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貴重的禮物

34貴重的禮物

李氏因之前得了江兆敏的叮囑,眼見江素梅直往十六奔去了,卻還尚未婚配,當下便想表示下自己作為大伯母的好心。

她一邊給江兆敏脫衣服,一邊道:「黃家四公子的出身上是差了一些,俞家的要求又高了,其實,我看吳家的三公子不錯呀,吳大爺是左參議,吳二爺還是浙江鹽運使呢。」

歷來管鹽的職位,那都是肥差,可這吳二爺是靠著溜須拍馬的功夫才得到的,江兆敏不屑一顧。

他鼻子里哼了哼:「這事不用你操心了。」

李氏一怔:「怎麼,任由素姐兒去了?我是真擔心她,外頭的當我不管,其實……」

江兆敏擺擺手:「我知道,總之你不用管。」

李氏就有些奇怪。

到底二十來年的夫妻,雖然江兆敏話少,她還是能揣摩出一些的。

莫非已經給她尋了合適的夫家?

前幾日就聽人說,餘二公子曾送老爺子與江素梅到門口,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卻是一點不知,下人那裡也打聽不出來。

有回跟老太太說起,老太太竟也不知。

可是,這余家怎麼會肯?

當初就是江念梅,餘二夫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具體的表示,江素梅這樣的身世,余家要娶了,可不是叫人笑話呢?

李氏脫了衣服也剛要上床,周媽媽卻來了。

原本這時候,是很不適當的,除非是什麼大事,李氏不情願的穿上衣服,皺眉道:「出何事了?」

周媽媽的臉在紅暈的燭光下尚且顯得有些慘白,她聲音略抖的道:「安6伯府的胡媽媽來了……」

李氏一驚,喝道:「怎麼了?你快說!」

周媽媽不敢說,雖然胡媽媽透漏了一點意思,可她卻說不出口,只低垂著臉道:「親家夫人請太太過去。」

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李氏一顆心差點都撲出胸膛,她看了看床上的江兆敏,想他明日還要早朝,便沒有叫醒他,穿戴好就隨胡媽媽去了。

安6伯府里,沈夫人坐在堂屋正首,嘴唇緊抿,雙手交疊於膝頭,很是嚴肅,沈珏坐於下方,臉色有些發青。

李氏見此情景,心裡又是咯噔一聲。

「親家夫人,您來了。」沈夫人站起來,猶豫片刻后道,「此事……卻不得不與您細說。」

言下之意,她都不太知如何處理。

李氏露出詢問的眼神。

沈珏忍不住,站起來道:「她好的不學,竟然知道下毒了!」

沈夫人忙喝道:「渾說什麼呢,慕梅什麼人,我清楚的很,絕不是故意的!」

那也是真的了!

李氏身子一個踉蹌,周媽媽忙扶住她。

「不會的,慕梅不會做出這等事。」李氏搖頭,只覺自己手腳冰冷,她費盡心血教出來的女兒,豈會如此?

「親家夫人!」李氏推開周媽媽,幾步走到她跟前,凜然道,「這事定然不是慕梅做的,親家夫人可查清楚了?這麼大的罪名,絕不能冤枉人!」

沈夫人長嘆一口氣:「您別著急。」

「怎麼能不著急,親家夫人,若您是我,還能冷靜嗎?」李氏咬著嘴唇道,「到底被下毒的是誰?」

「是含玉。」

沈珏的通房之一。

李氏常從江慕梅的口中得知這個名字。

「倒是救下來了,並無大礙。」沈夫人斟酌著語句,「慕梅這幾日心情不佳,飯也不太吃,還請親家夫人開導開導。」

李氏不信,轉過身便奔向了江慕梅的卧房。

第二日,江素梅一早便得知,李氏病了,沒有來給老太太請安,府里都傳,應是大姑奶奶出了事。

李氏晚上出去,凌晨才回,面容憔悴。

若不是為江慕梅還能為誰?

