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落魄的風姿
看著鏡子里小廝的模樣,江素梅十分滿意,點了點頭走出來。
她四處看了一下問:「外祖母呢?怎不見她?」
「同張媽媽去街上了,一時半刻不會回來。」
江素梅心想,大概俞朝清怕外祖母知道,不會同意,故而挑了這個時候,她笑起來:「走,那咱們快出去罷。」一時興奮得竟忘了問去哪兒。
大街上,她滿臉笑容,自由自在,好像一隻飛出牢籠的小鳥兒。
俞朝清溫柔的看著她,心裡也很歡喜。
原來蟲娘那麼喜歡出來玩,以後要多找機會帶她呢!
「丁賀跟丁衡可幫到你了?」他好奇的問。
「他們兩個不錯,事情辦得很好。」江素梅道,「我現在大抵知道什麼情況了,不過尚且還沒有機會出去。」她頓一頓,看著俞朝清,「若是去了,還請小舅同行,多帶幾個下人,務必一次解決了。」
俞朝清怔住,片刻后緩緩道:「蟲娘,你講到事情的時候總是嚴肅的很呢,好像人家掌柜一般啊。」
剛才她的小臉就綳得緊緊的,顯出幾分威嚴來,甚是陌生。
江素梅嗔道:「我不就是掌柜么,小舅!不然那些鋪子,田莊,你給了我玩兒的不成?」
俞朝清哈的笑了,拍拍她的頭:「是是是,小舅說錯了,你是掌柜,江掌柜!」
二人說說笑笑的又往前走了。
不知不覺,便到了京城北邊的元中庭。
這處庭院很大,也是京城唯一一處可供百姓遊玩的皇家修葺的庭院,裡面設置了各種遊戲場地,連跑馬場,射箭台都有。可惜,雖說百姓能進入,但有權有勢的人實在太多,得罪不起,久而久之,便很少有百姓來了,此時,基本已經完全淪落為貴族子弟的地盤。
江素梅吃驚道:「小舅,你怎麼帶我來這兒啊?」她是聽說過此處的,故而覺得即便如今做小廝打扮,也不適合,在街上逛逛不是挺好么?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俞朝清拉著她,往裡直走。
江素梅心中不滿,升起了一種好似被俞朝清欺騙了的感覺,可她卻猜不到俞朝清為何會這樣。
前方忽然就傳來男人的聲音。
俞朝清忙拉著她躲在一處月亮門後面,從這裡看過去,能看見十幾個人,從他們的衣著打扮判斷,應是京中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
江素梅這下真的有些惱火了。
俞朝清怎麼回事呀,偷偷帶她來這裡看這些男人?
他是瘋了嗎?
俞朝清無視她的慍怒,還叫她安靜下來。
那些公子哥兒也不知在幹什麼,其中一人說道:「今日一聚,以後可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頗為感慨,聽起來像是送別會。
另一人卻是嘲諷的語氣:「是啊,該不會以後便見不到了罷?到三月,我定會來給你獻酒一壺的。」
「你在說什麼呢,好好的咒崇禮死嗎?什麼見不到,不過是去做知府,有這麼可怕?」有人憤怒的責備。
那人哈哈笑起來:「長沙知府,你知道死了幾個了嗎?沒有一個坐得穩的,崇禮兄這樣的人,行嗎?也不就是在等死么!崇禮兄,我看不如這樣,你還是去求一求聖上,放過你,同你祖父一般,回家享福可不是好?」
「高煥,你別越說越過分!」有人看不下去了。
高煥道:「喏,這兒便有箭,不信,他給咱們射一箭看看啊!哎,也真是的,去長沙,怎麼也得派咱們這些武將去,是不是啊,這不是要人的命么!」
余家的名頭太響,一旦倒下來,總是有人搶著踩的。
可這叫高煥的嘴巴實在太毒,可見在平時里便很是不服氣余文殊,才會如此的冷嘲熱諷。
江素梅聽到這裡,皺起了眉頭。
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余家不過是暫時失勢,以後還未可知。
再說,余閣老歷經四朝,資本多麼雄厚,並不一定不能與皇帝一博,可他忽然就辭職了,裡面自是有原因的,所以說,這人著實是眼光短小!
