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太阿

「嘶~」

倒吸一口冷氣，只覺一股霸道威猛氣勁撲面而來，叫人一陣窒息！

定眼一瞧，好劍！

一方劍鞘，古樸典雅，山川河道，千軍萬馬，奔騰往來，真箇畫的鬼斧神工！劍柄雕琢簡約，只一塊四方護手，無溝無壑。劍首之上，剔透古玉靜然盒中，溢出點點柔合。雖有劍鞘包裹，卻也抵擋不住，陣陣劍意凜然，透體生寒！

曦梓忍著驚訝，將古劍托在手中，左右端詳一番。

嗆！

利芒一閃，劍已出鞘。

三尺長短，青青綠綠，原是一柄青銅古劍。許多歲月下來，卻是不見一絲銹跡。尖端鋒利無匹，只是不知為何，攏上了一層朦朧，叫人看得不甚分明。

「奇怪……」曦梓自語道：「好劍倒是好劍，為何劍芒不開？」

又看了一陣，曦梓將手撫著劍身，一股溫熱感順著指尖傳來，叫人一陣舒暢。

「哎呀！」突地，劍芒一吐，將曦梓指尖刺破了一個小洞。殷紅血滴，自傷口滲出，「滴答」一聲，落在了青銅劍身上。

咻

青光閃動，一時間將整個洞府投射的不甚分明，只覺刺眼非常。曦梓將臉一撇，方要轉開視線，卻漸漸有些意識模糊，點了幾點，終於曾受不住，倒將下去。

噗！……

長風肆虐，一陣黃沙漫天。

荒涼山谷，枯枝斷葉胡亂飛散。微微吸氣，卻分明聞著了一股血腥氣……

「呀！」曦梓低頭一看，卻是心中一驚，他現在所在，分明是在半空之中！一陣手忙腳亂，回過神來，卻發現，他是飄在了空中不曾下墜。

「師兄！」嘶啞嗓音帶著幾許疲倦，將他心神拉了回來，向聲響傳來的方向看去，卻是一個隱蔽的淺淺山洞。

一名絡腮鬍子的大漢躬身行禮，口中說道：「師兄，你有傷在身，就先走吧，我等必定竭盡全力為師兄斷後！」

「是啊，師兄，你先走吧！」幾個不同聲音一同響起。

「咳咳……」一陣咳嗽，只見一人顫巍巍起身，嗓音虛弱卻不容反駁道：「你們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自作主張，帶你們出來追殺魔道妖人。如今中了埋伏，卻要我丟下你們保全自身嗎？若是這樣，你們叫我有何顏面去見師門同道？」

「師兄！」絡腮鬍子又開口道：「你是我們之中最有天分的人，你回去了，師門長輩定不會重責你，有朝一日，青雲直上，再為我們報仇！」

「不行！」重傷男子猛地回絕，又是一陣咳嗽。

啪！

一聲敲擊，重傷男子悶哼一聲，便軟軟癱倒下來。絡腮鬍子上前扶住他，左右看了一番，沉聲道：「各位師兄弟，你們怕嗎？」

「哼。」一聲輕笑傳來，只見一名瘦弱青年越眾而出，朗聲道：「你這莽夫都不怕，我們又怎麼會怕？」

「哈哈哈！」爽朗笑聲響起，絡腮鬍子將手往他肩上一拍，嗤笑道：「瘦猴子！咱們一向不對路，但是這回，你說的我愛聽！」

「廢話就不要說了。」瘦弱青年一把將他的手拍開，不客氣道：「準備起身吧，只要我們幾個能成功將魔道妖人引開，師兄就可以得救。」

「等下。」瘦弱男子才要離去，絡腮鬍子一把將他扯住，看他一臉疑惑，沉臉道：「此次一去，只怕便沒了後文……」

絡腮鬍子一陣詞窮，不知說些什麼。

「……」幾人都是靜默，一時有些沉重。

「噹啷~」

卻是瘦弱男子一把將重傷男子佩劍抽出鞘來，信手一劃，將手掌割破，點點殷紅落在碧青劍身上。一番作為，將劍一遞，伸到了絡腮鬍子面前。絡腮鬍子一愣，卻是領會了他的意思，接劍將手一劃，復又伸了出去。

