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燙手山芋

97燙手山芋

余文暉嚴肅道:「可不是什麼玩笑事,豈能信口胡言?」

余晉元忙道:「父親,孩兒是當真的,其實竇姑娘的名字,孩兒並不是第一次聽見,宋溫早就說過,如今他做太子伴讀,可以向太子請求呢!」

宋溫是宋家大公子,他的父親乃是宋佑,現任戶部左侍郎,當初與余文殊一起陪皇帝玩過蹴鞠的,這些年也是青雲直上,成為朝堂炙手可熱的人物。

不過此人乃是程順一黨。

余文殊倒是沒想到余晉元會認識宋佑的兒子,認真道:「他可是你朋友?」

余晉元露出不屑之色:「自然不是了,只不過咱們偶有聚會,他常同齊家三公子來的,時常炫耀,說他與太子有多親密,好似太子還欠下他一個人情。」

余文暉鬆了口氣,叮囑道:「交友需慎之,此等口出狂言的,定然不能走近。」

「孩兒知道。」

「那你準備怎麼做?」余文暉又問。

余晉元笑道:「自是誘他入局了,反正他對竇姑娘早已垂涎三尺,若是聽聞竇家與咱們家有結親的意思,他定然不服氣,我再找人去蠱惑一二,他便會去求太子的。」

「這主意能行?」姜雪卉皺了皺眉,「太子會幫他么?」

「應該會罷。」余晉元也不能說完全確定,「太子寬和,且宋溫是他伴讀,他雖說大話,但也未必全是假的,再說宋家家世也不差。」

余文殊點點頭:「此計可行。」

程順是教導太子的,宋佑又是程順的人,照理說,他們乃是一家。

竇兆辰還要選他們余家也是太貪了。

若是余家也站到太子一邊,對於太子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只要皇帝在位,他對誰都是忌憚的,太子身邊聚集的勢力越多,越是危險。

「晉元你的腦筋轉得還真快!」江素梅讚許的拍拍他肩膀,「可比我的主意好多了,你這燙手山芋甩的好,不過有件事需注意,最好生米煮成熟飯,讓那宋溫不要告訴他父親先去求了太子,那就最好了!」

畢竟程順是被迫成為太子的老師的,不一定他心裡真的願意,而宋溫只是與程順結交,也未必是忠誠的□□,所以要萬無一失,便是先斬後奏。

到時候太子同意了,宋佑就算不願,也不好反對。

那苦水就只能往肚子里吞了。

余晉元笑道:「二嬸說得對極,明兒聚會,侄兒一定儘力辦成!」

兩人出來后,天已經完全的黑了,月光照下來,映在余文殊的身上,他素袍下擺的銀綉四君子紋泛出點點光芒,像是湖面上魚兒劃出的漣漪一般,隨著腳步走動,閃閃爍爍。

當真是好看,江素梅心想,下次再給他做兩件這樣的。

余文殊握住她的手:「仔細些,小心摔了,在想什麼呢?」

「也沒什麼。」江素梅抬頭笑道:「不過咱們晉元也是只小狐狸啊,居然想到這個主意,實在是妙,就看太子會不會同意了。」

余文殊一時沒有回答,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

那感覺令她痒痒的,又覺得很好。

「若是太子聰明些,此事咱們便不必擔心,若是……」余文殊暗想,若是笨一點,那麼便會答應宋溫的請求,畢竟宋家的形勢不錯。

但這件事怎麼都是有變數的。

「你原本想的什麼主意?」江素梅好奇。

余文殊嘴角一揚:「你不是說我是老狐狸么?我豈能告訴你?」

他反問:「你叫晉元來,你的主意又是什麼?」

「永康侯夫人利用我,我少不得也要利用她一下。」江素梅挑眉道,「他們家不過是想將來借太子之力延續富貴,若讓她知道咱們家與他們永康侯府根本就不是一條心的,甚至會阻礙到他們,她肯定會加之破壞。到時候,只要晉元出點小小的差錯,她都會大肆宣揚,竇夫人想必就會退卻了,看得出來,竇夫人是很疼愛竇姑娘的,絕不會讓她受委屈。」

