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冥宮(萬更)

第一百零六章 冥宮(萬更)

「咻!」

葉塵出竅,散發着比這竹林還有陰冷的寒光,那劍氣竟散發着一股怒意。直射近處的燈籠。

「啊!」

「啊!」

方才笑聲一片的竹林頓時靜了下來,那笑得顫動的燈籠亦安分地只是發出淡淡的光火。

葉塵在竹林中轉悠了幾下,回到她的面前,討好地轉了幾圈。

「知道啦!知道啦!」千兮站起了身子,頗為感到地對葉塵道「謝謝啊!葉塵!」

歡快地飛舞幾圈它才回了那劍鞘。

是啊!有葉塵在,她哪裏是一個人?

見懷裏的聚魂如意拿了出來,好似比方才的暗淡了一點,她穿入竹林,雖說,她還是有些害怕那些白燈籠里的鬼魂,但是卻是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是這裏了!

白燈籠里?

細看,這個燈籠有些古怪,整個竹林的燈籠就只有這隻泛著兩種顏色的光,除了同聚魂如意里的紅光之外,還泛著淡淡的白光。

「請問,可否將淺魂交還與我?」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怎麼說,這也是人家的地盤,還是別那麼囂張的好。

話音方落,幾道白光便從燈籠的口射出,頓時,漆黑的竹林一片光亮。千兮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這燈籠的主人是要出來了嗎?

好奇地看着那幾道白光匯聚在一起。

竟是個女子?

那女子緩緩轉身,對着千兮微微一笑。

「啊!」

這女子竟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亦或者說與寧雨瀾長得一模一樣!

不同於男裝的千兮,她的眸子極其柔和,素白的衣裳襯得她如芙蓉般清澈無暇。

「我終於等到你了…。」一樣的嗓音,柔和無比。

「你是寧雨瀾?」驚訝的眼神,不敢過快的肯定。

對方點了點頭,猜出她心中所驚訝的,微笑道「你肯定很疑惑,為何我與傳聞中有些不同的性格?」

傳聞中,寧雨瀾狠毒無比,極其暴淚,可眼前的女子眸里如水般嬌柔,於眼神,於聲音,都是一個友情似水的女子,若非相同的容貌,她又怎麼可能將兩人聯繫在一起?

「我本兔妖,二十多年前,因修鍊而走火入魔,竟將自己的親妹妹給丟棄了,偶爾我還能清醒,一日,我妖性大發,失去理智地將人界的一個小村子全部剿滅,而那時,姚仙人恰好出山,制止了我的殺戮。」她的目光遼遠,將千兮很好地融入了往事中。

師父?難不成……

對方見她猜到些什麼,微微一笑道「清醒之時,我與他達成協議,他封印了我體內的妖靈,將我變成嬰兒,讓我進入寧府,重新成長,同時,他允諾我尋回妹妹,保她一身平安。」

妹妹?

千兮眸子一動,頗為驚訝的聽着她的陳述。這一切對她來說太過突然了!

「姚仙人知道,即使他封印了我妖性,但終有一日我將衝破,在我成為寧雨瀾之後,七歲之時便爆發過一次,府上的人被殺去了一半。」說到這,她的眼裏有些自責。

「不是你的錯!妖性成魔,你也是被那魔性控制了而已!」想必寧雨瀾的暴淚也是因為如此吧?難怪當初會有那樣的傳聞。

「謝謝你的安慰!姚仙人曾說,我的身軀正合適,當初不知他為何這樣說,現在大概明白了。」粲然一笑,明眸皓齒,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佔領的**竟是如此傾國傾城。

身軀正合適?難道……

「我也在想,他與我交易,不過是等待你出現罷了!多活了十五年,也是我幸運。而且還尋回了妹妹。」她寬心一笑,好似在安慰千兮,她並不會躲會那**。其實就算她想奪也奪不回,這一層,千兮自然不知道。

「師父他……」

她在想一個可能,自己穿越難道是他一手策劃?可也不對,殺自己的是子晴,姚仙人與她並無交集。難不成師父算準了自己會穿越而來?但為何是自己而不是其它人呢?