在場五名男子接連動作，只將青銅劍往地上一插，五隻手覆在其上。

「玄宗五子，志同道合，今指劍為誓：舍一身皮囊，保兄長平安，萬死不辭！」

唰！風動，人影模糊……

光影變幻，青山綠水盡皆退散。

畫面一轉，卻是來到了一片熟悉洞府。

「唉~」

幽幽嘆息，帶著些許疲憊。洞府中央一名灰衣男子端坐著，眉清目朗，卻是先前那名重傷男子，只見他手扶古劍，用心端詳著，五點血跡不甚醒目，卻叫他眼中生疼。只聽他道：「情何以堪……」

嗡~

一聲輕鳴，劍身微微顫動，似在回應。

「事到如今……」一陣沉吟，男子身形頹然道：「只怕我已是辱沒了你……」

重歸寧靜。

「也罷！」不知多少時候過去，男子突地出聲，卻是語意決然：「就叫我，在你成器路途之中，添上一筆！」

嗆！將劍一橫！

哧！血光飛濺！點點滴滴，浸入劍中，卻是男子將手腕劃開了。

青光大作！只聽男子口中輕輕念叨，便感受到陣陣玄天訣內勁鼓動，符印四起，將洞府盡數圍攏其中。其中威能，叫曦梓悚然動容。

砰！

清脆碰撞聲響起，只見漫天符印好似受到感召，咻的破空，自四面八方向著古劍沖將過來。便是連續不斷的碰撞聲，微帶著點震人力道，古劍不住震顫，斑斑符文隱現。

「哼！」男子一聲悶哼，「噗」的一口鮮血吐出，再看時，卻是叫人心中一驚。便在片刻之間，男子清朗面目已是皺紋滿布，一頭青絲倏地白了大半，竟是老態龍鍾了！

噹啷噹啷……古劍墜落地上。

男子顫顫伸手，將古劍捧了起來，輕輕擦拭，小心翼翼如同對待親子。仔細看顧了一番，轉到一邊，動作遲緩將劍放入身旁劍匣之中，珍而重之蓋好。

「呵呵呵……」

轟！

雷霆作響！盤旋虛空的玄天訣道勁猛然失控！符印道訣四處飛散，擊打在洞壁之上掀起陣陣煙塵，遮天蔽日，洞府之中，便模糊不清了……

許久，煙塵散盡，再抬眼看時。符印道訣虛浮，道道青光破空作響，洞府正中，赫然，一塊碧青冰玉！人影模糊，便是方才男子所在。

眼前一黯，景象緩緩褪色，恍惚間，卻覺朦朧之間突兀的：

一雙眼……

「嗯~」呻吟聲……

曦梓猛然睜眼，只覺得一陣頭重腳輕。將手摸著後腦，訝異道：「奇怪，怎麼會睡著了？」

嗡！

手中一顫。曦梓低頭看去：青銅古劍！

「你……」曦梓一陣沉吟，訥訥出聲道：「那不是夢？你……在看著我？」

嗡~如出一轍。青銅古劍一陣微微振動傳入手心，只聽曦梓自語道：「嗯？你叫什麼？前輩修為深厚，你是他的法器，肯定有名字。」

古劍沒有絲毫反應，卻是微微有些生熱了，曦梓心頭一陣怪異，福至心靈道：「你要我自己找？煉化你？我要怎麼做？」

吭！

古劍「嗆哴」一動，飄在半空之中，只那麼虛虛浮著，沒頭沒腦。

曦梓心中疑惑，仔細向古劍一番查探，青芒微作間，道道符印斑紋躍然入目。曦梓一訝：「符印？我才剛剛結障，哪有結印的本事……」

古劍猛的一甩，便是「砰」的一聲！

「哎呀！」曦梓一聲痛叫，卻是叫古劍敲到了腦袋。方才一臉苦色道：「好啦好啦，我就試試好了，我不保證能結出來啊。」

臉色一凝，將手舉在胸前，掐著道訣，口中一陣念叨。

青光四溢！分明，一道符印！

「呀！」又是一聲驚疑，曦梓一頭霧水道：「不可能啊，結障之後不是還要凝息，御氣才到結印的嗎，莫非我連跳三級！」驚訝間，手中卻是忘了發力，符印一陣不穩，消失不見。

