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為安

「恩，都在這裡了嗎？」曾子蘇像是完全看不見小晏玉臉上的疲憊一樣，還是一板一眼的在檢查著課業。

其實自從林如海昏迷以後，林家的里裡外外都陷入了一種恐慌當中。即使，身體虛弱的賈敏一直在試圖支撐和安慰；即使，晏玉小小的身體裡面，住著一個成熟的靈魂。

晏玉不知道該怎麼做！雖然他已經20幾歲了，雖然他來自科技先進的二十一世紀！但是他前世所接受的教育，也不過就是簡單地一些文理知識。至於做人的哲學，因為還沒有來得及踏入社會，所以依然還是一片空白。

不過，這個時候再來責怪現代的教育體系缺陷，顯然已經是馬後炮了！

這幾天，晏玉想了很多！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到來，使得情節改變了嗎？明明賈敏還在的、明明黛玉的身體還好的，可是爹爹林如海卻......

晏玉很怕，有點不敢想下去！在這個時代，若是有個萬一，就是要他作為林家的依靠了。可是，他真的可以嗎？還什麼都不懂，什麼依仗都沒有，該來怎麼保護家人！

好在惡劣的情況得到了控制，聽大夫話里的意思說是，爹爹林如海的狀況已經在好轉了。

與醫術上面，晏玉不懂。不過，想來也知道人能夠清醒過來，然後配合著接受治療，總是要好上很多的。更何況，據說皇上派來的兩位太醫還帶來了好些個珍貴的藥材，倒是省得去四處淘換了。

曾子蘇倒也不是個心狠的，他看得出來晏玉雖然還是個小孩子，不過卻的心思極重。偶爾為之。還可以贊一下這個孩子心地不錯，是個有成算的。只是林家的正是多事之秋，晏玉小小的年紀，就整日的把心思耗在上面，長此以往怕是會傷害了根本！

勸慰的事情，曾子蘇自認為他不是個那麼兒女情長的人。自然是做不來的。所以只好另闢蹊徑。照常的督促晏玉的課業。就目前的情況看來，這個辦法還是有一定效果的，最起碼的是順利的轉移了幾分心思出來。

「回先生的話，都在的！」說道這裡晏玉都忍不住開始有點佩服自己了。瞧著一大桌子，居然還是能順利給順下來。

從先生的屋子裡面出來以後，晏玉腳底生風。急步的就趕去了林如海修養的上房。

原本林如海一清醒的時候，就說是要住到前院去的，畢竟賈敏的身體也不好。免得她看著自己的樣子日日的操心。只是這話一說出來，惹的賈敏就差點沒哭的暈了過去。口口聲聲說著：「老爺若是真的心疼妾身幾分，倒是萬萬不可挪動的了。先不講，大夫都已經有言在先說是不好挪動的。再者來說，老爺能在正房裡面，就是自己伺候不到，眼睛能看見也能多幾分安心的啊！」

林如海原本說是要搬出去。也是一番好意。如今聽了賈敏這麼一番聲淚俱下的表白倒是也不好在勉強，也就順勢繼續在上房養著了。

「娘。爹爹今兒個可還好？」晏玉雖然是在外院慌慌張張的趕過來，不過一進院子，就開始輕手輕腳的了，很是怕影響了爹爹的休息。

「恩！葛太醫剛才來看過。你爹爹服了葯，才睡下呢！」賈敏拖住了晏玉還在往裡走的步子，輕聲的說道。

「啊，那好吧！」晏玉乖乖的站在了外面，語氣里還是難掩落寞。

賈敏看著胖嘟嘟的兒子，臉上全都是與小小年紀不符的沉靜，一時心疼的很，強自摟了過來說道：「可不興這樣的，你爹爹過兩天也就好了，不擔心的啊！」

「知道了，娘，您也坐！」晏玉趕緊擠出來個笑容，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好，都坐！」對於兒子的體貼，賈敏很是受用。

「娘，爹爹已經醒了，想來過不久也就會慢慢的好了。您自己也要多多的保重身子啊！」晏玉仰著小臉，看著賈敏蒼白的臉色，心下一動，忍不住關心道。

「好，娘的晏哥兒都懂事了，也知道體貼人了。」賈敏的語氣之中絲絲落落的帶著幾縷難言的落寞，只是不知道想到什麼，語氣裡面又一時高亢起來：「我兒果然是個好的，只是你姐姐的身子弱，以後定是要幫著娘好好的看護姐姐，知道了嗎？」

「恩，娘放心。等著兒子長大了，哪個不開眼的要是惹了姐姐，兒子定會讓他好看！」晏玉信誓旦旦的揚了揚小拳頭，心想著要是真的給姐姐氣受，哪怕就是外祖家也定是不會討到好處去的。