難怪當初她問他是否知道自己並非寧雨瀾時,但笑不語。他竟早已知曉!

寧雨瀾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他只與我說,只需做好寧雨瀾,其它一概不理,後來在我的請求下,他便讓我的妹妹以丫鬟的身份呆在我身邊,我棄她之時,她方出生不久,不知有我這個姐姐,我不敢告訴她真相,也怕我那日妖靈再次爆發成魔,失去理智,但是能在僅剩的日子裏與她度過,也算是一種幸福,」

她的眼神極其複雜,憂傷中帶着些滿足,痛苦之餘又飽含幸福。

「香紅?」

收回遼遠的眼神,她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問道「她,可還好?」

「她很好!」千兮微微一笑以讓她安心。

香紅,其實她也不知她此刻在何處,但是師父既然已答應保她平安一生,便會做到。況且,就算香紅不好,她一樣會如此肯定的對眼前的女子道。

有時候,謊言也是一種善良。這時,兩團紅色的幽光從她的燈籠里出來,圍繞着兩人飛舞著。

差點忘記正事了!

拿出如意,輕易地便將兩個淺魂收入。

「那日我在幻竹林晃悠,這兩縷淺魂便跟着來,趕也趕不走,我想,許是把我當成你了吧!」看着她高興地將兩縷淺魂收入聚魂如意中,她試探道。

能進幻竹林之人並非泛泛之輩,而能為他人進來之人,必定是有着深厚的感情。這兩縷淺魂,一直粘着她,便知對千兮是何種情誼了。

而千兮聞言,笑意的眸子一愣。

宇兒竟如此依戀自己?不過想也知道,否則又怎會為了自己而捨棄性命?

見她眼底有些憂傷,寧雨瀾安慰道「我曾看到,在那邊的竹林,還有一縷淺魂,當時怕再來一個,我這小燈籠會裝不下,便不敢讓他看到自己。」

果然,這話讓她燃起了希望。

「雨瀾,謝謝你!」她本想捧起對方的手,卻不料,穿過她冰涼的雙手。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陣笑。

「去吧!但是要小心,若可以,永遠也別讓紅兒知道,有我這個姐姐。」這話沒有千兮想像的悲涼,反而是輕鬆自然。說話間,她再次化為幽光回到那燈籠里。

這一別,她也不知何時方能再見到外面的人,這幻竹林千年也不見有一人到來。終日也只能與旁邊的鬼魂作伴。

看着燈籠顫動了幾下,便安分下來,那光閃爍的節奏竟像是與她招手道別。

是啊!她怎會不理解雨瀾的心情呢?她小心翼翼,只是想保護好自己的妹妹,不告知她,只是想她依舊快樂地活下去,而告知她,不過是讓她心裏增添一抹悲傷的記憶罷了!

至於自己的穿越和師父的先知,她突然不想去探究。

事過七年,差點又死去一會的她,只知生命可貴,而願意替你死去的人應該珍惜。她只想救出赫拉禛,然後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但是不可否認,她亦多疑地覺得自己穿越而來,也許是一場陰謀,又或者有人故意而為。而子晴讓她愈發的想不通,她殺自己的表情倒不像是殺一個朋友,反倒有些像理所當然,而且仙界那次見面,她又莫名其妙地讓自己別進冥界,小心那何紫蓮。

那何紫蓮……她的所作所為雖損害了自己的利益,但是處在九天玄女的角度來想,卻是合情合理,可為何每每看到她,想到她竟有種不悅的情緒?難成因為她與冥玄有婚約?

罷了罷了!冥玄……她最想逃避的一個人。

待救回宇兒,她還是要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逍遙自在?她哪裏知道,這一踏入冥界,便註定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去?不過一刻鐘。

她便將雨瀾所說的另一個淺魂收入。

還剩兩個!這樣的進度遠遠超過了她的想像。滿意一笑,準備找下一個。

「哇嗚嗚……」

一個小孩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這一回卻不是之前那種飄渺的哭喊聲。而看過寧雨瀾后,她便覺得,鬼魂不過是生命體存在的另一種形式罷了,有何可怕?

