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七十五、宣告主權

李謙赫的手此時正放在蘇乾腰上,聽見這聲音，急忙鬆開手坐正,看向來人：「嗨！」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汪韻,臉上帶著一點羞澀的笑容：「能麻煩你一個事嗎？」

李謙赫還記得剛才的事，聽了她這話的第一反應不是回應，而是迅速的扭過臉看蘇乾。

蘇乾的臉色很臭，細眉緊蹙著,帶著非常明顯的被打擾的不快。

心裡其實特別高興蘇乾能有這樣的反應,李謙赫安撫的在暗處撓了撓蘇乾的后腰,才微微笑著接了她的話：「別這麼客氣,什麼事？能幫的一定幫。」

「是這樣，我沒有佔到好位置，」汪韻低頭看了眼李謙赫旁邊那個放包的座位，有些難為情的樣子，「所以……」

「哦！」李謙赫反應過來，心裡有點不太樂意，但又沒辦法拒絕。匆匆看了蘇乾一下，他手忙腳亂的就要收東西：「那你坐這兒吧，我收拾一下。」

汪韻笑了笑，攏了下額前打理整齊的劉海：「真是謝謝了。」

「啊，不用。」

李謙赫邊回答，邊拿著座位上的包，此時，蘇乾伸過來一隻手制住了他的動作：「但這樣我們的東西就沒地方放了。」

「啊？」

汪韻顯然沒意料到蘇乾會這麼說，一時有些尷尬，準備一起收拾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李謙赫雖然不滿三人小世界被打擾，可蘇乾這麼說話實在是讓人下不了台。拉了拉蘇乾的袖子，他笑了笑一齊把凳子上的東西抱到身上，對汪韻說：「沒事沒事，坐吧。」

汪韻猶豫的看了看臉色不豫的蘇乾，又看了看李謙赫懷裡的一堆東西：「要不算了吧，你們這也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如果蘇乾不那麼尖銳的說話，也許汪韻說出這麼一句話他就順水推舟的客氣幾句讓她走了，可剛才蘇乾的話周圍人也聽到了，就這麼讓她走了，大家都是一個系統的，以後見面不得尷尬死，「他說話就這樣，沒什麼別的意思，坐吧。」

說完，他還拍了拍座位，示意她坐過來。

汪韻看了看李謙赫微笑著的英俊臉龐，咬了下下唇，坐了過去：「麻煩了。」

「不麻煩。」

李謙赫沖她笑笑，轉過臉對上蘇乾寒如冰霜的視線，立馬換上了求饒的表情。借伸手摸李西的機會，他快速抱了抱他，在他耳邊輕聲說：「這個真沒辦法，忍一會兒好吧？」

蘇乾白了眼李謙赫，格開他越過來的手臂，起身就想離開，卻被李謙赫眼疾手快緊緊抓住了。

「哎，你幹嘛去？」他知道他這麼做像是在和蘇乾對著干，可明明有位置，卻不讓人坐，這也太說不過去了，何況還認識，「是我不對，別生氣。你要是實在覺得不舒服，要不把西西挪到中間，你坐在那邊？」

蘇乾瞪著李謙赫，雖然早知道他在感情方面不太敏感，可沒想到他會這麼遲鈍。這女人一看就是對他有意思，想和他拉近關係，他竟然傻乎乎的拉住她，和他對著干，還敢讓他別生氣！

他不生氣難道高興啊！

心裡堵著似的不舒服，連帶著他看李謙赫這張臉都覺得煩，不管不顧的站起了身，蘇乾把手插/進大衣口袋裡，就往外走：「我去廁所。」

李謙赫哪能願意，他要在看不出來蘇乾這是火了，他就真傻了！伸手就要拉住蘇乾，他還沒夠到蘇乾，就被餘光瞟到一幕嚇得又趕忙往旁邊伸手。

李西是靠在蘇乾身上的，他這麼猛的一起身，讓他小腦袋一歪，眼看著就要往塑料座椅上磕。李謙赫趕忙托住李西的腦袋，蘇乾就趁這個機會往後退了一步，往樓梯那個方向走。

李西睡的很沉，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把他弄醒。手托著李西沒法起身，這麼大庭廣眾大部分都是熟人的場合他又沒法喊他回來，更何況蘇乾根本就不會聽他的。

