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十年

石東淡淡的道：「天下事，本來就有太多說不清楚，說穿了，只是要一種平衡，一種契機。所謂無圖無真相，沒有秘本，就沒有證據。對於底層人士，當然是當權者說誰是壞人，誰就是壞人了。但是。」

到此石東一字一頓的道：「沈笑笑是當今陽神的孫女，浪殿執掌聖武士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證據說個毛，誰敢說你和笑笑。」

「有道理。」沈浪聽來倒也覺得很對胃口，的確是這個道理。

不過仔細想了想，權衡以後，沈浪又道：「說是這麼說，道理也正是這個道理，但是有一個要點是，如今都這樣傳言，眾口一詞，就算他們動不了我，卻懷疑在心裏，對我和笑笑不利。」

石東搖頭道：「殿下，我要問，就算沒有這事，不怕你的人依舊不怕你，該打壓你的人，依舊在打壓你，有什麼區別呢。此外，天生就不敢惹你的人，你就是當面告訴他，就是我沈浪做的，又如何？」

沈浪不禁大大的點頭，真是覺得，這就是自己的脾氣，太對胃口了，而且也的確是這個道理。天生是敵人的競爭者，別指望對他們示好，別指望對他們辯解「不是我乾的」。而天生是自己人，醬油黨的，他怕你就是怕你，特別知道你做了錯事還掩蓋下來的，則更怕你。

「你……果然是個明白人，年輕時候的巴力明，也不如你。」到此，沈浪也難免感慨了一句。

「謝殿下誇獎。」石東說道。

「先不忙謝。」沈浪又道：「那我再問你，笑笑歷來不會撒謊，你這些推論和說辭，建立在笑笑能過關，能否認的情況下。那我問你，怎麼讓笑笑過關？」

石東微笑道：「浪殿，笑笑只是不會對你說謊，不會對巴力明，不會對她爺爺說謊而已。但我要問，易神訣秘本歸誰掌管？出了事，歸誰第一時間審問？」

沈浪楞了楞，不禁動容道：「是的，這事歸譚經神掌管，而笑笑歷來不喜歡她。笑笑的確是不會對她信任親近的人說謊，但是對別人就不一樣了。」

不過馬上，沈浪話鋒一轉道：「但是這次事件非同小可，以譚經神的性格，必然會緊抓不放，同時，巴力明也會旁聽打橫，是巴力明促成的事件，他又很了解笑笑，倘若他越盤問，那又該如何，須得知道，巴力明要說話，就是本座也阻止不了。」

石東說道：「他要說，你當然阻止不了。但是反過來，你聖武士堂尊要說話，誰又阻止得了？我有一計，可輕易破解這個局面。如果發生巴力明打橫的情況，則浪殿你只要提前出聲打斷，抓住機會責問大家，就說，你收到消息，早在一年多以前，北方大陸就出現過易神訣一段和朱雀內丹的蹤跡。」

沈浪不解的道：「可我怎麼知道真有這事？我又怎麼知道，他們會為此閉口？」

石東搖頭道：「誰也不知道。但是，一，你首先肯定會信任笑笑沒拿易神訣的一段，和朱雀內丹。既然如此，但是這兩件東西是的確丟失了的。也就是說，幾大巨頭中，有人有貓膩。根據能接觸這些東西，有能力讓這些東西流出去的人非同小可，你就這樣告訴他們，很可能問題出在巨頭身上。這個推論是完全沒問題的。就算沒有真憑實據，但是只要表現出你聖武士堂的疑問，以及追查的態度，有心人就會徹底閉口。因為，倘若真要深究，至少，管理朱雀內丹的人難辭其咎，有管理不慎的職責。而一年以前就流落出去的易神訣一段，現在才被提及，譚經神也有隱瞞不報，或者失查的責任。」

到此，即便沈浪也顯示出擔心的神色來道：「一但如此，陷入了混亂局面，我父親就是不想過問，也要過問了。那就會更嚴重。」

石東搖頭道：「陽神的確會過問，但是他不是追查，而是讓大家都閉口，淡化這事。」

「你這麼有把握？」沈浪眯起眼睛道。

「必然如此。這就是王者心態。」石東道：「明知道有問題，而問題牽連到一共三大巨頭，只能投鼠忌器的淡化掉。如果非要追查，一個是陽神的兒子，一個是陽神的關門弟子，另外一個是陽神最信任的巨頭金袍，否定這三人，就等於否定陽神自己。任何一個王者，都不會做這樣的事。一但陽神有淡化的意思，那麼你們三巨頭自身，誰都有問題，也誰都不傻，還能有什麼理由繼續揪著不放呢？」

到此，沈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算是放下了一庄原本覺得頭疼無解的心事，卻是又看了石東一眼，心裏說不清楚的感覺。

