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難得的溫柔
章節名：第7章：難得的溫柔
顧君燁得到消息時宮裡已亂作一團，嘰嘰喳喳的宮女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又說。
馗遠跟著前面的男人有些吃力，路邊的宮女只覺一道風從身邊掠過，那個往日里只可遠遠膜拜的二皇子已在自己百步之外，忍不住一通遺憾。
錦繡宮，一乾奴才太醫進進出出，叫住一個眼熟的太醫問了問裡面的情況，被叫的太醫見是二皇子立馬跪下小心翼翼的回道：「公主恐是昨天白日里受了驚嚇染了些風寒，現下已服了湯藥，只待熱一退便無礙了。」
顧君燁擺了擺手放太醫離去，心知昨日之事便一掃先前憂慮，帶著馗遠踏進了錦繡宮。
顧君燁怎麼也沒想到小小的錦繡宮裡居然人滿為患，顧滄瀾端坐在主位上，身下跪著誠惶誠恐的太醫，刑瀲薔坐在床榻上看著面色依舊緋紅的錦嫣鎖緊了眉，不時呵斥忙碌的宮人動作快點，顧長寧則站在刑瀲薔的身後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兒臣見過父皇。」
畢恭畢敬的行禮，顧滄瀾點了點頭，叫回完話的太醫出去，自己也起身走進內室，顧君燁連忙跟上。
「皇後到外面歇歇吧，太醫已經說了沒事，莫再累壞自己，這裡就讓長寧和君燁看著吧。」
刑瀲薔見是顧滄瀾，有些驚訝，長寧也立馬勸著她到外面歇歇，便不再推辭跟著顧滄瀾走了出去。
「君燁，待嫣兒醒了派人去來告知一母后一聲。」
「兒臣明白。」
帝后二人的身影消失後顧君燁才從顧滄瀾的話里回過神來，嫣兒？帝王對床上那個女子的稱呼未免有些過於親昵了，至少他還未見過哪個皇妹受過如此殊榮，即便是身為長公主的長寧。
皇上皇後走了，少了一大批帝後身前的宮人錦繡宮立馬安靜下來，進進出出的人也顯得有條不紊起來。
紅袖端了湯藥進來，看到床前的一對兄妹正不知如何行禮時，顧君燁已出聲道：「不用行禮了，快上前喂葯吧。」
黑色的葯汁被送進口中時有些許的灑落，青衣拿著帕子仔細的擦著，抬眸對上一雙黝黑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和姐姐的動作，冷硬的臉龐和深不見底的目光讓人心顫，手一抖，圓潤的指甲劃上錦嫣細膩的肌膚留下一道微紅的印跡。紅袖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麼，但見到那道很明顯的痕迹立馬擔憂起來，瓷碗往小几上一放，朝那個一臉怒容的男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妹妹無心之失，還望殿下從輕發落。」
不是乞求原諒，而是從輕發落，那個男人的溫暖，怎麼會給一個奴婢，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深知闖了大禍的青衣也隨著紅袖跪了下來，她能做的就是聽話，聽紅袖的話。長寧秀眉一挑，有些不滿道：「真是手腳笨拙的丫頭，不過嫣兒妹妹喜歡她們，皇兄還是等嫣兒醒了親自處罰她們吧，這個時候還是讓嫣兒喝了葯才好。」
一句話不輕不重，卻讓紅袖長舒了一口氣，顧君燁對著劫後餘生的二人淡淡說道：「出去吧，這裡我來照顧。」
左腳跨前一步，紅袖退後一步，俯身把躺著的女子從錦被裡抱出來靠在自己懷裡，右手從小几上拿過葯碗放到左手裡，細長的手指捏了勺柄舀了湯藥放在唇邊試了試溫度。「你們先下去吧，讓御膳房備些滋養的甜點和粥，你家主子醒了就送進來。」
走出門的青衣拍了拍胸脯，四下瞅著沒人扯著紅袖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問道：「阿姐，那二皇子前日里見著還是那般溫和，笑起來像仙人一樣，怎麼今日冷冰冰的，瞧著那雙眼睛我心裡就直發顫，跟刀子一樣。」有些憐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嗯，大難不死，是必有後福的。
「你這丫頭以後說話注意點，年紀不小了就是不長腦子，這裡是哪裡？面前的人又是誰？平日里有公主護著你也就罷了，在這裡切不可再放肆，青衣，聽姐姐的話，以後離二皇子遠一些。」
「為何？」
「這不是你我能安然自立的世界，離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遠一些，青衣，你要記得姐姐的話。」
紅袖扶著青衣的肩膀一臉正色的說道，微微嘆了一口氣，留下發愣的青衣獨自走開。
錦繡宮裡靜悄悄的，只有勺子碰撞上瓷碗發出清脆的響聲，顧君燁仔細的喂著葯，直到一滴不剩，從袖籠里掏出素白的帕子為她擦乾淨嘴角。
「皇兄，你何時也這般對待過我？」盈盈水眸戚戚然。
