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凌天
輕霧遮掩，晨光熹微。
青青草葉之上，剔透閃光，幾點晶瑩露珠。
「叩叩叩~」
木門輕響，便聽到裡間傳出了一聲呵欠，瓮聲瓮氣說著：「進來吧。」
只聽「吱呀~」開門聲，腳步聲突兀響起，又慢慢掩在了木門後方。一會兒工夫，開門聲又傳了出來，一前一後兩個腳步聲「啪啪」作響，咻一下破空去了。曦梓拉起被子，蓋住了頭，嗚嗚嗯嗯幾聲，翻身又睡去了。
輕風起，陽光越發的強烈了。透過薄薄紙窗，微微熱度，落在床頭。
「砰砰砰！」拍門作響。
「嗯嗚~」曦梓一臉困意的睜開眼，常常呻吟一聲，才問道：「誰啊，什麼事？」
「小師弟，起來了！」莫忘禮的平板聲音，只聽他道：「師父讓你晚些時候跟他一起去凌天峰拜見掌門師伯，快起來用早飯。」
「凌天峰？」曦梓有些疑惑道：「去凌天峰做什麼？」
「我哪知道。」莫忘禮回道：「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你快些起來！「
「哦，好吧。」曦梓懶懶的應著，慢騰騰爬了起來，將枕邊衣物穿好，整理好被褥，便一步一挪的過去打開了門，一邊伸起了懶腰。
莫忘禮看他疲憊模樣，好笑道：「小師弟啊，我知道師父昨天傳了你玄訣，你也剋制著點，修鍊這回事，過猶不及的。」
「嘿嘿！」曦梓被他戳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有點好奇，已是忘記了時間……」
「忘記了時間~」一陣做作嗓音傳進耳里，卻是剛從房間出來的薛動又在搞怪了，只見他手掐蘭花指，做羞惱狀指著曦梓道：「人家好好奇~你這傢伙，分明是在我們面前顯擺。」
「去！」曦梓一看薛動這幅模樣就有些悚然，啐了他一口，一臉厭煩道：「你這廝一副猴樣，別煩我，又是皮痒痒了吧！」
「看吧看吧~」薛動將身子一顫，驚慌失措樣，躲到了莫忘禮後面，抖著聲音道：「還不是恃強凌弱，仗著威風。哼！太傷我和大師兄的心了……」
「嘔~」一聲乾嘔，卻是莫忘禮板著臉，撫著門框一副噁心欲吐的樣子。曦梓看的分明，張嘴樂了。
「咳咳！」清咳響起，幾師兄弟裡面面容一肅。
飯廳之內逸逸走出一人，一臉暈紅，大大的酒糟鼻子，不是江就醉又是誰？幾人端正上前見禮，江就醉悶悶一點頭，翁聲道：「吃飯了，吵吵鬧鬧的！」回身進了內里。
「是，師父！」幾人在江就醉面前可不敢造次，只乖乖答應了一聲便跟著進了進去。
席間無話，有些沉悶，江就醉舉起酒樽喝了一口，將眼掃了一圈，三個徒弟悶頭吃飯，只一陣碗筷碰觸響聲，搖頭一笑，看向了曦梓道：「小子，怎樣，玄訣有沒有什麼地方不懂的？」
乓！
瓷碗掉在桌上，莫忘禮張著嘴有些發愣，薛動卻是可勁揉著眼睛，將江就醉看了又看。對視幾眼，都是神色震驚：這老頭也會關心弟子？
「哼！」把兩人反應看在眼中，江就醉臉色一冷，不滿道：「看什麼看，沒你們的事，誰讓你們不爭氣！怎麼樣小子，有沒有什麼問題？『
「呃…呃~」曦梓一時也有些反應不來，猛的回神，忙答道：「沒，暫且沒有不懂得，日後若是碰到了瓶頸，弟子自會請教師父的。」
