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侯府有喜

66 侯府有喜

領路的丫鬟剛轉過花園的角門,就被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給攔下,討好的問道:「碧珠姐姐,那邊八角亭里坐着的,是哪家的千金?」

碧珠起初還有些不願意說,但那男子卻是個會奉承的,一番好話下來,口風就沒那麼緊了。「是鎮北侯夫人帶來的女眷,據說是府里的什麼表小姐。」

頓了頓,又道:「這裏可是後院,你怎的進來了?」

「這不是正打算去給公主娘娘請安嘛…因為有些內急,所以就轉這邊兒來了…」男子與丫鬟調笑着,眼睛卻不時地往亭子那邊瞅。

碧珠也不是個傻的,知道他心不在焉,於是尋了個借口,道:「公主那邊兒還等着我回去伺候呢,你也別在這兒呆久了。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我可吃罪不起。」

「哪兒能讓碧珠姐姐受罪…」男子一邊說着好話,一邊猶豫着朝着恭房而去。等到碧珠一走,他便又折了回來,理了理衣冠,打算不經意的路過後院的亭子。

正好這時候一個丫鬟拿着幾件要換洗的衣裳路過,男子靈機一動,便從丫鬟手裏騙來了華麗的衣裳,說是替她送去浣衣房。因為是熟人,丫鬟倒也沒起疑心,就將手裏的東西交了出去。

等丫鬟走遠了,男子便從那堆衣服裏頭挑了件兒體面的往自己身上一套,將其餘的衣衫往假山洞裏一藏,就大搖大擺的進了後院。

季霜正無聊的在亭子裏擰著帕子呢,突然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靠近,頓時嚇得僵住了身子。

屋子裏,裴瑾與公主殿下並未說什麼要緊的事兒,不過是閑來無事下了幾盤棋而已。碧珠回來的時候,兩位主子已經分出勝負。

「公主的棋藝果然不凡,臣婦實在自愧不如。」裴瑾在棋類方面的造詣的確一般,輸給柔嵐公主倒也沒覺什麼可丟臉的。

柔嵐公主很喜歡裴瑾這副直爽的性子,臉上的笑意更甚。「聽說侯夫人一手簪花小字,連皇上都讚不絕口,我也是自愧不如的…」

「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琴棋書畫裏頭,我也就這麼一樣能拿得出手了。」裴瑾大方的承認了,毫不矯揉造作。

「原先聽嬤嬤提起你,還以為是言過其實了。昨日一見,我倒是覺得嬤嬤說的還有所保留。這哪裏只得一個好字來形容,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妙了。」柔嵐公主嘴裏的嬤嬤,自然就是曾經教導過裴瑾學規矩的蔣嬤嬤。

提到這位能耐人,裴瑾不由好奇的問道:「來府里這麼久了,怎的不見嬤嬤?」

「嬤嬤近來身子不大好,本宮便讓她回去歇著了。」對於自己的奶嬤嬤,柔嵐公主向來也十分的敬重。

裴瑾點了點頭,於是問清了蔣嬤嬤的住處,吩咐侍書記着回府後,打理一些補身子的藥材送過去。

「公主…」一個圓臉丫鬟從外頭進來,在柔嵐公主耳邊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柔嵐公主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後便看向了裴瑾。「看來事情進展的還算順利。」

裴瑾經她這麼一說,頓時明白了過來。「想必這也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如此,多謝公主殿下成全了。」

「什麼成全不成全的,就像你說的,這都是姻緣天註定。」

二人打着啞謎,讓屋子裏的其他人都是一頭的霧水。

鎮北侯府

「唉,總覺得霜丫頭近來有些不對勁,可我問她吧,她又不肯如實說,真真是急死個人了…」小楊氏滿面愁容的坐在榻上,與姐姐訴苦道。

楊氏大概也猜出了點兒什麼,只是沒有把握卻不敢輕易的開口,只得安慰自己的妹妹,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操再多的心,也是枉然…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唉…我就這麼一個親閨女…原本也不指望她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可這妮子自大進了侯府,心就大了…就怕日後給姐姐添麻煩…」小楊氏滿是慚愧的說道。