在座位上坐立不安的糾結了幾秒，他拜託汪韻幫他看著李西，道了句謝，急匆匆追了上去。

蘇乾並沒有走多遠，幾步跑過去，李謙赫蹭到他身邊跟著：「一起去吧？」

「我去廁所你跟著幹什麼？」蘇乾沒看他，加快了腳步，「回去看著位置。」

「你別生氣，我不是和你對著干，而是剛那種情況實在不好拒絕，」李謙赫急忙拉住蘇乾，解釋道，「而且就坐一會兒嘛，東西我來抱著就好，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蘇乾轉臉看李謙赫，突然覺得很累。李謙赫怎麼就不懂呢？他根本就不在乎抱不抱東西那些瑣碎的事情，而是在乎……

等等！

蘇乾腦袋一個激靈，突然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在幹什麼。

他是在鬧彆扭么？

不可置信的皺起眉，蘇乾一把甩開李謙赫拉著他的手，加快腳步衝進洗手間反鎖上了門。

雙手撐著身體看向洗手間中鏡子里的自己，那臉上的表情是如此陌生，陌生的似乎從沒在他的臉上出現過。

打開水龍頭，掬了把水在自己的臉上，蘇乾把在外面一直敲門喊他的李謙赫趕回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還是覺得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可思議。

他是在因為那個刻意接近李謙赫的女人生氣嗎？

他是在……嗎？

惡寒的抖了抖肩，蘇乾又猛往臉上掬了把水，盯著他臉上微微扭曲的表情，左思右想，實在想不通。

明明當時在醫院對他那個同學也沒太大反應的，怎麼現在，他會有這種情緒？

蘇乾回去的時候，下半場球賽已經開始了。

比賽很激烈，賽場上兩隊拼死拼活的競爭著，周圍人情緒反應都很強烈，吶喊鼓勁的聲音能掀翻體育館頂。

李西已經醒了，正坐在汪韻身上笑的正開心。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翻了上來，蘇乾閉了閉眼，走過去坐在了李謙赫身邊。

汪韻在看見他時，臉上笑容僵了一下，但又很快的恢復了原狀。抓著李西的小手繼續逗著他玩，她的心思卻不在上面了。

李謙赫眼睛盯著球場，臉上表情卻沒有多大變化，濃眉緊緊蹙著，像在思考著什麼難解的問題。

在他身邊都坐了一會兒了，李謙赫還是什麼反應都沒，讓蘇乾皺著眉狠狠踩了他一腳：「喂！」

「啊！」李謙赫吃痛的抬了下腿，回過了神，看見身邊的蘇乾，他臉上一喜，急忙抓住了他的手，「你回來了？」

「不回來去哪兒？」反問了李謙赫一句，蘇乾注意到汪韻飄過來的視線，直接而凌厲的回視了過去。

視線在兩人相鄰的座位上轉了下，蘇乾抽出李謙赫握著的手，點了點旁邊原來李西坐著的那個位置，下令：「坐到這邊。」

李謙赫哪兒敢不答應，迅速貓著腰換到了蘇乾那邊的位置。心裡還對蘇乾的生氣和剛才奇怪的舉動在意，他坐好后剛準備問問蘇乾，卻看見他起身挪到了他剛才坐到的位置上。

嗯？！

李謙赫看了看他和蘇乾中間的空位，又看了看蘇乾和汪韻緊貼在一起的座位，吃驚的瞪大了眼睛。想坐過去質問蘇乾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還沒動作，就被蘇乾橫過來的一計眼神給按在了座位上。

