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庭紛爭

直到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流淌在自己的臉上的時候，蘇南才發覺自己真的哭了。從寂靜無聲到斷斷續續地發出了哽咽的聲音，淚水伴隨著內心複雜的情緒傾瀉而下，就這樣流吧，哭出來就好了。蘇南在心底默默地安慰著自己，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胳膊，想給自己一點勇氣，一點溫暖。

很多時候蘇南總覺得自己是堅強的，而且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總是堅定不移的。她總把自己當作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有什麼困難直接上就可以了，內心總存著「擋我者死」的忍者名言。可是現在的蘇南就像一隻被最後一根稻草壓死的駱駝，這一刻她也終於明白很多東西真的不能無視它帶來的傷害。現實總是能夠在自己最幸福的時候給予最迅猛的一擊，讓自己毫無還手之地。

那天明明是以謝子言帥氣的笑容結尾的，按照小說的情節發展自己應該很快就是幸福的小公主了，但是當蘇南回到家看到坐在地上的媽媽時，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打開門的那瞬間蘇南覺得自己肯定走錯了。散亂的客廳使得白色的牆上掛著的大紅中國結變得分外刺眼。而在它的下面，坐著自己的母親，她頭髮散亂靠著牆掩面而坐。前面的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玻璃，從碎片可以看出那原來是放在茶桌上的煙灰缸，因為男主人不經常光臨所以總是乾淨的，視力不好的蘇南居然在那一刻看到了玻璃中映著天花板上的燈。是的，一切都很清晰了，私下裡知道的一些事情和最近母親的表現，敏感的蘇南已經可以大概地猜測了剛剛在這裡發生了什麼。

蘇南默默地走到房間放下書包，然後拿過垃圾桶細心地將玻璃碎片一點一點地撿進去。當最後一點碎片被收拾進垃圾桶時蘇南抬頭看了眼鍾，已經過去十五分鐘。起身時感覺到一片黑暗鋪天蓋地地湧來，蘇南閉上眼睛用手撫額，靜靜地等待貧血後遺症的散去。

蘇南走過去坐在母親身邊，然後將雙手搭在母親的肩上。蘇媽媽沒有抬起頭只是將腦袋搭在蘇南的肩上，蘇南只感覺自己肩膀上的那片濕涼。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自己可以肩負責任，壓力，希望，但是自己母親的那幾滴眼淚就像有千斤重一樣，壓在蘇南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房間里瀰漫著一股濃郁的煙味，蘇南一邊抱著母親，一邊在心底默默繼續推測著是誰來過了。當蘇南看到玄關處剛剛沒注意到的兩雙拖鞋時，心中已經瞭然了。「是叔叔嬸嬸來過了吧」不是疑問句，是肯定的語氣。

母親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然後推開蘇南，「回屋裡去休息吧，今天早點睡吧，就不要看書看得那麼晚了」聲音中有著濃濃的鼻音，聽在蘇南的耳朵里有著異樣的難受。

心疼地看著母親泛紅的雙眼，蘇南張了張嘴但是卻發現當自己看到母親的眼淚時，根本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點了點頭，轉身走回房間。關上房門，坐在房間的木地板上，靠著冰涼的門，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當初家裡買新房子的時候蘇媽媽看上新房子的地段好，而且價格也不貴，就準備買下這個房子，但又因為沒有多少存款，所以向蘇南的叔叔借了一筆錢，之後父親經營失敗的時候在外欠了一大筆錢，導致應該在一年之內就還給叔叔的錢一拖再拖，嬸嬸又是個賭鬼總愛在外面玩幾盤。上個月的時候天嬸嬸正好輸了一大筆錢，家裡沒錢還債就直衝到蘇南家裡要求還錢，可是蘇媽媽哪有錢還，從小知書達理的蘇媽媽被嬸嬸念叨的話給弄的紅了眼睛，心裡雖覺得難受但又是真的自己欠人家錢就只能忍氣吞聲，好說歹說的才送走了叔叔嬸嬸。

這一切蘇南都默默地看在眼裡，大人們說話自己也不好插話，因為都是長輩。叔叔嬸嬸其實也不是第008章中注意力好好學習以此來讓自己不去想不會哭。但是現在，所有的難過像脫困的野獸一般吼叫著沖向蘇南，然後心中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在這個空蕩的街頭，蘇南埋在夏曳然的懷裡嚎啕大哭。

因為你的聲音而感到平靜，並不是毫無原因，對接過來的蘋果大方的咬下，並不是性格大方，而是因為——對你的依賴，對你的信任。因為信任，所以才可以在真正忍不住的時候毫無顧忌地流眼淚，而不覺得丟臉。說什麼因為吵架而使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大，其實在心裡已經知道，你的存在，是那麼重要，那麼地不可替代。

因為有著從小相交相知的默契，所以不會在你不想說起原因的時候問起你是為什麼哭泣，因為那十年的相依相偎，所以在自己最難過的時候只希望抱著你以此給自己勇氣。這就是知己。

抱著蘇南，夏曳然也無聲得流下了眼淚，腦海里再次想起了蘇南說的那句話，她說「因為有你在，所以我會更加難過」。其實早已經明白你嫉妒的小心思，其實早已經知道你將我視為重要的人，所以不想在難過的看到我，這樣你就無法掩飾你自己的悲哀了，你的堅強，你的勇敢，你的故作淡定，其實只能面對著那些不重要的人。因為她們，不懂你。

小時候總想著快點長大，這樣就可以過很多小時候過不了的生活了，我們可以自由的進出ktv，可以自己上街買好看的衣服，現在的自己依舊很想快點長大，而原因已經變成了想要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們有的在你虛弱的時候給過你溫暖，有的在你失措的時候給過安慰，有的是賦予你生命的存在。

那天之後夏曳然也沒有問起蘇南什麼，生活好像又恢復了平靜，蘇南依舊每天沒心沒肺的和秋澤打打鬧鬧，嬉皮笑臉的和卓顏開開玩笑。時間不會因為蘇南心情不好而停留於某刻，只會無情地向前奔騰然後不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