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如花美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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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離紅著臉一路跑回若離閣，朱華聽着聲音早就迎了出來，待荊離走近，才看到她紅袍破爛，臉上還有道不淺的疤痕，頓時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妹妹受苦了。」
荊離搖搖頭，「不辛苦不辛苦，姐姐，幫我準備熱水，我想洗個澡。」身上的血凝固了，黏膩膩的，可不好受。
朱華應了一聲，轉身去準備，荊離擦了擦額頭的細汗，也要進屋，卻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離兒。」
荊離回過頭，藍鳳羿正負手向她走來，「四哥哥。」
藍鳳羿走過來，便如朱華一般心疼地問了幾句，荊離的心暖暖的，果然還是這魔宮比人間更有人情味。
兩人並肩進了裏屋，朱華備好了熱水，荊離跟藍鳳羿交待了一聲，便去沐浴，走時隱約聽得藍鳳羿小聲說了句，「好妹妹，你可想我。」
然後還聽見朱華亦很小聲地說，「總沒正經，仔細被妹妹聽到了。」
荊離笑了笑，不曾想到他二人竟然成了一段姻緣，四哥哥詼諧風趣，眉目俊郎，朱華溫婉柔情，倒是極般配。萬魔宮很久沒熱鬧過了，改天還要讓師父替他二人做主，舉行一場熱鬧的婚禮，也算件大喜事。
荊離洗完澡出來時，藍鳳羿已經走了，再看朱華，雙眼含情，面若芙蓉，一看便是沉浸在愛情里的小女人模樣。荊離興頭上來，便想逗她一逗，裝作極不經意地問道，「姐姐可有心坎上的人兒？妹妹看着大堂主正值壯年，又未娶妻，不如妹妹做主，讓姐姐和大堂主結為永世之好？」
荊離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朱華便以為荊離定然是聽到了自己跟藍鳳羿的對話，俏臉一紅，卻又聽到荊離提到大堂主，這明晃晃亂點鴛鴦譜的行為，嚇得朱華連忙阻止道，「不妥不妥，妹妹，我......我實在對大堂主沒有奢念。」
「那姐姐對誰有？」荊離似笑非笑地看着朱華。
朱華的臉刷一下紅了，這才知道荊離在逗她，頓時嬌滴滴地向荊離望了兩望，「我......我......」
荊離食指摸了摸左臉上的疤痕，傷口已經慢慢癒合了，微有些癢，「是四哥哥嗎？姐姐要是喜歡，就告訴離兒。」
朱華臉越紅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姐姐你跟我說說你是什麼時候跟四哥哥在一起的。離兒很好奇這情愛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師父，容瑾師兄，四哥哥，都身陷其中還甘之如飴？」
朱華點點頭，過來坐在荊離身邊，臉上洋溢着明媚的幸福，「妹妹走了以後，他總還是經常過來看看。有一次院裏的幾株合歡樹生了蟲，樹榦被咬得千瘡百孔，我想着這是妹妹和宮主最喜歡的樹，就找了葯想把蟲子打下來。」
朱華停了一停，雙眸突然散發出明亮的神采，「然後我身上落了一樹合歡花，一轉身就看見他在門邊，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看得我羞臊難當。正要走，他過來拉住我的袖子，為我把一片片花瓣取下來......」
「離兒，你知道他的眼神有多溫柔么，就像一灘水，輕輕緩緩地流動，我彷彿就化在他那樣的眼神里，再也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耳里是他的呼吸，眼裏是他的溫柔。那瞬間就覺得，此生再無所求。」
朱華說完，羞澀地低下頭去。靦腆如她，第一次說的這麼大膽這麼率性。荊離聽得心馳神往，目光痴痴地望着遠方，「那是什麼感覺？」
「就是聽不到他的聲音會覺得寂寞，看不見他的臉會覺得心痛。做什麼都覺得沒有意義，只有在他的懷抱里才覺得安穩，反正就是想和他到一處，哪怕什麼也不做，這大抵就是愛情的甜蜜之處吧。」
朱華這一番解釋很動情，荊離卻驚得睜大了紫眸，迷惘地說道，「可是，這正是我對師父的感覺。」
朱華笑了，握住了荊離的手，「傻妹妹，那怎麼一樣呢。宮主是你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敬他愛他都是應該的呢。」
荊離偏著頭，不知怎麼，那句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竟然像一根惱人的魚刺一般，卡在喉嚨里，吐吐不出來，咽又不能咽，好生難受。
「而且宮主將來有他的如花美眷，與他舉案齊眉，白頭到老。離兒也是一樣，也會有你的如意郎君，與他為結髮夫妻，不可能永遠都呆在宮主身邊啊......」
「不要！」荊離慌亂地搖著頭，朱華的話讓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哪怕是當初在水牢裏日夜受苦，或者是第一次進湮沒窟斬殺千萬魔鬼，甚至是差點命喪侯府的時候，都沒有這樣恐懼過。
亓官冽會有如花美眷，她會有如意郎君。
他們各自生活，與另外一個人攜手到老相濡以沫。
荊離只是想一想，便心痛難當。在心上長了很久很久的種子，根系已經與每一道血管融為一體，長出繁茂的枝葉，開出紛雜的花朵。突然，要將它拔出來，那不就是，連心一起挖走嗎？
「我不要如意郎君，我不要離開師父，我只要師父。」荊離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
「可是宮主未必會不要如花美眷。」朱華看出了荊離似乎有些激動，話一脫口而出就有些後悔了，只見荊離緊咬着唇，臉色慘白慘白，「離兒？」
「姐姐你先出去，我一個人靜一會。」荊離雙眼乾澀，兩耳轟鳴，指甲掐進肉里不覺疼痛，強撐著說完這句話，頓時一口鮮血湧上來，嗚哇一聲噴在前面的地板上。
朱華真是嚇壞了，連忙扶起了荊離，「離兒，你沒事吧，我去叫宮主來。」
「不要。」荊離拉住朱華，「我去休息會，就好。沒事的，別擔心。」說完，她拂開朱華的手，顫顫地向卧室走去。
身影絕望頹然地微微搖晃，看得朱華深深地皺了眉，看離兒這失落的樣子，明顯不是徒弟該有的反應。難道，荊離對亓官冽的感情，是男女之情？
怎麼可能！就算是在魔界，師徒之戀也是不被接受的不倫之戀，離兒怎麼可能不知道？應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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