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輪迴劫——失去

夜色如期而至，開始落魄的狐族也似隨着這份寂寞變得靜寂。

桃夭獃獃的坐在屋頂上，想着這天發生的事，穿梭了時空卻似乎並沒有完成來時的使命，還來到狐族，找到蕭蕭也似乎變得渺茫。

無休為了給牙邪報信硬拉着灼華去了禁地，灼華也似不想拒絕竟做了無休的保鏢。

此刻，院中安靜得很，偶爾響起幾聲蟲鳴。

「丫頭！」

月老在下面喊了一聲，坐在石桌前擺起了茶具。

桃夭奧了一聲，盯了一下屋頂下的月老。

屋頂下忽然變得安靜，半響，才聽月老輕了一聲，「你知道自己是誰了吧！」

桃夭啊了一聲，目光之中閃過一片驚愕，語氣卻很篤定，「月老你糊塗了，我是桃夭。」

月老慢悠悠的替自己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丫頭，你知道輪迴石的力量嗎？」

桃夭頓了頓，有些不明白，月老慢慢又道：「輪迴石雖然可以穿梭時空，但是只有宿命之人才能藉助輪迴石的力量。」

桃夭的目光怔了一下，似乎並沒有想要說什麼。

「丫頭。」見桃夭不吭聲，月老繼續道：「你是不是什麼都想起來了。」

桃夭張了張嘴，目光靜靜的望着遠方，稍許才道：「我該想起什麼？」

月老忽然重重嘆了口氣，「丫頭，你是不是在怪他？」

桃夭默默不語，眼神里卻忽然變得慌亂，待平復之際才還嘴道，「月老你腦子壞掉了，誰又沒招惹我，我怪怪誰？」

月老笑了笑，「丫頭，為了重修仙道，他什麼都放棄，可是有一樣東西他卻放不掉。」

桃夭的心痛了一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眼裏也竟露出淚光。

「月老。」她忽然喊了聲，「你牽了那麼多姻緣線，可有牽錯的時候？」

月老的手抖了一下，他忽然放下手中的茶盞，輕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丫頭，姻緣線千絲萬縷，縱橫交錯，一個人可以有很多姻緣，但可以把握的卻只有一條，我也只能遵照人心所向不過給他們搭座橋，至於那做橋他們是否想去也只是一念間，也許稍不留神便會錯過。」

桃夭細細聽着，心思卻好似飛到了許久以前，誅仙台上的往事歷歷在目，淚水也悄然從眼角滑落下來。

「萬事皆一個緣字，若前世緣未盡，來世便會續緣，丫頭，你可懂？」

桃夭目光顫了一下，前世的師徒今生的相遇，他歷經艱辛重修仙道，她唯有助他修成正果。

「月老，我想求你一事。」

月老好奇的恩了一聲。

「不要讓他知道。」

月老靜靜的抬起了頭，眼神複雜，「一切只是因果循環，從你們相遇那刻，便應了前世今生劫。」

「可是我不想他……再墮入輪迴……如果是你的話，這條姻緣線……」

不知何時，桃夭已飛身下了屋頂，她靜靜站在月老身前，默默伸出手。

月老身子怔了下，認真的看着桃夭，她眼神里再也沒有了平日裏的天真與笑意，不舍的看着月老，目光充滿哀傷，「我願用我的輪迴轉世換取他永生的忘記。」

「你！」月老吃驚的盯着她，曾經那個寧可跳下誅仙台下也不肯捨棄那段姻緣的小妖，究竟是什麼讓她甘願捨棄一切。

「上神！」出乎意料的，桃夭雙膝一軟，跪在地面，懇求：「只有你可以幫我，我與他師徒一場，本以為我斷了仙身便可了卻一切塵緣，可是我放不下，師父他寧可歷經千險也要重修仙道，我這樣做又何嘗不可？」

月老彎下身子將桃夭扶起來，眼神中充滿失落，「這樣做你會魂飛魄散，丫頭，你可要想好，而且這條姻緣線若斷了，你們可真的再也無任何緣分。」

桃夭低着頭，默默的承受着這份痛到心扉深處的痛楚，是呀，她什麼都會失去，哪怕是他對她的師徒情，就算他重回天界也會記不得她，她曾是小妖，跟着他修鍊，得道成仙，他的記憶里再也不會有她。

眼淚簌簌，桃夭忽然抬起頭來，「上神，請你收回姻緣線。」

月老孤自嘆了口氣，眼裏露出一絲不忍，「丫頭，你找到月老閣是不是早已想好？」

桃夭點頭以示默許，「只是那時我放不下，上神，懇求你快些施法，我怕我怕啊！我怕自己會後悔，我那麼愛着師父，是那樣愛着他啊！可是天不容我和他在一起，師父寧可自毀仙身也要與我恩斷義絕……」桃夭淚如雨下，聲音里一片哽咽，「上神，都是我的錯，是我一個人的錯，求求你，求求你了……」

「丫頭！」月老眼裏也難得的泛出一絲淚光，「這都是命數，也許你師父他……」

桃夭眼神急切，一轉不轉的看着月老，想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想知道他跳下誅仙台最後一句說的話，可是她卻怕那樣的話讓她後悔現在的決定，也怕自己的心會被再次撕裂。

忽然，她目光堅若磐石，「上神，請你為我施法。」

月老唉了口氣，「丫頭，這次下界，我本也是來收回丟失的東西，其中的一樣東西便在你這裏。」

桃夭低頭默默不語，她怎可猜不到，三番五次與他相遇，那怎麼會是巧合。

「丫頭，我答應你。」

輕輕的，月老說出了最後的答案，桃夭叩頭謝了一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她與灼華的一切過往在頭腦里不斷的浮出來，她為他所做的一切，恐怕也只有成為記憶，遺失在這個時空。

「丫頭，那日誅仙台上，他讓我為他施法重修仙道，他告訴我他要將那兩個字徹底忘掉……」

「什麼？」

桃夭忽然睜開雙眸，眼中迸出驚愕的光芒，姻緣線已被收回，她全身虛脫的跌坐在地，「月老，你好狠！」

系姻緣者，結天下之緣，也可斷天下之念。

「丫頭，其實灼華他……」

「那有什麼關係，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月老！」她恨恨的盯着月老，心裏一陣抽痛。

「丫頭，若你們能走出……」

「別說了！」

桃夭靜靜的將臉埋進膝蓋，現在什麼都晚了不是么？

身處禁地的灼華正與牙邪說着狐族的預言，忽然，他的心口猛烈的抽痛了一下，似乎，在那一刻，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失去了。

待他平復下來，才輕輕拍了拍無休的肩，「該回去了。」

告別了牙邪，他們匆匆往院中趕，回來之時，院中一片安靜，什麼都沒有，然而，一陣熟悉的酒香卻不知從哪裏飄來，他默然，靜靜的站在漆黑的院中，嘴裏發出一聲呢喃：「小夭。」

風聲輕輕，直至將那酒香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