她說完又笑了笑:「不過有風險,還是晉元的法子好,成不成都沒事,反正能捅到太子那裡去。」

余文殊笑著看她:「你想得還算不錯,只有待改進。」

「改進成母狐狸呀?」她打趣。

「你已經是了!」

江素梅捶他兩拳,又皺了皺眉道:「咱們廷元可不像小狐狸呢。」

「那你覺得他像什麼?」

「像只鹿!」太溫順了,從不調皮搗蛋。

余文殊笑道:「這不是挺好的,咱們一窩子狐狸幹什麼呢?原本大千世界,各有不同,廷元這樣也好。」

江素梅怔了怔,反握住他的手問:「那你希望廷元以後像你這般么?」

他沒有立刻回答。

朝堂風風雨雨,身處其中的人經常要面對危機的突襲,他已經體會的夠多了,不可否認,有時候也有退卻的念頭,尤其是有了妻兒之後,只是,內心深處又如何甘心?

為一展抱負,為余家的將來,他是絕不能放棄的。

可世間卻並沒有完全的,永遠的勝利!

也許,他只能做好自己罷?

即使是余廷元,雖然是自己的兒子,作為父親,他也未必就能控制他人生的方向。

父親便是一個例子,可有誰能說父親過得不幸福呢?

「就讓他自己選擇罷。」余文殊低聲一嘆,「他現在還小,將來自然會明白自己的路,咱們只教為人的道理,讓他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便是。」

居然這麼開明!

江素梅很是震驚。

「如何?」他低頭看她。

「自然好了!」江素梅舉雙手贊成。

他輕聲笑起來,其實他知道江素梅就是這樣想的。

「你看,月亮真圓!」她抬頭指著天上。

「馬上要中秋了啊。」余文殊笑道,「把外祖母,小舅他們都請過來聚一聚。」至於江家,他們人太多,倒是沒必要,不若俞家,人少,還是有點冷清的。

「好啊,我到時候同母親說一下。」

二人一路賞著月回去。

第二日余晉元果然就去與那些公子哥兒聚會。

有道是物以類聚,他們這些京都的公子們也是分層次的,像余晉元已經是個舉人,那麼與他常在一處玩的,一般都是舉人,最少也是秀才,不然沒有功名的,就算別人不說,自己也會很不自在。

所以這宋溫雖嘴巴有些不牢靠,人是有才學的,早早就考上進士入了翰林院,才能作為太子伴讀,故而人也很是驕傲。

這日聽說竇家有這個意思,宋溫立時就變得很不高興。

那竇秀是太子的表妹,他有次見到,驚為天人,從此念念不忘,但也有些自慚形穢,自覺不敢高攀,只他們論起京都美人時,他總會說竇秀必是第一的。

眼裡的喜愛,無處遮掩。

然而,竇家竟然會看上余晉元!

宋溫的自信心一下子高漲,這余晉元的才學可比不上他,要說優點,也就比他長得好看那麼一點,那余晉元可以,他難道不可以?

宋溫如余晉元猜的,當真是生出了這份心。

余晉元得知,便請知己的去同宋溫說,讓他嘗試去求太子,且說未必能成,暫且不要告訴宋佑,以免失敗了丟人,反正也就太子與他知道。

若是成了,再告訴宋佑不遲,宋溫一顆心都系在竇秀身上,發現這一線機會,在進宮與太子見面時,大著膽子就跪下來求了。

太子看著伏在地上的宋溫,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怎麼宋溫忽然要娶竇秀呢?

過一會兒才想起,竇秀也已經十四歲了啊!

他一拂衣袖:「此事以後不要再提。」

宋溫的身子僵住了,太子這是拒絕的意思,他抬起頭看向太子,只見太子的臉色是平靜的,並沒有生氣,他又再一次大膽的道:「殿下,竇姑娘與其嫁給余家的少爺,不如嫁給下官呢!」

「什麼?」太子皺眉,「你哪兒聽說的?」

「竇夫人帶著竇姑娘見了余大少夫人,自然是為此事了。」

太子終於有點怒色,原來舅父要把竇秀嫁到余家去,可這種事,竟也不來與他說一聲!

