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夢
山，到處都是山！
人，漫山遍野的人！
刀，寒氣森森的鋼刀！
奇怪，這些人是什麼人？這些人穿的什麼衣服？為什麼人人手持鋼刀？林皮驚異的發現，自己正處於這些人當中，打扮也和這些人一模一樣。
「走！」林皮被人推了一下，只覺眼前一黑。透過火把的光亮，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條幽深的地道。前面的人一眼望不到頭，後面的人不住催促。林皮急道：「別推我！這是哪？」竟然沒有一個人理他！
林皮只得跟着人流往前走，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眼前陡然一亮，好美的地方！群山之中，包圍着一個小村莊。到處蔥蔥綠綠，鶯鶯燕燕，紅的，粉的，黃的，綠的，白的，一團團，一簇簇，分不出什麼是花，什麼是草，什麼是樹！花團錦簇中，一道道炊煙裊裊升起，竟有一座座小樓佇立其中。這是仙境嗎？這些小樓好奇怪，竟然都是木頭做的，說不出的小巧別緻！
林皮興奮的還要細看，忽然一道火光衝天而起，身邊的那些人如狼似虎一般，揮舞著鋼刀，向小村涌去。一時間喊殺聲震耳欲聾，到處是男人的怒吼聲，女人的慘叫聲，嬰兒的啼哭聲，美麗的天堂霎時間變成了恐怖的人間地獄。
林皮被身後的人不住推搡著，不由自主的向前衝去！「為什麼？我該怎麼辦？是跟他們一起殺人，還是去救人？救人？我行嗎？我只不過是個被開除了的兵！看樣子我跟這些人是一夥的，我也去殺人吧！」林皮剛想到這裏，只覺腳下一軟，一腳踩空，不知為何，竟然從一座烈火熊熊的高樓頂端墜了下去，一時間渾身上下盡被大火包圍！
「啊——噢，搞什麼，奔三的人了，睡覺還掉床下！」男子嘟囔著從地上爬起來。睜開稀鬆的雙眼，伸展手臂，露出結實的肌肉，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走進洗手間。
這男子名叫林皮，三十來歲，體格健壯，生的還算精神，就是脾氣有點怪，怎麼個怪法呢？
林皮家境不錯，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他也才氣十足，考上了名牌大學，按說前景相當光明。誰知這小子天生不是安分的人，讀了兩年，便覺得上學索然無味，不理父母反對，中途輟學，竟然背着父母去參了軍。哪知不到兩年，便復了員。至於什麼原因，誰問他也不說。
此後結婚生子，倒也正常。只不過工作上一直不太順。雖然業務一流，但……比如說，不遵守紀律，遲到早退，無故曠工。還比如，天天跟領導過不去，不知道尊重領導，領導來了不給讓座，領導說話不知道奉承，領導走了不知道歡送。總之呢……這麼說吧，都是兔子尾巴，沒個長的。最後一任領導指着他的鼻子說：「你這小子，是天才！可不是人才！是好人，可是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好人能當飯吃？」林皮一甩狗臉，道：「毬！」
林皮的老婆見他這樣，沒少吵架，說他：「你這人沒有一點責任感！」林皮道：「責任感？責任感就是天天裝孫子？」
林皮這人也不是一無是處，跟朋友，跟同事的關係特別好。班是不想上了，後來就跟幾個朋友在農村包了幾百畝地，種一些農產品。林皮卻不問正事，整天琢磨怎麼讓農產品增產，幾個朋友終於忍無可忍，說道：「你以為你是袁隆平么，搞什麼增產，一畝地能收多少就收多少，那就阿彌陀佛了！你老老實實管人不就完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林皮一怒之下，撤了股。
如此反反覆復，工作始終穩定不下來，終於林皮的老婆忍無可忍，臨走給他甩下一句話：「你做事就不能不半途而廢？我可不想一輩子跟你喝涼水！」那女人也夠狠，能卷的全部捲走，令林皮頗為安慰的是兒子終於留了下來。
