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60年後的瑣事

第八章 60年後的瑣事

60年之後,也就是1708年,環太平洋聯合共和國國家圖書館的國史部門在整理國史時,他們發現,眾多史料記載的具有創世紀意義的第一次海岸會議,雖然詳細地記載了參加的人員、發言記錄和會議時間,但對具體的會議地點卻是僅含糊其辭地提到了是台灣西海岸。這引起了不少的爭執,在國史圈子裡一直沒有定論。

後來,當五大開國者中唯一還在世的李子強先生,從共和國總統位置上退下后,不顧84歲的高齡,主動邀請國史部門的工作人員來為他撰寫回憶錄,他口述。這使得國史部門欣喜萬分。

全共和國的人都知道,李子強先生最不喜歡研究歷史,認為那是無聊而多餘。他很多次讓想向他探詢歷史問題的人下不來台。這次能主動和國史部門聯繫可是破天荒了。

部門的領導知道李子強先生喜歡和年青人打交道,於是派了部門裡最年青的兩個工作人員,剛剛從新島(newsland)大學畢業的王至誠和劉亞麗,去國民醫療休養中心夏威夷島拜訪他。這兩個年青人朝氣蓬勃,一個帥氣,一個美麗。

部門裡給他們配備了攜帶型照相機,還有最新型的挎包式錄音機,十盒錄音帶,每盒可錄三十分鐘。領導千叮嚀萬囑咐地讓他們保護好錄音機,就差點說讓他們用生命擔保了。

王至誠好奇地擺弄著錄音機,他倒是不在意它的價格,不就是相當兩輛單缸柴油汽車嘛。

劉亞麗知道他家裡條件好,好心說:「小心點,你沒聽說這是實驗室產品嗎?全共和國也沒有一百台。」

王至誠感嘆道:「真神奇,本來桌子大小的錄音機,能做成這麼小,一個挎包就裝下了。唉,當初要是學理工科------」

「你還後悔學文科?」

她知道他原來是想上工科的,清華大學才是他的夢想。可他的爺爺王三,第一個在南美洲發現了銅礦,因而成了南美洲大區的銅業大王,非要他報考新島大學,理由很簡單:那所大學是共和國第一任總統伍大鵬離職后,親自在新島創辦的一所綜合性文科大學。

王三懶得聽王至誠說什麼文理工科的區別,他只知道永遠聽伍大鵬等人的話,永遠跟著伍大鵬等人走就是對的。凡是他們不信任的,或是與他們為敵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幾十年的種種事件一一證明了這一點。就像以前伍大鵬總統在戲匣子里說的那樣「我們為什麼會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因為我們掌握的是宇宙的真理!」。雖然他當時聽不懂總統在說什麼,但是一下子就覺得大總統很厲害。

他的兒子們都是蠢笨如水鹿,最多小學畢業后能進到技術學校,後來都到家裡的礦上幫忙了。孫子孫女們明顯比前一輩聰明,他把他們統統都送到北美洲大區的金山去,聽說那裡教學比南美洲大區要好。當然最好的還是在北京,可惜太遠。

王三從孫子輩中挑出最聰明最帥氣的一個報考新島大學,想表明自己的家族子子孫孫都追隨的忠心。當然,這一點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只咬住一句話:「那是大總統辦的大學,你就去那兒當他的學生。」

最後,王氏家族掌門人的要求擊敗了孫子的堅持,王至誠無奈地考進了新島大學。

王至誠甩一下頭,彷彿要把爺爺的威嚴甩出記憶。他看看周圍沒有別的同事,偷偷捏了一下劉亞麗的手,說:「認識你比什麼都好!」

劉亞麗的臉紅了,悄聲斥責:「要命的,讓同事看見!」

「怕什麼,誰不說我們是金童玉女?」

「去死!」

部里給他們倆訂的是從天津出發的環太平洋郵輪二等船票。

環太平洋郵輪有兩班。北環太平洋郵輪從天津出發,一路經釜山、江戶、夏威夷到北美洲大區的金山、家福,南環太平洋郵輪從上海出發一路經高雄、呂宋、澳洲、新島到南美洲大區的勝地市、雅歌市。

他倆拿的當然是北環太平洋郵輪的船票,要到天津去坐船。北京到天津很方便,坐火車一個上午就到。王至誠把自己的汽車停到國史館大樓負二層的車庫裡,兩個人叫了個計程車去火車站。他們都幸運地買到了靠窗的座號。但共和國鐵路有規定,男女可同乘車,但須分車廂坐。

