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茗霜夜裡總是難以入眠,即使睡著了也是淺眠一點動靜就醒瞭然后又要乾乾地等上很長時間才能睡著。所以,白天總覺著乏累,得睡個午覺才能緩過來。然而,今天吃完午飯後,她不僅沒有犯困,還玩性大地叫屏兒幫她畫了一個時下頗受名門閨秀們青睞的梅花妝。

柳吟秋怒容滿面地踢門而入時,屏兒剛好描完最後一筆,抬頭看見來人也只是微微欠身行了個禮,便自行收拾了畫筆與脂粉退到了一邊,白皙紅潤的面上並無多少波瀾。夏清容不禁勾唇,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丫鬟。

茗霜依然靜坐在銅鏡前,沒有起身招呼他們的意思,這樣柳吟秋更加惱火,冷嘲道:「你倒是淡然得很,似乎早就知道我們要來。」

茗霜這才慢悠悠的轉過身子,紅唇一彎,笑道:「喲,這真是稀客啊。不知吟秋妹妹此番不請自來,是有何貴幹啊?」柳吟秋還來不及回答,又聽她打趣般說道:「話又說話來了。妹妹自個兒來也就算了,陸老闆到底是個男子,公然出入我一未出閣女子的閨房,是不是有點不合禮數啊?」黛眉紅妝笑靨如花,在整體素凈風雅的室內氛圍下竟襯得她看上去分外的妖嬈。

前一句開門見山問明來意,后一句一針見血咄咄逼人。夏清容淺笑著抬眼望向她,沒有出解釋。他向來如此,對於那些對自己不利的話統統裝作沒聽見。

柳吟秋上前一步,橫亘在茗霜與夏清容之間,怒道:「整個相府都是我家,你不過是個借住在我家的外人,而西月哥哥是我請來的貴客。你有什麼資格說這話!」

「哦,這麼說倒是茗霜失禮了啊。」茗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轉頭吩咐屏兒說:「屏兒,還不趕緊給貴客奉茶。今日若是怠慢了貴客,往後的日子怕是會更加難熬了。」

夏清容不知她這番話中幾分真假,她若表現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那倒也罷,不過是女人間的口舌之辯;偏偏她神色自若,淡淡的語調沒有一絲起伏。這反倒讓他心裡忍不住擔憂:她在這裡,真的過的很不好。

「不用了。」柳吟秋制止,眼神凌厲,「少跟我裝可憐。你給櫻桃下了癲的葯,害我險些喪命,這筆賬你以為我會善罷甘休嗎?」

茗霜笑了笑,反問道:「妹妹口口聲聲認定是我下的毒手,可有什麼憑證嗎?」

「廢話,我將櫻桃寄養在馬場一事只有相府上的人才知道,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到其他人,這般處心積慮地想要置我於死地。你以為我出了什麼事,你就能一步登天成為相府的大小姐了?」柳吟秋冷哼一聲,輕蔑地看了茗霜一眼,「你進府的第一天爹爹就應該明確說過,這柳府的小姐只有我柳吟秋一個!」

「是嘛?爹爹有這樣說過嗎?」茗霜繼續挑釁,眉眼帶笑,「我怎麼不記得了。」

「你……」柳吟秋氣不過,恨不得衝上她跟前撕了她那得意淺笑的嘴臉,但念及夏清容還在旁邊,她只好咽下怒氣,厲聲道:「若裳姐為了救我被櫻桃誤傷,至今昏迷不醒。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兒,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被生下來!」

茗霜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茗霜問心無愧。」

柳吟秋怒不可遏,氣急敗壞地摔門而去。

夏清容想了想,道:「吟秋她只是太擔心季姑娘了才會口不擇的,你不要往心裡去。」就是擔心柳吟秋會亂來他才主動提出跟她回相府找茗霜當面對峙的,而事實是剛才兩個女子之間劍拔弩張爭鋒相對,根本沒有他說話的份。

茗霜看了他一眼,饒有興緻地走到他身邊,問道:「陸老闆也覺得此事與茗霜有關?」

她的鬢剛剛及到他的鼻尖,烏黑的秀散著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撲入他鼻中,似溫泉沁過面頰又若烈酒滑過咽喉,讓夏清容有些心猿意馬。他輕挑地扣住她的肩,在她耳邊壞笑著低喃:「趕緊讓你的丫鬟去換一雙鞋吧。」

茗霜心中一驚,慌忙扭過頭看向屏兒腳下:淺色的鞋尖上沾有斑斑鐵鏽色泥垢,真的很小的一塊,小到令謹慎如屏兒一般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但是就是這麼一點點敗露了一切。因為,那是馬廄里特有的紅鹼泥!

「屏兒,你先退下吧。」屏兒在茗霜的眼神暗示下意識到自己的疏忽,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夏清容,離開時順手掩上了房門。

茗霜壓下內心的恐慌,抬眸一笑,踮著腳尖,學著他的模樣附耳說道:「陸老闆究竟是什麼意思?」若他有意為難她那剛剛柳吟秋在場的時候為什麼不說?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叫我的名字。」夏清容順勢樓上她的腰,俊削的下巴抵著她的肩上,手指不著痕迹地施力按著她的腰腹處,令她不得不緊緊貼著他的溫熱結實的胸膛。

肩頭、腰間、他的體溫隔著衣衫源源傳來,帶著侵略般的強勢。除了陸西月茗霜從未與其他男子有過這般親昵的舉動,她掙脫不得,又急又羞,惱道:「你快放開我!夏……」

夏清容摟得更緊了,薄唇一勾,正醞釀著一個得逞的笑容。

「下流坯!」

「……」夏清容頓了頓,隨即又低低笑了兩聲,輕輕摩挲著她散在腦後的及腰長,帶著憐惜的口吻緩緩說道:「不管你有什麼難的苦衷,總有一天我會聽你親口喚出我的名字。不管這一天要多久,我都心甘願去等。」雁子……他在心中輕輕呼喚著懷中的女子。

茗霜驀然停止了掙扎,她被迫依偎在他胸前,雙手正好抵在他的心口處。真奇怪,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說起謊來心跳竟然一絲不亂。他當年毫不猶豫地選擇棄她而去的時候,也是這般沒有起伏的心吧。

「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茗霜冷冷的開口,「陸老闆若再不放開我,吟秋怕是要折回來沖我要人了。我們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她看見了,估計她會真的讓我後悔被生下來吧。」

夏清容只得放開了箍在她腰間的手,俊眉微皺,「你在這裡過得不好?」

「我過得好不好,好像與陸老闆無關吧。」茗霜好不容易重獲自由,她趕緊退開幾步,與他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

平日里哪個女子見了他不是一臉如痴如醉相逢恨晚的模樣,而她卻是一臉的戒備防範跟見了殺父仇人似的,還有更奇怪的是他自己,居然覺得她現在的樣子可愛的很。於是,他鬼使神差般的長腿一步跨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臉蛋,笑道:

「怎麼無關,你若過得不好,我會心疼的。」

「你……」茗霜咬了咬唇,瞪著他,擠出三個字:「下流坯!」

夏清容得逞地笑了笑,一腳邁出門檻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意味深長道:「以後,遇到什麼棘手的事大可來找我,別再輕易去碰那些極端的手段了。」他的唇明明含著笑,眸中卻帶著絲絲冷意。

茗霜的心一擰,他是在告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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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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