循聲走去,一個小孩坐在竹下,右邊的褲腳撩得高高的,膝蓋上血肉模糊,她揉着雙眼,眼淚不停地奔騰。

倘若她相信這孩子是普通人家,那千兮就不是無知,而是愚蠢。

嘲諷一笑,她轉身打算離去。

「喂!你就這樣離開嗎?」

背後稚嫩的聲音雖然帶着哭腔,卻是有些刁蠻。

轉身對她象徵性地微笑點頭,便一臉陰沉地離去。

「我都受傷了!你怎麼可以丟下我?」

這語氣好不霸道。

靠!這是什麼情況?誰規定她受傷了,自己就要管?

轉身對上她水靈靈的雙眼,微微一笑,好語氣反道「你雖受傷,但關我何事?可是我傷了你?」

見那小孩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千兮便準備走人。

「二哥騙人!說你善良,我看也不怎麼樣!」那小孩一拂小手掌,那血肉模糊的膝蓋瞬間恢復如初。

二哥?

「難不成你便是魎魂?」抱着雙臂,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孩極有意思。

魑,魅,魍,魎,竟沒想到是眼前的這個孩子大小的魎魂靈力最高,可心思卻是單純無比。

「咦?他們不是說你很無知嗎?怎麼能猜到我是誰?」

靠!誰那麼沒口德?到處暴露姐姐的缺點。

臉一黑,隨後她笑靨如花,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臉頰道「大人都喜歡騙人,我連你大哥二哥和魍姐姐都能打得過,怎麼會無知呢?」

好吧!她已經事先告訴過她大人都喜歡騙人,不算過分。

魎魂一臉天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可是他們說你很善良,為何我受傷了,你卻不幫我?」依舊一臉天真的質問。善良?嗯!算你們有良心,沒有一味地暴露自己的缺點。但是為何不幫她?

撫了撫額頭,無奈啊!

保持着耐心,她解釋道「那是因為姐姐知道並非真正受傷!」

魎魂聽了直皺眉頭,仰頭問道「是這樣嗎?」

點了點頭,一眼肯定。

小屁孩!現在可以放過我了吧?

「好了!回去找你大哥二哥還有魍姐姐玩吧!」說完她便匆匆離去。

冥玄還真是老少皆收呢!

冥界巫毒婆婆,身後的魎魂小屁孩,都是冥界高等幻兵。還真是收人只收賢。

一想到他的腹黑,心裏又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

「千兮姐姐在想什麼?一臉黑黑的?」

靠!嚇死姐姐了!這小孩走路沒聲嗎?

「你怎麼跟來了?」呼了一口氣,也沒好氣地問道。

「千兮姐姐想什麼?好像很生氣!」眼前的小孩水靈靈的眼睛純凈得絲毫沒有雜質。

微微一笑,她耐心道「因為姐姐還沒找到另外兩縷淺魂,所以很生自己的氣!」

我已事先說過,大人都喜歡騙人的!

「哦!」孩子天真地應道,跟隨在她背後「可是,另外三縷並不在幻竹林啊!」

「什麼?」

她驚訝的叫喊讓魎魂有些奇怪。

不在幻竹林?什麼意思?

「王說,等你收集到了四縷淺魂,便讓魎魂帶你出幻竹林啊!」她天真而興奮地道。

丫丫的!怎麼不早說?!

偏偏她還一臉天真,讓人有氣發不出來!

冥玄讓這麼一個小屁孩來是耍自己的嗎?

「那其它三縷在何處?」冥玄說什麼她未必會遵守,但是她卻不會拿淺魂開玩笑。

小孩搖了搖頭「魎魂不知道,王只叫我帶你出幻竹林。」

不知道?

不相信地看着她,那眼眸清澈得如一汪清泉,哪裏里有騙人的跡象?

「假裝受傷也是他讓你做的?」雙臂抱在胸前,她有些凌然地問道。

對方搖了搖頭否認道「雖然千兮姐姐就是王妃了,但是也不能稱王是他,這是大不敬之罪。」

靠!誰要當他的王妃?還有這小孩!就快讓自己氣結了。

「他既沒有讓你騙我,你又為何騙我?」

「大哥二哥都說千兮姐姐善良直率,所以我便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魑魂?魅魂?算你們有眼光!

