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留在西湖

第五章 心留在西湖

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c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蘇軾----

船客一行人馬在臨安只是短暫的逗留,人員馬匹補充了食、水,並請了當地有名的郎中對受傷人員進行了必要處理,因為小不點的傷情比較重不宜久留,所以他們很快又出發了。

臨安距杭州不足百里,快馬輕車一個時辰就到了,先到的家人早已安排好客棧,眾人很快就安頓下,小不點獨處一室。

客棧是百年老店,門臉懸掛的店名『雲樓』,所謂的雲樓其實也只是三層磚木結構的建築。離天上的雲差著好遠呢。

說它是百年老店已不準確,這個名字在南宋末年就有了,經曆數百年的風霜雪雨幾經修繕,從最初的二節樓變成今天的三節樓,主人也更換了七代。

雲樓客棧在清河坊的街口『今天的河坊街』,清河坊名稱的由來是因為巷裏建有南宋清河郡王府而得名。清河郡王府是參與謀害抗金名將民族英雄岳飛,奸臣之一張俊的府邸

船客請來的問診先生是杭州地面最有名的郎中,是許廣和的後人。許廣和是南宋皇家御醫,卸任后在靴兒河橋下今天的『望仙橋』開設許廣和國葯號,精製內、外、婦、兒科三百多種中成藥劑。

出診的是已經多年不坐堂當家的,診費雖高卻很值,手到病除只是形容,天下並無其事,但醫術之高令人嘆為觀止。

小不點外傷雖重仍在其次,內傷才是小不點二次病情複發的根本。大和尚的一掌雖然沒有拍實卻也不可小覷,造成小不點腹內淤血,再次動武又加重了病情。幸虧遇到名醫,幾幅葯下來病情大有好轉。

因為船客一行受傷人眾,還另外請來日心唐葯室『朱養心藥廠的前身』名家高手救治。朱養心是宋朝末年餘姚人,在大井巷內開設藥房。

朱家祖傳的萬靈玉香膏,珍珠八寶膏、阿魏狗皮膏在江浙一帶很有名氣。特別是治療眼傷更是一絕,求診者天南地北,養心堂門前儼如車馬鬧市。

兩家祖傳醫術確實不同凡響,一行人眾傷勢復原很快,小不點亦能輕鬆自如的運功,說來話短,實則半月有餘。但船客一點也不着急,一定要等小不點傷病徹底好利索才肯上路。

船客每日在小不點房間閑聊,從古到今、天南海北無所不談,更多的話題是武術功夫。船客的家人也經常是話題的參與者。

小不點雖然在九仙山見過他們的功夫,知道都是武林好手,但因形勢緊迫並未過於關注,現在才知道他們都是江湖大派的佼佼者。

現在小不點已經知道船客姓戚,名諱不知道,幹什麼的也不知道,船客沒有說小不點也沒有問,但從船客身邊下人在江湖的地位,小不點已經意識到船客不是等閑之人。

小不點也是僅告訴船客自己叫小不點,其它事宜也並未提起,船客並不強人所難從不問及,只稱小公子。小不點稱其為戚兄。

戚夫人王氏也不時的來探望小不點,噓寒問暖可謂細心周到無一遺漏,女人慈母般的呵護讓小不點很溫暖,這是小不點離開武當第二次有了家的感覺,女人就是小不點在九仙山見到使劍的女人。

一日戚某人道;「小公子,這些日子也把你憋屈壞了,我看你身體已見強壯,今日如此晴好本與陪你外邊散散步,不知意下如何」?