「你下去罷!」

宋溫這回看出太子不高興了,他心裡也不滿的很,可也不敢再繼續糾纏,只得退了下去。

太子很快就去了皇帝那裡。

「很久未見舅父,兒臣想去看看。」太子請求皇帝批准,作為太子,也不是輕易就能出宮的。

這竇兆辰的病算是嚴重的,不過太子甚少去一趟,怎麼今日要去?皇帝審視的看他一眼,自從皇后被刺之後,楊肅逃亡,皇帝其實也想過這事,也懷疑過太子。

須知這宮裡,還有一位皇子呢,德妃娘娘的兒子做不成太子,看著現任太子也很不順眼,自然就吹過一些風,把事情引到了太子的身上。

但皇帝也沒有確定是太子做的,畢竟這段時間,太子都表現的很謙遜,很恭敬,劉氏受到驚嚇后,他常去探望,二人之間頗有些母慈子孝。

皇帝說道:「去罷,你舅父也受苦了,你帶王太醫給他看一看。」

太子領命,帶了王太醫去往竇家。

聽說太子前來,竇兆辰跟竇夫人都嚇了一跳。

距離上一回,好像已經過了兩年左右了罷?竇夫人連忙命人去沏壺好茶,又扶竇兆辰下床,兩個人筆直的立著,等候太子進來。

「舅父,舅母。」太子很禮貌,「舅父身體不好,還請坐下罷。」

竇兆辰的身體也確實虛弱,道謝一聲,坐在了下首。

竇夫人又讓竇秀出來與太子見一見。

這個表妹出落的越發美貌了,太子心想,難怪宋溫那麼想娶她呢!

「不知殿下怎麼會突然過來?」竇兆辰一雙眼睛腫的有點像魚泡眼,他心裡正奇怪的很,又有些不好的預感,「也沒有預先說一聲,這不家裡都沒有準備。」

「無妨,只是來看一看舅父的。」太子叫王太醫給竇兆辰把脈。

竇兆辰擺擺手:「罷了,怎麼看都是一樣的,不看我還好一些,省得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葯。」他神色黯然,「你母親在時知道的,我最怕吃苦的了。」

太子抿了抿嘴唇。

竇兆辰在他面前最愛提的就是他母親竇清,時隔多年,不曾懈怠。

其實,不必提,母親的音容相貌在他記憶中也從來沒有消淡過。

太子沒有說話,手一揮,讓王太醫退了下去。

短暫的平靜之後。

竇兆辰道:「聽說太子與皇後娘娘相處的不錯?」

聲音略有些尖刻。

太子道:「日常見禮罷了。」

「你以前可不太去見她!」竇兆辰語氣沉重道,「莫要忘了你母親,你母親便是疏忽,只當她是個好對付的人,其實心如蛇蠍!」

當年那下毒一事定是她自己想出來自己演的,才令妹妹被廢!

太子嘆口氣:「舅父到底想讓我如何呢?」

「只願你不忘了這些事!」竇兆辰陰□□,「咱們失去這麼多,終有一日要討回來的!」

太子凝視著竇兆辰,過得片刻,他垂下眼眸道:「舅父想與余家結親?」

竇兆辰一怔,他沒有想到太子會知曉,有些惱怒道:「你莫非還監視我?」

「不是,不用我看著,也有別人看著。」太子語氣淡淡。

竇兆辰臉色一變,他只當是皇帝在監視他,頓時冷汗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還望舅父住手罷,表妹美麗單純,何必要把她嫁到余家去?不如尋個家世簡單的。」太子看向竇夫人,「舅母也希望表妹過得好罷?」

竇夫人不知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罷。」太子站起來,「舅父好好休養,別的莫再多想了。」

竇兆辰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莫再多想?」他臉色有些猙獰,聲音卻又低得好像蚊蠅一般,「你不是都叫人去刺殺皇后了么?仁裕,舅父永遠都站在你這一邊的!」