倒不知余文殊有何反應?
正當她猜測之時,余文殊已經取了一隻箭出來,搭箭拉弓,在數十人充滿質疑的目光中,他拉滿了弓,把箭射了出去。
只聽破空之聲響過,那箭竟然穩穩的中了紅心。
四周皆靜。
江素梅忍不住探出頭去,看見他仿若修竹一般的背影,定格在遠處。
隨後,便是一片驚訝聲。
看來是中了!
江素梅暗暗吃驚。
余文殊又取出一支箭,接著又是一支,三支箭全部準確的刺中了中心。
眾人彷彿變成了一根木頭,在短暫的沉寂中,稱讚聲一一響起。
高煥結巴道:「這,這不可能,你怎麼會……」剛才他們玩的時候,余文殊並沒有表現出他的厲害,他甚至都沒有前來參與。
高煥完全沒有想到,余文殊竟然能射的那麼准!
要知道,立在那麼遠的地方,三箭全中紅心,就是長年練習箭法的人都不太容易呢。可余文殊一介文人卻能做到如此,他到底還藏了什麼本事?
高煥的嘴巴里好似被人塞進了一顆雞蛋,張得老大,合不攏了。
余文殊卻又取了一箭,這一回,竟是對著高煥的臉直射了出去。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高煥嚇得面如土色。
江念梅也是大吃一驚。
結果那支箭只堪堪貼著他的頭頂飛過去,「嗖」的一聲沒入了遠方的綠草中。
高煥躲過一劫,只覺渾身發軟,差點都要跪下。
余文殊把弓一拋,朝四周一拱手,聲音顯得凌厲又豪氣:「今日一別,確實不知何年相會,但長沙匪徒,我必除!」
「眾位,再會!」他大袖一揚,轉身走了。
眾人瞧著他離去的方向,面上露出敬佩之色,他們忽然深深的相信,余文殊剛才說的絕不是虛話,他將來一定是可以凱旋歸來的。
江素梅也看著那個方向靜默了片刻,才躲回後面,不等俞朝清開口,她質問道:「小舅,你該不會專門帶了我來看他罷?」
「你認識?」俞朝清一愣,臉上的仰慕還未退去。
「余家二公子余文殊,我見過一面。」江素梅看著自己的小舅,心道你這個粉絲還真是不擇手段那,竟然騙著自家侄女兒前來偷看自己的偶像,這是哪兒跟哪兒啊!她越發嚴肅起來,「小舅,今日之事可不能說出去,我也會當作沒有發生。」
俞朝清道:「這是自然,余崇禮乃是我師兄,只是想讓你見一見。」
「然後呢?」江素梅一挑眉。
俞朝清一笑:「你覺得他如何?」
如何?
江素梅心想,余家失勢,公子落魄,還將被送入虎口,可他毫無恐懼,泰然自若,甚至於,光華外露,豪情萬丈,此等風姿,怎能不令人傾倒?
「不錯。」江素梅坦言。
俞朝清大喜。
江素梅見他這般,心中念頭一動,驚道:「小舅,你到底想如何?」
「自是想給你找個好夫婿。」俞朝清也不騙她了,「我所認識之人,除了師父,唯有餘崇禮能讓我欽佩至此。」
這便要把她嫁給他?
