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死亡契約

次日有聲對劉向說，「阿向，我們出去看看雪好不好？」

「那麼冷有什麼好看的？」

「那個亭子裡面，放幾個軟軟的墊子，塞幾個湯婆子，不就暖暖了嗎？」

「好，聽你的」。

落櫻閣的亭廊裡面，厚厚的軟墊，有聲蓋住自己腹部，劉向和她依偎在一起，她靠在劉向的肩膀上，看著厚厚一層雪，樹枝還有處處嫩芽

「阿向，你說這樣多美啊！春季下雪，別有風情。你天天那麼忙，現在終於可以和我聊聊天了，我好高興，」蒼白的臉，襯托在白雪皚皚中，看不出任何的生機。

「有聲，對不起，我應該多陪陪你的，不過我們有孩子了，以後就多了一個人陪伴你了」。

丫鬟送來了熱熱的湯藥，有聲湊近鼻孔，似有若無的啜吸了一下氣味，停了片刻便一飲而盡，隨即苦澀的皺了一下眉頭，

「阿向，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種植梨樹嗎？」

「哦，為什麼？我也納悶。」

「梨，離，有什麼好，但是我喜歡在它枝幹的下面，那是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安全感，我一個人的時候好靠著它，它任何時候都會巋然不動，大樹下面好乘涼嘛，我從來就不會感覺到熱，我只會感覺到惶恐啊」。有聲一字一字深刻的說著，就像說一個故事，劉向聽的真切，另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將她覽到自己的懷裡，傳遞溫度，

「有聲，你有我了，我就是你的依靠」。

「阿向，謝謝你，謝謝你這段時間陪我，你還有大好的前途，你不會嫌我拖累你嗎？」

「哪裡話，你怎麼今天會有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呢？」劉向溫柔又疑惑的凝眸著有聲。

「不是莫名其妙，是我今天非得問的清清楚楚。」有聲故作調皮狀。

劉向的眼帘中收了一份無奈，「有聲，你還是不是完完全全的相信我吧！？

「我信，我若不信你，就不會有今天，就不會有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有聲說

劉向憐惜有聲，撫著她蒼白的面頰，文芬心疼和讚賞的說：「你真好勇敢，經歷這麼多的風吹雨打，你都不怕」。

「很好」，有聲苦笑，臉色更加蒼白，眉頭竟然有一絲汗，劉向隨著她看向遠方，並沒有發現。

「阿向，我好愛你，我們的孩子也好愛自己的爹爹，你愛不愛她？」

「愛，你們母子二人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我們生死同存在。」

「可惜，他和他娘沒有這個福氣了，他再也見不到他爹爹了」。

劉向驚聞，轉過臉疑惑不解的看著有聲。

「阿向，這個葯碗你聞聞，」她指著身邊的碗，隨即搖搖晃晃的遞給劉向，裡面有幾滴剩下的藥水，劉向拿過碗，湊到自己的面前，突然碗落地碎了，他驚恐的看著有聲，一副痛苦而又不信的表情。

有聲看在眼裡，似乎已經洞察了他所有的表情，她用胳膊撐著自己依然淡淡地說，

「你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不過以為中草藥而已，能治療百病的，不過名字不太好聽，你聽聽，初中為烏頭，像烏鴉的頭。附著烏頭而生的是附子，像子附母，附子炮製或煎法不當，或用量過大，容易引起中毒。陽盛陰虛，真熱假寒及孕婦均禁服，是附子，這種氣味和落雲當時喝得一模一樣」。

像中了魔咒一樣，劉向面目已經痛苦到極致，他搖晃著有聲

「有聲我宣太醫，我去宣太醫，你先撐著」。

「慢著，你都不知道我用了多少，必死無疑的量。阿向，我好難過，本來只想出來看看風景的，可是丫鬟端來的葯和落雲的葯，氣味一模一樣，為什麼，為什麼，我隨便一測試就知道了，葯是你下的？」有聲近乎絕望的質問，劉向想扶著她的肩膀，又想抱著她，不知該如何，一時之間淚水決堤，他絕望的看著有聲，

「有聲你聽我說，我也是迫不得已…………」

「住口，人都死了，我若不償命，如何減去你犯下的罪，我現在帶著孩子離開，九泉之下我會給落雲道歉的，讓她原諒自己我，原諒我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有聲態度冰冷而決絕，突然一口鮮血衝擊五臟六腑，吐了出來，肚子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絞痛，看著血漸漸的浸濕軟榻，有聲放肆的笑，

「劉向，你害死了落雲，難道這一切不是因果嗎？你種了因收地就是這樣的果，我知道你有鴻鵠之志，可惜今後你不僅失去了我，也失去你從沒有見過的孩子」。

劉向觸目驚心的望著這一切，身體顫抖，他觀著地上的有聲，不敢前進半步，或者根本不敢，聞聲而來的丫鬟沒有一個敢靠攏，她好絕望真的好絕望，劉向從來就沒有見過。

「劉向，你知道我是怎麼來的嗎？我是自殺，沒有死成功就來到這裡，可是我現在好後悔好後悔認識了你!」有聲已經氣若遊絲了，她匍匐在地上，和落雲的痛一模一樣，

「落雲，我來了，你等等我，我和你作伴」。匍匐了半丈之外，血流汩汩，她氣若遊絲的望著蒼穹，眼睛失去了最後一絲光彩，似乎在迎接一個飄渺的夢…….,這時候，劉向才從無法置信的神遊裡面，跌跌撞撞的醒過來，他跪在有聲的身邊，仰天痛哭的抱著有聲，凄涼的哭喊聲，也會穿越世紀一般！

「救人，趕緊救人，救不活人，我也與她一起赴死！」聲音入耳，已然和夢境一樣，

……………….

再也不用在宇宙裡面飄渺不定了，

再也不用在痛哭裡面受盡風雲幻變的折磨，

再也不用裹著薄薄的衫在雪中踽踽獨行了，

再也不用在梨花下面思忖自己終歸何處，

再也不用在泥淖裡面沉浮的掙扎，

再也不用在陰謀裡面，遍體鱗傷的為難了，

風兒你帶我去，分化我的軀體，和山林雨露的空氣融為一體。

時間，你帶我去，融入時空的隧道，將我送到未來的父母那邊，

土壤你帶我去，腐蝕我最後的一份知覺，我不會痛。

沙兒，你帶我去，讓我灰飛在往事的迷煙裡面。

好想灰飛煙滅，就像自己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好想支離破碎，把自己的痛無限次的分擔，

好想粉身碎骨，痛綿延在每一個地方，心裡就麻木了。

好想魂飛魄散，沒有凝聚力的存在蒼茫的宇宙中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