小不點道;「在下雖有此意,只是顧慮貽誤戚兄的行程。昨日夜裏思來想去打算今日向戚兄告辭。」

戚某人急忙道;「小公子此言差矣,富春江我們是萍水相逢,九仙山我們卻是生死與共!正當好好盤桓豈有告辭之理?是不是戚某人有怠慢之處?」

小不點趕忙分辨道;「戚兄言重了,哪來怠慢一說,只因在下身體已康復,又叨擾時日實是心有不安。在下又像閑雲野鶴懶散慣了,天長日久會給戚兄帶來許多不便。」

戚某人臉有不快道;「叨擾?公子九仙山那是玩命,沒有公子出手相救,這個世上還有沒有戚某人你我心裏都明白!可是,戚某人從未提過謝字。不是因為大恩不言謝,而是怕自己太俗,我拿公子當自家人,公子卻拿我當外人!」

小不點面有愧色怯怯的說;「小不點雖然在江湖行走時日不多,但也能看出戚兄不是閑暇之人,若是為了小不點而貽誤正事,實是在下所不願!」

在門外多時的戚夫人進來不悅道;「你們兄弟說話本沒有女人說話的份,但我還是替當家的說句公道話。當家的多次說公子是個奇才,常有相見恨晚之感。公子如此絕情,讓人好寒心吶?」

嫂夫人此言差矣,小不點雖然出身貧寒,但自信知書達理絕不落於人後,兄嫂真情亦然讓小不點夜不能寐。山高水長不爭一朝一夕,天曠地遠不在一時一事,無論小不點在哪裏,只要兄嫂捎個口信小不點就會義無反顧」。

見小不點去意已決,戚兄喟然長嘆神情黯淡的說;「我早已看出公子是蟄伏在深山澤谷的一條龍只待時日,他日必成大器!只是不能朝夕相處甚是惋惜!」

小不點強笑道;「戚兄切不要把小不點看的那麼重,我只是草莽中的無名小卒。既然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又何惜朝朝暮暮。」

戚兄一收愁容落落大方道;「既然如此,讓我們善待今天,高高興興的游西湖,明日咱們各奔前程。」

柳浪聞鶯距清河坊近在咫尺,戚兄介紹說;「這裏原本是南宋的御花園,是宋孝宗為奉養宋高宗所建。」

走在石板鋪成的小路上,接踵而至的柳梢拂面而過,柳林里不時的伸出小不點不認識的千姿百態花卉。但聽此起彼伏的鶯啼,卻難覓鶯的蹤影。小路看似到頭走到跟前卻讓你平添另一番驚喜,一景勝一景讓小不點目不暇接。

小不點感慨道;「能在此園住,此生復何求」!

戚兄笑着說;「八千里秦川均錦繡,豈能為一園絆鵬程」。

小不點望着亭台樓閣凝思道;「我是讀著辛棄疾長短句長大的,辛棄疾、岳飛是我崇拜的英雄。若不是南宋苟且偷生,漢人怎能痛苦百餘年」!

戚兄嚴肅道;「那一段欺辱的歷史絕不能任它重演」

戚兄接着道;「岳飛的陵寢就在湖的對面,公子是否……」?

小不點搶著說;「正要親自去祭奠這位心中的大英雄,不知是否方便」?

下人張磊答;「湖邊就有遊船,一個時辰就到,還可以一路觀光」。

遊船是個很大的畫舫,有湖裏水產和時令小菜下酒,還有漂亮的琴娘撫琴淺唱。價錢也不貴,每天只要二兩銀子。

畫舫一路行來眾人遊玩了白雲庵、凈慈寺、牡丹亭沿着蘇堤到了棲霞嶺。

岳飛墓在棲霞山的南麓緊挨着西湖,墓園的照壁前南北兩廂各有碑廊,保留著名人的題跋。前廳門上有一副對聯上書『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墓門下方跪着四個謀害岳飛的奸臣,袒胸露背白鐵鑄就,是不是不堪世人的痰液之苦,全身已是銹跡斑斑。

正廳是岳飛的流金彩繪塑像,一身正氣器宇軒昂,側邊是岳飛的兒子塑像。

小不點在岳飛塑像前跪拜行禮,真誠的祭奠他心中的大英雄。戚兄祭拜后留下了香火錢,陪着小不點在墓廟觀看題跋。

出了墓門小不點凝視着西湖久久不語。

戚兄問道;「公子在想什麼」?

