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可愛深紅愛淺紅

76可愛深紅愛淺紅

山風撲面而來,吹得上官蘭台髮絲輕揚,有一縷竟飄到無艷面上,她忙倒退一步,卻給上官蘭台扼住手腕:「怎麼不說話了?」

無艷渾身僵硬:「你不要欺人太甚!上回……我是為了救人才迫不得已,而且尉遲大人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

上官蘭台「嘖」了聲,微微仰頭復又看向窗外:「但凡是涉及尉遲鎮的,你總會忙不迭給他說好話,當然了,我知道他是個迂腐木訥……的守禮君子,雖跟你拜堂洞房,可是並無夫妻之實,對不對?」

上官蘭台說到此,便轉頭向著無艷一眨眼,又笑道:「不過,你可別忘了,當初你的臉還是偽裝過的,或許尉遲鎮覺得太過醜陋無法下手……也說不定。」

無艷睜大眼睛,類似的話她好像從薛逢還是誰人的口中聽過,無艷張了張口:「他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上官蘭台挑眉:「我們?還有誰對你這般說過?」

無艷扭頭,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上官蘭台,我的臉是不是你搞的鬼?」

上官蘭台望著她的容顏,道:「我不過是幫你回複本來容貌罷了,你不感謝我么?」

無艷叫道:「師父那麼做自有他的道理,你為什麼要插手?還有,你怎麼能破解了師父的手法?」

上官蘭台哼了聲:「只要我想的,便會做到,又何足為奇。」

無艷氣憤地看著他,咬牙道:「我知道了,你覺得我原來的臉難看,所以費盡心機給我回復現在的樣子,你也正是因為我現在的樣子而要我留在這裡,是不是!」

上官蘭台想了想,認認真真回答:「也可以這樣說。」

無艷道:「師父說過,只有不在乎我之前樣貌的人,才是……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

不等她說完,上官蘭台道:「鏡玄不過是騙你這無知少女的,除非是瞎子才不會在乎……又或者,是真正城府深厚的偽君子,不錯,我說的正是你的尉遲大人。」

無艷見他笑吟吟地說著這刻薄言語,恨不得把他推出窗外,卻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在他眼中恐怕不值一提,若是動手,吃虧的必然又是她。

無艷低頭想法兒,上官蘭台看她不語,便笑問道:「咦,方才你不是見過東平王了,為什麼你不跟他一塊兒走?」

無艷猛地抬頭:「你會答應么?」

上官蘭台笑道:「說不定……畢竟人家是王爺……總要賣個面子。」

無艷見他笑得內藏奸詐之態,便指著他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若是求四殿下帶我走,你也不會答應,否則你怎麼會那麼容易讓四殿下見到我……從京城開始你就叫人跟著試圖下手,好不容易得逞,怎麼會輕易向四殿下妥協?」

上官蘭台哈哈大笑:「小星華,可真是明白我的心意,嗯……所以你就先讓東平王把小紫璃帶走,你生怕小紫璃留下會有不妥,所以能保一個是一個?你對那小傢伙可真不是一般的好呢,什麼時候也這樣對我也好一些?」

無艷見他說的如此通透,心中一驚,想道:「他居然知道,現在阿璃已經下山了,他總不會還能把阿璃搶回來吧?」

無艷心驚之餘,不敢開口,上官蘭台回身,往內走去,邊走邊道:「方才你叫嚷那幾聲,著實讓我感慨萬千,曾經……呵,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呢,不過倒也好……可以從頭再來。」

無艷見他自顧自轉到裡頭,便忙追過去幾步:「喂!我還沒說完!」她自然不懂上官蘭台在說什麼,只是聽出他那一聲輕笑里,隱隱帶幾分苦澀之意。

上官蘭台入內,走到屏風前的几案前,撩衣坐了。

無艷隨他進入,卻見眼前別有洞天,正前方是連綿開闊地大窗,窗外層巒疊嶂,松濤搖擺宛若海濤,正是一副絕佳地天然畫卷。

鼻端嗅到一股淡淡香氣,似是檀香,溫和地香氣底下,卻伏著一線脈脈地甜,宛若清幽花香。

無艷正在細嗅,那邊上官蘭台抬手向她一招,無艷遲疑地走過去,他面前桌上放著幾個青色玉盞,上官蘭台舉手,提了旁側的細莖同色壺,倒了兩杯。

液體無色,卻透著一股淡淡酒氣,上官蘭台捏了一個杯,放在無艷跟前。

無艷皺眉道:「你幹什麼?」

上官蘭台道:「這是我自製的長春酒,你嘗嘗好喝不好喝……看看是否能嘗得出裡頭有什麼?」

無艷道:「我不喝酒。」

上官蘭台道:「你喝了這杯,我們才來商量下山之事。」

無艷先是一喜,幾乎要抬手去拿杯子,卻又及時停下動作:「酒里有毒?」

上官蘭台嗤之以鼻:「是啊,聞一聞就能毒死人。」

無艷迎著他鄙夷的眼神,又問:「你總不會單純地想讓我喝酒。」

上官蘭台忽地又一笑,道:「還真的是單純地想讓你喝酒,這酒,多少達官貴人皇親貴戚求著我給他們呢,你卻在此疑神疑鬼推三阻四,再說,你是鏡玄的高徒,難道察覺不出這裡有沒有毒么?」

無艷其實聞到這酒氣之中並無什麼雜質,反而有一股清冽純正之意,無艷心頭一動,想到另一件事,便問:「太子給皇上的金丹是你制的么?」

上官蘭台並不驚訝,淡淡道:「這個怪不得我,誰讓太子想要早些登基呢……」

無艷道:「你也太……」忽然想到修羅堂本就不是什麼善地,在此指責上官蘭台心狠手辣胡作非為也無濟於事,無艷便只搖頭。

上官蘭台笑道:「小丫頭,這世道險惡遠在你想象之外,也並非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心存仁厚……只能說,因因果果,事事非非,有好有壞,五顏六色,這才是世道……你這性子,鏡玄怎捨得讓你下山?」