林皮的媽擔心孫子跟林皮學了壞，就把孫子接走了，跟自己一塊住。林皮自是無話可說，老人家就一個人，也正好有個伴兒。
前幾天林皮接到大學同學吳鵬的電子郵件，說道今天同學聚會，要求就是要攜妻帶子，找一找大家庭的樂趣。想想雖然只做了兩年的大學同學，見一見也無不可。今天是假期，林皮昨天跟媽說了，早上去接兒子。
林皮洗漱完畢，出了門，徑直去接兒子。走了十多分鐘，就到了林奶奶家。
林皮開了門，進去就喊：「龜兒子，老爸來了！」
屋裏一個幼稚的聲音道：「爸爸，你怎麼這時候才來，我等到花兒也謝了！」
林奶奶從裏屋走了出來，埋怨道：「你說你，挺大的人了，沒個正經，哪有這麼說自己兒子的！」
林皮嘿嘿一笑，也不理會，走進裏屋，一把抱住正在看書的兒子，在空中拋了幾下，道：「龜兒子，想不想你老子！」
那小子一臉的不情願，皺着濃濃的眉毛，嚷道：「慢點，我正在看書呢！等我把書先放好！」
林皮在兒子的臉頰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問道：「看什麼書呢？」
林奶奶這時跟了進來，聞言頗是自豪的說道：「你呀，要是有我這大孫子一半乖，就不至於弄成現在這樣了！」
老媽一見面就會把他的糗事如數家珍般的一一道來，林皮早就聽得耳朵起繭子，最好的辦法就是一聲不吭，絕不反駁。這時裝作沒聽見，側頭看了一下兒子手中的書，見裏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數字，看了一下書皮，赫然寫着「相對論」幾個字。
林皮大叫一聲，吃驚的看了一眼老媽，疑惑的問道：「不會吧，什麼時候看上這個了！」
老媽顯然對這孫子愛極，看着孫子，滿臉都笑開了花，說道：「已經看了兩個多星期了，你知道這孩子，不管什麼書，最多幾天就看會了，這算時間長的了！」
林皮放下兒子，道：「媽，您別老讓他憋在屋裏看書，小孩子應該多出去玩玩！」
老媽一聽這話，像被火燙了一般，一下跳了起來，指著林皮的鼻子罵道：「嗨，我說你這混小子，你什麼時候見我不讓我乖孫子玩了，你問問他，我什麼時候不讓他玩了！你以為都像你……」
林皮一聽，知道大事不妙，忙舉旗納降，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這時兒子說話了，這小子甚是會賣乖，拉着***手，仰起滿帶稚氣的小臉撒嬌道：「奶奶，我餓了，爸爸也來了，該吃早飯了吧！」說着話，還不忘扭過頭來，偷偷沖林皮做了個鬼臉，那意思好像是說：「你不行，還得看我的！這回再救你一命！」
林皮恨得牙痒痒，卻也知道借坡下驢，連忙說道：「是啊，是啊，趕緊吃早飯吧，我也餓了，吃完了還得出去呢！」
林奶奶本來火山就要爆發，孫子這一喊餓，頓時火氣全消，哪還顧得林皮，連忙去張羅早飯了。
林皮和兒子坐在餐桌前，見兒子眯着眼睛沖着自己壞笑，伸手就去揪他的耳朵，口中罵道：「小東西，你還成精了！」
不料那小子早有防備，殺豬般的大聲喊道：「奶奶——」
林皮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手來，規規矩矩的坐好，狠狠的盯着兒子，用目光威脅道：「臭小子，你等著！」只聽林奶奶在廚房喊道：「怎麼了，乖孫子！」
那小子沖着林皮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似乎是說：「發什麼狠，你那兩下子，我早看透了！換點新鮮的成不成！」口中卻喊道：「奶奶，我今天要吃兩————個荷包蛋！」兩個的「兩」字特意拉得長長的。
這父子倆正用目光殺來殺去，斗的火星亂冒，不亦樂乎，林奶奶已把早餐做好了。兩個人心有默契般，立馬變成好寶寶，乖乖的吃完早飯。吃完了一抹嘴，還不忘大大稱讚一番。樂得林奶奶嘴都合不攏了。
兩個人離了林奶奶家，走出一段距離。林皮一把揪住兒子的耳朵，獰笑道：「林小屁，我看這回誰來救你！」