對這個野小子，那是又愛又恨又心驚，又鄙夷。

鄙夷是因為他出身太低，地位太低，修為太垃圾。恨是因為，這樣的人，卻彷彿全部收走了寶貝女兒的心思，往後恐怕會有大患。心驚是因為，這麼一個修為低下的野小子，心思卻快到了這樣的地步，就是當年的巴力明，也絕對難望其背。

而愛又是因為，看起來，還真的只有這小子，能夠幫助將來的笑笑周旋，應對各種力量不能解決的事了。

沈浪這麼覺得，是有絕對原因的。可以這麼說，沈浪出生就如同黃金一般的耀眼，含着金鑰匙。他這一生，就沒有看得起巴力明過，極其反感，從一開始起就種種為難外加打壓。但是，巴力明的確是個BUG一般的存在，總讓沈浪感覺到有心無力，總能化險為夷，因禍得福，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然後就在沈浪這個大對手的眼皮低下，不斷的成長，不斷的展露頭角。最終，翅膀變硬，一飛衝天。

如今，在石東的身上，讓沈浪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影子，並且是個強化版。

沉吟許久，總歸因為性格的原因，沈浪對石東是反感大大超越看重的。對這種人，以沈浪的脾氣，那當然是直接擊殺比較簡單，以免將來再出現一個強化版的巴力明。

只是，沈浪也得承認，殺這隻小螞蟻當然簡單，卻是無論如何也過不了寶貝女兒那一關。沈浪太清楚笑笑的脾氣了，她揚言要自殺的會，真會這麼乾的，誰也扭轉不了。

想了許久，沈浪的神色，始終在轉換，神色難明。總在殺他，不殺他之間，止不住的權衡著。

這個期間，石東也始終在冷汗淋漓，非常明白，小命懸於一線之間。

石東知道，沈浪最大的毛病就是在於，太過自信太過剛愎自用，這種人相對比巴力明好相處一些，也即是說，直接衝動一些。不過這種人的最大毛病也在於，直接衝動，即是說，他會憑藉高興與否，把本不該殺的人，給宰了。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許久之後，沈浪低聲道。

石東抱拳道：「沒有太好的理由，和浪殿你對比，我比螞蟻還弱小，殺了我，對你的意義太小，口碑太壞。你是當今堂堂的聖武士堂尊者，就要有聖武士的氣魄和度量。此外，現在殺了我，對笑笑是一種傷害。」

提高這句的時候，沈浪怒極的樣子，猛的握緊了拳頭，卻是最終也沒有做什麼，「說下去，接着把你的話說完？」

石東終於看到了希望，抱拳道：「我知道，你極其反感我和笑笑交往，更反感我和她的捆綁，又反感我和巴力明的相似。以你的地位，已經能隨便決定別人的生死，不殺了我，你念頭不通達，這我也不怪你。只是，我請求你，給我十年時間。十年之後，我石東不會讓你難做，我會主動挑戰你，像個聖武士一樣的和你對決，生死無怨！那對笑笑的傷害很小，對你的名聲影響很小！」

怒極的沈浪狂笑了起來，不過倒也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點頭道：「好，本座給你這個十年，希望你好好利用這個十年。十年之後，我不會在對你手軟，十年之後，我希望你像個男人一樣，以男人的方式，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

原本石東以為暫時過關了，不過，沈浪話聲才落，忽然抬手一指頭。

石東感受到身間一股神秘力量在拉車，導致衣服和身邊的物品，全部散開滑落了出來，就包括收藏在大嘴錦囊中的東西，也一起散落在了地上。

跟着，沈浪凌厲無匹的目光，在眾多的雜亂物品中搜索。看了看，倒也沒有發現易神訣秘本，以及失落的朱雀內丹的蹤跡。到此，沈浪容色稍緩了些。

起初，沈浪還是有點不信居然有人會如此殺伐決斷的把易神訣秘本毀了，畢竟，那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而且，沈浪也很難想像，會有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記住易神訣。

一般的聰明人，能夠一字不漏的記住書本上的東西，那得有個前提，就是書中的邏輯和道理，都看懂了，包括句子上的邏輯關係，對記憶也是很重要的。

即是說，要記住「我請你喝酒」這簡單的五個字，幾乎誰都行，那就是因為這個句子通順有邏輯，又大家都懂。但是，要記住「我凍極水的」同樣的五個字，就比「我請你喝酒」難，還難得多。就是因為毫無邏輯，也不通順，又不懂內中的意思。

一般人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練成玄奧的這麼多段易神訣，既然練不成，也就是看不懂。沈浪也明白，那上面的東西非常玄奧，根本好不通順又毫無邏輯。在完全看不懂的情況下，要強行在短時間內記住那麼多複雜拗口的文字，幾乎難如登天，除非是擁有雞尾獸幻鎧，利用雞尾獸彷彿在腦袋裏拍照似的，強行記住「圖形」的方式記住文字。

到此，沈浪也相信，石東不但沒記住，也沒練成，就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