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河圖護身

第十三章 河圖護身

信永哆哆嗦嗦道:「師兄……」

「誰是你師兄!」

程宗揚一臉的沒好氣,自己還以為這賊禿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誰知道掛著一串首席方丈、名譽主持、佛門總理事的名頭,這禿驢卻是個深藏不露的廢物,修為稀鬆平常到令人髮指,要不然也不會被劍霄門幾個門人就給抓住。

程宗揚倒不是想救他,實在是這賊禿叫得太凄厲,掙紮起來又玩命地瞎跑,竟然跑到自己這邊。程宗揚一看這地兒待不成了,趕緊撒腿跑吧。結果滿眼濃綠的密林里居然有個山坡,一前一後衝過來,兩個人頓時掉下去一對,前腳趕後腳地拱進坡下的水潭,結結實實做了對難兄難弟。

信永和尚光頭上還沾著綠油油的浮萍,身上的肥肉像涼粉一樣,一個勁兒的哆嗦。

程宗揚實在看不過眼了,「你哆嗦什麼呢?這兒天氣連饅頭都能蒸熟,你還嫌冷?」

「我這是嚇……嚇的……」

「娑梵寺也是十方叢林有數的名剎啊,你怎麼混的?」

「阿彌陀佛……」信永打著哆嗦說道:「我…我們佛門弟子,弘…弘揚佛法是主,修…修為……」

信永咽了口吐沫,說話流暢了些,「修為武技都是旁枝末節……切不可主次顛倒啊。比如說我吧,佛理精深,慈悲心腸,次次都是考試的優勝者。再說我們達摩院的首座,一身修為驚世駭俗,可那玩意兒沒用不是?一到考試就抓瞎。上回考到一半,那傢伙就不行了,一頭一頭地直冒冷汗,最後活活被人用擔架抬了出去。唉……」

「這麼狠?」程宗揚不禁對一臉市儈的胖和尚刮目相看,「你們都考的什麼啊?」

提到這個,信永情緒好了很多,「說個簡單的吧,我佛門的成住壞空四劫你知道吧?」

「……你接著說。」

「劫數分大劫、中劫、小劫。小劫從八萬四千年開始,每一百年減一年,一直減到十年,稱為減劫,然後從十年開始,每一百年增一年,稱為增劫。一中劫有二十小劫,一大劫有四個中劫。問:佛陀入滅以來,到如今經歷幾世幾劫?」

「……你們把達摩院首座拉過去考算賬?」

信永正容道:「師兄此言差矣。就是佛陀也不能不吃飯是吧?每天寺中化緣多少,諸僧口糧幾何,耗費燈油若干,這些都是佛門能否興盛的重中之重!比如貧僧大修寺廟,耗費鉅資給我佛塑造金身,世人一見頓生敬畏之心,自然越來越多的人心向我佛。若是茅舍兩三間,泥人一兩個,群僧每日托缽化齋,誰把你放在眼裡?而且還耽誤修行不是?」

信永越說越起勁,「你看,自從我當上方丈,娑梵寺所屬的田畝增長了二百倍,信徒數量平均每年增長百分之五十,僧眾每年增加百分之十六,影響力躍居唐國諸寺之冠!僧眾年收入由人均三十七文增長到五十貫,人均寺產由三貫增長到七萬貫!我個人雖然辛苦了一些,但廟裡的僧眾從此告別了清燈古佛,吃了這頓沒那頓的日子,再不用沿街要飯,在廟裡坐著就能吃上熱乎乎的粥飯,一頓一個雞蛋不說,晚課還有水果。出去講經,每人一輛烏漆大車,配上真絲蒲團,旁邊十六個小沙彌陪同,那排場那派頭!州府的老爺都比不上!」

程宗揚瞠目結舌看著這個胖和尚侃侃而言:「我佛門講究普渡眾生,可你過得清苦,世人都離你遠遠的,想渡人也渡不到啊!排場上來了,善男信女都進來了,我們這些大師們也都吃飽喝足了,精神足足地研討佛理,排排場場地開壇講經……阿彌陀佛,」信永雙掌合什,宣了聲佛號,欣慰地說道:「這佛法,也就弘揚開了。」

