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渺凡（中）

「師父,你找我什麼事？」我急忙跑到師父身邊,這是在岩谷內的這段時間師父第一次主動同我說話。

「你過來」師父匆忙開口，臉色白的越加嚇人。

我隨著師父走進房間，卻感覺鼻尖傳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師父,你受傷了？」我心中著急，師父本就身子不好，現在若是受傷不是雪上加霜。

「沒有」師父只腳步停頓一下,而後便大步快速朝前走動,那身形看起來非常著急。

我滿心疑惑跟在師父身後，然而師父卻是帶著我朝房內的最邊緣處走去,正在我滿心不解時，那牆壁上卻是應出一道暗門，師父這是帶我去哪？

走進那牆壁上的暗門，眼前的一切瞬間變得昏暗起來，我視力不錯，所以即便在這黑暗中卻是依舊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簡單的床鋪桌子加上幾張凳子，除此外再無其他。

「師父，這裡有很重的血腥味。」我看著走在前方的師父忙喊道，這般重的血腥味師父怎麼可能沒有聞到呢？

「我知道」師父只是淡淡應了我一聲，便快步走至那張床邊，我忙跟著師父的身影將視線轉到床上，卻見那簡單的小床上除了枕頭被子還有一團東西，那團東西似是有氣息的活物，我心中更加不解。

「渺凡，你過來幫我看看她。」師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我急忙走過去，可當看見師父懷中抱著的那團東西時，我驚訝的說不出話，那團東西竟是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此時那嬰兒閉著一雙眼睛，唯有一張小嘴偶爾會動一下。

「師父，這是？」我指著那嬰兒說不出話，這是什麼東西，師父從哪裡得來的，這段時間他在岩谷沒看到師父離開過這房間啊。

「渺凡，她是你的師妹，我讓你幫我看看她怎麼了。」師父雙眼看著我滿是著急，而我卻是被這句話嚇到了，師父說這是我的師妹，可是，潛淵才出事不久，師父為何這般快便新收了徒弟，我接受不了，這般想著，我看著那嬰兒的時候帶著些許的敵意，她怎麼可以讓師父這般快的忘記潛淵的存在呢？

「渺凡，我知道你葯術很厲害，你幫幫我。」許是很久沒聽到我應聲，師父忙又開口，那聲音竟是含有些祈求之意，我聽到這裡的時候心中驚了下。

「我會的」我定了定心神繼續開口，「她怎麼了？」

「她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我喊她卻怎麼也喊不醒。」師父說到這裡的時候竟是快要哭出來的感覺，這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她這般無助的模樣，記憶中的她總是無所不能，記憶中的她總是給我們最多保護的人，如今，她也有無能無力的時候嗎？

「我看看」我抬手將師父懷中的嬰兒接到自己手中，抱著這樣一團柔軟的東西，我開始有些緊張起來，而此時，那睡的香甜的孩子卻是突地睜開眼，只見她對我甜甜一笑，那笑容純真可愛令我忘記方才對她的討厭。

「她醒了」正在我呆愣時，師父突地驚喜出聲，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時，那團肉肉的東西便已被師父抱回自己的懷中，我看著雙臂空空的，突然心中湧現一股失落感。

「渺凡，你怎麼做到的？我方才喊她許久她都沒有睜眼。」師父愛惜的將額頭貼在懷中嬰兒的身上，一雙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滿是笑意，只是那笑容和她此刻蒼白的臉色一點也不協調，我看著這般模樣的師父眼角有些濕意，她以前從不曾這般狼狽過。

「她應該只是太貪睡了。」我輕輕應聲，看著師父現如今瘦瘦的腹部又看著她手中的孩子不免有些亂想起來，這孩子從哪裡來，不會是從師父的腹中來吧，我只聽說過人間的那些凡人才是這般繁衍後代啊。

「你猜到了？」師父抱著孩子輕輕開口，抬眼瞟了的一眼便又繼續逗弄懷中的孩子，我不敢應聲，只得低著頭不說話。

「這孩子是我生的，她是我與潛淵的孩子。」耳邊傳來師父仿若自語的呢喃聲，我聽著這話滿心不信，師父和潛淵的孩子？我的思緒開始變得混亂，我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潛淵被師父狠心剝離靈魂關在岩谷，師父又怎麼會生下潛淵的孩子呢？

「你不信？」師父看著我柔聲問道，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師父摸著懷中孩子的臉蛋繼續開口，「我有時候也不相信，我有時候也懷疑自己在做夢，可是一覺醒來看著這個孩子，我便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我張了張嘴巴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師父，你為什麼不願放了潛淵，他若是能出來，看見這孩子一定會改過自新。」

