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的身邊沒有正常人五
chapter5吃貨的救贖
劇情剛正不阿的運行著。
追蹤出錯，回到家中，密碼定位……諮詢偵探單刀赴會，狂暴泰迪索驥追兇……
秀了一手精準程度堪比外科手術的槍法、乾脆利落的幹掉那個試圖幹掉夏洛克的badcabbie（糟糕的計程車司機）后，華生悄悄處理掉了手上的火藥灼燒痕迹，不動聲色的潛行至案發現場，裝作剛接到消息的樣子。
正準備把身披紅毯、「受到驚嚇」、「需要安撫」的熊孩子（阿彌陀佛，這熊孩子剛才還為了遊戲的勝利把性命賭在一粒膠囊上！真可謂熊出了水平、熊出了風格、熊出了境界）接回家——然後他陷入了痴獃狀態：
憨豆先生一般表情豐富的、典型英國人的臉、看上去先天不足後天跑路的髮際線、有著完美酒窩和別緻領帶夾的真絲紅領帶，還有不離手的雨傘……夏洛克的哥哥，大英政府的代表，掌控英國情報局順帶客串美國中情局的麥克羅夫·福爾摩斯，華麗登場！
兄弟二人狹路相逢，伴隨著火花遇到火藥的強烈衝擊波。
華生不得不帶著這樣的表情：_(:3」∠)_，去耐心聆聽兄弟二人一貫的起因無聊、經過慘烈、結果殃及無辜的幼稚的意氣之爭……
damnit！
捲毛彆扭傲嬌點就罷了，你一個當哥哥的彆扭傲嬌個毛線！
說人話會死嗎？用人話表達關心嫌丟了你大英政府臉嗎？
夏洛克虐金魚的愛好和毛病，還不是叫你從小給虐出來和慣出來的！
出離憤怒的泰迪很想一人一拳，打醒他們。
不過想到福爾摩斯兄弟的大腦構造確實不可與金魚同日而語（多半是少了感知他人情緒的神經），華生也就放棄了狂暴的衝動。
忍住把五臟六腑的血液都吐出來的糟心感，他強行分開這對進行優雅的、不帶髒字的、鼻孔朝天的、拉低整個倫敦情商的爭執的兄弟，拽著弟弟的袖子對哥哥說：「抱歉，夏洛克今晚受了點刺激，你看他還披著毯子。鑒於他整整十二個小時沒進食了，我不得不對你說晚安，不管你是誰。」
「在我到家之前盡量別發動戰爭，你知道交通會堵成什麼樣子。」夏洛克嘴欠的回頭補了一刀，「麥克羅夫·福爾摩斯。」
「這給記錄你肆意妄為的單子上，又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記錄你的是一個本子。」
自從被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坑到腐國后，華生一方面朝著表情帝的方向進化，一方面深深的感慨表情不夠用了……此時此刻，他真不知道應該怎樣扭曲面部肌肉，才能做出應景的表情以表達他苦逼的內心。
當然，就事論事的說，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還是很優待他的，賦予了他二次人生、博士學位、高超醫術、真正的戰場經歷，以及最最重要的，日益增長並且毫無停滯趨勢的淡定和耐力……
爭強好勝、傲嬌彆扭、毒舌任性的熊孩子……不止一隻！
華生頹廢的轉過臉，仰起頭，提示身旁的巨嬰說：「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被車燈、路燈和霓虹燈點綴的夜色里，夏洛克半透明的虹膜被暈染成灰藍，跟他深藍的圍巾格外相稱。
「貝克特街盡頭有一家不錯的中餐館，一直開到凌晨兩點，中餐館的好壞可以從門把手下半截的新舊程度看出來……」炫耀模式一旦開啟，夏洛克又露出那種貌似不動聲色、實則眼巴巴的「求表揚求順毛我很厲害快誇我」的表情。
真像一隻讓人又愛又恨又拿他沒辦法的大貓啊……
「那我可要好好鑒賞鑒賞，很久沒接觸中餐了。」整整二十四個小時的高濃度異世體驗，讓華生對一切熟悉的事物都格外懷念。
