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友

第一章 好友

藍寶石般的天空。炎熱的街頭。安靜地停在路邊的汽車。玻璃窗反射的耀眼陽光。互不相關的東西連起來卻是那一天的最初記憶,那一天是2009年7月15。晴。

道路旁種著一排深綠的香樟樹,陽光從空中直線落下,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面落下一個一個亮到發白的光點。蘇南撐著一把淡紫色的遮陽傘,皺著眉頭站在樹蔭下玩著手機。其實也沒有什麼人可以發簡訊,就是等的無聊了隨便上網看看,而且qq一直隱身,能在這種情況下仍舊知道她在線的只有倆個人,一個是木合,一個是夏曳然。

木合是高一進來時交的新朋友,為人和善,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而夏曳然確卻是已經深交多年的好朋友。從來只有小吵小鬧的她們也終於在這個春天的尾巴上,搞到了冷戰狀態。這次出來唱k是和事佬木合的意思。早上和木合逛書店,正好趕上夏曳然打電話過來找木合出來玩,於是就演變成一場和好商談,用木合的話來說就是「有什麼話,咱今天坐下來好好說」。

已是七月中旬的日子了,空氣中那種令人無法呼吸的灼熱氣息變得更加濃重,像是掉進了熬糖的大鍋,碰到哪裡都是汗產生的粘稠感。汗水已經微微浸濕了背部,風吹來都是難受的熱。蘇南想,她們要是再不來,她也許就會被蒸幹了。

「阿南」是木合的聲音。蘇南的內心有點小小的失落,但還是很快的抬起了頭,然後揚起嘴角露出了蘇式招牌微笑。夏曳然曾經皺著眉頭說這個笑容太丑了,有損市容,難得嚴肅的地讓蘇南不要在再這樣笑了,於是蘇南乖乖地點了點頭並表示會積極改正。是從什麼時候又回到了那個自己,應該是在兩個人吵架之後吧,那段讓自己哭得失態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感覺眼睛有點乾澀。

夏日的風從遠處的江面上呼嘯而過,吹響了一路的香樟樹,然後直達這個溫度急遽上升的中心。

四目相對時,沒有什麼波濤洶湧,眼底是平靜的。像是過往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見面的禮節似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雙方都含羞的點了點頭。

盛夏熾熱的太陽烤著大地,中午一點時的高溫讓所以人都避之,街上偶爾會有綠皮的計程車開過,但是從它開過時路兩旁的香樟樹發出「嘩啦啦」的巨大響聲可以看出那驚人的速度。原來,真的沒有人喜歡這樣高溫下的蘭城。

蘇南已經不記得那天夏曳然到底穿了什麼樣的衣服,但是卻記得那天夏曳然剪得更短的頭髮和那條白的晃眼的短裙。因為把頭髮剪短后就很少看到男孩子氣的夏曳然穿裙子,而冷戰之後也再沒有去關心過夏曳然那頭標誌性的短髮。原來有些東西在自己沒有注意時已經悄然改變了,就像是那段她們曾經驕傲的友誼。

在包廂里,木合積極地想要暖場,看著木合這樣,蘇南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決定自己先開口和夏曳然說話。

借著在那裡點歌的空當,蘇南朝著夏曳然說「要點什麼歌」,微弱的燈光下蘇南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緊張,讓自己能笑得更加淡定一點。