江念梅可是風光無限,有次敬王陪著回府一探,羨煞旁人。敬王細心體貼,人前都不顧忌,可見江念梅多受他重視,聽說那幾房侍妾早就坐了冷板凳了。

也就一個徐側妃好似尚有幾分得寵。

老太太心裡疑惑,親自去見李氏。

李氏趴在床頭,哭成了一個淚人。

好好一個女兒,竟成了殺人兇手,她如何能承受得住?偏偏那毒粉便是在江慕梅卧房發現的。

沈夫人一問,江慕梅驚嚇之餘,竟沒有否認。

李氏越想越是傷心。

她後來審過江慕梅那些丫環,管事媽媽,二等丫環秋葉交代,是她找了一位遠房表哥買的,那表哥正當藥房當差,配個葯不成問題。

李氏差點氣死,問江慕梅是受了誰的慫恿。

江慕梅這方面卻是個實誠的,一點不賴在別人身上,只說她恨死了那兩個通房,就逼秋葉去買葯,買來了卻又不用,只擱在那裡。

李氏又恨不得吐血。

老太太直嘆:這坑人的孩子啊!

「母親,可怎麼辦才好?」李氏一晚上,頭髮都掉好多。

老太太道:「有證有據的,還如何說,只觀沈夫人舉動,應是不追究的。哎,慕梅怎的這麼傻?你這當娘的,就該好好管教下啊,不過兩個通房,還不是姨娘呢,她竟然要下這種毒手,如今什麼都沒做,倒把自己搭進去了。你說,可是學你呢,看男人那麼緊,這可是不賢的!」

這樁婚事是她一手促成,如今江慕梅出了這種事,老太太只覺丟臉,自然把氣都發在了李氏的頭上。

李氏就是這樣,容不得江兆敏納妾,江兆敏一大把年紀,竟是一房側室都沒有,現在才只得一個兒子!

李氏瞪大了眼睛,這節骨眼上,還挑她毛病,當下委屈的又哭了起來。

「兆敏那裡,你還未說罷?」老太太又問。

李氏搖搖頭,她回來的時候,江兆敏已經去早朝了。

「就說慕梅昨晚上不舒服,你才去的,現已經好多了。」老太太了解自己的兒子,「要是他曉得,指不定就擺出審案的架子,萬一沒查出來,消息傳到外面,還得了?咱們兩家的臉都要丟盡了,故而沈夫人也只喊你去。」

李氏心想,老太太還是考慮周全的,到她那裡,她可能忍不住會告訴江兆敏。

「曉得了。」

老太太嗯一聲:「你再派幾個伶俐的去,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心沒那麼黑,肯定還是受了誰的蠱惑,她沒準兒自己都不知道!」

李氏長嘆一口氣,這孩子要有她妹妹的聰明,哪裡還會出這些事呢!

結果,正如老太太所說,沈夫人果然是個寬容的,又很理智,她想來想去終是覺得江慕梅不會這麼做,要麼就只是一時糊塗,又顧念與江家的交情,還是把這事兒壓了下去,沒有處置。

只是,到底沒有原先那麼喜歡江慕梅了。

月底,錦緞鋪新近購置了一批緞子,正適合用在天冷的時候,聽管事說,有一種蜀紅錦最是好看,江素梅便讓他送來十幾匹,外加一些別的錦緞。

如今,她託了俞朝清的福,是個掌柜,每月余錢甚多,不受家中管束,可長輩們未必喜聞樂見,今日她就送去了一批錦緞到二老那裡,連同大房,三房。

老太太斜睨一眼,並不做聲。

金媽媽笑道「還真是上好的錦緞呢,瞧這花紋,也是合適您穿的,三姑娘真是一片孝心呀。」

金媽媽不似老太太,她是比較客觀的,這兩年來,看著江素梅漸漸出落成了大姑娘,不管行為舉止,還是言談處事,都十分的得體。

這錦緞綉著瑞草雲鶴紋,料子厚實光滑,老太太終於點了點頭。

她最近因江慕梅的事情,心情不太好,想她也是自己極為疼愛的長孫女,結果嫁出去,不曉得說為娘家掙點面子,還盡給惹麻煩,豈能叫人喜歡?

比起來,這三孫女兒倒是越發的順眼了。

老太太微微露出點兒笑:「難為你這孩子了,還念著咱們,聽說你鋪子管得不錯那?」

「也是剛剛學著的,現在才曉得祖母管一個家的難呢。」江素梅言辭誠懇,「若是學得祖母百分之一的功夫就好了。」

老太太真的有些高興了:「常聽你祖父稱讚聰明,一個姑娘家,就能當掌柜了,不容易啊!金媽媽,明兒你帶素姐兒去幾個管事媽媽那裡瞧瞧。」

金媽媽驚訝,忙應了。

老太太又仔細瞧了江素梅一眼。

這麼久,她從來都沒有認真的看過她,沒想到,這孫女兒長的那麼大了,身段高了,五官長開了,越發的秀美,原來也不全似她那二媳婦,也是像江兆青的。

她那樣站著,身姿挺拔,疏朗如窗外此刻的陽光。

老太太忽然想到那一日,江兆青臨死前對她說的話。

不要怪秀珍,沒她,我活不到今日,請娘好好待她們!

