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嚴光坐在那裏，胸口起伏不定。調勻呼吸，如釋重負，慶幸總算沒出什麼差錯，完美的秀了一回！享受着全班對他的禮讚，想要站起來回禮致意，卻發覺雙膝酸軟乏力，竟站不起來！心想：原來我也這麼緊張，一點都沒放鬆！肯定是當眾表演的機會太少了！還是因為太想好好表現了？……心中正思量，偷眼看見余珊珊滿面笑容，臉上儘是崇敬讚許，立時滿心歡暢，如飲醇釀。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雷老師立即到他跟前，向他發出入隊邀請了。

「我叫嚴光。」剛經歷了一場洗禮的大男孩忙起立回話。

「你從小就練彈琴、練唱歌了？」

「從小就喜歡聽歌。練琴是從初中開始的。不過我是彈結他的，彈鋼琴的機會不多。」嚴光據實回答。

「你還會彈結他？你的鋼琴彈得也很不錯嘛！想不想到合唱隊來，多鍛煉一下？」雷老師發出了正式通知。

「呃……我考慮幾天，可以嗎？」拖延的拒絕，讓雷老師有點意外，不過她也沒過分勉強，還以為他專註學業，不願分心旁騖。

之後同學的演唱再無亮眼奪目之處，雷老師的合唱隊選拔課又讓嚴光獨領了風騷。班上那些本打算競爭追逐余珊珊的男生，見他如此才藝，都自愧不如——而且嚴光一貫待人隨和，謙遜有禮，人緣極好，毫無恃才傲物之態，對他原有的一點猜忌也化為敬佩。從此以後，嚴光成了四班的標誌招牌、風雲人物。

「你小子可以啊！原來練的是彈鋼琴的龍抓手！」張文也是第一次看他這樣的演出，想起他先前的熱身，急忙後知後覺。

「早跟你說了！小爺我是文藝青年。才高八斗、學腹五車、雕蟲小技、何——足道哉？」嚴光對自己今天的表現也是滿意至極。

「你這麼厲害！以後要當流行歌手嗎？」

「計劃趕不上變化；變化趕不上惡化！以後的事誰知道？隨遇而安了。」無憂無慮的翩翩少年還沉浸在志得意滿中，怎會想那麼多「以後」？

那天放學，嚴光覺得空氣中的氛圍和往常不大一樣——似乎班裏的女生，都在注視他的一舉一動。但他看到余珊珊正準備騎車回家，顧不得許多，趕緊追了出去。

「這麼急？趕着回家煮飯？」剛出校門，嚴光便和她並肩騎行。

「是啊！你怎麼知道？」女孩反問道。

「我也一樣啊！如果我先到家，爸媽還沒下班，自然得先把飯煮上。」

「你今天讓人另眼相看啊！你知不知道有好多女生都要向你表白了。」余珊珊話鋒一轉，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真的嗎？都有誰？」其實他希望會有誰，只是想余珊珊親口承認。

「明天你就知道了。」少女開始閃爍其辭。

「明天？……那你覺得我今天唱得怎麼樣？」嚴光有點迫不及待了。

「很好啊！反正我也沒看過類似的表演，也聽不出什麼門道。不過聽着還是很舒服、挺享受的。」女孩真心欣賞他的才華。

「那現在看足球、聽音樂，你更喜歡哪一個？」話一出口，嚴光便即後悔，暗責自己急躁，丟棄了主動權。

余珊珊看了他一眼，輕輕笑道：「都喜歡啊！」

嚴光見她滴水不漏，又沒讓自己難堪，心想：好險好險……覺得她言辭得體，若即若離，不禁又被她吸引了幾分。

第二天剛進教室坐好，張文就悄悄遞過來幾張紙條，還神秘兮兮的說：「給——你——的……」壓着嗓子，表情詭異。

嚴光也不懂他在弄什麼鬼，展開那些紙條，看了不免又驚又喜——竟然都是班上女生寫來的情書。內容大同小異，無非都是傾訴仰慕之情；「能不能交朋友？」之類言語。嚴光喜的是：沒料到自己一鳴驚人，博得眾多女子的青睞，驚的是這其中沒有餘珊珊的字條。本應有的喜悅興奮，自是打了折扣。

「你都成了情聖、大眾情人了！還不滿意？」張文見他意興闌珊，也微覺詫異。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嚴光也不管寫紙條的都是誰，一下課就把所有表白信都衝下了洗手間。

然而此後，余珊珊卻更主動來接近他。不但是在上學、放學的途中，兩人會相遇談心，就是在學校里，班花也會常常找些話題和他聊天。連續幾個周末，兩人還一同去看校隊踢「青年杯」。因為張文的緣故，本校的比賽嚴光肯定要到場的。而自稱喜歡足球的余珊珊，顯然也不是吹的，對賽事規則了如指掌；對戰術配合也懂得欣賞……一看就是懂球之人！

「原來你真的喜歡足球！還看明白了！」嚴光由衷的表揚。

「那你以為我在吹牛啊？我90年就看世界盃了！」余珊珊滿臉自豪。

「我也是啊！不過現在直播的賽事太多了！只能有選擇的看。」

「知道。你之前不是寫了一篇文章，被廣播站用了嘛？好像就是寫足球的。」少女的讚美最容易讓男孩產生遐想。

「你還記得？我寫的是《中國足球的希望》。」嚴光開始有點興緻盎然了。

「你覺得中國隊能進世界盃？」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

「其實中國不缺好球員！范志毅、郝海東、馬明宇都是世界級的！」男孩沒有正面回答。

「照你這麼說，中國隊98年可以去法蘭西了？」女孩的口吻帶着嘲諷。

「我可沒這麼說！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中國足球總出不了亞洲……你既然懂球，就應該知道中國隊不差的！」

「這就不好說了！聽我爸講，中國足球和中國股市差不多，讓人看不懂！有時恨不得把他們都解散了！」

嚴光可不懂股市是什麼東西，把話題又扯到了體育上。兩人一邊看球，一邊閑聊。相伴張文一同結束了「青年杯」的征程，彼此之間的情誼也更深了——憑藉超強的整體實力，校隊輕鬆奪冠。而張文的力量、速度、爆發力、全面均衡的腳下功夫，也引來了市級教練的注意，很快就入選了jinxiu青年隊。

在其他同學眼中，嚴、張、餘三人儼然成了「鐵三角」。無論在球場、教室，還是校外，三個人幾乎是形影相隨——他們高調的交往，讓班上的男女生都打消了「非分之想」。不過，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兩男一女的微妙，如何維持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