「咱們是親姐妹,何必說這樣見外的話。霜丫頭年紀還小,還看不透有些事兒。等再過兩年,經的事兒多了,也就慢慢看開了。」

小楊氏還能說什麼,只得低下頭去不再提。

裴瑾來給兩位長輩請安的時候,張氏剛好也到了門口。於是妯娌倆一道進來,屋子裏的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

「哎喲,看誰來了?」楊氏見到張氏懷裏的胖丫頭,就樂了。

張氏抱着閨女給婆婆和姨母行了禮,這才將孩子抱到老人家跟前,道:「剛睡醒,還不怎麼好動。」

楊氏一口一個乖孫的叫着,不知道多歡喜。

「瑾兒肚子可有什麼動靜沒?」小楊氏見姐兒十分討喜,不由得看向了裴瑾的肚子,關切的問道。

裴瑾怔了怔,道:「應該沒那麼快吧…」

「這樣拖着也不是個事兒…不如請個擅長千金科的御醫來瞧瞧?」小楊氏雖然遠嫁他鄉多年,但見識還是有的。

孩子對一個女人來說,至關重要。

這個外甥媳婦啥都好,就是成婚至今尚未有身孕。雖然她人品貴重,又有郡主的封號,可到底還是個女人。光是無子這麼一條,就足夠令她所有的光芒都失色。況且,盧家就盧少棠這麼一個嫡子,不早點兒生下兒子,怕是族裏也會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出來了。

裴瑾知道姨母是一片好心,但孩子的事兒還真是急不來。

侍畫站在主子的身後,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少夫人近來食慾不怎麼好,不如請沈御醫過府一趟瞧瞧也好。」

請平安脈的事兒,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月一次。裴瑾隨着盧少棠去了趟南邊兒,就耽擱了下來。

楊氏和小楊氏對視了一眼,心中暗暗驚喜。

食欲不振?這是懷上了?

「也好,你這就拿着你們爺的帖子,去沈府走一趟。」楊氏不等裴瑾開口,就急着催促道。

侍畫應了一聲,便匆匆的出去了。

裴瑾見兩位老人家一臉期待的望着她的肚子,有些哭笑不得。「一會子管事們該送賬冊來了,媳婦就先回去了。」

「嗯…這段日子注意身子啊…」楊氏一邊朝她揮着帕子,一邊叮囑道。

裴瑾逃難似的出了芳菲苑,離了好遠這才鬆了口氣。婆母也真是太心急了吧,她不過是覺得有些累,不思茶飯而已,哪裏就是懷了?

不過仔細一回想,上一次小日子距今似乎有一個半月了?想到這裏,裴瑾不由打了個哆嗦。不會這麼巧吧?難道真的有了?

一路渾渾噩噩的回到扶搖居,裴瑾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

沈御醫的脾氣,一般人請他還真不願意去。可鎮北侯有請,他就算是再不想去,也還是得打起精神來應付。

「這一次又是什麼事兒?」前幾回,都是後院的鬥法,根本就沒他什麼用武之地。這樣被人當槍使的感覺,他實在是受夠了。

前去請他的,是侯府的一個管事。「是給侯夫人請平安脈。」

「侯夫人身子不適?可有什麼癥狀?」沈御醫愣了愣,這才一本正經起來。

管事的有些為難,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上頭吩咐了,具體的,小的並不清楚。」

「如此,那就走吧。」沈御醫指了指桌子上的藥箱子,徑直走了出去。

管事的忙上前拎起藥箱子,隨後跟了上去。

沈御醫的效率不可謂不高,僅僅是把了把脈,就已經瞧出個苗頭來了。「侯夫人近幾日要多休養,最好能夠卧床幾日。勞心勞力的事兒,暫且放一放。」

「沈大人,我這是…」裴瑾擰著眉問道。

「胎兒不足一個月,需要靜養。」沈御醫是個直來直去的,不會拐彎抹角。

乍聞這個消息,屋子裏的丫頭都高興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裴瑾雖然鎮定,心裏頭卻也帶着一絲不敢置信。那種為人母的喜悅,後來慢慢的滲透出來,最後在心間凝結成一團,揮之不去。

