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魘降臨大地

2010年10月25日16時晴

林遠安靜地坐在窗枱的一角，窗外是一片赤紅的夕陽之色，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舉目注視，就好像最後一次觀賞如此的美景。

「夕陽無限好，后一句什麼來着？哦對了，只是近黃昏，嘖嘖，好詩啊好詩，真是契合此情此景，你說是吧，董主任？」

林遠的臉上帶起一個輕微的弧度，像是笑容，卻又有些苦澀。

沒有人回答他，在林遠身後的簡陋房間里，只有一陣接一陣的嗚咽之聲不斷響起，安靜被這雜訊打斷，林遠一下暴怒起來，兩三步踏入房內，沖着地上的一團肥肉就是一頓猛踹，那肥肉還依稀可以看出個人樣，只是嘴巴被黑膠布封了個嚴嚴實實，也只能發出嗚咽聲而已，想來就是林遠嘴上叫着的董主任了。

林遠本就不是一個經常運動的人，泄憤般地踹了一陣后，也沒了力氣，而那團肥肉樣的董主任則是進氣和出氣都不多了。

一把將董主任嘴巴上的膠布撕下，林遠坐到了一旁的木床上喘氣，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很冷靜，自從兩個月前，這個死胖子開始肆無忌憚地騷擾林遠的女朋友周芳的那一天起，林遠就有了殺人的念頭。

是的，他要殺了這個死胖子，除此之外他再沒有其它任何阻止姓董的方法，無論是財是勢，林遠都差了姓董的幾個數量級，林遠知道不可能只通過胖揍他一頓來了結這件事，對於這種人，在大錯還未釀成的情況下，殺死他才是唯一的出路，至於法律，那只是今天之後將為林遠而準備的。

「姓董的，天要黑了。」

林遠咧開大嘴露出了笑容，然而卻沒有一絲笑聲發出來，那是一張已經決定拋棄一切的面孔，而地上肥肉則在他這一句后微微顫抖了一下，顯然是還有知覺。

「姓董的，不要裝死了，沒必要的，待會你就要真的死了，呵呵，還有什麼遺言么？」

肥肉抖動地更加厲害了，林遠隱隱聽見了洒水的聲音，一股騷臭味隨即撲鼻而來，他笑的非常開心，姓董的越恐懼，他報復的快感就越強烈，林遠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這死胖子臨死前會是怎樣的一幅表情了。

木板床被「砰」地一下掀開，露出了床下整齊排列的數十個汽油罐，強烈的汽油味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那個董主任再也裝不下去了，猛地一下如大蝦般蹦了起來，全身上下捆綁着的麻繩也沒能阻止他的躍動，他愣是憑着一股求生的毅力蹦到了房間門口，只是，也只能如此而已了。

林遠就在一旁毫無顧忌地看着死胖子可笑的蹦躂，直到他最終無力地停下來后，才吹着聽不出調子的口哨走到姓董的身邊，用皮鞋的腳尖，就好像踢麵粉袋一樣將這團肥肉又一圈一圈地踢回了原地。

「林遠！你***究竟想幹什麼？！老子發誓不再惹周芳了不行么？！老子以後保證看見你就繞着走，你就是我祖宗還不行么？」

董胖子終於被戲弄地崩潰了，歇斯底里地大喊著，聲音就好像一瞬間將肺里的空氣全部擠出來一樣嘶啞難聽，林遠只是安靜地聽着他最後的掙扎，也不回話，只是好像洒水一般很平常地將一桶桶汽油澆在了胖子身上，直到整個房間的地面都被汽油染滿了之後才住手，僅留下了一桶帶在手上。

董胖子大概也猜到現在的林遠是什麼也聽不見去的了，死亡的陰影向他籠罩過來，他徹底絕望了，全身無力地平躺在那裏，只用最怨毒的眼神死盯着林遠不放，就像要說，「我死也也要帶你一起下地獄」般。

林遠毫無顧忌地對視着這樣的眼神，在決定好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董胖子的絕望、怨恨，也只能是給他更大的滿足感，僅此而已。

充滿汽油的房間時不能多呆的，林遠暫時還不能死，他還有一些善後的事情需要做，以免這件殺人案會牽扯到他的女友周芳，所以在預設了一個會打出電火花的鬧鐘后，林遠拎着那最後的一桶汽油走到了樓下的車棚，那裏停放着董胖子開來的保時捷跑車，在這一片廢棄的倉庫區內，這一輛高級跑車實在是太顯眼了。

林遠在公司里的時候，偶爾也會給董胖子兼職一下汽車司機，所以對這輛保時捷還算熟悉，用胖子的鑰匙打開車門后，輕鬆地點火發動，打着倒檔緩緩地退出了車棚。

「轟！」一聲沉悶地巨響，林遠暢快地坐在保時捷里，遠遠地看着那棟二層小樓在蒸騰的火海中爆裂，垮塌，最後粉碎成一堆看不清楚的火星，和那姓董的死胖子混在一起，誰也分不清誰了。

