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要買下刀頭灶（二）

前頭的大廳，過了如潮的午膳時分，已經只剩下三兩桌客人正品著酒閑聊著，偶爾也伸一下竹箸，夾著已經漸空的殘肴。

只有角落那一桌，一小姑娘正以千軍莫擋的姿態橫掃著菜肴。

小豆芽繞過那幾桌，將雙臂上疊滿的熱菜依次擺放上桌。

「姑娘，上菜咯！桂花魚條，雞絲湯麵，干燒冬筍，百子冬瓜，您加點的菜，這是我們刀頭灶送給您的未命名新菜，請您品嘗。」

小姑娘胡亂點點頭表示自己很忙，擺擺手讓他放下，自己則埋頭於菜色中苦吃猛吃。桌上的菜肴一掃而空，小姑娘吮吮唇，將沾在嘴邊的醬汁全數舔入嘴裡，一點都不浪費。然後轉向加點的菜色，繼續掃蕩。

桂花魚條，魚肉又脆又嫩，唇齒間透著桂花的香味，好吃好吃，等一下再加一盤。

百子冬瓜，葵花籽的油脂配上冬瓜的清香，葵花籽咬起來嗑滋嗑滋，但是冬瓜卻入口即化，一軟一硬怎麼能搭配得這麼好？！

干燒冬筍，筍條香脆，咬在嘴裡一點都沒有根莖塞牙縫的感覺，這筍哪買的？

雞絲湯麵，麵條筋斗，雞絲嫩滑爽口，不知道加了什麼調料的湯汁配上白飯，一碗加一碗，停不下來。

未命名的新菜？

不就是涼皮春卷嘛，不過看起來不難吃。

竹箸伸過去夾起一塊，快速地放進嘴裡。

銅鈴眼兒瞪大，嘴裡嚼得卡茲卡茲。黃瓜的清甜香味在嘴間蔓延開來，濃蒜味的醬汁合著黃瓜的清甜，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激烈的碰撞著，充分調動舌尖的味蕾，然而蘋果的香甜又迅速柔和了醬汁的濃郁，加上最後才顯現的熏肉香味，讓蔬菜，水果和肉類在同一時間充斥整個味覺，加上富含彈性的涼皮，冰冰的，在這炎炎夏日，似飲到了一杯冰泉，真是一種奇妙的感受。她上天入地，吃遍五湖四海，從來沒有如此心滿意足的時候。

好吃，好好吃！

她趕緊招手喚來小豆芽。

「姑娘有什麼問題嗎？」小豆芽是最稱職的跑堂，招手即來。

小姑娘嘴裡滿滿的全是涼皮春卷，手指顫顫地指指空盤，又指指嘴巴。她就是太心急，應該留下一口，讓人家知道她要加點的是什麼菜色嘛。

對！她要加點，她要加點這種涼皮春卷一百條！！

「姑娘是要加點這道新菜嗎？」機靈的小豆芽馬上意會到小姑娘的意思。

小姑娘努力攪動腮幫子，點頭如搗蒜。

「那我只能說抱歉了，剛才我已經跟您說明了，這道是我們刀頭灶新研製的菜色，目前還沒有進入東西客棧的菜單，所以不能加點哦。」小豆芽盡責的解釋。

咕嚕。小姑娘努力咽下嘴中食物，拍桌子跳了起來，順便將腿上幫著的藍布包裹甩上桌，露出裡面黃橙橙的五塊大金磚，小嘴大嗓門就那麼一吼——「我要買下你們東西客棧的刀頭灶！」

…………

食量驚人的小姑娘甩出五塊金磚說要買下東西客棧的刀頭灶，此番舉動自然要客棧的管事——掌柜唐笑年出面解決。

「這位姑娘，對刀頭灶厚愛有佳，在下感激涕零，只是刀頭灶是我們東西客棧的頭灶師傅，是我們東西客棧的頂樑柱，我們缺他不可。忘姑娘諒解。」

什麼厚愛有佳，什麼感激涕零，能吃嗎？這文鄒鄒的話，她有聽沒有懂啦。

她就是想買下這頭灶師傅，然後把他領回家，那麼他就能日日夜夜為她做飯燒菜，她想吃什麼吃什麼，她想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吃，那麼區區一百條涼皮春卷算什麼，還不能加點，哼！

「你羅里吧嗦一長串，我沒聽懂啦，你就說我能不能買走吧，能還是不能。」

唐笑年聽了這一席話差點跌落下巴，他如此明了的表述居然被人家說成羅里吧嗦，好吧，那他就直接一點：「不能！」

過分的要求自然得不到滿足。他刀頭灶是什麼身份？東西客棧有今天的生意，一大半是刀頭灶的功勞，五塊金磚雖然誘人，但是放在天枰上量一量，一邊金磚，一邊刀嘯，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聽到「不能」兩字，小姑娘的臉上寫滿失望，但她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噘著小嘴，訕訕地坐下，掃光后加的麻婆豆腐，牛雜拼盤和一碗白飯之後，嘴角又開始上揚，她抹抹嘴巴，將金磚推到唐笑年面前，「那我要在這裡住下，這些可以供我吃住多久？」

金燦燦的金磚閃到了唐笑年的眼睛，見錢眼開的大掌柜瞬間有絲絲愣住。

看到唐笑年的表情，小姑娘以為這些不夠，馬上她又補上一句，「如果這些不夠，我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很多就是在自己胸前畫一個大圈圈，依目測看的話，應該是這五塊金磚的十倍，不，百倍還要多。

「夠！夠！夠！」唐笑年眼睛眯成一條縫。

我的姑奶奶，這都夠住三年五載啦。

「小豆芽，小豆芽！」唐笑年急忙找來跑堂夥計，「快！吩咐下去，將最豪華，最幽靜，最通風的西廂房整理出來，招待這位姑娘。」

笑話！這位可是大金主啊。見錢眼開的他自然是要三跪九叩將她迎進來，供她吃，供她喝，供她住，沒有拔光這頭肥羊的最後一根毛髮之前絕不放她走出東西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