儘管她一直希望晚點兒要孩子,可這突來的驚喜,卻徹底的推翻了她的原則。

輕輕的將手撫在肚腹處,裴瑾吶吶的道:「真的…有了?」

若是別人問這樣白痴的問題,他肯定早就不耐煩的甩手走人了。可是裴瑾身份特殊,他與盧少棠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便耐著性子說了一句。「尚在妊娠早期,可能會覺得疲憊,胃口不好。該如何保胎,在下會寫一個方子,照着方子上的去做就好了。」

「如此,多謝沈大人了。侍畫…」

侍畫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沈御醫,道:「勞煩大人親自走一趟,一點兒小意思,不成敬意。」

沈御醫也不推辭,接過荷包拱了拱手,就告辭了。

聽聞喜訊,正在午睡的楊氏頓時來了精神,穿上鞋子就往扶搖居而來。盯着裴瑾的肚子研究了好半天之後,才緩過勁兒來,吩咐丫鬟忙活起來。

「屋子裏什麼剪子刀子都給我收起來…」

「帶香氣兒的花兒草啊的,都通通搬去院子裏,別擱在屋子裏頭…」

「屋子裏仔仔細細的灑掃一遍,注意通風…」

楊氏一頓吆喝下來,整個扶搖居的丫鬟頓時忙的雞飛狗跳。

裴瑾有些哭笑不得,想要起身卻又被楊氏給按回了榻上。「你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了,儘管在榻上獃著。這些小事兒,就交給我了。」

楊氏臉上的魚尾紋都要笑成一朵花兒了。

「母親…我沒那麼嬌弱…」裴瑾暗暗掙扎。

「你這是頭一胎,可得仔細著…」楊氏興奮的眉飛色舞,恨不得將裴瑾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每天三炷香頂禮膜拜。

裴瑾忍不住想翻白眼,可礙於楊氏是長輩,也就忍了。乖乖的呆在軟榻上,無聊的把玩着手裏的琉璃玉佩。

楊氏不小心瞄到那玉佩,神色微微一怔,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這東西還是小心收著為妙…若是被有心人看見,怕是要惹出禍端來…」

裴瑾有些不解,不就是一塊象著着掌門身份的玉佩么?

「嗯…媳婦知道了…」乖乖的將東西收到貼身的荷包內,裴瑾在婆婆面前還是很乖巧懂事的。

楊氏一臉寵愛的看着她,真心將她當親閨女疼。「這些日子就不要操心家裏的事兒了。等棠兒回來,我給他說說,讓他幫你分擔着。」

「嗯,我聽母親的。」

繼楊氏之後,鞏姨娘和張氏也過來看了一回,還帶了不少的滋補藥材,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小楊氏和楊氏的反應差不多,都一個勁兒的感謝神明,恨不得去廟裏磕頭還願。裴瑾有些不以為然,神明能保佑個啥,還不得都是某人沒日沒夜的折騰?

不過,最令她開心的,還是盧少棠這個正牌爹的反應。原本多麼狡詐腹黑的一個男人,天塌下來恐怕都會笑着接受的人,在得知她肚子裏有了他們的孩子之後,整個人就傻掉了,一雙眼睛還瞪得老大,恨不得從她的肚子上看出個花兒來。

「真…真的有了?我要當爹了?」盧少棠愣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才捏著裴瑾的手反覆的問道。

