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凈化之鼎(上)

44凈化之鼎(上)

原本的計劃是開回之前的招待所睡一晚,等第二天天亮再回去。但領頭的錯過了路口,從晚到早,就中途加了次油,一路飈回虎城。其他車跟在他後面,竟也沒掉隊。

天光大放,車隊跟著奧迪浩浩蕩蕩地回虎城,得到基地熱烈歡迎。

一進城,車隊進入西站,仲世煌讓他們明天去領任務報酬,然後原地解散。這次任務,除許長生與心懷不軌的那批人外,只有童哥帶的那批異能者損失慘重,其他人怎麼去怎麼回,一點兒都沒動過。

一桶被關入北水分局。他雖然是雙系異能者,但最初覺醒的火系並沒有大的發展,噴出來的依舊是小火,反倒是土系異能後來者居上。因此他的牢房待遇比照大鬼,也是吊著。

奧迪車物歸原主,溫故戀戀不捨,回頭看到老范和耿頌平背靠背坐在一起,疑惑道:「還沒睡醒?」

耿頌平氣若遊絲地抬起眼眸:「壓根沒睡過。」

老范捂著胸口道:「我居然還活著,心臟也還在。」

耿頌平道:「我都看到我的墓志銘上寫著『此單身青年死於交通意外』的字樣。」

老范同情地拍拍他。

溫故辯解:「我的車開得很穩。」

耿頌平反駁:「不是開得穩,是飛得穩。」

溫故很高興:「那也是穩。」

「可是手邊沒有降落傘,我心裡不踏實。」耿頌平和老范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搖手告別。老范與他們相識於基地建立之前,人品過硬,又有過命交情,所以才找他合作。老范也不負所望。

仲世煌從溫故背後摟住他的脖子:「累不累?」

溫故搖頭說不累。

「那麼我們現在找個地方談談。」

「……」溫故側頭看他,臉正好撞在仲世煌的鼻子上。

仲世煌抓住機會湊過去,鼻子和嘴唇緊緊地貼著他的臉,怕被拒絕,手也用著勁兒。

溫故縮了縮脖子,又無處可避,眼角看到耿頌平和周伏虎朝著邊指指點點,見他看過去,又急忙作遊人狀。

「有人。」溫故手肘拐了他一下。

仲世煌咧嘴笑,用鼻子蹭蹭他的臉,低聲道:「你不怪我了吧?」

溫故愣了愣,「怪你什麼?」

仲世煌抬手摸他的胸口:「這裡。」指尖輕顫,比噩夢更可怕的回憶瞬間席捲而來。他摟緊懷中的人,聲音微微發抖,「我不是故意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溫故道:「我知道。」

「很抱歉當時沒有相信你。」

「不是你的錯……」

「……我愛你。」仲世煌雙臂摟著他,微微側過頭,虔誠地吻上他的髮鬢,耳輪,然後咬住他的耳朵,用舌頭慢慢地舔舐著。

溫故耳朵熱得冒火,喉嚨也冒著煙,身體不由自主地縮起來,但箍住他的雙臂一點都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兩人糾纏著扭來扭去,看得周伏虎目瞪口呆。

「他們……」

「鬧著玩。」耿頌平道。

周伏虎道:「你當我瞎子,都,都親上了。」

耿頌平道:「其實也沒什麼,日久生情,人之常情。」他說完,就發現周伏虎用十分嚴肅警惕的目光看著自己,「……我和你不可能。」

周伏虎仍狐疑。

耿頌平道:「那是帥哥的權利。」

周伏虎看看他的臉,又看看遠處仲世煌他們的臉,認同地點點頭。

耿頌平:「……」自己隨口這麼一說,他竟然還信了!