賈敏不知道小小的晏玉，就在編排著自己的娘家。還滿是欣慰的想著自己的兩個孩子的感情好。要是她真的有那麼一天了，可憐的孩子也算是互相之間的一個依靠了。

「娘，女兒才走開一會兒，弟弟又在編排什麼呢？」黛玉去了外面穿的大衣裳，笑呵呵的手捧著一盅湯走了進來。

「快進來，怎麼自己端著，身邊的丫鬟們呢？」賈敏先是聽到黛玉說話的聲音心中一松，可是等看清了之後，臉色又沉了下來。

黛玉身後跟著的丫鬟，被太太這麼一說，馬上就嚇得面色蒼白起來，立在了原地大氣也不敢出。

「娘，原就是女兒給您和爹爹準備的湯品。再說了又不重，才不要加以人手的呢！」黛玉知道母親是子啊心疼自己，所以看見了口氣重了一點也不難過，反倒是撒著嬌的逗趣。

「知道你孝順，只是這樣的事情卻也還是要吩咐了她們來做的。」賈敏知道女兒心善是好事，卻也怕是長此以往下去，身邊的下人們倒是日漸嬌貴起來。還是忍不住的敲打了兩句。

黛玉體會了母親的苦心，倒也不再辯解了。眼睛一轉倒是盯著晏玉說道：「弟弟，還沒回了剛才的話呢！趁著我不在，到底編排什麼呢？」說著，還怕是晏玉沒有看懂似的，眨了眨眼睛。

晏玉心下好笑，也知道姐姐是看著母親最近勞累，換著法子的逗趣罷了。自己就順便綵衣娛親一下也好。

「娘，瞧姐姐厲害的，誰敢欺負她啊！」晏玉說著還扮作小兒狀，撒嬌的扯了賈敏的衣袖，不依的說道：「剛才明明我就沒有編排姐姐，您可得給兒子做主！」

自從林如海清醒過來以後，賈敏身上的膽子明顯的輕鬆了不少，林家這段時間以來壓抑的氣氛，也就是到了今日，才又了幾聲歡笑。

母子三人雖然是笑鬧了一陣，但也都是壓著嗓子，細細的聲音，都怕是吵著了還在內室休息的林如海。

一會兒的工夫，伺候的下人就來回稟說是老爺醒了。賈敏就帶著兩個孩子進了內室。

先是請安的請安、問吉的問吉。不過林如海已經不能像是往常一樣的過來攙扶賈敏，或是抱起孩子了。只是雪白著臉躺在床上，看著她們，微微的抬了抬手。

「老爺既是睡醒了，想必也躺的乏了，大夫說的也可以適當的坐坐了！」賈敏說著就走到了床前，示意邊上站著的婆子搭了一把手，才堪堪的扶起了林如海，又接過了黛玉手中的湯羹，開始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下。

黛玉年紀雖然稍長，但是眼見著慈父傷的這麼重，連說句話都格外的費力氣，心中一痛，慢慢的就紅了眼圈兒。

晏玉也不忍心破壞這麼祥和的氣氛，只是心中也不好受，站在黛玉的身後，緊緊的抿著小嘴，一聲不吭的。就怕是自己一不小心哭出來。

就這樣大概是用了半碗的，林如海就沖著賈敏笑笑，輕輕的搖了搖頭。

賈敏看著量，也覺得用的不少了，就也沒在勉強，倒是笑著回身對兩個孩子招了招手，說道：「老爺，氣色瞧著不錯。今兒個的湯還是黛兒姐看著廚房做的呢。倒也難為了她小小年紀的一片心了！」

其實黛玉並沒有幫上什麼忙，所以這麼明顯的表功，難免就有幾分羞澀。臉紅紅的依偎在了賈敏的懷裡。

這樣歡快的氣氛，看在邊上伺候的趙嬤嬤的眼中卻是一痛。太太的身子原就是才好了一點，只是老爺出事當時就又氣急攻心的吐了血。只那時候，太太說是不妨事，攔著不許身邊的人往外說，也不許請大夫，說是府里正是忙亂的時候呢！

可是如今老爺都已經清醒了。皇上開恩，還派了得力的太醫過來。趙嬤嬤看著賈敏日漸單薄的身影，不止一次的勸過她，是不是也找個機會診診脈。也不求著立時就能見好了，只盼著開上兩幅固本的方子也是好的。

只是賈敏聽了這話，卻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左右不過就是這些日子的事情了。原本上次晏玉被害的時候，賈敏就以為她已經逃不過那一劫的。不想竟也陰差陽錯的撐到了現在，趙嬤嬤雖然還是在邊上攛掇著，但是賈敏自己倒是覺得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