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跳下城牆

彷彿錢塘江漲潮一樣，帶著勢不可擋之勢，黑壓壓的一片，翻滾著，從千里之外，洶湧而來。

洛丹趕到高高的城牆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守城的侍衛已經忘記了過問或是阻攔，全都睜大眼，嘴巴里能塞進一個雞蛋。

恐怖！

這是所有人心中同時升起的感覺。

前兩天，趙國皇帝派了幾萬士兵前去對抗，結果才兩天時間，就全都被碾成了肉醬。

現在，衝破了所有的阻力，萬千魔獸均瘋狂地直奔過來，所到之地，收割生命一般地攝取食物。

弓箭與刀劍拿在手中，但所有侍衛都手心冒汗。

「快開城門，快開城門啊……」

城門方向，魔獸的正前方，幾十萬百姓被追趕著過來。

老遠地看到京都關閉的城門，他們拚命地跑著，竭斯底里地喊叫。

從很遠的地方來，以為到了京城就會得到相救，畢竟這裡是天子之都，但是，無數人撲到城門上，著急地拍打著城門，卻是不見有人來開城門。

皇帝不發話，誰人敢自主行事？

「快開城門，快開城門啊……」

城門被推得「咯吱咯吱」作響，身後的魔獸眼見越來越近，一生為國勞作的貧困農民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洛丹站在城牆上，看著下方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狂奔的人群，美眸微微眯了起來。

那些人腳步匱乏，神情疲憊，衣衫襤褸，大概已經連續奔波了幾日。在成千上萬的魔獸追趕下，還能留得下命來，他們也算是生命力極強了。

離得近了，慘叫聲，嘶吼聲，聲聲入耳，聲聲凄厲。

於是，天灰濛濛亮之時，無數人親眼見到了魔獸吃人的場景，非常的慘烈。

趙國皇帝與大臣在離得不遠的地方，大概也是擔心百姓的生死，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沉重之相，但他們大概更擔心自己的生死，所以就算適才有機會讓擠到城門邊的百姓進入城內而遠離魔獸的摧殘，他們也是不曾發過一個命令。

洛丹知道他們在說話，細細凝聽下來，反而聽得一肚子的火氣，生死關頭，他們都在勸皇上速速離開此地，以保住趙國的根基，半點不去想如何解救下方的百姓。

「你一個人來這裡都不告訴本王嗎？」

跨上城牆，一眼睬中洛丹白色的身影，黑衣冷酷的皇甫飛羽就火氣旺盛地沉聲道。

來到洛丹身側，青瓷讓開了位置。

洛丹掉頭瞥了一眼皇甫飛羽，道：「我不是一個人來的，青瓷陪著我呢。」

黑眸睨視洛丹冷清淡漠的側臉，皇甫飛羽冷沉地開口。

「本王在你心中一點位置都沒有嗎？」

「你發什麼瘋了？」察覺皇甫飛羽的情緒不對，洛丹終於把注意力轉移過來。

皇甫飛羽黑著臉，眸色沉了沉，道：「如果本王對你來說真的不重要，那你別到時候後悔。」

「你威脅我？」美眸微眯，洛丹心中略有擁堵。

「哼！」皇甫飛羽孩子氣地一哼，扭過頭去看城牆下方還在希冀皇帝慈悲地打開城門的百姓。

「啊……」

幾十萬人此起彼伏地發出慘叫之聲，聽得人心驚膽戰。

「你說趙皇不下命打開城門，會不會從此失去民心？」

懶得跟皇甫飛羽糾結後悔與不後悔的事，洛丹望著下方的民眾道，太多人聚集在城牆下，讓人不得不為之動容。

「應該。」皇甫飛羽懶懶地發聲，末了又哼鼻道：「趙皇會不會失去民心與吾等何關？」

「還有兩千米的距離，就算這會趙皇大發善心，也是來不及了。」洛丹惋惜地感嘆。

越來越近了，洛丹看清了整齊劃一地狂奔而來的魔獸，不同的種類，不同的皮毛，卻是全都有著窮凶極惡的長相。

「啊，啊……」

無數魔獸氣勢洶湧地奔來，追上了落在後面的人類，張開大嘴就咬了上去，霎時，天地間只聽得一片慘烈的呼喊。

「飛羽有自信能夠離開此地嗎？」洛丹忽然沉吟地道。

「區區魔獸，能耐我何？」皇甫飛羽大言不慚地開口。

「魔獸，魔獸要來了，要來了。」

看清了那滾滾而來的魔獸，城牆上無數士兵驚慌地叫喊了起來，敢情洛丹之前瞧見的，他們到此刻才瞧清楚。

「咔嚓」一聲。

一個身穿銀色甲胄的將軍一刀砍了一個士兵的腦袋，殺雞儆猴地讓眾人噤了聲，沉聲吼道：「不準蠱惑軍心，各自守好自己的位置。」

深沉的黑眸掃了一圈，攝人心魂的威嚴當真讓人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響。

「皇上！」踏著軍人的正步來到年老的皇帝身後，銀色甲胄的將軍抱拳道：「請皇上下命讓吾等去力戰魔獸。」

「你有幾成勝算？」皇帝轉過身來，不回絕將軍的要求，卻是讓將軍無言以答。

「保家衛國，末將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呆愣了兩個呼吸的時間，銀色甲胄的將軍才鏗鏘有力地說出自己的志向。

