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照拂
王夙望著宋雨歡希翼的眼眸，嘴唇張開又合住，合住又張開，最後還是告訴了她真相，「她，已經不在了。」
宋雨歡捂住嘴巴沒有說話，臉上默默流下了兩行清淚，畢竟早就猜到了的，不是么！
美人哭的梨花帶雨，看的王夙很是心酸，很想安慰她，可不知道要說什麼。
流血不流淚慣了的王夙哪裡會安慰人，看到宋雨歡的眼淚早已經慌了神兒，只好一味的重複著「你別哭，今後我會照顧你……」
哪知小美人一下撲到王夙懷裡哭的更凶了，她的生母本是一個出生勾欄的小姐，雖然宋凱當年將她娶回家時她還只是個清倌，而這樣的出生註定了是這些高門大戶所瞧不起的，連帶的，宋雨歡也從小就被其他兄長和姐姐們各種欺負，只有宋書之護著她。
她六歲那年，生母抑鬱而終，本還有宋書之護著她，可憐一年後宋書之出事，自此，她在宋府的生活如履薄冰，一日不如一日，甚至連下人都可以對她頤指氣使。如今王夙夜半出現，說以後要照顧她，宋雨歡連帶心裡的不安和委屈一道兒發泄了出來。
王夙手忙腳亂的拍著宋雨歡的背，腦袋一個比兩個大，這比徹底拿下信部還要難度大啊！宋雨歡的院子本就偏僻，也幸好她為了保險起見把宋雨歡的丫鬟弄昏了過去，要不然照宋雨歡這麼哭下去，是頭死豬這會兒也該被吵醒來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宋雨歡終於止了哭泣，哽咽的從王夙懷裡爬出來，「姐姐……我……我想姐姐了……」
說罷宋雨歡腫著眼睛撇起嘴又有開哭的趨勢，王夙怕了她的眼淚，忙柔聲安慰，「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了，不哭不哭……」
王夙被自己溫柔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顧不上噁心，問出今夜來的最主要的目的，「你是真心要嫁給那個殷立清的么？」
聽到提及未婚夫，宋雨歡有些羞赧的低下了頭，「是的……」
「他的後花園從不缺女人，而且他也從不是一個長情的人！你就真的甘心被深鎖閨閣，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嗎？」王夙有些失望的望著宋雨歡，「你要想清楚，別步了你娘的後塵……」
「我……」宋雨歡語塞，自從王夙拿出那塊玉墜后，她就相信王夙並不是那些嫉妒她的人派來勸她打消念頭的，支吾半響，宋雨歡淚眼漣漣再次哽咽，「其實我並不是鍾情於他，姐姐走後的這八年來……我，我真的是特別想離開這個宋府……只要能離開，哪怕明知是火坑我也會跳的……」
能把一個素來膽小的姑娘逼到這個地步，這宋府里的有些人真的是沒必要存在了！
王夙暗地裡已經做好決定，不過心裡確實為宋雨歡感到開心。既然不是真的喜歡上那人就好辦，情報上說一向膽小的宋雨歡竟然多次主動示好殷立清才促成的這段姻緣，愛情的力量如此偉大，著實讓王夙擔憂了一把，既然搞清楚了宋雨歡只是想離開宋府，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
王夙欣慰一笑，「既然這樣，以後我照顧你一樣沒人敢動你！天亮了就讓你爹把親事推給你其他姐妹。」
宋雨歡聞言大急，「可是此事已經稟報了聖上，這樣不是欺君了么？」
王夙神秘一笑，輕撫宋雨歡的翳風穴，看著宋雨歡慢慢闔上雙眼，露出淡淡笑容：「別的不用你操心，你就安心的睡吧！」
幫宋雨歡蓋好被子后王夙輕悄悄的跳出窗子，月色迷人，會完美人該去會會美人的父親了。
宋凱的房間很好找，整個宋府里最大最氣派的那棟就是了。宋府的巡邏家丁對於王夙來說形同虛設，放倒三個隱藏在暗處的暗衛后，王夙徑直走進宋凱的卧房，大方的坐在一旁的花梨木椅上，毫不客氣抓起地上的一隻繡花鞋砸醒了宋凱。
「什麼人？」宋凱被砸醒后驚慌失措的批上外袍，一邊還不忘將身邊熟睡的女人遮掩嚴實。
王夙大大方方的坐在花梨木椅上，嘴角笑意盈盈，「想請宋大人看樣東西……」說著王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扔給宋凱。
「哦，對了，是我糊塗了，」王夙起身掌燈，「沒燈宋大人怎麼能看的清楚！」
尚書府的油燈自然不同於平民百姓家的油燈那般昏暗，掌燈后屋子一下明亮了起來，燈芯燃燒著油脂發出輕微的「啪啪」聲，宋凱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圍，為什麼還沒有暗衛過來！
王夙笑笑，並不作聲，掌好燈繼續回到椅子上坐好，一派悠閑。
