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媽媽回來了!」小彘一臉興奮的沖回房間,白夫人和冷太太相視一眼笑着對元元說:「快點藏起來,鮮花都預備好了么?」元元興奮的點點頭,拉着弟弟躲在了房門後面。外面一陣汽車的聲響,白紹儀和清秋下了汽車。清秋今天難得特別打扮的很隆重,她微笑着看着白紹儀說:「謝謝你在百忙之中還能陪着我去簽合同。」

白紹儀看着清秋的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他殷勤的扶著清秋的胳膊慢慢的向著家裏走:「我還要謝謝你呢,你的慷慨真的是太及時了。我們已經為了國內募捐了不少的東西。你竟然捐出來十萬元,這些錢能換來多少的葯拯救多少人呢。」國內戰火連天,抗日戰爭已經進行到了最困難的時候了。白紹儀成了美國僑界最有名氣的律師,也成了最有影響力的籌款人。

清秋心疼的看着丈夫,握着他的手:「我也是有私心的,看着你整天跑來跑去的,我很擔心你的身體呢。」

白紹儀則是不以為意的聳聳肩膀:「我的身體很好啊,你才是這個家的主心骨呢。我和父親每天忙着在外面,我母親和岳母都要你照顧的,還有兩個孩子你也要費心教育。清秋,我覺得自己太幸運了,因為有你在我身邊。若是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會覺得世界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胡說什麼呢。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父親今天晚上回來么?我早上起來聽着元元在鬼鬼祟祟的和她祖父打電話,催着他回來。元元這個丫頭,整天瘋瘋癲癲的,前天還和我說要去做事情!她的大學還沒畢業呢。」清秋提起來女兒有點頭疼了,即便是有了清秋和祖母外祖母三個人的合力教育,可惜元元還是沒變成清秋心裏理想的大家閨秀。她現在和鄰居家的小姑娘一樣,穿着裙子,把頭髮弄出來各式各樣的髮捲,哼著流行歌,喜歡和漂亮的小夥子出去約會。

「在同齡的女孩子裏面元元已經是很好的姑娘了,她學習很認真,選了生物專業,而且在高中的課程是全部優秀,在大學裏面獲得了獎學金。女孩子性格活潑一點也很好,你看咱們街區上的女孩子都是和元元一樣。年輕人就該有活力,整天藏在屋子裏太陰沉了。美國看樣子不怎麼流行那種藏在深閨的古典美人。元元性格你該清楚,她心底善良,喜歡幫助人——」白紹儀的話沒說完,清秋的臉上就變了顏色,她白一眼丈夫,似笑非笑的說:「哦,原來如此,我就是那種整天萎靡不振,躲在屋子裏面毫無生氣的紙美人了?!」

白紹儀發覺自己失言了,趕緊笑着向妻子告饒:「天地良心,我是哪個意思么!我的意思是,這個世界上美女不少,聰慧而且美麗的女子也不少。但是氣質出眾,宛如謫仙的的女子世界上也就是太太一人了。元元雖然不錯,可惜她哪裏能和太太當年比呢。就她粗苯的性子,硬要裝成超凡脫俗的仙女不是叫人笑話東施效顰么!」白紹儀一看着清秋生氣了,什麼也顧不上了,乾脆在清秋跟貶低起來女兒來了。

還沒等著清秋說話,元元忽然從邊上的樹後面蹦出來,大呼小叫拉着清秋撒嬌:「媽媽你聽聽,老爸太沒節操了,我是你親生的女兒啊!你為了討老婆歡喜拿抹黑自己的女兒!媽媽,我傷心死了!」元元撲進清秋的懷裏,跺着腳摟着清秋的脖子和她撒嬌。清秋笑着的摸摸元元的肩膀,時間過得太快了,元元已經和她一樣高了。

「你個刁鑽的東西,躲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呢?」清秋抱着元元的肩膀,拍着她的後背。元元心虛的站直身體,對着身後叫到:「快點出來!」小彘立刻抱着鮮花從屋子裏面出來,他把鮮花遞給清秋,吻吻母親的臉頰:「祝賀媽媽今天成功簽約。」

這個時候金瑛和冷太太都出來,她們關心的看着清秋,冷太太笑着說:「我聽着小彘說有個公司要買你的什麼專利,今天可是順利簽約了,我也不明白洋人的規矩,你說一株小小的玫瑰花怎麼值那麼多錢?」