顧君燁的手僵了僵又恢復正常，「長寧是在嫉妒了？」溫暖的笑容似有安撫的能力，眼角上挑，「皇兄的長寧也長大了，馬上就要嫁人了，不再是那個總跟在皇兄身後的小丫頭，會有自己的駙馬，有自己的府邸，有自己的兒女。」
「長寧不想嫁人，何況皇兄不也沒有娶妻么？就這樣多好，在皇宮裡只有皇兄拿長寧當妹妹。」顧長寧原來是嫉妒的，但在聽了顧君燁的話后莫名的從心底泛起絲絲傷感，順著他的指引去想那些未來，不是羞澀的憧憬，還是不知所措和隱隱的抗拒。
「皇兄喜歡嫣兒嗎？」
「喜歡。」說的那般坦蕩。
心裡有些難過，像自己珍藏了許久的東西被人覬覦一樣。「會娶她嗎？」
「嫣兒和長寧一樣，都是皇兄的妹妹，該是被捧在掌心裡保護著，更何況，嫣兒還是慕國的公主，她的未來，和長寧一樣。」
顧長寧只覺失落的心又回來了，或許不是嫉妒，皇兄眼裡一直都只有自己，有些東西，即便是親情，而不願和別人分享。
釋然的眸子對上那雙墨色眼眸，裡面笑意一片，依舊的溫暖入春，依舊的含著自己的影子。世間事情便這樣吧，安逸的日子最怕改變，即便是一片光明的前景，依舊會有一定的冒險，而她，留在原地就好。
錦嫣睜開眼時錦繡宮一片燈火，扶著床榻想要支起身子換來一陣眩暈，紅袖放下手裡的活計立馬奔到榻前將錦嫣重新塞到被子里。「公主先躺一下再起來，口渴嗎？餓嗎？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奴婢喚太醫來為公主瞧瞧。」
瞧著一臉擔憂的紅袖，錦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紅袖，燒了腦子的是本公主又不是你，怎麼也這般碎碎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公主怎麼了呢，不過，我倒真是餓了。」錦被下的小手撫上扁扁的肚子，討好的看著紅袖。
「是奴婢糊塗了，呶，袖子已經去端膳了，公主這一病清減了不少，不知何時才能補回來。」
錦嫣病癒，錦繡宮一干人等自然皆大歡喜，袖子一溜煙的跑到了御膳房去端膳，樂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估摸著不消多時整個皇宮便知道皇上新封的公主終於病癒了。
「瘦了才好，像母妃那般身姿輕盈，舞起來像仙子一樣。」一覺醒來，一身輕鬆，錦嫣看著眾宮人真心的笑容自己也笑起來。
「公主可別指望著奴婢也跟您一樣成為」仙子「，肚子吃飽才有力氣做別的，奴婢就是一俗人，捨不得美味的點心。」青衣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果然是軟軟的圓圓的，生怕錦嫣為了同化自己就濺了平日里的吃食和賞賜，若是那般，還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錦嫣也伸出兩隻手撲到跟前捏上那張圓圓的臉蛋，在上面留下紅紅的痕迹、青衣有些不耐又反抗不得，錦嫣和紅袖便忍不住咯咯笑起來，被嘲笑的人更是氣得在一旁哼哼。
一刻鐘不到袖子便領著兩個小太監一路風風火火的回了錦繡宮，精緻的湯碗碟子擺了一桌子，拿袖子擦了擦汗，氣喘吁吁的站到一旁說不出話來。
紅袖沒讓錦嫣起來，問了她要吃哪樣便端到跟前來，又拿了筷子夾了幾樣點心放在碟子里擺在右側。「公主慢些，難不成害怕我們跟您搶不是。」
「唔，只覺肚子餓得慌，也不知睡了多久，你們竟然就讓我餓著肚子睡的么？」
「睡著怎麼吃？難不成奴婢們還能在夢裡伺候公主用膳。」青衣搶著回答，只覺面前的人的問題問的有點蠢，讓自己挽回了些面子。
「凈說胡話了，公主睡了一天一夜了，太醫吩咐了不能進食太多，公主還是愛惜自己的身子些，像這般一下子就病倒的可嚇壞一堆人了。」
「好吧好吧，本公主以後一定愛惜自己的身子，決不讓自己冷了熱了還不行么？」撇了撇嘴，只嘆自己遇到了個管家婆。「對了紅袖，我生病的事兒還有人知道么？」
「公主應該問誰還不知道吧。皇上皇后可都來了，中午還是皇後娘娘給您喂的葯呢，二皇子和長寧公主也來了，您可不知道，錦繡宮裡連站的地兒都沒有，也就公主您還能躺著一張床。」
青衣把一天的情形描繪了個遍，紅袖瞪了她一眼望她收斂些，可惜了說的一臉興奮的人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聽到。
「哦對了，皇上吩咐了，若是您醒了就差人去棲鳳宮告知一下皇後娘娘。」
「那你便去吧。」
「為什麼是我？」
青衣有些不樂意，錦嫣和紅袖只當自己什麼也沒有看見，兩人只盼著她不在耳旁聒噪，袖子有些不忍，可瞧著錦嫣的神色只得給了已經挪到門口的青衣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扶著門框的人只得決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