江素梅笑了起來:「小舅你一廂情願啊,余家豈會同意?再說,余家這等境地,自身難保,還有閑情想著結親么?余文殊可就要去長沙了啊!」
「咱們可以等。」俞朝清一點沒有放棄,堅定的道,「我會同他提的,他若了解你,必不會不肯。」
江素梅愣住了。
好一會兒,她抿了抿嘴唇,輕聲道:「小舅,我只想嫁個普通人家啊,您也希望我將來過得平安罷,是不是?」
俞朝清雖然寵愛他,但這次卻一點也沒有改變主意,他嚴肅的道:「你能寫出那樣的狂草,便註定此生不會平凡,尋常人家豈能配你?蟲娘,你要記得,不管是姐夫,還是姐姐,你原本都是他們掌上的明珠,如今在小舅手裡,也是一樣的!」他雙手放在江素梅的肩膀上,承諾的道,「所以,你要相信小舅,將來一定不會讓你後悔!」
這段話及其用情,可江素梅在心裡哀嘆,小舅啊,在婚姻大事上,你就不能也遷就我一回么?
她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拉住俞朝清的袖子道:「小舅,余家那樣的人家,我不懂得如何應付,你也知道我早早就一個人了,知道的事情甚少,還是簡單點兒的家族比較合適。」
「胡說!」俞朝清喝道,「小舅知道你聰明呢,可不怕這些,此事,你需得聽我的。」他又加了一句,「就是到母親那裡,她也會贊同我。」
話到這一步,江素梅知道勸不了了。
可嘆世上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什麼是平凡,什麼是非凡,又有何重要?
江素梅心想,她那一手狂草,最是追求洒脫不羈,俞朝清雖知她厲害,卻不一定真正的了解她。
大概最遺憾的,便是她穿在這裡,總是要打上這樣一個抹不掉的時代的烙印罷。
江素梅心情低落,一抬手:「走罷。」
俞朝清見她好像不高興,心裡一軟,但想了想,還是沒有把之前的話收回去,若是姐姐在,自會跟他一樣,竭力給江素梅尋一門好親事。
她到底不過才十四歲,懂什麼呢,作為舅舅,有些事,他必須得做下主張的!
俞朝清便跟著走了。
結果二人剛出大門沒幾步,就聽一個低沉又動人的聲音在左側方道:「肖蘭師弟!」
江素梅僵住了,額頭上差點出了一層汗。
這人剛才不是走了么,怎麼會在這兒又遇見?
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這回俞朝清沒有了剛才的淡定,雙頰火速的紅成一片,好似做壞事被人抓到了一般,弄得余文殊十分疑惑。
他見俞朝清身後還有一人,下意識就往她看過去。
江素梅忙把頭低下,余文殊見原來是個小廝,自然就移開了目光。
俞朝清咳嗽兩聲,化解尷尬:「原來崇禮師兄在這兒,我說怎不見你呢。」
其實今日他也被請了過來參加送別會的,結果他為江素梅著想,便沒有去,只帶著她在旁偷窺,如今還說起謊來,好似自己晚來了一步。
江素梅暗地裡嘖嘖兩聲,把頭垂的更低了。
余文殊笑道:「那邊海棠開得不錯,我繞了一圈。」
難怪先走還能碰到,江素梅心想,看來他剛才雖然表現的談定,心中只怕還是有些生氣,故而去散步一回,泄了煩悶也不一定。
俞朝清道:「原來如此,既然偶遇,崇禮兄不妨去我家坐一坐罷,讓我為師兄餞行。」
徐瑄幾個弟子中,余文殊其實暗地裡也是欣賞俞朝清的,只是往常交流不多,今日,余家落於困境,俞朝清卻並沒有避開,還如此誠意邀請,余文殊答應了。
此行,興許真是永別之日。
可世上並沒有讓他後退的事情。
他也不能後退。
只是臨別前,或許與友人共飲一杯,也是將來可想起的一個美好回憶罷。
他大踏步隨俞朝清往前去了。
江素梅跟在後面,看他長袖飄舞,瀟洒自如,聽他侃侃而談,疏朗豁達,哪裡像是一個將要去往龍潭虎穴的人?
不過也許,便是在京城,也是一樣的兇險罷?