他踮起腳尖，把披在夏洛克肩頭的毯子取下來，塞進迎面走來的雷斯垂德探長手裡，用鋼鐵般堅定而不容抗拒的語氣說：「我必須監督夏洛克進食，如果你想讓他活到下一個案子的話。」
「只有白痴才會試圖跟他的醫生過不去，傑克。」夏洛克沖探長揮了揮手，又一次弄錯了他的名字。
探長：「……好吧，明天。」跟福爾摩斯們打交道的生涯，堪稱一部血淚史的教科書，而他早已吸取了教訓，那就是——永遠不要試圖跟福爾摩斯抗爭，無論是大的還是小的。
軍醫和偵探並肩而行（並肩還是很困難的，畢竟二人身高差擺在那裡），把苦逼的探長和沉思的麥哥甩進五光十色的夜色中。
「你甘冒奇險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比他聰明，肯定樂在其中吧？」華生鬆開了同伴的袖子，恢復了軍人的步行姿態——以他這副短胳膊短腿的泰迪熊的身材來說，這姿勢可真夠憨態可掬的。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接住同伴的目光，垂著眼睛說。
「becauseyouareanidiot.」華生背起雙手，身體微微前傾，下嘴唇微微撅起來，犯規的賣了個萌。
一向以語不驚人死不休著稱的諮詢偵探，這次沒有擺事實講道理試圖反駁，相反，他的嘴角慢慢向上揚起，臉頰上的酒窩漸漸顯山露水，唇線分明的飽滿嘴唇上，浮現出一個幾乎像發現了三個尼古丁貼片級別的案子那樣的笑容，愉快，歡喜，自得。
這是一個很有感染力的、讓人無法不做回應的笑容。
接著，他彆扭的抿起嘴，用力縮緊兩頰的肌肉，試著把這個笑容壓回去——不過他做的並不成功，抑制不住的神采違背他的意願，從那雙閃閃發光的貓一般的眼睛里迸射出來。
他們走進璀璨的夜色，飢腸轆轆，卻意氣風發。
當然了，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凌晨三點，刺耳的樂聲通過空氣的分子，震顫著傳入華生的耳中，這是一支如痴如狂、魔鬼附身般激越高昂的小提琴曲……
被活生生嚇醒的華生暴怒了。
雖然跟肉類攝入過度、火氣旺盛的西方人相比，華生的脾氣堪稱溫和，不過他也確信自己並不是脾氣好到虛懷若谷、對深夜鬧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人。
華生怒氣沖沖的衝下樓，只見起居室里，夏洛克穿著鬆鬆垮垮的紫色睡衣——是華生最喜歡的顏色，完美得襯托出他雪白的皮膚。他把琴弓從小提琴上移開，擊劍一樣大幅度的揮動了幾下，擾亂了空氣中分子的分佈。接著他放下琴弓，高而窄的鼻子向天花板揚起，一瞬間彷彿天使在仰望聖光。
「haveaseat,john.」夏洛克·天使·福爾摩斯用絕對稱得上和藹可親的態度。
我是不是該慶幸他至少沒用手槍裝飾牆壁以發泄情緒？
華生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著精力過剩而情商欠費、葯不能停卻放棄治療的夏洛克，深深的嘆了口氣，認命的聳了聳肩，再用力揉了揉已經僵硬的臉，奧斯卡影帝附體的擠出一個比如喪考妣還慘絕人寰的笑容。
然後他一邊罵自己沒出息，一邊決定……去廚房準備早飯。
喵星人果然是夜行生物……他是怎麼能擁有如此之高的智商，以及去掉百位數再打個對摺的情商呢。
等等，這兩句話之間，好像並不存在必然的邏輯聯繫來著？
因為不炒菜油煙少的緣故，西方的廚房是開放式的。灶台不是明火而是電爐，可調溫度。電爐下面分為上下兩部分，上一層是專門烤吐司的烤箱，下一層是用來烤土豆、披薩和肉類的烤箱。貼著綠色小面磚的牆壁纖塵不染，而左側漆成灰綠的牆壁上，掛滿了讓人眼暈廚房用具：打蛋器，切蛋器，擠蒜器，披薩輪，削皮器，濾器，馬鈴薯搗碎器和起罐器……