OK，一切都結束了，林遠輕鬆地吐了口長氣，長久以來的壓抑一次性全部釋放，他竟感覺有些茫然了。不過幸好在出發之前，林遠已經做好了全部的計劃，在接下來他還需要製造一些證據，以證明自己才是殺人兇手，與周芳完全無關，還得毀掉一些證據，以讓自己從董胖子那裏敲詐來的100萬巨款無跡可尋，這樣林遠才能在投案之後讓周芳在今後的一段日子裏後顧無憂，他才能安心地去接受法律的制裁。

就是這樣，這是自己這一輩子做的最偉大的一件事，絕對不能虎頭蛇尾。想到周芳，林遠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保時捷的馬達嗡嗡作響，隨時就要衝刺出去。

「轟！」突然間，一聲通天巨響劃破長空，震得林遠耳畔嗡嗡作響，一時間連汽車油門都找不着在哪了。

怎麼回事？汽油還沒燒完么？怎麼會這麼響？林遠詫異地下車朝尚在燃燒的小樓望去，那裏依舊一片火海，只是似乎並沒有再次爆炸過的跡象。

「轟！」又是一響，比剛才更加巨大，兩耳幾乎失聰額林遠這才確定這轟鳴聲並不是由自己造成的，因為它傳來的方向是天空之上。

不知何時，天空已經昏暗了下來，但卻不是因為夜晚的到來，因為林遠依稀還可以看遠處未曾落下的半個太陽，只是那遮擋住了陽光的，竟是一層層林遠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的深藍色濃霧，那濃到化不開的藍色霧氣只在頃刻之間就從東至西覆蓋住了整座城市的天空，黃昏成了夜晚，大地之上一片黑藍色的詭異之光。

「這***是什麼鬼東西？」林遠看着異變的天空，久久合不上嘴，與此時的天象比起來，殺人這種事突然變得非常渺小，渺小到林遠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卑微了。

接下來，濃霧顯然並不滿足於只在天空徘徊，逐漸地，它們開始緩緩下沉，先是海岸線，再是外環區，內環區，一切都消失在了藍霧之下，林遠的眼前除了藍色，就只能看見那輛就在自己手邊的保時捷了。

詭異，詭異地可怕，林遠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以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然後迅速地鑽進車內，發動引擎，打開車燈，在可憐地不到二十米的見光度下向倉庫外駛去，他現在只想回家，只想和周芳在一起，如果這是世界末日的話，他也只願意和自己最愛的女人呆在一塊。

這裏是偏僻的荒郊，平常就沒有什麼路人來往，而隨着一路上的路燈陸續點亮，路面總算要看得更清楚一些了，至少不用擔心在到家之前就車禍而亡。

撞擊是突如其來的，林遠才剛打開手機準備先給家裏打個電話時，就猛地撞在了方向盤噴出的氣囊上，林遠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保時捷在空中做了幾個翻滾，然後重重地墜落在地。

很幸運，林遠並沒有受什麼傷，名貴跑車的安全系統還是值得稱讚的，只不過當林遠費力地從車窗中鑽出來后，卻恨不得自己剛才就已經死去，他看到了什麼？

那是一頭，甚至比路燈還要高出一截，圍着難看獸皮圍裙的獨眼巨人，一個只在神話中才有描述的獨眼巨人，怪物手中輕鬆橫舉著的巨大木棒，顯然就是讓保時捷翻車的罪魁禍首了。那巨大而壯碩的身影，那撲鼻而來的惡臭，那清晰可聞的吼叫，所有的神明在上，林遠看到了一頭絕不可能在地球上出現的活物，。

雙手一軟，林遠差點又再墜回車廂，他的頭腦還有一絲撞擊后的眩暈，但這顯然並不妨礙他的判斷，不管眼前這怪物從哪來的，如果還呆在車廂里的話，他就死定了。

獨眼巨人的反應非常遲緩，它似乎對已經被打飛的汽車並沒有多大興趣，而是饒有興緻地擺弄起僅僅到它腰身高的路燈來，趁此機會林遠順利地從車窗爬了出來。

在面對着這種未知恐懼的時候，任何思考都是奢侈的，林遠一邊觀察著獨眼巨人的動作，一邊小心翼翼地向路邊的坡地挪去，只希望怪物不要注意到自己。

但他的願望落空了，獨眼巨人很快就厭倦了渺小的燈泡，刺目的白光似乎晃花了它的眼睛，只聽獨眼巨人憤怒地一聲大吼，一巴掌將路燈和支撐桿全都拍得稀爛，然後便大步地向林遠的方向走來。

不到百米的距離對巨人來說不過就是幾個呼吸的事情，林遠只覺得全身上下一片冰涼，幾乎連站起來的力量都快沒有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已翻了個底朝天的保時捷，突然發出『吡』地一聲刺耳鳴叫，這是還插在車內的電子鑰匙被擠壓后關閉了汽車的電子鎖所發出的聲音。

獨眼巨人的智力看起來並不是很高，突兀的聲音立刻吸引了它的注意，巨大的傢伙好像逮著玩具般翻弄起那輛保時捷來，而林遠則大氣也不敢吐地迅速鑽進了公路邊坡地的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