太子身子一顫:「舅父,此事不是我所為!」

「不是?」竇兆辰啞然失笑,「何必在舅父面前做戲!」

「舅父……」太子無奈。

他知道竇兆辰不信,便不再解釋,抽出手來告辭而去。

竇夫人輕聲問:「相公,那秀兒的事?」

「就先算了罷,莫急。」竇兆辰也不想聽太子的,隨便把竇秀嫁給小戶人家,反正女兒年紀還不算大,等幾年是不成問題的。

竇夫人便也聽從。

太子坐回馬車上,額頭上已經有些濕。

他拿絲巾擦了擦,長長吐出一口氣。

回到宮裡,太子緩緩坐下,面色沉重。

服侍他的近身太監魏同理也不敢詢問,只立在一旁陪著。

好一會兒,太子才輕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會派人刺殺母后?」

魏同理嚇一跳,忙道:「小人絕不會如此認為,殿下對小人這等都以禮相待,便是犯錯的下人,也是寬大處理,豈會做出這種事情!」

「那你覺得會是誰呢?」太子白皙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迷茫,「楊將軍何必要去刺殺母后,總不成只是想報復余大人?這不太可能。」

「小人也奇怪。」魏同理道,「要麼,楊將軍可能是瘋了。」

太子失笑:「你莫要胡說,瘋了如何計劃嚴密?要不是敬王來得及時,只怕他就得逞了!」

魏同理搖搖頭:「小人自是想不明白的。」

太子卻仍舊在思考。

魏同理看著他,猶豫會兒道:「殿下,下人聽說,皇上好像有要為殿下立太子妃的意思。」

太子一怔:「何時的事?」

「就在前幾日,皇上與皇後娘娘說,殿下也十五了,眼瞅著就十六了,皇上自己便是十六歲成親的……」魏同理頓一頓,那成親的對象自然是太子的親生母親了,他很快就略過去道,「叫皇後娘娘拿個主意,給殿下選個好妻子呢!」

太子咬了咬嘴唇,又站起來在屋裡走了走。

他還未想過要成親呢!

可是,父皇既然有了想法,那麼,只怕很快就會付諸實行的,可笑的是,他基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難道他妻子的人選當真要由皇後來決定了?

她會給他選個什麼樣的妻子呢?

太子忽然站住,看著窗外,對魏同理道:「你注意下最近進宮的女眷!」

魏同理忙應了一聲。

中秋節馬上就要到了,各家都在忙著走親戚,送節禮。

余家也不例外。

這日餘二夫人正在點算庫房呢,下人報說親家何夫人來了,連同何原,余文君一起來的,餘二夫人連忙放下手頭的活,笑著迎出去。

江素梅聽說余文君來,自然也待不住,趕緊就去看小姑子。

余文君的肚子這會兒已經很大了,過不了一兩個月就得生產,照理說,也不該出來。

何原忙道:「說是想您呢,我就做主帶了她來,路上繞了遠路,也不用同別人的轎子擠,隨身都帶了穩婆的。」

餘二夫人很滿意,女婿還是很周到的,這次定是余文君任性,非得來,便笑著與何夫人說:「親家莫怪文君,是我以前太寵著她了,她若有不對的,您盡可說她!」

這自然是客氣的意思,其實哪裡真有母親願意看女兒被教育的,就是錯了,還望對方包容呢,就是教也是溫和的最好。

何夫人笑了笑:「看親家夫人說的,文君能有什麼做錯呢,我們家原兒疼得跟什麼似的,哪裡有我說的地方呀。」

這話一出,餘二夫人的臉色就有點尷尬。

江素梅也不由看向了余文君。

傻子都看得出來,這何夫人是對余文君有意見啊!

怎麼回事?余文君現懷著何原的骨肉,指不定還是個兒子,何夫人這個時候,即便有怨念也該收斂著呀。

江素梅皺起了眉,難道是很大的問題么,她竟然要在餘二夫人面前表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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