余文殊,這只是你的開始。.
未來,相信會有更多的困難在等著你!
就在她考量余文殊的前程時,一輛賣杏仁茶的小車從後面推來,車架上掛著的風車吹得徐徐轉動,賣家吆喝著:「香甜的杏仁茶喲,二文錢一碗。」
高亢的聲音立時穿透了大街小巷。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們聽見,手裡握著零花錢,從各家各戶中跑出。
街道上擁擠起來,江素梅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被人從後面推了一下,她驚呼一聲,不由自主的往前沖了好幾步。
本也沒什麼,只要收住腳步,平衡住身體,自是不會摔倒的,誰料到,余文殊聽見聲音,恰巧停下,她不偏不倚就撞了上去。
江素梅只覺自己撞到了一塊鋼板,臉頰生疼,那小廝的帽子也歪了,露出一頭秀髮。
「你……」余文殊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見她膚色白如凝脂,眉若遠山,目似春水橫動,他一下子就想了起來,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那個字入耳,江素梅微一抬眼,與余文殊的對在一處,在這剎那間,他目中流轉的華光,讓她無所遁形,心知自己必是被看出來了,便忙把頭低下去,在心裡祈禱俞朝清快點來解圍。
因為她實在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了!都是俞朝清乾的好事啊!
看她表情複雜的立著,余文殊道:「你帽兒沒戴好。」一邊竟伸出手給她整了整。
江素梅僵硬的好像一塊石頭。
他離得那麼近,身上的味道縈繞過來,好似春天裡花的芬芳。
可是,卻與他男子的偉岸並不違和。
他給她戴好帽子,便站遠了。
俞朝清見到剛才那一幕,暗道不好,急得額頭上都要流下汗。
之所以他讓江素梅做小廝打扮,便是不想讓人認出來,畢竟姑娘家是不好拋頭露面的,可第一次冒險,居然就出了這種事,若是被余文殊發現了,對自家侄女兒還能有好印象嗎?
他拿袖子擦了擦汗,勉強說道:「崇禮師兄,您怎麼突然停下來了呢?」
「沒什麼。」余文殊卻裝作不知道,「咱們走罷。」
他面上並無異色,俞朝清鬆了口氣。
江素梅卻沒法鬆懈。
雖然她沒有想過要嫁給余文殊,可今日舉動,只怕誰都會猜她是為接近余文殊才女扮男裝,行這鬼鬼祟祟之事的,實在是冤枉!
她也有自己的驕傲,並不想被人如此認為。
江素梅一路上心情都不好,結果俞朝清竟然還跟余文殊提起她,說自己的侄女兒是江家的三姑娘,聽說去余家做過客云云。
好罷,真是越抹越黑了!
江素梅恨不得去把俞朝清的嘴巴給捂上。
好不容易到了俞家,她找到機會去換回女裝,俞朝清在外面道:「你也在這兒用飯罷,一會兒來書房。」
江素梅正想要好好同他講一講,讓他別再做這種事了,當下便忙去換衣服。
敲響書房的門之後,她醞釀好情緒,準備給俞朝清當頭一棒,好讓他明白自己哪裡錯了,應該怎麼當一個合格的長輩。
結果,門開了之後,她抬頭一見,面前竟站著余文殊。
除了他,書房裡便再沒有別人,俞朝清連個影子都不見!
江素梅的火一下子竄上了頭頂,她剛才十分生氣,只想跟俞朝清說個清楚,誰知道卻又一次的被他給坑了!