看着千兮頗為滿意的眼神,她問道「千兮姐姐是想要出去了嗎?」

當然要!既然另外三縷不在這,當然出去!她早就想離開這鬼地方!

重重地點了點頭。

「等一下!」

她興奮地道,隨後手指生出靈光在地上花了一個陣法。

感受到她極其強大的冥靈,千兮始終有些不相信,眼前天真的孩子竟冥玄那個黑心腸的手下。

「進來吧!千兮姐姐!」她粲然一笑讓千兮一愣,隨後微笑地走進陣法。

孩子一改天真的容顏,施展陣法。

失重了一小會,她的雙腳便着地。

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她們落在了一個黑色的大殿裏,兩旁的鐵爐里的篝火照的大殿通亮。

腳底的陣法之光漸漸消失,大殿不算華麗,卻也看得出不是普通的大殿,一米多粗的兩根大柱子上纏繞着黑龍,也許極少看到黑色的龍紋,她感有些怪異。

跟着魎魂走出大殿。兩旁戴着面具的宮女欠了欠身。

「千兮姐姐就跟着白草走便能到寢宮。」

魎魂雖是小孩,卻還真有一番主子的味道。

「寢宮?不能直接帶我去見冥玄嗎?」

她直呼冥玄嚇得兩名侍女跪地,連頭也不敢抬。

魎魂皺了皺眉道「姐姐切記,在冥宮不可呼王的名諱。」

階級理念啊!萬惡的封建社會!

「哦!」有些無奈,她問道「那我現在可以見你們王嗎?」

「王只讓我將你帶回寢宮,你只管在寢宮等王的召喚便是了。」說完,那孩子便帶着另一個侍女離去。

千兮覺得魎魂有些奇怪,一出幻竹林便,便似換了個人。

「你叫白草?」千兮看了一眼地上還未起來的女子。

「是!姑娘。」她將頭低得更低。

打了個哈欠,她道「起來吧!我想休息了。」

「白草這就帶姑娘回寢宮。」白草碎步蓮步,兩人龜速移動,走了一個小時,她還沒見着任何建築。

夜很靜,空中繁星點點,樹梢上偶爾被風拂的有些搖曳,相對於幻竹林的詭異,這裏實在太恬美。

白草雖為宮女,但是她方才一探,卻發現小小宮女也有十階的靈力。

於是,輕聲問道「白草,為何不用靈力飛往寢宮?」

白草側着臉,燈籠的光亮映照在她的面具上,那大嘴彎彎而笑顯得極其詭異,低眉恭敬答道「冥宮之內隨意使用靈力是大不敬之罪。」

哦!原來如此!

「我能現在去見你們的王嗎?」

說實話,關於赫拉禛的另三縷淺魂,她挺着急的。

「仙界的九天玄女來訪冥界,王在飛羽殿設宴,姑娘還是等王的召喚吧。」

千兮這個名字早已在冥宮內傳遍,是以,對於她的疑問,白草都耐心地解釋。

「那何紫蓮?」

她怎麼會來冥界?

「是的!在一千年前,王還沒成為王之時,天女與王便有婚約,只是不知為何王一上位便退婚了。」她直呼那何紫蓮的名諱讓白草一驚,想起方才她也直呼王的名字,怕千兮再如此下去,會闖禍,是以提醒她述了那何紫蓮是即將成為冥王后之人,她不該直呼其名。

退婚?先前在仙界,她也聽聞兩人有婚約,而且仙界有意重提婚約。

「那……王允了嗎?」

心臟突然跳的極快,她期待着白草的回答,卻又有些害怕得到的是不想要的結果。

白草搖了搖頭,冥玄確實沒有正面答覆,但是卻也沒拒絕。

兩人沉默了一會,白草猜出她心裏的擔憂,便安慰道「姑娘放心,即使王立天女為後,也定不會委屈姑娘的。」

臉一熱。

自己的心思有這麼明顯嗎?可是她又憑什麼這麼認定?