煎炒用具、大小刀具、鍋碗瓢盆、量杯、量勺、磅枰和定時器堆得俯拾即是，凌亂程度跟餐桌如出一轍——華生憤而無力的看了看大模大樣霸佔著餐桌的化學實驗器材——鐵架台，燒杯，量筒，鑷子，滴管，錐形瓶，廣口瓶，蒸發皿……在此期間，他充分複習了高中化學。
華生嫌棄的撇了撇嘴，忍住把餐桌上的雜物扔進馬桶衝掉的心思，打開冰箱尋覓食材。
冰箱里有一棵洋蔥，三個西紅柿，四個雞蛋，一些玻璃罐頭和鐵皮罐頭，還有一大塊用保鮮膜裹好的新鮮肝臟。
西方人不是拒絕食用動物內髒的嗎？
華生疑惑的把肝臟取出來，準備做個熘肝尖。
「我想你或許在猜測生命的奧秘，約翰，但我還是建議你把它放回去，這畢竟是莉莉·史密斯太太的器官。」夏洛克在他身後理了理睡衣的帶子，精神抖擻的說。
「oh**……」華生一手扶額，另一隻手迅速把肝臟塞回冰箱里，「砰」的一聲用力合上冰箱門，好像把一頭全力追捕自己的猛獸關到門外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一種「但願這次打開方式沒錯」的態度，小心謹慎、戰戰兢兢的拉開了。
完善了心理建設后，華生如履薄冰的捧出了三枚番茄，用叉子叉著，點燃餐桌上的酒精燈，在藍色的火苗上烤了片刻后，他以一種給女人脫衣服的熟練姿態撕下番茄的外皮，再滑刀切開。
沒有花生油就用黃油代替，華生在平底鍋里（在天朝常用的炒菜鍋這裡也沒有）加了大量的黃油，正翻炒著，一隻拿著番茄醬的手從背後伸了過來。
蒼白修長的手指，搭配著鮮紅的番茄醬，就像吸血鬼啜飲鮮血那麼優雅、詭異、違和與陰森。
華生任憑黃油在平底鍋里融化沸騰——他覺得自己的三觀全都掉進去了——顫巍巍的問：「你你你……你進廚房幹嘛？」
「用點番茄醬炒。」夏洛克側身站著，身穿紫色睡袍，手拿紅色番茄醬，理所當然的指揮著。
如此居家的裝扮都能被他穿出西裝三件套的風範……總之夏洛克真的與廚房的氣場不合——華生說的是真正的廚房用具，而不是布滿廚房、鳩佔鵲巢的實驗器材。
「你會做飯？」華生的三觀在黃油中發出茲茲啦啦的爆裂聲。
「做飯不過是用食物做化學實驗而已，沒有任何挑戰性和值得研究的價值。」夏洛克把番茄醬塞進室友手中，開始悠閑自在的在廚房裡轉來轉去——像一隻趾高氣揚、巡視領地、存在感爆表的大貓，晃著尾巴邁著貓步，怎麼看怎麼絆腳。
華生認命的把番茄醬加進黃油里翻炒，加切好的番茄，加水，加足量的雞精，調醬汁，轉小火，繞圈倒入打好的蛋。撥動蛋液，使其與番茄醬汁混合，華生嘗了嘗味道，半熟之後起鍋。
鍋里鮮紅與金黃相間，正是滑蛋狀態。
鍋里的餘熱繼續催熟番茄雞蛋，與此同時，華生在烤箱里烤了幾片吐司。
接下來，舀了一匙番茄雞蛋鋪在吐司上，再舀一匙鋪在另一片吐司上，等茄汁蛋汁滲入麵包后，華生把兩片吐司疊在一起弄成三明治狀，遞給在廚房裡刷存在感的夏洛克，一雙深藍的圓眼睛像沒有光污染的夜空那樣璀璨：「這就是我要向你展示的，生命的奧秘。」
二十七年來，夏洛克生平第一次，陷入了金魚特有的「張口結舌」和「哭笑不得」的情緒中。
「生命的真諦，從美食開始！生命或許可以不必運動，但生命一定在於進食！我建議你儘快把它吃了，夏洛克，冷了就沒那麼美味了。」華生眼巴巴的看著冰雕般的同伴，用煽動性的廣告語言說。
就像泰迪熊睜著水汪汪的圓眼睛，懇求他收下自己最寶貴的饋贈一樣……這個表情只持續一秒鐘，接著，華生就飛快的給自己做了個番茄雞蛋三明治，乾淨利落的大快朵頤起來。
他兩腮鼓鼓的一動一動，眯著眼睛，心滿意足，徹底沉浸在食物中不可自拔，好像連舌頭都吞下去了似的。
夏洛克的視線落在他被番茄汁染成鮮紅的嘴唇上。
等等……
舔唇神馬的犯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