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決有瑕

一覺醒來，已是次日早晨。

唐寅隨便對付了點吃的，走出房間。此時廣場上人影寥寥，大多數人應是選擇了連日苦修，只為了早日晉陞，爭取期滿前能夠獲得參加總宗測試的資格。

看到唐寅，雖然也引起了一些目光的注意，但頂多也就是點點頭示意，匆匆而過。

反正也不認識，唐寅也是對應著點頭微笑。

上次隨老頭初到此地，也沒來得及欣賞，此時正好補回來。

放眼望去，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宛如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遠處朦朧的高峰，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山腰處若隱若現的雕欄玉徹，還有玉石鋪就的山間小徑，一切的一切，唐寅不由想起了前世，進京趕考時的躊躇滿志、意志風發，落魄時的桃花庵，還有北平的西山。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

恍惚間，唐寅吟起了熟悉的戲謔詩。

「噗嗤~~~」

可沒等吟出后兩句，身後有人忍不住笑了。唐寅回頭一看，正是喬辛，巧笑若兮地站在不遠處。

「唐師兄高才！」

喬辛忍不住又笑彎了腰。

僅這兩句確實很普通，唐寅也沒多做解釋，笑笑岔開話題。

「喬師妹早。」

很自然地打了聲招呼。

「我剛到值班師叔那請教了點修鍊上的問題，這不剛回來。」喬辛忍住笑，小女孩姿態地說道：」我昨天已經能感應到靈氣了。你怎麼樣？」

「我~~~」

唐寅遲疑了一下，沒有實話實說，」我還在努力。」

喬辛雖然純真，但尚年少，說不準啥時候口直心快透露出去，也不一定是好事。兩世悲催，唐寅倒是知錯就改。

「唐師兄加油啊。」喬辛揮揮手準備撤退，「我要回去修鍊了。」

「等等~~~」

唐寅叫住喬辛，打聽了一下值班師叔的位置，便揮手再見。

早上吃飯的時候，唐寅重新捋了捋修鍊口訣。當初李姓師叔給的口訣上，總綱里有那麼一句話。

「如是我聞時，佛告須菩提。易筋功已竟，方可事於此。」

這是易筋經里內容，唐寅是知道的，只不過宗門發放的煉精口訣里並沒有後面的那部分，具體原因也不好猜測，正想找人問問。在晉入到化炁境或成內門弟子之前，按規定外門弟子是無權進入經閣的，否則倒是可以去書堆里尋求答案。

按照喬辛指的路線，唐寅很快找到了值班室。

值班室里只有一個中年人，正在打坐。

「晚輩唐寅拜見師叔。」

唐寅抱拳半拜，不卑不亢，但也做足了晚輩該有的尊重。

「嗯~~」

中年人算是回應了。

「晚輩想向師叔請教一些修鍊疑問。」唐寅恭恭敬敬。

中年人彷彿入定了一般，又好像沒聽到唐寅所說，毫無反應。

唐寅略一沉吟，拿出一枚洗髓丹，上前輕輕放在茶几上，再退後恭站著。

「何事？」

唐寅斟酌了一下，沒有透露自己有易筋經的口訣，只是提出了疑問。

「此決有瑕。」中年人又只是一句話。

唐寅再拿出第二枚洗髓丹置於茶几上。

「易筋洗髓，本是一體。易筋煉體，洗髓修法。」

「何處可得？」

「無解。」

「…」

前後送出了十幾顆洗髓丹，唐寅基本也獲得了想要的答案，包括其他修鍊上的疑問，雖只是片言隻語，但也已足夠了。

拜別中年師叔后，唐寅回到了自己的修鍊室。

「嘢~~~」唐寅握緊拳頭，用力揮舞了幾下，跟個大孩子似的興奮大叫。

根據中年師叔的對答，唐寅大概進行了推理和猜測。原先易筋經和洗髓經必為一體，就像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一樣，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宗門必然是由於某種原因，遺失了易筋經的傳承，甚至本來就是沒有，同時洗髓經變成了練精決。

所謂易筋，即堅其外；所言洗髓，即清其內。

登正果者，其築基須有清虛和脫換。能清虛則無障，能脫換則無礙。無障無礙，始可入定出定，如此進道必有其基。清虛者，洗髓；脫換者，易筋也。若其人內無清虛而有障，外無堅固而有礙，則無法入道。因此修道比先易筋以堅其體，壯內以助其外。

唐寅前世也算研究過一段不短日子的佛法，這些經義大體是明白的。只是當初沒高人指點，或苦於靈氣不足，只研究而不練禪，如同盲人摸象，聾子聽音樂，心得甚少。

如繼續單獨修鍊練精決走法修一路，晉級絕對神速，但若無易筋口訣配合加強體魄，實力估計會大打折扣。在這個世界里，自然免不了弱肉強食這個放諸四海而皆準的自然淘汰規則。如想以後走得更遠更穩，基礎必須是越紮實越好。

唐寅權衡了半天，一想通此點關鍵，眼神里更是越發堅定起來。

想做就做，唐寅倒也乾脆。當即盤坐下來，閉上雙眼，心頭默念易筋經總綱和第一篇心法，待自覺心思法則俱熟之後，按照法決指引，面東而坐，再次進入禪定空靈狀態，在全身毛孔不停地吸收天地靈氣入體的同時，運轉靈力通過經脈不停地沖刷全身的骨頭、骨膜、血肉、甚至內臟。