「吳將軍的任務是保護皇上的安全，怎能肆意妄為？」未等皇上開口，皇上身邊的丞相就出言呵斥。

「末將……」銀色甲胄的將軍把詢問的眼神瞄向猶自思慮的皇上。

「吾等想要尋找趙國的庇護大概是不太可能之事。」聽不下去，洛丹冷然哼鼻。

「難道王妃是想尋找他們的庇護嗎？」皇甫飛羽不屑地道。

「剛剛王爺叫我不要後悔，難道是王爺願意在那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了嗎？」

適才轉移的話題，洛丹此時又接上。

「你……」皇甫飛羽想不到洛丹居然一猜就中，他本是賭氣之下的言語，聽洛丹說得那般無所謂，頓時心頭一股莫名的火氣又涌了上來，「你就那樣希望本王簽字嗎？」

「你不是都想簽了嗎？」洛丹愣著反問。

「既然如此，本王回去就給你簽了吧。」皇甫飛羽賭氣地答應。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洛丹還是那般淡淡的口氣，沒有絲毫的留戀，只聽得皇甫飛羽平白地又生悶氣。

萬千魔獸就要奔到城牆下了，恍然覺得城牆搖了兩搖，洛丹側頭去看了一眼離得挺遠的皇帝，又看了一眼呼天不應喊地不靈地幾十萬百姓，忽然雙手拍在城牆上，翩若驚鴻一般朝著下方飛去。

「小姐……」青瓷駭然大叫。

「洛丹，洛丹。」撲到洛丹飛下去的位置，皇甫飛羽驚得望向下方，朝著洛丹徐徐下降的白色背影大喊。

與此同時，城牆上眾人均注意到了洛丹的身影。

皇甫飛羽以為洛丹負氣想要自殺，跟著想要躍下去，手臂卻是忽然被人抓住。

「不要輕舉妄動。」

開口的是在後面趕來的風月，她剛好看到了洛丹飛身下去的一幕。

「難道讓本王就這樣看著洛丹死？」皇甫飛羽眸中閃過一縷暗光，淡淡的不悅浮了上來。

「洛丹不會自殺，她既然敢那樣做，必定是有自保的能力，你貿然下去，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成為她的累贅。」風月了解洛丹的性格，也知道此時該怎樣做。

「累贅」二字灌入耳中，皇甫飛羽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兩下，沉聲道：「本王這輩子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累贅。」

居然把他看成累贅，他在世人眼中當真是那樣的不堪嗎？

說話中，洛丹的身形還在下降。

「她想幹嘛？」

趙御風反應過來后，盯著洛丹的白色身影問，費了很大的勁說服自己他才相信那躍下去的確實就是洛丹。

下降的風力太大，洛丹的衣袂飄動，長發飛舞，天人之姿盡顯無疑。

下方叫喊的百姓恍然抬頭看到，不由都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王爺！」石之彥想要阻攔住皇甫飛羽，不曾想終是攔不住，而眼睜睜地看著皇甫飛羽跳了下去。

在世人的眼中，皇甫飛羽是沒有多大的玄力的，甚至於他根本就修鍊不出多少玄力，所以看到皇甫飛羽莽撞跳下去的一幕，不少人嘲諷的眼中都一齊覺得皇甫飛羽是腦袋進水了。

然而，令人想象不到的是那個他們認為不小心掉下去的女子快到底下時，周身驟然爆發出一圈又一圈的紅色玄力，她雙掌朝中底下虛拍幾下，強大的玄力就托住她的身體，逐漸地減慢了她下降的速度。

皇甫飛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追上了洛丹，周身也瞬間擴展出紅色玄力，致使他與洛丹並排著，就那樣在眾人的視線中降落到了萬千魔獸的前面。

雙掌對擊過去，紅色的玄力波動開來，以比漲潮之勢還強大的力道阻攔住狂奔而來的魔獸。

將那些還沒死的百姓擋在了自己的身後，那些百姓轉過頭來，眼中都有著感激。

「吼……」

前路被阻，無數魔獸前蹄抬起，仰天嘶吼。

那聲音尖利刺耳，受不住之人趕緊捂住耳朵，蜷縮著身子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是不想活了嗎？」洛丹眼角斜睨過去，看皇甫飛羽的眼中有著責怪。

「本王以為你後悔得想不開了。」

皇甫飛羽冷冰冰的回，但他的眼神明顯的與他的言語不符，若是絲毫不關心洛丹，那他大可不理會洛丹的死活。

洛丹懶得跟他較勁，瞥了他一眼，就猛然一掌拍出去，而後道：「既然有能力阻攔住這些魔獸，那你身後的百姓就交給你了。」

「他們的死活與本王何關？」皇甫飛羽口氣不好的反問。

「與你沒關，但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

洛丹冷言說罷，邁開腳步，朝著獸群奔了進去，不一瞬就看不見了身形。

烏雲瞞過來，天地間莫名的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