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妻兒訣別

不誇張地說，就這一小段路，他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會客廳靠南面有一個很大的木櫃，上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的，馮不平走到木櫃胖旁邊，不知道用手在哪裡摸索了一番，隨後，木櫃就挪開了，地上，露出了一個青銅sè地鋼板。

緊跟著，馮不平又用腳在地上的某個位置踩了一下，鋼板也開了。

鋼板下面是一個洞穴，這就是九道山莊的密室了。

馮不平沿著洞穴走了下去，鋼板，隨之就關上了，而鋼板關上之後，木櫃也很神奇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一切，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真不知道這機關，是怎麼打造的。

馮不平的夫人和兒子，此時就在密室之中。

「老爺！您怎麼了？」

「爹！」

馮夫人和馮沖聽到動靜，趕緊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一站起來，就看到馮不平滿身是血地出現在了面前。

看到這一幕，馮夫人險些暈厥過去。

而馮沖，一個孩子，更是嚇得大喊大叫。

「別喊，別喊。」馮不平知道，這裡的聲音無論如何都不會傳到外面，可是現在的馮不平，有些太緊張了，緊張到往常他覺得都不會發生的事，現在都可能發生的程度。

密室中，只有三盞燭燈，並不亮堂，可是，卻足夠讓馮夫人和馮沖，看清一切了。

馮不平胸口上全是血跡，可是這都不是外傷所流出的血，而是噴出來的。

「快，你快坐下！」馮夫人跟著馮不平幾十年，心裡早也有了不該有的準備，可是，經過這麼多年的平靜，一個女人所追求祥和平安的心，又朦朦朧朧地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到了今天之前，她似乎已經想到，也許這輩子，自己都可以平安度過了。

等到再過十幾年，就該給兒子娶媳婦了。

有了兒媳婦，自己馬上就能當nǎinǎi了。

當了nǎinǎi，就可以整天抱著自己的小孫子和小孫女，盡享天倫之樂了。

每當想起這些，馮夫人就很開心，由衷地開心。

然而現在，馮夫人才清醒地認識到，這對於自己，只是奢望。

甚至，是不可能完成的奢望了。

「你們給我記住了，無論如何，都不要出去，沖兒，這個東西，你拿好，要貼身藏著，任何人都不要給，你們要在這裡等，等上三天之後，再出去！」馮不平坐在椅子上之後，顧不得說別的，開口就是這麼一段話。

這話。

像什麼？

除了像人話之外，還像什麼？

遺言。

臨終交待事情的遺言。

太像了。

「老爺！您說這些幹什麼，這是什麼？沖兒不拿！你自己拿著！」馮夫人顫抖著雙手，將馮不平遞給馮沖的一個荷包，推了回去。

「夫人，你聽著，我今天難逃一劫了，你們娘倆，不能出事，那張桌子後面，有一個暗門，直接推就能推開，裡面有一潭清水和一些乾糧，足夠你們倆過上三天了，如果可以，你們最好多在這裡等幾天，等到水喝完，東西吃完之後，再出去，記住了沒有？」

「爹，你要去哪兒！」馮衝突然問道。

「沖兒，你別管這些，爹出去會一個朋友，會很久才回來，你們不要等我了，出去之後，就跑，找個沒人的地方去生活，聽到沒有。」

本來，說這些話，尤其是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應該很大，很威嚴才對。

那樣，才符合一個人說遺言的特點。

可是，馮不平沒有。

他自始至終，聲音都很微弱。

因為他沒力氣了。

「不，老爺，你別走，你也在這裡等著，外面，外面是不是有仇家？他們幾個呢？他們呢？」馮夫人此刻已經有了哭腔。

「你怎麼廢話這麼多，你想讓我現在就死嗎！記住我的話，沖兒，這個東西，你要保管好，千萬不要丟，我走了。」

馮不平知道，自己不能耽誤太久，因為他心裡，還惦記著外面的幾個兄弟。

幾個兄弟為了讓自己能回來跟妻兒告個別，那自己，也不能辜負了他們。

現在，告別已經告了，該是時候，回去了。

回去是死，也得回去。

至少，得跟那些兄弟們死在一起。

而且，馮不平也知道，自己不死，外面的人是不會走的，萬一他們真的在這裡守個十天半個月，那自己就算不被殺死，也得被餓死，順便，還會連累妻兒。

何必呢。

人在江湖走，總有挨刀時。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馮不平不是善男信女，殺過的人也不少，這一切，不過是冥冥中的報應罷了。

每個人，都有因果報應，不要以為上天不會責罰你，你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壞事，從你做完之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在將來的某一刻，會加倍償還。

「不，你不能走，你得陪著我們娘兒倆，外面什麼人？那麼厲害嗎，連你都對付不了？你不是說你是天下頂尖的武林高手嗎？你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你是什麼高手！」

馮夫人這時候已經急了，說話也不注意了，什麼，都開始說了。

人在半瘋狂的時候，說話是這樣的。

這時候，馮不平已經站了起來，和妻兒告別之後，他臉sè好了一些。

「我知道，我保不住我的命了，所以，我才要保住你們的命。」

話音一落，馮不平就轉過身走去，剛走一步，馮沖就跑過來抱住了他，別看馮沖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可是馮不平現在極度虛弱，所以他這一抱，馮不平哪裡支撐的住，差一點就栽過去。

好在，他強忍住了。

「孩子，別怕，爹死不了，將來，我們一家人，還會見面的。」

說完這句話，馮不平突然轉過身，伸出手指，飛快地戳在了馮沖穴道上，馮沖瞬間就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老爺，你！」

「啪」

同樣，馮夫人，也被馮不平點中了穴道。

此刻，馮不平臉上全是淚痕，但是，他知道，他必須馬上回頭，不能再看他倆。

再看一眼，恐怕他就沒勇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