程宗揚拍了拍他的光頭,由衷地說道:「人才啊!」

信永謙遜地說道:「哪裡哪裡,小僧只是為我佛盡一點微薄之力罷了。」

「大和尚,你們這一趟沒出去,原來是在這裡殺人劫色啊。」

信永連忙叫道:「小施主!真不是我幹的!天地良心,小僧平生從沒破過色戒啊!」

「別逗了。」

「真的!貧僧雖然帶著那話兒,可就是個擺設!從來都沒使過!不信我掏出來你瞧瞧……」

「滾!」

「是!是!」信永趕緊提好褲子。

「禿驢,那你們在這兒幹嘛呢?」

信永嘆道:「一言難盡啊。」

「那你就分兩句說。」

「是。」信永果然只說了兩句:「我們本來想走的,可是遇到舍利了。」

…………………………………………………………………………………

「這東西真不錯!」信永摸了摸光頭上的樹葉,熟絡地說道:「師兄……」

「少來這套!」

「施主?」

「一個子兒都不給!」

「大哥?」

「閉嘴!」

信永趕緊閉上嘴。

這和尚在雨林里熱得頭昏腦脹,見程宗揚用樹枝編了頂帽子戴在頭上,死乞白賴也要一頂,這會兒打扮得跟個特種兵似的,撅著屁股趴在叢林間往外看。

外面是一條水泥路,按道理早該被瘋長的藤蔓覆蓋,看起來卻和新的一樣。

「你們是從這兒進來的?」

信永閉著嘴使勁點頭。他們在太泉古陣遇到一顆傳說是上古高僧遺留下來的舍利,幾支佛門派系費儘力氣才取出來,誰知道還沒商量好怎麼分,就被一個頭陀搶走。

這舍利對佛門弟子來說比命根子還要緊,一群和尚誰也不提出去的事,玩命地在太泉古陣搜尋。娑梵寺人多勢眾,竟然讓他們找到那頭陀的蹤跡,一路追到此地。結果昨晚一場混戰,舍利搶沒搶到不知道,反正信永和尚找不到人了。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又被人指認成兇手。信永心裡這個憋屈,都想找道家的老君拜拜,好轉轉運氣。

「走!」

信永連忙道:「大哥,那路都說是絕地,不敢踩啊!」

「那成,你在林子里鑽吧。」

「大哥!等等小弟!」信永連滾帶爬地躥到路上,跟在程宗揚屁股後面。

「賊禿!哪裡走!」

剛踏到路上,前面便是一聲大呼,劍霄門幾名門人揮刀舞劍地追殺過來。

信永頓時魂飛魄散,一把攥住程宗揚的衣服,帶著哭腔道:「大哥!我就說這是絕地吧!」

「少自己嚇自己。我是瞧著他們在這兒,才往這邊走的。」

信永聲淚俱下,「大哥!不能這樣啊!」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沒事!」程宗揚對衝來的劍霄門弟子打了個招呼,「我們不認識!各位隨便啊!」

忽然程宗揚張大嘴巴,看著兩具機械守衛出現在那幫劍霄門弟子身後。劍霄門弟子愕然回首,頓時驚叫道:「守陣力士!」

「幹掉它們!」

「快逃吧!」

「拼了!」

幾人還沒商量好,兩名機械守衛已經到了面前,其中一名機械守衛手臂「咯嚓」翻開,伸出一根銀白色的金屬桿。一名劍霄門弟子挺劍削去,只聽「滋啦」一聲,桿上射出一道電弧,當場就把那名弟子打翻在地。

眨眼工夫,四名劍霄門弟子都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腦袋上還冒出煙來。接著兩名機械守衛筆直過來,程宗揚剛想逃,又連忙停住腳步——機械守衛左臂「嘩啦」一聲翻開,露出一圈黑洞洞的槍口。

程宗揚老老實實舉起雙手,一動也不敢動。信永心思通透,趕緊有樣學樣,也把手舉得高高的。

銀白色的金屬桿帶著跳動的電火花伸來,忽然發出「嘀」的一聲。信永看著那名機械守衛放開程宗揚,心裡正慶幸自己跟對人了,沒想到那根金屬桿伸來,根本不帶停的就「滋啦」一聲,給他來了個狠的。信永和尚連叫都沒叫出來,直接就翻了白眼。

等機械守衛走遠,程宗揚才鬆了口氣,他是看到機械守衛的槍械,知道逃也逃不掉,硬著頭皮準備挨一下,沒想到機械守衛竟然莫名其妙地放過了他。程宗揚看著金屬棒剛才探測的位置,往背包里一摸,除了自己的隨身物品,就只有幾本薄薄的小冊子。

難道徐大忽悠這東西真的有用?程宗揚正納悶間,信永吐了口煙,啞著嗓子道:「大哥……」

「算你運氣好,看來前面打翻幾個,電量有點下降。」

「大哥,你……」

程宗揚同情地看著他,「沒帶護身符吧?」

「啥護身符啊?」

程宗揚拉開背包,取出一本《河圖》,「這個。」

「大哥,多少錢買的?」

「三十五——金銖。」

「我出七十!大哥,給我一本吧!」

「行啊。反正我還多了一本。」

信永哆哆嗦嗦接過那本《河圖》,趕緊掖在懷裡,一邊取了錢袋付賬。

程宗揚伸頭看了一眼,「大和尚,錢不少啊。」

信永哭喪著臉道:「托福托福……」

「我看你運氣是不錯。那就這樣吧。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機會咱們再敘舊!」

程宗揚一抱拳,轉身就走。信永摟住他的腿,死活不撒手,「大哥!千萬拉小弟一把!佛爺爺在上,一定會保佑你的!嗷嗷嗷嗷……」

「你這是哭呢還是嚎呢?」程宗揚無可奈何,只好道:「找根棍兒!拄著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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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雲龍吟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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