「此話怎講?」

「白草在冥宮幾百年,從沒有見過王對什麼女子上心過。」

「上心?」

他真將自己放在心上嗎?

「嗯!白日裏,王下不顧無餳長老反對,欲立姑娘為妃,我從沒見過王如此憤怒過。」

憤怒?他會憤怒?好似映象里他始終淡然,一抹淺淺的微笑,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思。

「無餳長老?」

「嗯!在王還是二公子之時,長老中,只有無餳長老輔助王,而王對他也極其恭敬,雖然七年前不知為何無餳長老被罰入煉獄,但是才七年,王便將長老放出來,而且一如既往地敬重長老呢!」日後她伺候千兮,性命也與她牢牢結合在一起,是以盡量詳細地給千兮說明冥宮裏的局勢,讓她知道如何在冥宮中生存。

無餳長老?那晚她走錯他房間所遇到的?她記得當初他欣然對無常說,難得王有感興趣的女子,可為何卻又反對?終於,建築群出現在樹枝間。

過了一座小橋,她們便進入了一個院子。一群穿着與白草相同的宮娥魚貫走來,欠了欠身。

細看她們的面具,和白草的有些不同。但是同樣有些詭異。

千兮點了點頭,示意她們平身,隨後看向白草問道「哪間房是我的?」

方才兩人談話,白草便摸清了她的脾性,大著膽子一聲輕笑答道「整個惜雨宮都是姑娘的。若姑娘問的是寢室,白草這就帶姑娘去。」

惜雨宮?也不知這是否取名於自己這身體的名字寧雨瀾。真心是惜自己?

她一愣,點頭示意,白草便領着一群宮娥,帶她走到自己的寢室。

若說冥宮和人界有何不同,到了門口她方知道,冥宮的門竟不是人界那般。而是陣法所成。就如迷宮陣的那漩渦門那般。

眼底一絲驚訝,隨着白草進入房內。房內極其奢華,並無燭火,尋常人家靠的是水晶,而冥宮是水晶和夜明珠照明。

後來,她才知道,冥界的照明並非燭火,也非仙界的螢火,而是夜明珠和水晶照明,就連白草手中的燈籠里,放的也是夜明珠。

「白草,我想沐浴。」草草的看了一眼房內的佈局,挑不出什麼不妥,想起幾次惡戰,她的小潔癖開始作祟。

「是!」

於是白草領着她去旁邊的浴房,一進漩渦門,霧氣繚繞,一股濕熱的氣息傳來,還參雜這淡淡的花香。裏頭竟是溫泉般的水池。

「白草先去替姑娘拿衣服。」欠了欠身,白草便帶着兩名宮女離去。

皺着眉頭看了幾眼屏風內的飄滿花瓣的水池。

感覺一直手爬到她的腰間,嚇一跳,她避開。

那本想替她寬衣的女子嚇得顫抖地跪在地上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原來是想替自己寬衣的丫頭而已,鬆了一口氣,她道「你們都出去吧!」

「姑娘!奴婢該死!」六名宮女分成兩列齊齊跪地。

該死?她不過是不習慣別人伺候罷了。

「我只是習慣了自己洗漱而已,你們在外頭守着便可以。」

「姑娘!請別趕奴婢走!」跪在首排的丫鬟微微抬起了一點頭,面具邊緣竟流淌著淚水。

千兮無奈地看着她們,六名女子竟都嗚咽著。

正當她煩惱,白草便回來了。真是救命的稻草啊!

「白草,我不喜別人伺候,你讓她們出去吧。」

跟在白草後面的兩名丫鬟同她一樣欠了欠身,便將手中的衣物放在台上。

眼底微微一驚,白草走到她前面欠身道「姑娘有所不知,若姑娘讓她們出去了,便說明她們是無用之人,在冥宮,無用之人是要被丟到浯河,變幻成白骨的。」

啊!難怪她們跪地哭泣,竟這麼嚴重?冥玄還真夠變態,竟立這樣的規矩!