隨著靈力的不斷運轉，半柱香后，唐寅感覺到，身上每一處被沖刷的地方先是一絲絲清涼的感覺襲入，再跟隨著陣陣針扎般的痛楚，這種痛楚持續很久，痛楚之後，唐寅能感覺到無比的溫暖舒適，那一瞬間卻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浮現心頭。

靈氣循環運轉一遍又一遍，這種欲仙欲死的感覺，全身無處不在上演著。

甚至那一瞬間唐寅都沒法保持空靈狀態，臉上神情怪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知道的人看到還以為在演喜劇呢。

一天、兩天、三天轉眼一周過去，由於洗髓丹具有部分辟穀丹效果，唐寅倒沒多少飢餓感，也許是練功心切吧。就像在北平那陣子，和網友們組隊玩dota，三天三夜只喝水，只是為了不上大廁所，影響玩遊戲的興緻。

期間，鞠豐姬不文荊子恆三人也陸續能感受到天地間的靈氣，至於喬辛，則一直在努力地嘗試吸取靈氣入體，一直在閉關。

修鍊的日子過得很快，時間很快又過去了一周。

這一天，唐寅正在修鍊，按照易筋經第一層心法要求的靈氣運轉線路，再一次完整地形成了一個沖刷循環后，腦海里突然轟地一聲，唐寅豁然睜開眼睛，只感覺全身舒爽到了極點，彷彿全身充滿了爆炸般的力量，這時候別說一頭公牛，就是一頭獅子，估計這傢伙都敢衝過去揍。

如果這時候唐寅能達到煉精境，展開內視術，就會發現體內的骨骼、血肉和內臟外面都出現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

唐寅再次閉目運轉練精決，驚奇地發現體內經脈好像變寬了許多，又或者是經脈內的靈氣減少了大半。仔細一看，靈氣總量沒少，確實體內經脈無故加寬甚至加強了，顯得靈氣量少了。就像本來半杯子的水，倒入一個乾枯的大池子里一樣。

再笨的人，此時也會知道是易筋經的功勞了。

「果然有用！」

唐寅難掩心頭的狂喜，這才半個月，淬體第一層心法居然小成了。雖說是比單純修鍊練精決慢了很多，但唐寅明白自己得到的收穫來說，簡直超值。

經脈這個池子變大了，能容納的天地靈氣就會更多，經脈變強了，能承受的靈氣壓力就越大，也就能容納密度更大的靈氣。這兩方面的提升，對法力上的好處可想而知，這是許多修士夢寐以求而不可得的天大造化。

當唐寅正陷入對以後可能的成就進行憧憬當中的時候，門外似乎一陣騷動，隱隱約約傳來了喬辛的聲音。

唐寅思索了一下，覺得反正修鍊已告一段落，索性決定先結束修鍊，順便出去透透氣。

待出得門來，映入眼帘的還是喬辛他們四人，如同當日剛測試成功一樣，幾人圍著喬辛在熱烈地談論著什麼。

「各位師弟師妹何事如此高興？」唐寅剛修鍊有成，自然臉上帶著少有的開心，開口道：「你們不會」

故意頓了頓，再作驚訝狀：「你們不會是都晉入煉精境了吧？」

由於五人當中，唐寅年齡最大，自然就稱自己為師兄了，眾人也沒啥意見。

「是喬師妹成功晉入煉精境了。」，胖子姬不文撇撇嘴，搶先說道：「鞠豐和荊子恆前幾日也都成功吸取靈氣了，只有我，一直沒太大進展。」

說完了自顧自嘆了口氣，隨即眼睛一亮，說道：「唐師兄你怎麼樣了？」

「恭喜喬師妹。」看著喜氣洋洋的喬辛，唐寅微笑拱手，然後對胖子說道：「我運氣好，昨日也已吸取成功。」

唐寅上次見喬辛的時候，這丫頭已經能感受到靈氣，如果現在還沒能成功吸取靈氣並充滿全身經脈，並晉入煉精境，那才怪事了。

姬不文滿臉的失望，毫無造作，顯然是自己落後了，不免失落。

「師弟你行的，加油。」唐寅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先沖鞠豐和荊子恆點點頭算打過招呼，然後安慰姬不文。

姬不文沉默了一下，半響後點點頭，也不說什麼。

「喬師妹如此天資，宗門不會沒發現吧？」唐寅見暫時冷場，沒話找話。

「值班師叔已上報分部。」喬辛眼中光芒一閃，嬌笑道：「不過同樣也要晉入煉精境後期才能參加總宗測試的。」

不到二十天就晉入煉精境初期，相當天才了，說宗門不關注肯定是假的，說不好已經有宗門老妖怪已經打破頭了。而留在分部繼續修鍊，估計也是走走過場而已，成為核心內門弟子板上釘釘。

又說了一會話，眾人各回各自的房間里繼續修鍊了，除了喬辛和唐寅，其他人都憋著一口氣呢。

有了喬辛這顆耀眼的明珠，再加上同時進行淬體修鍊，唐寅的修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和鞠豐荊子恆相當，應該不會太顯眼了。槍打出頭鳥，這個道理唐寅是教訓極為深刻，當初作為江南四大才子，一榜解元，進京會試時，何等的意氣風發？可最後卻落得潦倒一生。

胡思亂想了一會，唐寅又一次進入修鍊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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