「嗯，那便好。」江就醉輕輕點頭，將手指了指桌面到：「吃飯。」
「是，師父！」幾人應道，又悶頭吃起飯來。
江就醉又將三師兄弟掃了一遍，拿起了筷子，口中道：「小子，吃晚飯隨我去凌天峰走走，見見你的師叔伯，也順便認識下師兄師姐們，」
「是！師父！」
……
巍巍高峰，直聳雲霄！
呼嚕嚕一陣浮空聲音，一盞巨大酒樽緩緩飛來。
「小子你不錯啊！」江就醉一雙小眼眯成一條縫，向後方瞄著，樂呵呵的說道：「剛傳你玄訣，你居然就能晃晃悠悠上路了，不錯不錯，果然有資質！」
「老頭！」大逆不道的吼了一聲，卻是曦梓受不了了，一時激動，腳下太阿猛的一頓，直直向下墜了去。驚叫一聲，忙忙集中精神，將太阿又拉了起來，心頭直跳道：「你存心刁難！我，我…哎呀！」重蹈覆轍。
「嘿嘿！」江就醉不置可否的陰笑一身，也不管他，徑自飄著。曦梓心中一悶，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不多時，一道衝天光柱便映入眼帘，酒樽晃晃悠悠，猛的一震，便傳來了精鋼碰撞之聲，江就醉一晃，有些不穩，急急運氣一壓，才平定下來。
曦梓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在地上向前跑了幾步停了下來，一臉得意神色，抬手一指，將酒樽後方虛浮的太阿收了回來，哈哈一笑。
「啪！」清脆響聲，一雙大手蓋在了他的腦袋上，江就醉一臉慍色：「你這小子！你這小子……」
曦梓臉上一拉，雙手抱頭道：「師父，你明知道我火候尚淺，控制不好力道，不小心撞到了，也情有可原啊！」
「你可原！你還可原！」江就醉仍是不依不饒，一下一下不停手。
「師父！」曦梓急道：「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江就醉偏頭一看，幾個黑點漸漸近前了，便收了手，倒背身後，面色肅然站著。曦梓在一邊揉著頭，有一聲沒一聲的吸氣，嘴裡輕聲嘟囔，向著來人方向望去。
一方古琴，粉光四溢，點點魅惑光芒攝人心神。一名精緻嫵媚女子飄然其上，衣裳飄飛間，些許誘惑。曦梓卻並未多看，只轉向古琴邊上一面一人大小的圓鏡，愣愣盯著。那圓鏡形貌古樸，三面銜環，簇簇細穗舞動。圓鏡之上，逸逸立著一道嬌俏人影，粉色衣裙，可愛襲人，不是藍茹瑤又是誰。
「藍師妹！」看二人落地，江就醉向那嫵媚女子微微拱手，瓮聲問候了一番。
「小妹見過江師兄！」嫵媚女子一欠身，柔聲見禮，卻是藍笑蝶。
邊上，藍茹瑤上前也是一欠身，嬌聲道：「茹瑤見過江師伯！」暗裡，卻向著曦梓一眨眼，俏然模樣，叫曦梓一陣腦中空白。
看曦梓愣愣站著，江就醉一惱，又將手拍了上去，恨聲道：「小子，見了長輩怎麼這般沒有禮貌？」
「呃！哦…」曦梓恍然回神，趕緊上前向藍笑蝶見禮。獃頭獃腦的形狀，叫藍笑蝶有些好笑，目光狡黠著向著藍茹瑤一陣打量，意味深長。
藍茹瑤面上一紅，低頭絞著手指撒嬌道：「姐姐~」
「呵呵。」藍笑蝶輕笑出聲，回頭向著一臉假正經的江就醉道：「江師兄，走吧。」
「嗯！」江就醉隨便應付一聲，已是一腳邁進了光柱之中，便是眼前一晃，失了蹤影，藍笑蝶也是回頭調侃了兩個小孩一眼，笑道：「要快點跟上哦。」