宋凱狐疑的看了一眼一身勁裝的王夙，眼底閃過一絲驚艷，卻是沒有多言。輕輕打開布包，拿起裡面包著的冊子掃了一眼，馬上變色，心驚的宋凱越看越害怕，看完小冊子的內容后，臉皮跟變戲法似得，由青變紫，由紫變黑，由黑變白。到最後宋凱雙手無力攤開，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你……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很簡單。宋大人是個聰明人，如果我提的要求不答應，那麼……」王夙邪惡一笑，「不出傍晚，鄴城只要是識字之人，人手一本小冊子！」
但凡為政者，甚是愛惜羽毛，宋凱自然不會不例外，只是望著悠閑的王夙愈發的忌憚，「俠女只管說想要什麼，只要是我宋某能辦到的，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而官做大了，更是不可能一身清廉，只是一個「度」的問題。如今這本冊子詳細的記錄了他宋凱自為官以來的所有污點：何時何地，收賄多少；何時何地，受賄多少，其中詳細，甚至超過了他自己的那個小本本！有的甚至他已經忘卻，看了這本小冊子他才回憶起來……
「我要宋雨歡！」
宋凱不明，若王夙個男子，他會認為王夙是看上了宋雨歡，可眼前的人分明是個女子，「俠女這是要？」
「把她的婚事退了，沒我的允許不準將她許配給任何人！至於殷立清，你有那麼多女兒，不差宋雨歡這一個。」
「不知她……」
還未等宋凱問出口，王夙便開口打斷他的話並順利的誤導了他的思維：「主上看上的人，沒有人能染指！」說罷王夙還「好心」的勸告了一句：「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順理成章，宋凱點頭如搗蒜，生怕王夙反悔了。他還以為王夙所在的勢力會獅子大開口要些金銀財寶或者乾脆逼他通敵賣國，沒想到只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只要能保住老臉和性命，別說是女兒了，夫人他都肯轉讓！
宋凱諂媚的笑著，「只要大人賞臉，家**五位小女，三位待字閨中，任憑大人挑選……」
對於宋凱的「賣女求榮」王夙不予置評，算是徹底看透了宋凱，怪不得宋書之當初只交代了自己照顧好小妹而不是連帶她的父親。
「不用了，把她好生供著就成，哪怕她受了一丁點兒委屈，唯你是問！」臨走前王夙不忘再次親切的囑咐一聲兒，「宋大人可是記牢了，如果今夜的事情被第三個人知道了……」王夙嘴角翹起詭魅的笑容，沒有繼續說下去。
宋凱點頭點的頭都開始犯暈了，「省的，省的！女俠放心！」
今夜的王夙並未易容，她自然有她的打算：讓他記住這張臉，是為了以後辦事更方便。
宋雨歡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當清晨的曙光映照她的面龐，早起的鳥兒在周圍的樹上嘰嘰喳喳的叫著，很是聒噪，她覺得有點煩，可當她忽然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時，終於忍不住彈身而起。
丫鬟碧荷恭敬的端著溫水來伺候她洗漱，身後又多出幾個面生的丫鬟，還不等宋雨歡動手，丫鬟們已經開始為她更衣潔面，如此優厚的待遇讓她覺得有些恍惚，這碧荷平時可是潑的很，哪裡會對自己這麼恭順，而且這些面生的丫鬟又是怎麼一回事？
「發生什麼事了？」
「回小姐的話，」碧荷小心抬頭看了一眼宋雨歡，「老爺吩咐了，以後小姐的吃穿用度都要按夫人的規格來。」
「到底怎麼回事？」宋雨歡忽的想到了昨夜出現在自己房間里的那個神秘的絕色女子，試探了又問了一句：「那我和清皇子的婚事？」
「要嫁給清皇子的人……」碧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宋雨歡，見她神情不變，繼續說道：「……是三小姐。」
且不說宋雨歡，饒是一向精明的碧荷也糊塗著呢，老爺明明取消了婚事，卻又無比重視這個不受寵的四小姐，一干下人也都雲里霧裡的。不過老爺吩咐什麼便是什麼，老爺那等高貴的人物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豈是自己這些小人物能夠猜得透的！
宋雨歡正心驚著昨夜的際遇，管家領著十來個身體健壯的家丁魚貫而入宋雨歡的小院，宋雨歡大吃一驚，「你們要幹嘛？」
「回小姐的話，」管家賽伯恭敬的對宋雨歡行了個禮，「馨園的桂花開的正濃，想來小姐會喜歡，老爺吩咐過了，小姐今日就搬進馨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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