該死的保守思想!那些政壇上的老人們太多了------王至誠恨恨地嘆了口氣,要是能和她坐在一起,倆人有說有笑的多好。

「怎麼?和女友分開坐不高興?」

對面一個老者和藹地問他。

「不,老先生,她現在只是我的同事。」

江鐵生笑呵呵地看著面前這新一代明人,不,應該是共和國新三代青年,心想:小夥子還有點靦腆。剛才,他透過車窗看到了他們依依不捨地分開。真是年輕啊,當年他也是這麼個年齡穿越的吧。

江鐵生當年是被五位董事長聘請來穿越的。開始,他和其他809人一樣以為是去開發菲律賓棉老島,等到他們培訓完畢后,統一被告知真相。結果,絕大多數都接受了事實。當然,當時聘用他們時,都是按照某個黑標準來的。

現在,當年八百多名穿越者只剩下不到百人了!

一陣爭論,打斷了江鐵生的回憶。

「為何女子工作,眾人可以認同,女子同廂乘車卻以為不可?」

「我共和國肇造之時,北有韃虜屠戮,南有流賊嗜啖,民力三不存一。女子務工可助家用,習而久之,民自認同。然火車興起於天下太平之時,民心安定已久,自然心思故俗------」

王至誠沖著身旁的中年男人,略一抱拳,正色道:「小子受教。不知先生貴姓?何以為職?」

「豈敢豈敢,本人姓史,將任家利市行政長官,此市為北美洲大區新辟之移民城。」

「啊,行政長官,貴人是北大畢業吧?三人坐中,一個商人打扮的人,恭恭敬敬抱拳說道。

「慚愧,川中書院20年求學,不如北大三年苦讀。」

江鐵生忽然插話道:「這位執政長官,男女分廂之事何解?」

「無需解。吾先生雲『任何管理者的管理才是問題本身。』吾深以為然。」

「何意?」

「此條例本是妥協之產物,以求百姓速認可而已。女廂不滿,男廂擁擠,空費成本,以市場經濟矯正之。」

「細細說來。我聽到市場經濟就惱恨-------與你無關,請慢慢講。」

「老先生勿惱,如火車承包商把車價分為三等,男廂一價,女廂一價,混廂一價,價錢分出高下,各得其所。亦如老先生高髻深襦;這位小哥發束肩后,服著裝;本人尚未到任,與眾人相同,平服即可------大家相安無事。」

「呵呵,你說的真簡單。如果節假日,比如春節,各個城市打工者紛紛回鄉過年,一票難求,你也用市場經濟來解決?」

「何出此言?!老先生的假設真是駭人聽聞。如此必有奸佞小人會從中得利,火車承包商定然見利忘禮!」原本自信滿滿的行政長官有些不自然。

「嗤,老先生妄言了!」那個商人不願意聽了,「前明時,有戶籍制,工匠、軍戶均不得遷徙改變。如今共和國建立五十年,民眾遷徙自由。我家小店在北京,擁工四十,都把家人接來。何來回鄉過年?再說火車出現二十年有餘,就是最繁忙的台灣鐵路,也從未聽說過一票難求。」

王至誠注意到,那位老先生身旁的中年人想說什麼,被老先生阻止了。而那位行政長官卻正在苦苦思索。過了一會兒,他說:「老先生絕非妄言!如有為官者覺察出戶籍之妙處,必行不軌之心。與甲地戶籍些許之利,不與乙地、丙地片毫所得,定然使眾人趨附甲地如江河之涌。為官者或曰:加強管理,不然,甲地泯然。后,其詭計百出,得利萬端!一票難求已是微末之利------噫!吾未行之前,聽聞有重立戶籍之論,吾不以為意,吾何其愚哉!吾師曾雲『透過現象看本質;世間萬物皆有聯繫;防官防吏如防盜。』吾理會否?」

那個商人有些激動,說:「父母官不必自責,本來就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何必為小小的戶籍煩惱?」

王至誠插言道:「這話不對。」同時,他的腦子裡回想著課堂上教授的講解:「束縛人身自由發展的朝代,都必將滅亡。」

也許是他們的話題過於沉重,也許是王至誠和那個行政長官的身份特別,他們周圍的乘客一片沉靜。都能聽得火車輪子與鐵軌的撞擊聲。

那個商人像是遮掩什麼似的,站起來做了一個羅圈揖,快嘴道:「鄙人是做火柴生意的,剛才一直閑聊,忘了和大家招呼。請大家試用我火柴,廣而告之。」他說完,從行李架上拿下包裹,從裡面掏出一大包火柴,一邊夾著行李,一邊分發著火柴。不一會兒就溜出這個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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