「哦！」兩人尷尬回應，卻不覺藍笑蝶已經跟著江就醉進了光柱之中了。
低頭糾結了一陣，見沒有響動，藍茹瑤左右看看，只有曦梓傻傻站著，便小臉一冷，伸手戳了他一下，嘴裡道：「都是你啦，害我被姐姐取笑了！「
「啊？」曦梓愕然抬頭，有些疑惑道：「關我什麼事嘛……」
「你還說！」藍茹瑤惱道：「我說是你害的就是你害的，還敢狡辯！」
「哦..哦！」曦梓不敢反駁了，只苦著臉應承。
「哼！」見曦梓態度尚可，藍茹瑤也不為難他了，面顯得色的一哼，說道：「這次先饒了你，以後再討回來，你記得欠我一次啊。」
「哦，知道了……」曦梓愁眉苦臉，卻不敢違逆。
「嗯。」藍茹瑤應了聲，一把拉住了曦梓的手，叫曦梓全身一僵，尷尷尬尬卻心中暗喜，只聽道：「走吧，去遲了姐姐又要笑我們了。」
曦梓不及回應，已被藍茹瑤拉著進了光柱之中。
唰！輕微風響！
巍巍高峰之上，人影全無……
黑白圖錄，淡淡金光閃動。
眼前一晃，兩條人影便明晰起來。一男一女，女的一身粉色，嬌俏可愛，男的深藍俠客裝，俊朗不凡，正是藍茹瑤與軒轅曦梓一對小人兒。
「獃子！」曦梓正愣神，卻讓藍茹瑤一拉，恍然間，只見藍茹瑤正點腳伏在他耳邊，微微吐息間，有些搔癢，面上通紅，便聽到藍茹瑤輕聲道：「獃子，你今天可要表現好點，我聽姐姐說了，這次可是大事情，你丟了臉面，我可對你不客氣！」
「啊？」曦梓一愣，也不明白藍茹瑤為什麼這麼說，卻是輕輕應道：「哦！」
「你看~」藍茹瑤看他答應，臉上有了些喜色，將纖纖細手遙遙一指，開口道：「那邊那個穿的花里胡哨的，是蕭師伯的兒子兼得意弟子，叫蕭馭龍，還有跟他講話的高個師兄，是顓頊師伯的衣缽傳人呂聽樓。」
曦梓順著她的指尖看去，所謂花里胡哨，其實只是一件金黃華服，有些刺眼，其人面貌有幾分帥氣，幾分傲然，與副座蕭長生有點相像。一柄華麗寶劍斜背身後，怒龍盤絞，隱隱震動間，引得曦梓身後太阿悄然嗡鳴。那呂聽樓就相對平凡了許多，身上暗黃道服，一張臉看一眼便會忘掉，只是腦後卻由一尊小塔束著髮髻。
「你看，蕭馭龍那柄劍。」看曦梓饒有興緻的盯著那邊，藍茹瑤又出聲道：「那柄劍就是聲名斐然的仙劍「龍泉」！還有那呂聽樓，別看他頂著一座塔怪模怪樣的，那便是他的法器「昊天塔」！「
曦梓心中訝異，雖然他修行不久，但出生軒轅家，對這些聞名天下的法器卻是知道的。正愣神間，那蕭馭龍似是有所察覺，轉過頭來，見著二人，只微微點頭，面上有幾分優越神色。曦梓笑著還禮，藍茹瑤卻是輕「哼」一聲，她素來對傲慢的蕭馭龍不甚歡喜。
「快看快看！」藍茹瑤素來直性子，也不多看，便將曦梓的臉轉向了另一邊說道：「那邊那個白色勁裝的帥師兄！那就是顓頊師伯的大弟子，跟蕭馭龍齊名，有望成為下一任掌門的楊絕塵楊師兄，他的天刀『錕鋙』在魔道裡面可是聞刀色變的。」
「這麼厲害啊！」曦梓暗暗感嘆，見那人英姿筆挺，威風凜然，也是信了藍茹瑤的話。
「那當然了！」藍茹瑤肯定道：「你看，這麼多厲害角色都集中在這了，你說，這是不是有大事發生了，你要是不爭氣，以後我都不理你！」
「哦！」曦梓愣愣點頭，也不知藍茹瑤讓他爭的什麼氣。