天下間自沒有人叫林小屁，林皮的兒子叫林小皮。說起這名字，林皮就頗為自豪了。林奶奶其實姓皮，林爺爺和林奶奶當初生下林皮，因為兩個人太過恩愛，琢磨這份愛便要在兒子身上體現出來，就用了兩個人的姓做了林皮的名字。
等到林皮稍大了一點，就覺得這名字不好聽，埋怨道：「哪有這樣起名字的，老爸要姓朱，姓馬，我難道叫朱皮，馬皮嗎？這還是好聽的，小朋友都叫我林屁！」哭着喊著要改名。無奈二老恩愛異常，死活就是不給改，還苦口婆心的開導他：「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林皮無奈之下，暗暗發誓：你們折磨我，我將來就折磨你們的孫子！
後來林皮結了婚，生了孩子。一看是個大胖小子，林皮樂了。也不跟大家商量，偷偷在兒子的戶口登記處寫上：林小皮。登記處的人見他邊寫邊笑，寫完了更是大笑不止，都以為是個神經病。
等到回去了，林皮振振有詞，說道：「我之所以給他起這個名字，是為了讓你們二老的愛能夠得以延續！」林爺爺和林奶奶一琢磨，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嘛，居然還大大的誇獎了他一番。媳婦雖然不願意，可二老喜歡，自己人單勢薄，也只得默認了。從此以後，林小屁這名字就誕生了。而林皮，終於將自己這二三十年的不平找齊，至於林小皮這正宗的名字，哼哼，他壓根就沒叫過！
林皮此時一擊得手，得意道：「戲演的不錯啊，看你還兩面派！」
林小皮立馬舉起雙手，慘叫道：「哎呦，老東西，我到底鬥不過你，我投降！」
林皮道：「臭小子，什麼時候開始看起「相對論」來了！看得懂嗎？莫非你小子是個天才不成？」
見林皮收了手，林小皮一邊揉着耳朵，一邊一本正經的說道：「拜託，下回輕點好不好！奶奶一說起你來就嘆氣，我再不乖點，她不知道該有多傷心！」說完嘻嘻一笑，道：「其實我一句都沒看懂，我只不過是在數數，都已經數了一萬多了！現在好了，老東西，要帶我去哪玩？」
林皮笑罵道：「你小子將來絕對是個人精！」心中卻隱隱一痛。看着兒子，他今年才九歲，臉上依然滿是稚氣，說起話來卻振振有辭。毫無疑問，這小子是個天才兒童，這他並不覺得怎樣。老爸幾年前去世，老媽獨自一個人生活。自己的生活又一塌糊塗。難得兒子知道體貼人。一番話說的林皮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之中摻雜着些許的心酸。
這時只見林小皮神神秘秘的從兜里掏出個圓圓的東西，邀功似的道：「老爸，你看！」說完，神氣的眨了眨烏亮的眼睛。
林皮一看之下，差點沒跳起來。伸手拿過那圓圓的東西，難以置信的看着兒子得意的小臉，道：「龜兒子，你真的做出來了？」
林小皮不服道：「不信試一下看看！保證這都是煙，我都偷偷試過好幾次了！」
林皮連忙阻止，道：「行了行了，你在這兒用，警察一會兒就把你抓走！我說你這小子，好的不學，怎麼就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感興趣！」
林小皮撇撇嘴道：「還不是你教我的嗎！再說，就是個煙霧彈嘛！」說完，嘎嘎的笑了起來，半天才道：「我那天偷偷往學校的男生廁所里扔了一個，一會兒人就全都跑出來啦！有好幾個居然還光着**呢，笑死我啦！」
林皮瞪大了眼睛盯着兒子，忽然用力在他頭上彈了個腦崩兒，道：「告訴你多少次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要帶到學校去！也不要亂用！出事了怎麼辦！叫你不聽話！」林皮說一句，彈一下，等到說完，已經連彈了四下，林小皮慘叫不止。
等到彈完了，林皮神神秘秘道：「那……學校沒發現吧！」
林小皮揉着慘遭摧殘的腦袋，委曲道：「沒有啊，就是開師生校會，讓大家注意安全！」
林皮吁了口氣，道：「那就好！」
林小皮低聲道：「不過講話的是個警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