小不點回道;「看了眾多的碑文,心中亦產生一種衝動,面對西湖突然得一句,卻又恐拿捏不準」。

戚兄道;「我們既不想當詩人,也不想流芳千古,只要能抒發心中所想即可,說來聽聽」。

「孤山為鼓,西湖當沙場。揮灑心中未酬志,直搗黃龍盡忠良。將軍未能沙場死,錢塘也凄涼。」

眾人喝彩,戚兄贊道;「公子立意新,語句亦妙,不如改行作詩人吧。其實我心中也得一句,正要和公子探討」。

小不點「哦」接着道;「戚兄不妨也說來,讓在下欣賞」

戚兄脫口而出

「西湖沾君譽,忠奸兩分明。精忠報國志,香火到今盛。」

眾人又是喝彩,小不點道;「戚兄的詩句比在下的好,第一句和末一句更好。西湖本已名揚四海,然而有了岳飛墓更讓人神往。好!」

戚兄道;「順嘴胡謅,難凳大雅之堂,見笑。」

小不點嬉笑道;「戚兄,咱倆人相互恭維,是不是顯得虛偽,有沒有恬不知恥之嫌」。

眾人大笑而走,離開了岳飛墓。

離開岳飛墓,湖邊一橋直入湖中的孤山,這就是聞名遐邇的西冷橋。離橋不遠立一小亭,走進見亭下一墓,墓碑雕刻錢塘蘇小小之墓七個大字。

小不點問道;「戚兄,蘇小小是何人」?

戚兄道;「蘇小小是南朝的名娼,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據說蘇小小與阮郁的愛情悲劇就是在西冷橋開始的,蘇小小的詩『妾乘油壁車,郎騎青驄馬,何處結同心,西陵松柏下,已被傳誦千年。可惜一代名妓,二十來歲香消玉損」!

夫人王氏亦動容道;「蘇小小的繪畫和書法可謂儒雅兼備,前來求寶人士來自南朝諸國。曾有錢塘客棧人滿為患,江南紙貴一說。

小不點惋惜道;「在下來晚也,不能一睹芳容和墨寶「!

夫人王氏說;「我們家裏藏有兩幅蘇小小的真跡,隨時恭候公子欣賞」。

小不點感嘆道;「一個名娼能讓後人一千年趨之若鶩,來此憑弔也該瞑目了」?

戚兄道;蘇小小能被後人憑弔不是因為她是名妓,而是蘇小小傾囊資助窮學子鮑仁趕考的事迹。鮑仁金榜題名被封為滑州刺史來會蘇小小,卻已天各一方。此墓既是鮑仁所建。」

小不點黯然長嘆沉吟良久道;「名妓已歸去,空留憑弔人,油壁車何在,驅車當鮑仁。

戚兄注視小不點說;「蘇小小若能聽到公子的憑弔,也能夜半佳人入夢來。歷朝歷代多有名人為蘇小小不惜筆墨,最著名的當有『千載芳名留古迹,六朝韻事著西冷。」

小不點虔誠的對着蘇小小的墓葬深深地鞠了三躬,口中感慨道;「歷朝敞門迎客的女人口碑都不是很好,你卻是一個例外!晚輩來的有點唐突,並未帶有祭品,只好為你唱一首歌,表示晚輩的赤誠之意」。

小不點說完真的放開喉嚨唱了起來;「浮雲無去意,為你遮陰。西湖無濤聲,怕你驚醒。孤山知道你的寂寞,與你作鄰。棲霞恐你勞累高高隆起,讓你倚靠。青是你筆下的滴翠,花是你琴聲中的優美。你的門前是不是依然車水馬龍!蘇小小,你在哪裏!……」

小不點唱的是淚流滿面,聽歌人是唏噓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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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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