「沈御醫的醫術,你該信得過的。」裴瑾間接地回答。

盧少棠緊握著愛妻的手,好半晌嘴角才慢慢的掀起越來越大的弧度,咧開嘴笑了。「我總算是要當爹了…」

聽了他這話,裴瑾臉色微微一沉。「感情你早有預謀?」

盧少棠見她蹙起了眉頭,忙腆著笑賠禮道:「為夫說錯了話,該打…」

說着,就拉起她白嫩嫩的小手,往自己的臉上招呼。「孩子他娘別生氣,都是孩子他爹的錯…寶貝兒子,快幫你爹勸勸你娘…」

裴瑾哪裏捨得真的打下去,嬌嗔的瞪了他一眼,道:「誰說一定是個兒子?是閨女你難道就想認了?」

「哪兒能…只要是娘子生的,我都喜歡。」盧少棠笑的一臉志得意滿,眼睛都快要眯成一條縫了。

說起來,他也是盼這個孩子盼了好久。

想着那些個虎視眈眈的,一心打着他娘子主意的人,他心裏就膈應的荒。偏偏有些人還不是他想動就能動了,為了顧全大局,他只好忍了。他家娘子的確是挺招人喜歡的,他又不能將她藏在屋子裏,只好想出這麼一招。等有了孩子,她出門的機會就少得多了。如此,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想着短短的一兩個月,他就讓她懷上了,心中頓時不由暗自得意。

「沈老頭兒可瞧過了?」他的大掌覆上她的肚腹,輕柔的撫摸著。

「瞧過了,說月份還小著呢,要靜養…」裴瑾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睏倦的將頭斜倚在他的肩頭。

「若是困了,就先躺一會子。等晚膳準備好了,我再叫醒你。」他柔情似水的看着她那張愈發明艷的小臉,體貼的說道。

裴瑾毫不客氣的將他當成軟枕,說睡就真的睡著了。

盧少棠為了讓她睡的踏實,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大半個時辰都沒有動一下。直到丫鬟端了飯菜進來,他才輕輕的將她喚醒。

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沈御醫前往鎮北侯府替侯夫人把脈的事兒,也逃不過皇帝的那雙眼睛。

皇宮

「你去鎮北侯府做什麼了?可是郡主病了?」德順帝閉目養神好半晌,才開口問話道。

沈御醫筆挺的跪在地上,不緊不慢的答道:「的確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德順帝聽聞這個消息,不由坐直了身子,道:「此話何意?」

「侯夫人…肚子裏多出了一物。」沈御醫面不改色的說道。

德順帝眉頭皺的死緊,好一會兒才轉過彎兒來,狠狠地瞪了這個耿直的中年男子一眼,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啊?敢在朕面前耍心眼兒了…」

「微臣也是替皇上着想…皇上先於郡主成婚,至今卻后位空懸。后妃們雖說都很想替皇上您誕下子嗣,可到底事關嫡庶尊卑。還望皇上看在大周百年基業的份兒上,早日立后吧!如此,也才能早些誕下皇子,延綿香火。」

「你到底收了誰的好處,前來當說客?就不怕惹惱了朕,落得個吃力不討好的下場嗎?」德順帝虎著一張臉,但也不過是口頭上的警告而已,並沒有真的動怒。

沈御醫不慌不忙的拱手,稟奏道:「微臣這點兒骨氣還是有的…豈會是那種貪慕虛榮之輩?這話,正是郡主托微臣帶給皇上的。」

提到裴瑾,德順帝的火氣頓時全消了。「難為她還惦記着朕…這位兄長。既然有了身子,那就將北國進宮的雪參給郡主送過去吧。」

沈御醫的鬍子抖了抖,卻不敢再多說,道:「吾皇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少在這兒呈口舌之快了,滾蛋吧。」德順帝懶得在跟這個老油條打太極,揮了揮手,等不及的趕人了。

鍾粹宮

「聽說,皇上又賞了不少的好東西給鎮北侯夫人?」賢妃打理完後宮的瑣事,留下卓修媛品茶,無意間提起道。

不說這事兒還好,提到這事兒,卓修媛心裏就不是個滋味兒。不為別的,就在前兩日侍寢的時候,她朦朦朧朧的聽見皇上喚了一聲錦兒。起初,她還以為是哪個嬪妃的名諱,後來才知道,那是鎮北侯夫人,端敏郡主的閨名。

皇上居然惦記着一個有夫之婦,這像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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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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