「藍蓮花吧」夏曳然扯著同樣不自然的笑容回答道。

看到夏曳然同樣的表情,蘇南卻在心底笑了,笑得很開心。

灼熱的風吹過了整個綠色的夏天,在秋天開始的九月仍舊絲毫未減。在這樣令蘇南深惡痛絕的炎熱下,開學后的體育課變成了一種痛不欲生的煎熬,而且還是在下午一二節。

「阿南,我去下洗手間,你等我一下哈,桌子上的蘋果你幫我洗一下」夏曳然的聲音在下課鈴聲響起之後的五秒鐘準時出現。蘇南無奈的看著那個火急火了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口。在蘇南的心裡覺得緣分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本來說是自己高一的班主任一直以來帶的都是文科班,所以她想自己選了理科夏曳然碰上的機會應該挺小的。但是,這一次不知道班主任是怎麼說動了學校,最後還是留了下來帶自己班的理科生。所以因為這個突然的變故,蘇南和同樣選擇理科的夏曳然再次同班。拿上自己抽屜里的蘋果再走到夏曳然的位子上拿起她的,緩慢地向辦公室門口的洗手池移動。

進入高二,學校分了文理科,在這個重理輕文的學校中,理科班級顯然能夠得到更多的優待,從分到的教室就可以看出來。理科班都是在下面三樓,去食堂,去操場,都可以秉著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原則,以最快的速度到達。一二樓都不必下樓,三樓的教室也是理科班靠樓梯口的。而蘇南他們班的教室正好是在二樓的樓梯口,從後門走出就是直通食堂的廊橋,所以上午下課衝到食堂所用的時間不比一樓的實驗班差,用秋澤這個飯桶的話來說就是「咱考試質量比不過人家,吃飯的質量還是可以向學校保證的」。但是高二這一幢樓和高一不同的是,老師的辦公室就在靠樓梯口的這一側,和蘇南的班級只隔著一個過道。

蘇南一邊洗著蘋果,一邊在漫無目的的走神。

倆人的關係在ktv「洽談」后漸漸緩和,但是要再回到那個親密無間的日子還是需要一段時間來緩衝。對於蘇南來說,和解的過程是伴隨著一點點小小的尷尬的。因為她們之間畢竟隔著幾個月的空白期,而就是這幾個月,都讓蘇南感到不舒服。

洗好蘋果,蘇南見夏曳然還沒有從廁所出來,就磨蹭著往教室走,在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故意放慢了腳步,從辦公室溢出的冷氣稍稍地驅走了快要讓蘇南崩潰的熱氣。

高二,是一個特殊的時期,不會再有高一時候的輕鬆,可以每天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如初中,但也沒必要像高三那樣壓抑著生活,在所有尚未成為高三學生的高一高二眼中,高三,仍舊是一個神秘不可接觸的世界,在大家的眼中,它都是黑暗的,痛苦的,艱辛的。所以,高二,是高中生活中最不被記起的,因為沒有高一的快樂,沒有高三的起伏,但是在蘇南的記憶里,高二,可以是她人生中的一個重要的部分,這一年,她經歷了痛苦,經歷了美好,經歷了一切以前沒有經歷過的一切,似乎是上帝特意想讓她記住這段被大家所習慣性忽略的日子,希望至少有一個人能夠記住這段同樣是豐富高中生活一部分的時光。

蘇南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告示欄,巨大的告示欄佔據了半面牆,那個是名為「2009學年高二年級優秀學生名單」的告示,告示下面列滿了學生的名字。告示的三分之二處被用一條紅線分開,左邊是理科的全校前一百名,右邊是文科的全校前五十名。

在這個告示上面的,很多將來是為學校上重點率爭光的,而也有一些,雖然有著光彩奪目的今天,但是,未來,也許並不能夠混的風生水起,甚至一落千丈。

最後的戰爭,活下來的只有那幾十個而已。

看著那幾個用紅色顏料寫著的大字,蘇南覺得一陣的心煩。咬了一口蘋果,移開目光看向走廊。

夏天的風從**的陽光下席捲至這個原本陰涼的角落,讓剛剛感覺到涼快一點的蘇南再次感到那粘稠般的汗水正在向外冒。焦躁,突然毫無預兆的到達,然後,充斥著每一根神經。

「阿南」熟悉的聲音將蘇南從她煩躁的世界中拉出。毫無原因的,心,突然就靜下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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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的盛夏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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