無艷聽了他的話,心中百味,黯然垂頭。

上官蘭台望著她,道:「罷了,我可不願你愁眉苦臉,古人云一醉解千愁,怎麼,莫非你不想知道此中滋味么?」他說著,便取了自己跟前那杯酒,看無艷一眼,緩緩地一飲而盡。

無艷心中煩亂,隱隱地竟認為自己下山是個錯誤,一輩子都在山上又有什麼不好?起碼看不到人世間各色疾苦,更嘗不到現在這患得患失的滋味,也不會落入這渾身邪氣的修羅堂主手裡。

這一路走來,她幾乎忘了之前在山上是何等的快樂,每天采採藥,看看山色,翻翻書,跟師兄弟以及小輩們談經論道……花謝花開,日出月落,便是悠閑自在一天。

無艷微微惘然,抬手握了那杯酒:「上官蘭台,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是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上官蘭台看著她動作,正略露出幾分笑意,聞言笑意卻一僵,沉默片刻,終於道:「數年之前。」

無艷看著杯中澄清之色:「在哪裡?」

上官蘭台的呼吸忽地有些急促,他微微閉上雙眼,彷彿想到一些往事……對他來說,又是甜蜜又是折磨的種種。

上官蘭台的聲音有點奇怪,卻終究回答:「慈航殿。」

這三字,說出來彷彿帶幾許顫抖之意,上官蘭台卻抬眸,緊緊盯著無艷。

無艷皺眉:「你……莫非是去山上看病的?」

聽了無艷這句,上官蘭台的神色,剎那間也不知是失望還是寬慰,他微微一笑:「嗯……是去看病的。」

無艷茫然:「可我不記得你了。」

上官蘭台的眸子寫了些許溫柔之意:「沒關係,我記得你便是了。」

無艷的目光跟他對視片刻:「你答應我下山看大人么?」

上官蘭台微微傾身,靠得她近了些,然後他用幾乎蠱惑的聲音回答:「答應,當然答應,你知道我不會忍心拒絕你任何要求……星華。」

無艷看他一眼,捧著酒杯,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杯中酒,舌尖兒的感覺略有點涼,繼而有一股淡香在舌尖綻開,甜意埋伏在底下,緩緩蔓延。

無艷眨了眨眼:「好像挺好喝的。」

上官蘭台笑道:「如此美酒,加任何一點兒別的都是多餘,只是要留心一件事……」

無艷又喝了一小口:「什麼事?」

上官蘭台凝視她:「別喝醉了……留神酒後……」

一刻鐘后,巨大的屏風前,上官蘭台望著懷中蜷縮著的少女,手指從她通紅的臉頰上輕輕滑過,把那縷髮絲撩開。

她安靜地沉睡著,因為酒力發作,讓她整個人覺得飄飄然,如在雲端,四肢百骸都得以前所未有的放鬆,倦極無力,手指頭都不願動一動。

上官蘭台緊緊抱著她,讓她靠在胸前,單手又斟滿一杯,緩緩地入喉,這酒只一杯就足以讓無艷醉得不省人事,但是對他來說卻全然無用,一杯酒喝完,上官蘭台將青玉杯緩緩放下,杯底碰在檀木桌面上,發出鏗然一聲,如棋盤落子。

對無艷而言,就好像是蜜蜂嘗到蜜,她捧著杯子,不知不覺竟將那酒喝光,其實她也知道,上官蘭台若要下毒或者其他,他自會有千百種法子做到,只是無艷不知,這酒是沒毒,但卻極有後勁。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艷昏昏沉沉醒來,卻發現眼前似紅通通地,眼皮卻千斤重,她竭力睜開雙眼,才吃驚發現,自己頭上好似蓋了塊綢子。

無艷抬手要把那物扯下,手指卻似有些麻木,她長長地嘆息了聲,用力一掙扎,卻仍是動不了。

眼睛漸漸適應了眼前,隔著那紅綢,彷彿能看到外頭有光芒躍然,隔了會兒無艷才明白,那是燭光。

此刻,已經入夜。

但……現在又是如何?

無艷睜大眼睛,定了定神,垂眸看向身上,卻發現身上所穿的,居然是一襲大紅色……對襟繡花,似曾相識。

腦中忽然浮現青州府尉遲家中那一幕,同時,耳畔響起白日上官蘭台的話:「除非……跟我拜堂洞房……」

心內頓時響起一聲尖叫,無艷渾身發抖,正欲竭力掙扎,眼前燭光閃閃爍爍,無艷睜大雙眸,透過薄薄綢子,望見有個人影正靠近過來。

無艷心中恐懼之極,屏住呼吸,試著讓自己鎮定,漸漸地手指能動,她試著在腰間摸索,然而她平日戴著的布兜也都不在,自然找不到銀針,正在無法可想之時,眼前的人靠近過來,伸手將她蒙在頭上的紅布揭開。

無艷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去看,卻聽耳畔有人驚疑交加,道:「你……」

無艷聽了這個聲音,渾身發抖,幾乎以為是在夢中,半信半疑睜開雙眼,慢慢地看清面前之人。

淡淡地燭光中,那張臉是她極熟悉的,他的雙眸中寫著驚疑跟焦急之色,擰眉看她。

無艷張了張口,不知是因太過驚喜或是其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朝思暮想要回到尉遲鎮的身旁,如今他就在眼前,她卻幾乎分不清現在是真的亦或者是在夢境之中。

這幅場景,恍惚之中,像是回到了青州府洞~房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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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與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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