我想方舟沒選在近地軌道建造就是因為這些垃圾實在太多的緣故吧。估計將來造萬級以上的方舟還是得回到近地軌道上，否則成本太高，而且月面空間可能也不太夠。」

「哦」對於我的回答，小宸總是似懂非懂的糊弄下就過去了，每每看到她這樣的表情，我想再多說些的念頭都會打消掉。

窗外工作的船隻也隨著碎片的密度增加，偶爾看見我們經過的工作船也會用它的機械手緩緩向我們招手以示告別。看著他們如此努力的工作，我們心中對未來的恐懼似乎又減輕了一層，取而代之卻是更多的勇氣和力量的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