「呵呵」師父輕聲一笑，可我卻從那笑聲中聽到無盡的苦澀味道。「我不能放了他，我現在的力量也不足以救他。」師父輕抬手在嬰兒鼻尖一點，那嬰兒便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外面世界現在如何？」沒等我問師父不能救潛淵的原因，師父便又倏地開口追問我。

「青丘已滅族，妖界傷亡眾多，魔界和天界之間的爭鬥也越發兇狠了。」我撇開自己的眼睛不敢與師父對視，我不敢看她眼中濃濃的悲傷。

「還有兩天一切都可以結束了。」師父嘆息一聲，將懷中的嬰兒抱的越發緊了，而此時，那孩子卻是突然哭喊出聲，一時間整個房間充滿孩子的痛哭聲。

「乖，小墨鳶不哭啊」師父在那嬰兒頭上親了親柔聲安慰，許是因為孩子一直在哭，師父無奈也跟著眼睛發紅起來。

「我來吧」我走過去伸出雙手，師父狐疑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懷中哭的凶的孩子，最終將孩子遞給了我。

說來也奇怪，那孩子在我懷中便立刻停止哭泣，一雙眼睛滴溜溜看著我，嘴巴中甚至發出一些「哦啊」的單位元組聲音。

「小墨鳶」我學著師父的樣子輕喊出聲，而懷中的孩子確實突地咧嘴一笑，那笑那麼純真，似是可以讓人忘卻所有的煩惱與憂愁。

「渺凡，她很喜歡你。」師父看著我欣喜開口，那雙紅紅的眼睛卻是直直的看著我懷中抱著的孩子。

「渺凡，你會為我守住秘密的對嗎？」黑暗中，師父倏地抬手抓住我的衣袖滿是緊張，我見她雙眼發紅，臉頰卻是蒼白，而那眼中寫滿的憂愁卻是令我不得不點頭答應，「我會的」我點了點頭保證道，師父看著我明媚一笑，「小墨鳶既然喜歡你，你就多陪她一會吧，再過兩天她就要離開這裡了。」

「她去哪裡？」我急忙開口，心中滿是擔心，師父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要送她去天外之境，那個世界比這裡要幸福許多。」師父緩緩開口，雙眼看著墨鳶的時候卻是滿是不舍，師父明明捨不得孩子，卻為何還要送孩子離開呢？

「以後你便會懂了」師父聲音很低，我看著懷中依舊如常的孩子輕皺眉頭，她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卻是要面對父母的相繼離開，她即便去了天外之境會開心嗎？我正要開口去勸師父，卻聽見她開口說，「我們帶著小墨鳶處去晒晒太陽吧」

「好」我終是沒將自己的想法說出聲，師父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直到後來我才為此舉後悔不已，師父將墨鳶的靈魂抽離送至天外之境，而她自己則是用身上所有的修為加上墨鳶身體蘊含的力量建立了岩谷的五界安寧陣，墨鳶的身體化為陣中心的那顆灰色石頭，師父自己則是化作五界安寧陣中的其他四顆石頭。

我抱著小墨鳶走出房間時，太陽正在天空正上方，微風輕撫鼻尖甚至可以聞到幽幽的花香，懷中的嬰兒不安的蹬起了小腿，想是也感受到這外面的美麗。

「我應該早些帶她出來的。」似是感覺的到墨鳶的喜悅，師父抬手握住小墨鳶伸出來的腳丫嘆息一聲，而後又緩緩將小墨鳶的小腳放回原處。

「給我抱抱她吧」師父愛撫著那隻小腳倏地開口，我聽師父這般說忙緩緩將懷中的孩子遞去，看著那孩子還大睜眼睛看著我，我朝她輕輕一笑，希望她不要被這悲傷的情緒感染，希望她將來會是個快樂的孩子。

「渺凡，過兩日你便回拂塔山吧。」師父看著不遠處的花叢倏地開口。

「那你呢？」我急忙開口，陽光下我才發現師父的模樣越加蒼老，白髮基本上長滿頭頂，而原本稚嫩的面容竟然可以從眼角看到細紋，我想起初見她時的模樣，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師父也會老嗎？

「我……我當然在這裡陪著潛淵咯」師父說這話的時候很是輕鬆，可我卻是不信，她不願意放過潛淵卻願意在這裡陪著潛淵嗎？

「我沒有說謊，我的身體和靈魂都會在這裡陪著他。」師父說這話的時候很慎重，雙眼直直盯著我使我不得不相信，只是我後來才知道她說的陪伴是怎樣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