一輛寶馬在路口飄移著過來,斜插入停車場,車上下來一人,溫故看著眼熟,仔細想了想,才想起是劉漢思被孟瑾堵在包廂那次,作孟瑾代言人的那個孫灝。

仲世煌見孫灝跑過來,嘴唇蹭了蹭溫故的臉,輕笑著說:「你還有很多事沒告訴我,我們回去繼續談。」

等孫灝走到近前,仲世煌才戀戀不捨地鬆開手。

「請小仲先生馬上去市中心醫院。」

仲世煌臉色一變:「爺爺怎麼了?」

孫灝道:「仲老先生活動的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正在手術室搶救。」

仲世煌搶了他的鑰匙就跑。

溫故不敢怠慢,飛撲上車後座,門還沒關,車已發動。

耿頌平和周伏虎都慢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後車門自動關上,車揚長而去。

車內氣氛緊繃。

仲世煌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畢露。溫故從後面爬到前座,擔憂地看著他的側臉,低聲道:「好人有好報。仲老先生這麼好的人,不會有事的。」

仲世煌雙唇抿成一條線,也不知聽進去幾分。

溫故知道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沒用,默默地加快車速。幸好時間尚早,路上並沒有多少車輛,一路暢行無阻。

到醫院,仲世煌將車隨便一丟,衝進醫院,一手拉開挂號的病人,對著窗口吼道:「仲敦善在幾樓?」

「三樓。」溫故看到白無常對他比了個三字。

仲世煌返身往樓上跑。

溫故走到白無常面前:「人呢?」

白無常道:「若非仙人擾亂命數,胡亂增加壽元,仲敦善三年前便已魂歸地府。」

溫故慚愧地低頭:「一人做事一人當。擾亂命數的是我,希望尊使不要為難仲敦善。」

白無常擺手:「放心!吾等沒有大仙的法力,不敢肆意妄為!」他留在這裡,就是想試探溫故是否還會強行篡改天命,見他這次沒有為難的意思,放下心來,轉身離開。

溫故想到仲世煌上次悲痛欲絕的模樣,微微嘆了口氣。他可以救仲敦善一次,救他兩次,卻不可能無止境地救下去。仲敦善畢竟是凡人,仲世煌遲早要面對這一天。只希望,今日的仲世煌比當日堅強。

他走到三樓,就聽仲世煌的狂吼聲。

「溫故!」

「你出來!」

「我求你,你出來。」

「我答應你修仙,我答應!這次不用爺爺百年,只要你救我爺爺,我立刻修仙!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

「我求你……」

這次沒有人攔在手術室里。仲世煌跪在手術台前,手緊緊地握著仲敦善的手。孟瑾和鄭晟羽站在他身後,一臉愧色。

孟瑾看到溫故愣了愣,目光在他衣服上轉了一圈,有些瞭然,默默地拉著鄭晟羽離開。

溫故在仲世煌身後蹲下,手默默地搭著他的肩膀:「仲世煌。」

仲世煌肩膀猛烈地抽動起來,哭聲被壓抑在喉嚨里。這一次,他沒有像上次那樣聲嘶力竭地嚎哭,可是悲傷和哀慟凝聚成沉甸甸的鐵球,壓得他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溫故抱住他的腰,身體輕輕地貼上去。

仲世煌身體微微一震,細細的哭泣聲從齒縫裡泄露少許,又很快被咬住。

溫故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無聲地傳遞關懷。

仲世煌緩緩地張嘴,「三年前,大鬼刺殺我爺爺,也是被送進手術室……」抓著仲敦善的手微微一緊,他咬著牙根,哽咽得說不下去,半晌才道,「爺爺他也是這樣……後來,溫故救了他,他是神仙。為什麼這一次……這次為什麼……為什麼?!」

溫故無言以對。

「爺爺一點都不老……他應該長命百歲……」

溫故慢慢地鬆開手。明知道仲世煌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仍覺得那一聲聲質問都是針對著他。

而他,無力反駁。

仲世煌飛快地抓住他撤開的手,用力地往自己身後一拉,緊緊地抱住溫故:「樹青,趙樹青。」

「嗯。我在。」溫故撫摸著他的後背。

「不要離開我。」

「……好。」溫故鄭重地應承。

彷彿感受到承諾背後的誠意,仲世煌將頭埋進他的頸窩裡,嚎哭聲被困在他的嘴唇和溫故的肌膚之間,如兩人的共鳴。

溫故抱著他,像抱著一團火。

隔著肌膚傳來的熱度直入心底,近於自焚。

仲世煌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對處處見屍骨的末世而言,選期擇址,請友觀禮,的確是很盛大。暗地裡也引起基地部分人的不滿,認為死在狗尾村的異能者是烈士,卻只有就地埋葬的待遇,而仲敦善不過是個年紀老邁,佔用醫療設施的非異能者,葬禮竟如此奢侈,完全凸顯了仲世煌的獨裁。