他瘦成那樣了,死前那麼的痛苦,可最終惦記著仍是他的娘子俞秀珍。

時隔多年,老太太再次回想起來,心裡湧起了一股濃濃的悲戚之感。

她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擺擺手,讓江素梅走了。

老太太的態度有所轉變,雖然江素梅不曾再期待過,但到底還是高興的。

在這個家族,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誰作對,也從沒有把誰當作過對手,因為她知道,不管眾人之間關係再如何糟糕,始終都是一家人,有福同當,有難也必須共享。

誰也不能從裡面把自己摘出來,只有攜手同進,日子才能平安富足。

既然如此,那就該心情平和的過下去,只要人不犯她,她亦不犯人。所幸,這個家,除了江兆年叫人失望,其他的男人還是有擔當的。

就是江兆年的兩個庶子,在夫子的教導下,也學的很好呢!

尤其是江灼,才十歲的年紀,就已經考上了秀才。

畢竟大部分人都不是天才,所以江灼得到了老爺子的嘉獎,一套文房四寶。

說起來,江家比起往年,確實又在往上走了,這幾代,江閣老的基因好似忽然發揮了作用,不管是江兆敏,還是江燁,年紀輕輕都考上了舉人,乃至進士,不過江燁還是比他老子差一點,排名略低,故而沒能進翰林院。

如今看來,江灼跟江倫也應是不負眾望的。

而且,為避開江兆年這個不合格父親的影響,老爺子已經叫江灼,江倫搬去了單獨的院子,沒事不準江兆年去探望,只派了自己細心挑選的小廝照顧。

「青禾,你去告訴丁賀,明兒買些上好的宣紙,還有外頭時興的小玩意兒來。」江素梅吩咐。

她打算下次看兩個小堂弟的時候帶過去。

宣紙是鼓勵他們好好念書,小玩意兒自是拿來娛樂的。

她始終覺得光是一味的死讀書還是不好,該玩還是要玩一玩,不然長大了興許會跟江兆敏一樣,雖說精明能幹,可總覺得不易親近啊,叫人望而生畏。

她一路回去,經過月亮門,園子,很快就要到自己住的地方了。

「姑娘,」翠羽忽然止步,指著宅院後面一堵牆道,「我剛才見一個人影兒呢。」

「那有什麼奇怪的,怕是哪個小丫環罷。」江素梅道,「咱們自家院子,還能有什麼,快走罷。」

「可是……」翠羽擰起眉,那影子好像還挺高大,許是哪個婆子?

她也覺得自己可能多心,便不提了。

等她們走後,卻從那邊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五官尚算端正,他徑直去了三房武氏的住處。

武氏見到他,「哎喲」一聲,伸手拍上去道:「又去哪兒了,找你都不見,我跟你說,別到處亂走,這院子里有姑娘呢,被老太太曉得,就壞了。」

那男子是武氏的侄子武州元。

「沒去,我就在後面曬太陽呢。」武州元撒謊,他剛剛明明去了別處,偷偷瞧見了江素梅,這會兒正當高興。

原以為那二房的姑娘不怎麼樣,畢竟印象里瘦瘦小小,完全見不得檯面,誰料幾年未見,也是大姑娘了。雖沒有江如梅那麼好看,卻別有韻味,就跟樹上開的玉蘭花,讓人想摘,又掛的高,夠不著似的感覺。

