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怎會有個媳婦兒？
「刀頭灶，你家媳婦去逛市集還沒回來呀？」涼亭里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潘嫂子將剝好的豆子拿到廚房，為一整天都沒看刀頭嫂而感到奇怪。自從刀頭嫂出現在他們東西客棧，這還是頭一遭呢。
「嗯。」刀嘯低頭片著五花白肉，心裡也已經打上了一百個問號。
說抓鳳凰回來煲湯的人，這都快到晚膳時分了，還不見人影，真是急死他了。但是在人前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
早膳過後陸家妹子就已經問過她家媳婦的去向，他只能扯謊說她上集市逛逛，總不能對一個普通的人類說她家媳婦上天山抓鳳凰吧，那還不將她嚇個半死。
「刀嫂子一個人出去嗎？她也真是的，怎麼也不叫個伴，看她平時不愛逛市集，每次我們喊她，她都說又累又餓，沒啥好逛的。不想她喜歡單獨去呢。刀頭灶你真該說說你家媳婦，平時大吃大喝，還五指不沾陽春水，那是你刀頭灶脾氣好，她有福氣，可也不能一出去就不著家呀，讓在家裡忙著工作的夫君擔心，不是為妻之道。」嘴上不饒人的潘嫂子一直對饕餮耿耿於懷，就因為她每天好吃懶做還得夫君歡心，還因為她自以為是，總是拒絕她們一起出門聊八卦的邀請。
三姑六婆的羅里吧嗦刀嘯向來都能自動過濾，但是潘嫂子的一句話卻說到了刀嘯心坎里。
讓在家的夫君擔心！
現在他總算明白，心裡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總感覺吊著十五個大水桶，七上八下的。讓他一整天，工作不能專心，午膳時還將醋當成是酒，毀了好多精美菜肴；食物不能下咽，原本他食量也不大，但是今天午膳時，他卻將水裝進盛飯的碗里，被秦習發現，他只能說是碗未洗乾淨，他想再洗一遍。這種反常的行為原來就是擔心啊……
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擔心她，擔心她餓不餓，涼不涼，帶去的餅子相對於她的好食量，只能算是冰山一角，這已非盛夏，入夜就涼了，被子加短衫怕是不夠吧？
他擔心她，擔心她沒抓到鳳凰反而被鳳凰給傷了。再說天山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有神仙看管的，她會不會由著自己的直性子，吵起架來？
他更擔心她，如她突然在東西客棧，在他面前出現，現在也以這種突兀的方式離開，正如深夜的曇花，在他發現她的美好時，已不復存在？
「刀頭哥，快住手啦！」
刀嘯擔心的情緒被秦習的大喊聲給拉了回來。回過神來的他發現自己的左手被秦習給抓著，他還拚命用指頭壓住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的底部，但是無論他怎麼用力，血還是汩汩地往外流。而他的右手還握著那罪魁禍首，刀鋒處也是血漬一片，就連砧板上那亮晶晶的五花白肉也被染紅了一片。
「刀頭哥，就算晚膳時你想做醋溜白肉給嫂子吃，也不用將自己的肉也搭上吧。」秦習嘴裡說著玩笑話，實則擔心得要命。
剛才刀頭哥一刀刀不要命似的片著自己的手指頭，表情從擔心到絕望，要不是他發現及時，恐怕現在刀頭哥這神奇的頭灶之手已經淪為砧板上的脆骨爪尖了。
「刀頭哥，跟刀頭嫂吵架了？」從不曾見刀頭哥如此，自從他來到東西客棧成為頭灶，一直是一個非常專業的頭灶師傅，即使有再難纏的挑戰者上門，他能推則推，不能推應付完畢之後也絕不會影響工作。所以像今天這麼帶情緒的刀頭哥，在他看來更像是一個人，不過如果代價是他要自殘身體，那他寧可刀頭哥像原來一樣，不帶任何情緒。
「沒有，我們不會吵嘴。」放下菜刀，刀嘯拿過阿土匆忙找來的白布，纏上自己的手。其實他只要稍一運功就能止血甚至讓傷口癒合，但是他不會在他們面前這樣做。
就說嘛！刀頭哥和刀嫂子一天到晚在他們面前秀恩愛，況且今天早上從刀嫂子的字裡行間和刀頭哥古銅色的雙頰飛出的暈紅就不難判斷，昨晚的床弟之事很精彩，這樣恩愛的夫妻怎會吵架嘛。
「那刀頭哥你為何會有擔心加絕望的表情。」他真的比較介意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擔心加絕望的表情？
刀嘯有一刻的不敢置信。他向來不是一個善於表達自己情感的人，更何況他還有意為之，所以別人從來看不出他的表情，是喜是悲，都是他自己承擔，他知道客棧里的夥計學徒們給他偷取的外號，「冰塊刀頭哥」，「黑臉刀頭哥」，「木頭刀頭哥」，這些他都把他們當成是親人間的昵稱，也許再過十年，他們會叫他「來無影去無蹤刀頭哥」，因為他不能讓他們發現他不老的秘密，所以他會離開。
他不老。
他不是人，不是獸，不是妖。
他不可能娶妻生子。
那麼……
哪來的他心目中的媳婦兒？
哪來的別人口中的刀頭嫂？
哪來的擔心，就因為心中的那抹身影？
頭痛，好痛！
額心怔怔劇痛傳來，痛得他無法思考，額際和雙鬢因為疼痛滾下豆大的汗珠，一時間他忘了手上的傷，掄起雙手開始捶打腦門。
「刀頭哥，你怎麼啦？到底怎麼啦？」好反常的刀頭哥，他們不熟悉的刀頭哥。秦習心裡打起了大大的問號。
難道早上刀頭哥和刀嫂子的鸛鰈情深都是假的？其實只是刀頭嫂一頭熱想勾引刀頭哥，而刀頭哥礙於一開始拒絕人家當媳婦兒的面子，所以拒絕了刀頭嫂，刀頭嫂一氣之下離開了刀頭哥，刀頭哥抹不下面子，只能扯謊說刀頭嫂去逛市集，一整天下來，刀頭哥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刀頭嫂，但是刀頭嫂已經不知去向，所以他現在才來開始後悔，擔心，加絕望？
「秦習哥，你說什麼呢，跟繞口令似的，刀頭嫂怎麼可能離家出走呢。」
原來剛才已經將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覺間說出了口。雖然他說得很像繞口令，但是不乏這種可能呀。
急死人的是，刀頭哥還一言不發，露出這樣痛苦的表情，他們也不知道怎麼辦呀！
秦習那長篇大論的浮想聯翩刀嘯沒聽到一個字，此刻他只糾結於，不可能有媳婦兒的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多出了一個牽挂的身影。還有耳邊不斷傳來的嬌嗓軟語：
我，饕餮，也就是你口中堅持的鳳五，從此時開始就是你刀嘯的媳婦兒，從今天開始，你要好好照顧我，我想吃的時候馬上煮給我吃，菜肴要美味，零嘴要可口，每一頓量都要好多好多，這樣我才能吃得飽。你不能對我說教，不能擺臭臉給我看，不能跟我頂嘴，不能嫌我吃太多，……差不多就這些，哦，對了，做菜不能放姜，好了，目前就這些，以後想到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