「江姑娘?」余文殊含笑看著她。
他發現小廝的真面目時,她便是這個又惱又羞,又無處發泄怒火的樣子。
看來,這兩次都非她本意。
可江素梅哪裡知道余文殊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又在這個男人面前丟臉了,當下咬了咬牙道:「不知餘二公子在此,我原是來見小舅的,打攪了!」
那語氣里甚至都透出一股悲憤,余文殊何許人也,自是猜到江素梅應是被俞朝清給騙了,才會如此。
余文殊有些好笑,但見江素梅對自己避之不及,又不太舒服,淡淡道:「姑娘便那麼不喜見到在下?」
那雙眼眸灧瀲生輝,奪人心魄般的看著她,江素梅的臉頰不由有些發紅。
「男女授受不親。」她給了一個很官方的回答。
想他之前如驕陽當空,所到之處皆是讚美,京城閨秀無有不願見他的,可自祖父致仕之後,一切不復存在。
余文殊負手而立,下頜微抬道:「親與不親,看形勢也!」
這下江素梅不高興了,她才沒有因為余老爺子倒台才不待見余文殊,他也太小看人了,只當自己原先也中意他,這回才改變主意么?
她略帶嘲諷的道:「形勢已定,故一切定,余公子已非眾人眼中良配,實屬正常!」
這話是故意刺激人的,余文殊聽出來她在生氣,見她板著臉,又忍不住笑了。
當初在余家,她路過他身邊時,一步一步小心自持,與當初在香山時的表現截然相反,直到這時方才又露出一些本性。
他沉吟一聲道:「那姑娘覺得誰家形勢大好,又誰是姑娘的良配呢?若在下猜的不錯,姑娘定也是要嫁入官宦之家的,朝中風雲,豈能預測?故在下認為,最安穩的將來,只掌握在自己手中,唯儘力爾。」
意思是,不管你如何選擇一條安穩的道路,那都不一定是妥當的,只有當自己擁有了力量,懂得審時度勢,才能真正的左右命運,然而,即便是這樣,也仍然不能保證萬全,只有盡自己的全力。
江素梅沒想到他認真起來,聽完也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說,字字真言,余文殊如此年紀便有此等覺悟,當真少見。
她頷首:「小女子受教了。」
余文殊問:「那姑娘還是堅持在下不是良配的說法么?」
這……
江素梅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
見她愕然,余文殊朗聲一笑:「在下也不知何時才能從長沙回來,姑娘可以慢慢考慮。」
假如他回不來,自是不用得到這個答案。
江素梅面上發紅,不好意思留下來,便要告辭。
誰料余文殊又來了一句:「恕在下冒昧,一游居士到底是何意?」
這下江素梅窘了:「你,你哪兒看到的?不對,你怎麼知道是我?」
「自然是在香山見到的。」余文殊看著她紅撲撲的臉,只覺分外清麗,好似枝頭掛著的果實,咬一口,定是芬芳四溢,他往前一步,「我早就想知道答案,可惜並無機會,今日既然有此機緣,在下也不想錯過。」
他身材高大,只是小小一步,卻像是拉近了好大的距離,江素梅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的影子里,她不由自主退後兩步,回答:「一游便是到此一游啊,並無什麼特別的含義,這來青軒,我僅來此一回,自是一游。」
「原來如此。」余文殊莞爾。
這一笑若被人瞧見,又要傾倒無數。
此刻,身周似乎都瀰漫著他的味道,江素梅待不住,再次告辭。
這次余文殊沒有挽留,看她離去,暗暗一嘆。
想這京城多少閨秀,見過的也是不少,唯有江素梅,先見其人,再見其字,后與她相遇,如此之近。驚鴻一瞥,縱是再不相會,終究留下了淺淺的痕迹,竟是忘卻不得。
只是,他身負重任,必得前行,能行多久,自己尚不可知,有又何餘力再涉及其他?
未竟之志,實太多!
他回書房緩緩坐下,抬眼一看,又見到了那樣的狂草。
俞朝清把上回江素梅寫的字,掛在了書房的牆壁上,從沒有取下來過。
余文殊心想,空中流雲如此洒脫,誰不想過此等日子,可一個人總歸是不能隨心所欲的,即便江素梅內心渴望,到頭來,她只怕也要失望罷?
不過仍願,她能得一個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