其實這不過是冥界傳襲下來的罷了。

「只要不出這門就沒事?」

見白草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她吩咐地上的宮女「那你們就在屏風外面守着。」

「謝姑娘!」宮女們馬上停止了嗚咽感激道。

美美地泡了個澡后,圍着錦帛,她走出水池。

看着台上的衣服,她一愣。身上拿起其中的一件。那質地極其柔滑,摸不出是何材料。冰涼卻恰到好處。正適合這樣的夏天。可是…。

看了大概半刻鐘,是在不知該如何下手,她終於妥協,讓白草們進來替她更衣。

也沒看清幾個人如何動的手腳,一層一層的衣物便穿了上去。

雖是層層盛裝,但真的不熱。

她很滿意的微微一笑。

不過……

「這衣裳竟如此合身?」

這衣服嫣然是冥界的風格,並非自己的。怎麼像是量身定製的?

「姑娘的衣服均是王下令讓制衣坊訂做的。自然是合身。」

白草見她性情朗爽,也就大著膽子說話。

啊?冥玄?他怎知自己的尺寸?他心細如髮,竟如此貼心?

貼心?自己怎麼會覺得他貼心?

臉一熱。她甩了甩頭。也不說話,便走出浴房。

身後的宮娥看着她怪異的神情舉動,你看我,我看你,一臉疑惑地跟着去。

白草呼了一口,這個未來的主子性子雖有些古怪,卻善良的很,連宮娥的性命亦珍惜。真是自己的福分。惜雨宮。惜雨惜雨,惜的可是自己?他有意立自己為妃,可知自己卻只想過逍遙自在的生活?就像在蓬萊山上的日子那般。

倘若當初自己不執意過去,拒絕師父所給的任務,留在蓬萊山,是否便不必面對眼前的局勢?

可是這世上,本就沒有倘若。有些事看似偶然,卻是必然……

拿出聚魂如意,她輕輕撫摸這份來的有些遲緩的親情。

當初她渴望,渴望着所謂的情親,換來的是成為冥玄和無常的棋子,雖知百兒真心付出,卻不純粹,師父疼愛自己,可寧雨瀾的話縈繞在耳邊,她卻開始懷疑那份疼愛有有幾分真情?唯獨,這聚魂如意里的人,竟將自己的容顏刻在了魂魄里,少了三魂也不忘惦記着自己……

可為何?自己心裏,夢裏念的卻是另一個名字?思的卻是另一張容顏?

也不知,他此刻在宮宴中是否開懷?

望着星空,輕輕嘆了一口氣。她轉身拖着長長的衣裙進了入房內。

「我乏了,替我寬衣吧。」

是啊!累了,一想到這些心都累了……

白草和另外幾名宮女聞言便熟練地替她寬衣,放下剛挽上去不久的髮絲。

鑒於冥宮的規矩有些變態,她只能將她們支在房中的廳里候着。

白草留下一個較為黯淡的夜明珠,便悄然走出內房。

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帳子。

現在的她竟然有一絲猶豫,是要留在他身邊,還是離開?可是他若想留自己,能逃得出嗎?他會想留住自己嗎?

前世,她雖戀愛,卻也未曾如此折磨過,一直以為她可以灑脫,可以說走就走,如今方知,情到深處,竟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漸漸地,她的眼皮重的睜不開,索性她閉上眼,也不知是否在幻竹林闖得太累,很快便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了。

也不知是何時,她想翻身卻感覺到被禁錮在某人懷裏。惺忪中,她努力一番,方翻過身,感覺淡淡的酒香味,神智還未清醒的她喃喃道「你怎麼又來了?」

又?方到不久的男子皺了皺眉頭思索著這話的含義,頭下的女子便在他懷裏蹭了蹭道「今天別再進我夢裏,讓我好好休息一晚可好?」

他身體一僵。難不成兮兒每晚都夢見自己?