「哈哈！」就在曦梓愣神間，兩人身後傳來抑揚頓挫的賊笑聲，只聽來人道：「藍師妹，數日不見，風姿越見綽約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嘿嘿！」
回頭一看，一名翩翩公子哥躍然出眾，一身儒士打扮，面貌不甚吸引，卻有些懶懶氣質奪人眼球。只見他將眼打量了二人一番，臉上悠的起了一抹賊笑，將先前翩翩風度破壞殆盡。搭著曦梓肩頭，將他拖到了一邊，嘿然道：「你小子，艷福不淺吶！你叫什麼？」
「嗯？」曦梓有些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應道：「我叫黃曦梓，師兄你呢？」
「嘿嘿，在下武應池……」懶懶青年退後一躬身，正說話間。
「無恥！」一聲叫喚傳入耳邊，令的曦梓一臉怪異，這凌天山河正殿前，誰這麼大膽罵人？
「欸！」腦子一暈，卻是身邊武應池樂呵呵的答應道：「我來了，來了！」只見他整了整衣裳，倏地一溜小跑去了。看他方向，兩名花容女子俏立。
「呸~」見他遠去，藍茹瑤啐了一口道：「這廝還是這般，獃子，我說你啊，別學他，你要學他以後就叫你卑鄙，跟他湊一對！」
「呃？」曦梓一愕，疑惑道：「師姐，他是？」
「蕭師伯就喜歡這種皮囊好的！」藍茹瑤應道：「這傢伙，色中餓鬼，好不知恥，整天在我們三笑谷占師姐妹的便宜，偏偏又叫武應池，我們便叫他無恥了。」
「嗯？」曦梓仍有些疑惑。
「唉~不過別看他臉皮厚，蕭師伯的眼光還是不會錯的。」藍茹瑤解釋道：「這廝雖然攻掠不夠，防護卻很有一套，便是楊師兄和蕭馭龍二位師兄，也要全力施為才能破他那身『玄武殼』。」
「哦。」輕輕應了聲，曦梓終於有些明白狀況了，便是說，玄宗青年俊秀今日匯聚一堂了。便是他，也是作為玉露脈的得意門徒現身的。
「師姐，你是代表三笑谷來的么？」明白了情形，曦梓的頭腦清醒起來，問道：「三笑谷集中了玄宗女弟子，不會只有師姐一個人吧。」
「怎麼，你還想認識她們么？」藍茹瑤聽他言語，秀眉一豎，惱道：「早知道你這獃子一門壞心思，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哼！不理你了！」身子一扭，向殿里去了。
「師姐！」曦梓見她著惱，有些心急，忙忙跟了上去，解釋道：「師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又是抓耳撓腮起來。
看他一如先前的傻傻模樣，藍茹瑤心中樂開了花，卻假意冷著臉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呃…那個……」曦梓糾結了一陣，有些臉紅道：「師姐在三笑谷中肯定是倍受寵愛，那個…我……」
吞吞吐吐，藍茹瑤卻還是聽出了他話中意思，不由也是紅雲上臉。
當~
一聲金鳴。
藍茹瑤恍然回神，有些慌亂道：「讓我們進殿了，走吧。」轉身邁起了步子。
「哦……」曦梓低低應了聲，跟了上去。
「那個~」走了幾步，藍茹瑤突然回頭，臉上紅雲更甚了。
「以後，叫我茹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