武氏哪裡知道他在想什麼,點頭道:「這就行了,走,我現帶你去見老太太,晚一點兒再見老爺子,大爺。」

武州元便跟著去了,手裡提著幾盒禮品。

老太太聽說,叫他們進來。

武氏的娘家有兩個哥哥,那武大爺現在江州任知府同知,武二爺讀書不行,早早就做了生意。

自從兩家結親,自是常往來的,武二爺因有江家這門親家,生意順風順水,這幾年做得越發大了,京城有兩家金鋪,兩家藥材鋪,別的縣城還有分鋪,稱得上是家財萬貫。

這武二爺也極懂事理,每年都會來拜會,送的東西不說多好,但也討老太太歡心。

老爺子卻是不喜這些,雖然有時候,武家的事情求到他頭上,免不了要幫個手,可他不愛理會武家的人。

江兆敏也是。

父子兩個這方面一向很像。

不過老太太還是很受用,這不,也誇了武州元幾句。

武州元這次是代替武二爺過來的,表現的很恭敬很謙遜。

這回送了兩盒珍珠粉,說是北海出的珍珠,能服用養顏也能上妝,還送了四盒野生人蔘,都是有些年頭了。

老太太很高興,留武州元吃晚飯。

武氏自然也得了不少,誇自己侄子八面玲瓏,很會做生意,她二哥已經把金鋪都交給他管了,還提到武州元尚未娶妻,家裡正當要給他找一個。

言辭之間,意有所指。

老太太哪裡聽不出來,卻沒有接話。

武氏暗地裡很惱火,但也沒有著急,畢竟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老爺子跟江兆敏父子回來,武州元又去拜見了下。

老爺子只敷衍幾句,並沒有多少耐心。

直到武州元送給老爺子一副書聖的字時,老爺子才活絡了起來,拿著細細觀摩,不時稱讚幾句。

武氏趁機道:「元哥兒難得來一回,天倒是晚了,我娘家還住得遠。」

老爺子便道:「那留下住一晚上罷,總歸家裡空的房間多。」

武州元忙謝了。

老爺子對那幅字看了又看,滿心的不舍,最後還是道:「能看到已是不錯,卻是不能收,你好好放起來,別糟蹋了。」

武州元一愣,老爺子竟然能忍得住不要。

武氏笑道:「父親,元哥兒也是知道您喜歡,這才弄來的,他自己又不太懂,您還是拿著罷,不然元哥兒回去要被我二哥說呢。」

老爺子擺擺手,還是沒有要。

兩個人都很失望。

武州元在這裡住了一晚,早上去同老太太告辭時,碰見了江素梅。

「素姐兒,這是你武表哥,上回還是三四年前才見到的罷?」武氏笑著同江素梅介紹,一邊就把她拉過來。

江素梅便去見過。

武州元回禮:「三表妹,許久不見。」

武氏便開始誇江素梅,說她今兒梳的頭髮好看,又說搭配的衣服也漂亮,反正從上到下沒有不好的。

武州元的眼睛也直往她瞧。

江素梅很是不習慣,移到一邊:「三嬸,咱們還是進去罷。」

「急什麼啊。」武氏道,「夢姐兒跟畫姐兒還未來,咱們等著一起去,今兒早,只怕老太太還沒有醒呢。」

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老太太一向起得很早的,江素梅有些懷疑武氏的企圖了。

可武氏就是拉著不放,滿嘴的好話,她倒不好抽身就走,只得敷衍兩句,武州元倒是不怎麼說話,讓自己表現的很穩重。

見武氏說的太猛,還給江素梅解一下圍。

過得一會兒,另兩個姑娘來了,一行人才進去見老太太。

這事之後,不到兩日,江素梅忽然就收到了一份禮物。

是放在一個描畫盒子里送來的。

江素梅沒急著打開,問是誰送的東西。

翠羽道:「是武公子送的,說上回來,儘是送了長輩,其他的忘了,沒有禮數,又都補了一份。姑娘,少爺都有,就是小少爺也有呢。」

小少爺自然是府里最小的公子江天麟了。

江素梅這才打開來看。

這一看,就把她給驚到了。

盒子里躺著一支黃燦燦的赤金簪子,那簪子打造的精緻無比,上頭蝴蝶栩栩如生,好似要飛上天去一般,拿起來,薄如蟬翼的翅膀竟還能抖動,蝴蝶的眼睛又是耀眼的紅寶石所制,價值不菲。

青禾忍不住嘆道:「送這麼好看的簪子,武家果真有錢,難怪五姑娘穿的戴的都那麼好呢。」

本來李氏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但武氏的穿著比起她來,卻是一點不差,那自是因為武家二房做生意的緣故,她作為武家與江家的紐帶,武家自然待她不錯。

翠羽卻擰起眉:「可這送的也太貴重了罷?」

只聽「砰」的一聲,江素梅已經把金簪放進盒子,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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