清秋笑着說:「那個叫做專利,媽媽別管那個了。那家種子公司實力很強,他們還請我去主持研究工作。那個玫瑰花新品種專利我買了壹佰萬元。過幾天我帶着你們去外面走走可好?」想着母親來了美國幾年哪裏也沒去過,現在手上更寬裕了,清秋自然是想帶着家人出去走走。

冷太太忙着擺擺手:「我可不去,這個地方人說話我什麼都聽不懂,吃的東西也不習慣,街上連個路牌也不認識,和睜眼瞎子有什麼區別,我不要出去還是在家和張媽一起看孩子罷了。倒是你該帶着元元的親家太太和紹儀出去走走。你們年輕人事情多,也該輕鬆輕鬆。我一個老婆子了喜歡在家不喜歡出去。」

聽着兒媳婦一切順利,白夫人很是高興,她看着清秋說:「你這個孩子真是,專利買了就買了,何苦要還要巴巴的去上班,其實咱們家也不用你那樣辛苦。你看元元已經上大學了,小彘也很懂事。哪裏就真的為難到那個地步了。你要累著怎麼辦呢?」

清秋笑着說:「我是喜歡做新品種培育的,去上班是因為我學了那麼多年,在家荒廢了也是可惜的很。去研究室上班是我喜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怎麼會覺得累呢。我還有不少的助手呢不用事事親自動手。」白夫人聽着清秋的話,沉吟半晌才說:「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說了。反正我是和你母親都是老式人物,我們一輩子也沒上過一天班。看起來世道真的變了,以後女人都出去上班,男人可要怎麼辦呢?」

元元在邊上捏著鼻子怪聲怪氣的說:「那樣才好呢,女人自己養活自己就不用看男人的臉色了,以後丈夫不敢欺負妻子,或者妻子出去掙錢養家,男人在家生孩子做家庭主夫啊!」白夫人聽着孫女的話立刻皺起眉,對着元元教訓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胡說什麼,在學校你都學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後這樣的話不準再隨便說了,叫人家聽見了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元元卻是根本不理會祖母的訓斥,對着白夫人吐吐舌頭一轉身跑了。清秋很無奈的看着元元的背影,環境的力量太強大了。若是在國內,元元怎麼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啊。白紹儀出來打圓場:「媽媽別理會她們小姑娘了,肯定是元元在學校聽了什麼女權主義的演講了。」

「就是這樣啊,這裏的學校都是講的什麼歪理邪說,我好好地孫女也被她們拐帶壞了。若不是歐洲也在打仗,我一定要把元元送到英國去念書了。元元一向是膽子大,她要是再聽了那些激進思想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怎麼辦。遠的不說,就說老趙的兩個妹妹,那都是例子。以前孩子還小我也沒想到,現在元元長大了,我可是擔心了。」白夫人對着冷太太嘆口氣,和她抱怨起來:「可能親家母要笑話我了,你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咱們的思想要被他們笑話,這個家裏也只有咱們兩個老古董了。」

冷太太笑道:「可見我們是老了,當年我們是怎麼樣的,在他們看來都和天方夜譚一樣了。世道變了,我們也老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隨着他們去吧。」冷太太安慰著親家母,一邊對着清秋使個眼色。

清秋和白紹儀兩個忙着打圓場,一家人進屋慶賀不提。飯後,清秋和母親坐在後面花園喝茶閑話。「你雖然上了不少的學,可是沒正經的上過一天班。現在孩子都大了你卻要出去拋頭露面的上班去了,全是我連累了你了。」冷太太和白夫人一樣,她們腦子裏堅定地認為女人就在家好好地操持家務幫襯著丈夫,怎麼能跑出去自己頂門立戶呢。「你這個孩子真是的,當初我在上海租界裏面還算是安全,雖然外面有轟炸什麼的,可是租界裏面還是安全的。我一個老婆子還怕什麼呢?倒是你竟然從美國一個人跑回來,你一個女人在路上萬一遇到點什麼可怎麼辦呢。現在還要累你出去做事情。我真是個廢物了!」冷太太以為清秋出去上班只是為了分擔自己的生活費。想着女兒冒着危險跑來接自己,來了美國,兩家人住在一起,冷太太總是有點寄人籬下的感覺。她認為肯定是清秋不想叫婆家說閑話,才出去上班的,自己做母親的竟然還要拖累孩子,想着冷太太不由得傷心起來。