突然一股愉悅,撫了撫她柔順的髮絲。

「嗯。」呻吟了幾句,她又欲翻身,卻被抱着緊緊的,朦朧中,還聽到一聲輕笑。

驀然睜開眼。一股酒香清晰可聞。一把推開貼在臉上的胸膛,卻聽被推開之人笑得更加開懷。

坐起身子,不理會躺在旁邊的人,藉著黯淡的光,發現白草她們早已不在房內。

「你怎麼進來的?」

此刻,她已清醒,咬咬牙,狠狠地瞪着他。

這廝的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無禮了。

終於,他收起笑容,雙手撐在背後,不疾不徐坐起身子,薄被從他身上滑下,露出白皙的胸膛,鎖骨更是性感。

下意識地抱着小枕頭,吞了吞口水。

丫的!這廝的還真不賴,尤物一枚。

感到自己的臉頰發燙,她假裝怒意地別過臉去。

「兮兒每晚都夢見我?」說着竟將他的臉湊過去。

酒香愈發的濃厚,瞥了一眼他緋紅的雙頰,轉移話題道「你喝酒了?」

映象中,他只喜茶,好似從來沒見過他喝酒。

「嗯。」不容她躲避,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裏。

感受他在自己的髮絲里蹭著,她身體一愣,心撲通撲通直跳。

為何,他今天如此反常?

「你醉了!」放下手中的枕頭,她試着將他推開。後者卻將撐在床上的手環抱着她。

被抱得緊緊地,甚至有些喘不過氣,她用力推開他道「放開!我喘不過氣了。」

哪知對方卻抱得更緊,她無奈地皺着眉頭。

「兮兒,當我的王妃可好?」

他的嘴唇輕輕碰到她發燙的耳邊,暖流擦過。語氣里竟有一絲請求。

心裏一軟,放棄了掙扎,只是心裏有些難受。

「嗯?」

感覺到他輕輕嗯了一句,等待着自己的回答,隨後溫柔地撫摸著背後的髮絲。

「為何是妃?」並未回到,她只是有些憂傷地問道。

是啊!為何是妃?而不是后?

妃,終究是妾……

他一愣,遊走在她髮絲上手一頓,輕輕嘆了一口,將她抱在懷中躺下,閉着眼疲憊道「睡吧!」

這算什麼?

美眸里滿滿的恨意,她狠狠地將他推開。

感受到懷裏人奮力地掙開他的懷抱,散發着恨意,他有些驚訝緊張道「兮兒?」

「讓我離開冥界,可以嗎?」他看着她強忍着淚水,有些祈求道。

心裏一疼,他再次將她擁入懷裏道「給我點時間,只有你才能成為我的王后。」

關於與那何紫蓮的聯姻,他雖不知自己為何,拖着而不給予仙界正面的回復,可是整個晚上,那五彩的燈光,華麗的舞蹈,繞樑三日的歌曲,都無法讓他專心於宮宴中,當魎魂向自己稟報,她已收集完四縷淺魂時,他竟恨不得馬上離開宴會來見她。

一杯一杯復一杯的瓊漿亦不能解憂。

宴會一結束,他竟情不自禁地踏入惜雨宮,原來,他竟如此想她。

為何是妃?——

這一句他還有些猶豫是否要將仙界所給的利益拋去,不顧一切地退婚。然而當她有些祈求地說讓她出離開冥界,他方知道,對方在自己心中所佔據的位置,竟比仙界的十萬仙靈兵還要重要。

懷裏的人兒一愣,倘若他真立自己為後,那何紫蓮又當如何?仙界又當如何?

而且……

「你知我並無意於這些,我要的只是自由自在。」這一回她倒沒有推開他,只是低眉憂傷道「待你將宇兒的魄交予我,我便離開。」

輕輕嘆了一口,他並未回答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擁着她,有些勞累道「睡吧。」

見他並不說什麼,心裏竟然有一絲失落,本想推開他,但是一想到即將離去,便也就閉上眼,聞着他夾雜着酒香的獨有氣息。將手輕輕放他的腰上回抱着。

感受到她的回應,冥玄一愣,隨後滿意地微微一笑,兩人便這樣漸漸靜謐地互擁而睡。天還未亮,她便被白草輕輕喚起,睜開,見旁邊的人早已離開,揉了揉睡眼,她惺忪問道「冥玄呢?」

白草再次擔憂地看着她道「王已去上朝了,姑娘該起來梳洗了,待處理好朝中之事,王便會宣旨立妃。」

什麼?立妃?!