流言傳到溫故和耿頌平這裡,就戛然而止,誰都沒有告訴仲世煌。不過就算告訴了,仲世煌也未必理睬。

仲敦善過世之後,仲世煌變得沉默寡言,用耿頌平的話說,就是回到了趙樹青剛「死」的那一會兒。而溫故每次看仲世煌都能看到他盯著自己,眼神幽深莫測,與他視線相對時才會有些許溫度。

耿頌平提出找個心理醫生給他看看。

可惜這是末世,找心理醫生比找土行孫要難得多。

孟瑾建議讓溫故和仲世煌好好談談,耿頌平附議。

溫故為難,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可是具體怎麼談,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從溫故到趙樹青,從趙樹青到溫故,從溫故到顧昔,從顧昔到趙樹青,他已經堆積太多謊言。要解釋,就必須釜底抽薪,將整個謊言搭建的樓房都拆除。可是,現在仲世煌是否能夠接受?

如果他問為什麼不救仲敦善,自己又該怎麼回答?

溫故頭抵著窗,看著玻璃上的倒影,腦袋亂成一片。倒是可以用清心咒靜心,只是問題依舊是問題。

「想什麼?」仲世煌從他身後抱住他。

溫故身體僵了僵。仲世煌還有一項改變,喜歡時時刻刻地粘著他,行為也越來越親密大膽。他不知所措地轉過身來,「我……」

剩下的話被仲世煌含入口中。

溫故驚得後退,身體重重地貼在玻璃上。

仲世煌含著他的下唇,慢慢地鬆開,眼睛緊緊地望著他,彷彿要看到靈魂深處每一寸每一分,「嗯?你什麼?」

溫故抬起胳膊,拉開兩人的距離,「沒什麼。」

仲世煌雙手撫摸著他的胯部,低頭想了會兒,突然抬頭道:「樹青,我們在一起吧?」

溫故啞然。

「在一起好不好?」仲世煌手微微用力,再度拉近兩人的距離,嘴唇慢慢地湊上去,「嗯?」

「仲世煌。」溫故從他的懷抱里鑽出來,撓撓頭,「我們先談談。」

仲世煌退後半步,收回伸出的手,側頭笑了笑,「嗯。好啊,談談。」

溫故道:「那天我聽你提到神仙。」

仲世煌身體繃緊,臉色霎時黑下來,「那不重要。」

「你說你答應修仙。」

「我說那不重要!」仲世煌粗魯地打斷他。

溫故被吼得呆住。

仲世煌深吸了口氣,走到他面前,伸出雙手,撫摸他的胳膊,想藉此來平靜雙方的心情:「你也有很多事情瞞著我,不是嗎?那天你明明被打中了心臟,卻完好無損地站起來離開。這三年你去了哪裡?你說你不怪我,那為什麼不回來看我?」

溫故啞口無言。

仲世煌親親他的額頭:「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我,所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對不對?」

溫故在他的逼視下,沉默良久才道:「如果你需要我。」

「我永遠需要你。」仲世煌微笑著親親他的鼻子,又親親他的嘴唇,「樹青。」

「嗯?」

「我們在一起吧。」

溫故右手攀上他的頸項,檢查魔氣,發現這幾天魔氣在他體內澎湃得厲害,好在自己早用仙氣封住他的經脈,阻止魔氣上行,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

「真正的在一起。」仲世煌說著,右手從溫故背後伸入運動衫里,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肌膚,雙眼期待地望著他。

溫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猛然拍開他的手,蹦跳著上沙發,踩過茶几,落到地攤上,確定拉開三四米的距離才轉身道:「我,不是……你怎麼……這太突然了!」仲世煌是要立即雙修嗎?可他還沒有飛升,雙方力量懸殊太遠,根本無法修鍊!

仲世煌臉色徹底暗下來,冷冷地說:「你在躲我。爺爺過世之後,你就一直在躲著我。為什麼?」

溫故被逼得走投無路,幾乎想和盤托出,又聽仲世煌道:「是為了那個該死的神仙嗎?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他破壞我們。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止我們在一起。神也不行!」

銅質吊燈突然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將茶几砸得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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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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