「媽媽想哪裏去了!我是喜歡做研究才去的,紹儀不僅要忙着律師事務所的事情,還兼著教職,更要去募捐遊說,宣傳抗日。國家有難我們不能親自上戰場,也該出自己的一份力來幫着國內的抗戰。我去工作也能多捐錢給國內的戰場上。」清秋安慰著母親,她忽然想起來當初一路去上海看見的慘象,忍不住唏噓嘆息。

「你這麼說我也就無話可說了,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可是也不能自私的只管自己。你和紹儀都是知道忠孝仁義的孩子,你們做事我支持。」冷太太擦了擦眼角,和清秋進屋去了。

清秋送母親回房間休息,她從冷太太的房間出來,正看見白夫人正坐在沙發上不知想什麼。清秋因為白夫人是為了元元的話生氣,忍不住上前位女兒幫着描補描補。「母親還在生元元的氣?那個丫頭也是我平常太驕縱她了,母親別生氣,我和她好好地談談。」清秋的話音未落,白夫人忙着打斷了清秋的話:「我哪能跟着孩子一般見識,其實元元的話仔細想想也有一番道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可是端著人家的飯碗就要看人家臉色。元元是咱們家的寶貝,一想着若是元元在人家做媳婦立規矩也是心疼得很。若是女方不看婆家的臉色,我們也就能放心些。我不為了元元的話生氣,是忽然想起來國內的親戚朋友們,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舅舅家裏,除了鶴蓀在上海不能聯繫,燕西在陝北,剩下的都在重慶和昆明,前幾天不是剛給佩芳寄了東西。他們在重慶雖然物質上艱苦些,可是安全還是能保證的。」戰爭打起來白雄起先是帶着太太去了重慶,後來帶着全家也來了美國。白雄起和秀珠都在三藩市,只是離著清秋他們有點遠罷了。金太太身體早就不好了,上海淪陷之前她就在修行的寺院裏面無疾而終也算是落得個清凈了。隨着戰火蔓延,鳳舉鵬振帶着家人去了重慶避難,道之則是扔下丈夫去了昆明,敏之潤之遠在歐洲,燕西去了陝北,金家算是徹底的散了。

「我是老了,經常想起來以前的種種,那個時候你舅舅家真是顯赫一時,誰能想到那一場繁華就像是做夢一樣!一家子人說散就散了。」白夫人想着以前的種種忽然感慨起來。

清秋驀地想起來那個時候她和紹儀剛成親,金銓還在總理的位子上,她是去過金家的,偌大的府邸,繁盛的子孫。那個時候春節剛過,金家祖先的畫像和牌位還供在正堂上,看着畫像上一個個領頂輝煌的祖先,紫檀大案子上青銅禮器。不知怎麼清秋想起來上一世賈家也是鐘鳴鼎食之家,一樣的顯赫一時。結果還不是都一樣,一場春夢罷了。

「戰火之下,人身不由己,就像是水上的浮萍一樣,我們也不過是隨波逐流罷了。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苟全性命於亂世,也是最大的幸運了。」清秋忍不住說出心裏的感慨,權勢金錢在親情面前都是虛幻。

清秋一家在美國的生活依舊是按部就班,白文信成了駐紐約的領事,他拿出來平生做外交官的本事,在紐約各階層儘力周旋,為國內的抗日戰場爭取同情和幫助。白紹儀幾乎是走遍了美國任何一個有華僑的地方,位國內募捐,運用自己的能力和人脈在爭取同情者。清秋每天除了安心做研究之外,也不過是帶着孩子照顧長輩。

一家人的生活忙碌卻充實。日子一天天的溜走,報紙上越來越多的都是關於戰爭的報道,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戰爭的陰雲裏面了。清秋看着報紙上被轟炸成廢墟的城市,不由得唏噓感慨世界之大竟然沒一寸安靜的地方。

一天清秋看着小彘出門坐上校車,預備要出門上班家裏的電話忽然響起來。清秋接起來電話,那邊竟然是醫院打來的電話。清秋沒想到電話那邊的護士竟然說他們那裏有個病人想見她一面。等著清秋問清楚了那個病人的姓名頓時驚呆了,趙忠恕竟然在美國的醫院裏面!

作者有話要說:老趙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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