昨夜自己明明跟他說要離去的!

見她一手支撐著身體,先是一臉驚訝,隨後皺着眉頭很是憂愁,白草有些不解。這個消息不是該讓她高興嗎?

「千姑娘……。」見她眼神飄渺,心不在焉,白草提醒道。

看了一眼床頭的聚魂如意,她眉頭呈川字形,不緊不慢地下床。

整個梳妝過程,足足花了一個時辰!

閉着眼睛,她時不時地點頭打瞌睡。宮女們無奈,便托着她的頭梳髮型。

「好了。」白草欣然的聲音讓她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睜開眼,她一呆,鏡子的女子,怎可美得如此驚心動魄?差一點,連她都不認不出自己來。

冥界的衣服與漢族的有些相似,束腰,寬大的蝴蝶袖和衣領,長長的裙擺,顯得她更為嬌柔,就似欲偏偏起舞的蝴蝶。走起路來,頭上的髮飾發出細微的叮叮響聲。萬靈殿中。

少年有些慵懶地斜靠在黑色的龍椅上。閉着眼等待着旁邊的魑魂念完對千兮的冊封聖旨。

魑魂冰冷毫無情緒的字語方畢,殿中便是一陣喧嘩。

「喜事啊!王久久不願立妃,如今卻也想着王室無出。真是喜事啊!」

「是啊!雖沒見過這女子,但是王能想通便好!」

……

感嘆了須臾,眾臣跪地高呼「吾王英明!」

那聲音高昂,夾雜着喜悅的語氣,貫徹整個冥宮。

但是……

冥玄聞言並未睜眼,滿意一笑,道「不知兩位愛卿可有意見?」

淡淡的語氣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喜怒。

群臣聞言,微微抬頭,有些疑惑地看着依舊站着的無餳長老。

黑壓壓一片跪地之外,卻還有一人皺眉低頭,並未跪地。

「雲愛卿,可有何話要說?」緩緩抬起卷扇般的睫毛,微笑問道。

少年聞言,回過神,出列欠身道「微臣有一事想問。」

他又怎會不知他想問何事?

「准!」

「王,敢問千兮可是雲簫的故友?」皺着眉頭,雲蕭心裏極其不安問道。

「雲愛卿又怎會不清楚?」

淡淡的反問讓他內心一沉。壓着內心的不甘,雲蕭欠身道「臣逾越了。」

冥玄將視線從他身上移到無餳長老身上,後者精明地欠身道「臣懇請王收回成命!」

這語氣,擺明了若他不答應便誓不罷休。

此話一出,跪在地上的人不解地低聲議論著。

「哦?」緩緩坐起身子,眉頭微皺地看着他。

連他都不解,為何無餳會反對。難道僅僅因為兮兒是白狐?

無餳長老方從煉獄出來,竟與王對着,王也太過放任他了!

「無餳,王已宣旨,又怎可收回成命?」跪在一旁,與他等級相同的長老有些惱火。

「王!倘若此白狐留在冥界,必將給冥界帶來一場浩劫,無餳以死相諫,還望王收回成命!」撲通跪地,他嚴肅慷慨,包含着深深的無奈。

無餳是他的輔佐大臣,說得重些,倘若不是他,自己絕對不可能敵過王兄冥恆,坐上王位的。他的忠心自己又怎會不知?

正當冥玄苦惱,殿上便傳來一道清冷而有些嘲諷的聲音。

「長老如此看的起小女,兮兒真是受寵若驚啊!」

循聲望向寬大的殿口,那女子明眸皓齒,青絲亮麗,膚如白玉,一身五鳳紅衣加身,彰顯的正是冥界王室的貴氣。看着這猶如畫中人先是一愣,隨後蓮花移步走到殿前,傾城一笑,對冥玄欠了欠身後,隨後眼神極其犀利地看着還跪在地上的無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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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傾六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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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冥宮(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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