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滅門之災（1）
六、滅門之災（1）
「夏公子……」店小二開頭欲說什麼，被這個夏公子揮手支出房間。
「想聽夏公子一曲需白兩紋銀，想必您的琴藝是十分高超了。」
「承蒙公子敬仰，鄙人粗粗技藝，不敢誇炫。」
「那就聽聽吧。」
一個月牙形狀的銀物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他若有似無的撫弄起琴弦，如水的琴聲悠然響起，時而舒緩如流泉，時而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這是一種潔凈的琴聲，載着人的心靈駛迴音樂深處，尋找精神的歸離。
塵緣中琴聲，月皎波澄。
神怡心曠之際，忽一陣微風起伏。遠遠傳來屢屢琴聲，悠悠揚揚，一種情韻卻令人迴腸盪氣。
心在顫抖聲聲猶如松風吼，又似泉水匆匆流過。
彈箏北窗下，夜響清音愁。張高弦易斷，心傷曲不道。
「夏公子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呢。」桑榆微笑。
「姑娘說笑。」
「雖然我不懂琴，不過聽着確實挺舒服的，一會行雲流水，一會情緒高昂，讓人心情跌宕起伏欲罷不能。桑榆都說好，那麼這一百兩也值了！」
「不知道夏公子叫什麼？我們認識認識唄。」朱爾嵐一臉春花燦爛。
「夏堯識。」
「夏公子好琴藝，我是朱爾嵐。」殷勤的朱小妹把王可九客和桑榆都一一向夏堯識介紹了一番，倒顯得她像是主人一樣。
「九公子桑姑娘人如其名，都是妙人。」
九客不語，桑榆微笑。
王可尷尬。
喂，夏堯識，幹嘛不誇我啊？我才是最大的主角好不好，這倆人都是吃我趙家飯過日子的好吧。
王可的眼神一個勁往夏堯識身上飄，誰知道人家看也不看的走了。
……王可只覺得有一群烏鴉在頭頂飛過。
折騰了許久三人才回到趙家宅。桑榆早已經累得面紅噗噗的，乍一看煞是動人，仔細一看更是動人啊，那紅潤的色澤由內而發，由於天氣炎熱妝容微微掉落，脂粉下白皙細膩的肌膚上佈滿紅絲，像熟爛的蘋果一樣，一樣……不正常……
「小—————姐—————！！」
整個院子裏紅花遍野，在傍晚夕陽的映照下閃耀的萬分燦爛，殘留上面的水珠無規律滴落，打在一片青石階上，順着摻滿泥濘的血水一灘又一灘滑過，前幾日新發芽的小草也被染的那麼鮮嫩欲滴，牆壁上不知是誰用碩大的筆，沾著紅色的墨潑灑著大片萬里江山，詭異的圖案，叫人噁心的氣息。
空氣中瀰漫着醉人的血腥。
原來乾淨整潔的地面早已不復從前光影，取而代之的是狼藉骯髒的屍體。他們有些被直接勒死，有的被小刀刺殺，有的看起來像是為了逃命而被狂砍數十刀，全身根本上下無一處完好。可怕的是那些奴婢，還有姨娘。每一個女子的死相都極其殘忍，越是俊美的越是恐怖，那些精美的衣服被撕成布碎飄落在血泊中，她們的下（）體紛紛潰爛，那些人不僅要奪命，甚至在死前還要讓她們的精神飽受屈辱，讓她們的靈魂在陰間也不得安生。
王可臉色慘白的望着在腳邊的四娘，那是個多麼心高氣傲的女子，自從她的獨子趙勘誕生，趙老爺從未讓她做過任何一件她不願做的事，日日命令奴婢採集上好露水為她泡茶，洗澡用的花瓣也是專門派人採摘。那麼盛寵集一身的人，如何忍受這些陌生男子非人的折磨？以至於她的雙腿幾乎跟腰部分離，身下血流成河，四五把刀橫七豎八地深深插在她的下（）體。曾經深以為傲的豐盈徹底暴露在天地間，毫無遮掩地被砍去最幽靜神秘的珠峰，那千年雪峰上的風景再也無法盛開。
「爹？！」她猛然想到自己的爹爹，四處卻不見他的蹤影，「爹！你在哪？！」
幾乎耗盡了自己畢生的力氣，王可在偌大的趙家宅里橫衝直撞，毫無方向感，她現在唯一信念就尋到爹爹，尋到這個養育自己十五年的爹爹。因為從小失去娘親，爹爹總是怕自己受欺負，被別人看不起，他給予王可想要的一切，把她寵到了天上，才養成她今日這樣驕縱蠻橫的性子。爹爹從不會對自己發脾氣，從來都是忍受她的無理取鬧，事後卻從不追究。這樣好的爹爹到哪裏去找？這樣待王可的趙老爺到哪裏去找？
「阿可……」九客緊跟在王可身後，看着她毫無章法的胡亂闖，手上沾滿了翻屍體時染上的鮮血，眼神是滿是無奈和疼惜。
「爹……爹……你在哪，你在哪……」王可不管不問，只要看見一個屍體就會上去看一眼。
「阿可……老爺在酒窖。」
「酒窖……爹！」她聽到九客這話立馬奔過去，動作劇烈以至於甩掉了頭上的簪子也無暇顧及，耳後一大股秀髮落下。
到了酒窖，迎面撲鼻的就是一股子酒氣，還有……血味。
地上還有正在洶湧流出的絕世好酒，混著暗紅的鮮血，詭異至極。
「爹！」王可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趙老爺，曾經的雍容華貴已經不復，他衣服上被劍劃破了好幾下，但這些傷口卻並未傷及他性命，真正斃命的是從背後穿入的一劍。
看這屍體上的傷痕和外庭那些奴僕的傷口，很明顯趙老爺的傷不是一刀致死，而是經過與人周旋搏鬥卻被伺機暗算，從背後殺害。
王可從有記憶起爹爹一直只是從商，從不與習武之人打交道，按理來說爹爹是不會功夫的，何來死前與人掙扎之說？但現在王可並未多想這些，她只知道爹爹死了，趙家沒了。
「阿可……」一直在旁邊看着的九客輕輕拍拍王可的背，「我們去報仇。」
「九師父……」強忍多時的淚水終於落下，「九師父……」
九客一把擁王可入懷，雙臂緊緊環繞，不停安撫她，「阿可，我在，我一直在。」
「九師父……」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依靠誰，爹娘都離開自己，目前自己最親的人只有九師父了，十年時間她早已經把九師父當成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夫君。
「小姐，這死法……和我爹當初被殺害的手法頗為相似。」
「什麼？」
桑榆將趙老爺的屍身翻了翻，在後背的傷口處仔細觀察許久，鄭重其事道：「當年我爹死的時候，也是被人從後背用劍準確刺入心臟。他在娶我娘以前當過兵，多少會點武藝，只是後來南昭被當今大周朝滅國，他這才兵役結束，回家后娶妻生子，卻不知怎的染上賭癮，之所以被殺害也是因為欠了巨款賭債，連我娘都被充當了官妓……」桑榆越說越傷心，不知覺的就落下了淚。
九客看了眼趙老爺的傷口，又望望懷中的王可，把自己的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靜靜閉上雙眼，「阿可，我們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