「哎呀！」又是砰一聲，曦梓抱住頭，愁眉苦臉看著古劍道：「怎麼又打我，好嘛好嘛，我分心了，再來就好了，幹嘛打我嘛……」

咻！又是幾道青光躍動，符印漸起，圈圈繞繞，投進劍身之中。

嗚~

長鳴猝然響起，振聾發聵！

重重密林，一聲刺耳長鳴……

「怎麼回事？」藍茹瑤雙手驀地舉起，掩住雙耳，一臉疑惑道：「什麼東西？」

江就醉隨手一揮，一片白幕涌將起來，將兩人攏在其中，便有圈圈波紋盪了開來。周遭花木一陣沙沙作響，好似狂風侵襲！

「是劍意！」江就醉也有些驚訝，低聲道：「好強的劍意！」

「劍意？」藍茹瑤一陣疑惑。

「去看看。」江就醉也不回答，只身形一動失了影蹤，藍茹瑤略一怔，也點動腳步跟了去。

不多時，森森岩壁映入眼帘，高高聳立，不見其頂，兩道人影正在壁腳竄動。

「阿禮，阿動，發現什麼了？」江就醉清咳一聲，向著那兩人問道。

「師父！」兩人回頭恭道，只見莫忘禮畢恭畢敬，一番行禮才道：「回師傅，剛才的響動就是在這發出的，只是我與二師弟觀察了許久，卻並沒有發現這裡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嗯……」江就醉一陣沉吟，將眼轉向了高聳岩壁。

「酒鬼大叔，你怎麼了？」看江就醉思索良久，藍茹瑤心中奇怪，便問出聲來。

「呃……」江就醉回過神來，將眼轉向了一臉疑惑的幾人，解釋道：「這個地方，叫做『內里乾坤』。」

「內里乾坤？」疑惑之色更重，歪著腦袋，藍茹瑤重複道，更添幾分可愛。

江就醉輕輕點頭，說道：「內里乾坤是我離塵密境，其中造化奇妙，四處皆是仙靈玄力，靈氣凝鍊，形成大大小小四百靈湖。我玄宗弟子，出類拔萃者，皆是入得其中尋仙緣，抑或閉關。然而，密境之中也很兇險，若是不謹慎小心，白白送命也是有的。」

「靈湖！」藍茹瑤一陣訝異，掩著小嘴道：「那靈氣該是有充盈啊！酒鬼大叔，你說，獃子他不會誤打誤撞就闖進去了吧？」

「我也是在擔心。」江就醉撫著下巴，沉吟道：「他修為淺薄，不可能破開壁障……」

「酒鬼大叔，咱們先四處找找吧……」

哧！

一聲輕響，碧青光芒破空而去，直直投入香爐之中。

曦梓悠悠起身，挪動腳步，來到了香爐前方，看那古劍，耀目青光，晶瑩剔透。

騰地！

洶湧火光冒起，陣陣熱氣撲面，眼前景象只一片模糊。曦梓心中一驚，不知是出了什麼變故，自語道：「怎麼了，是不是我做了什麼？」

「呼！」驚呼一聲，卻是被猛火將手撩了一下，只覺一股莫名力道自火中奔騰湧入，心頭有些怪異，好似有些許異物侵入了，慌張道：「什麼東西！」

嗡~

一聲長吟，卻是自心海傳出。

「嚇！」曦梓一下跳將起來，忐忑道：「怎麼回事，你怎的在我體內？」

仔細分辨時，火苗停歇，只一股嗆鼻濃煙。將手揮了幾揮，驅趕了一陣，爐中物件便明晰了起來。層層香灰鋪墊，鋒芒畢露處，一柄古劍！

曦梓猶疑一陣，將手握住了劍把，先前那股玄奧力道便自心底人去樓空，投入劍中。

嗆哴！

擎劍在手，便是一陣刺眼光芒，自穩重香爐四射而出，古劍之上，唰啦啦一片劍芒掃動，漸漸黯淡下來，劍身向背，各書二字：威道——

太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