「李西，」蘇乾側著身子看向笑得正開心的李西，沖他拍了拍自己的腿，「過來。」

小孩子其實都很敏感聰慧，會從大人的眼神和語氣中獲取信息，扭頭看向長腿叔叔，李西從蘇乾的眼睛里讀到了他的不安。咬著手指想了一下，他張開手臂前傾身體想給蘇乾一個暖暖的擁抱：「叔叔，抱！」

蘇乾繃緊的唇角放鬆了些，張開手臂把李西抱了過來。他其實也很擔心，李西並不是李謙赫，和他不親近，也不太聽他的話，如果李西不過來依舊鑽在那女人話里，他也沒想好他要怎麼辦。

但他總要去試，他的人，外人還是別動的好。

從來沒覺得這小軟孩是這麼可愛貼心，蘇乾捏了捏李西微胖的臉頰，抱著李西讓他面對自己坐在了他的腿上。

汪韻再傻也看得出蘇乾是什麼意思，何況她還是一名出色的刑偵警察。

早在體育館門前，蘇乾因為她無意間流露出的一個信息而對她有了防備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奇怪。而到後來，在小小儲物室里，兩人眉眼中話語間行動里那滿滿的別人沒有的親昵，還有李謙赫追著出去的舉動，讓她心裡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可她實在不甘心。她細緻了解過李謙赫，知道他是直的，她從一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對他心動了。後來其實他們也見過好幾次，不過似乎沒給李謙赫留下什麼印象。

這次的籃球比賽是她籌劃好久的。剪了個清爽的頭髮，她特意挑選了身淑女些的衣服，希望能借著一起看籃球賽的機會，增進他們之間的認識。

可她沒想過，他身邊竟然已經有人了。她託人問過的，都說他沒有女朋友，卻沒想到，卻是有了男朋友。

抬起頭，視線直愣愣的越過蘇乾看向那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汪韻眼裡的情愫還沒來得及一點點展開，就被她身邊人突兀前傾的一個動作擋住了視線。

怔了一下，她收回視線，看向身邊這個漂亮的不像男人的男人，皺了皺眉，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他是我的。」

那很像混血的男人輕啟唇瓣，對她緩緩做了個口型，眼裡有對她的厭惡，但更多的，是相信他自己說出的那句話的堅定。

鼻子突然有點酸，汪韻移開視線，看向即將分出勝負的賽場，一雙手在背地裡暗攥成拳，修剪整齊的指甲鑽進手心，擠出幾滴帶著不甘的紅色液體。

籃球賽很快的結束，刑警隊38:37贏了交警隊。

交警隊一眾雖然輸了比賽，但也沒太失落。畢竟只是一場友誼賽，開來給同志們聯絡感情，順便活動身體的，沒必要在名次上那麼較勁。

於是，他們就成了公安系統里第一支被淘汰的隊伍。

把接下來一場比賽看了，一群人情緒高昂的不斷喊著「刑警漏油」，但也沒把他們給喊輸了。

刑警隊成了開賽當天的勝利者，晚上的聚餐請客自然也落到了他們的頭上。

聚餐的地點，又是鬧鬧哄哄一頓吵。有人說這大冷天的就該去吃火鍋，有人說這麼有氣氛的晚上就應該去喝啤酒吃燒烤，更有人說就該去吃炒菜，還要挑四川菜，辣的全身發汗，才叫舒服。

蘇乾等的很不耐煩。11月底的銀海市已經冷了，站在室外討論這些事，一開口嘴裡全是風，本來就讓人覺得不舒服，更何況他穿的並不算厚，夜風這麼一吹來，冷的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接連不斷的打冷顫。

「怎麼穿這麼薄？」蘇乾大衣下只有一件毛衣，李謙赫心疼的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胳膊摟了摟他，「小心感冒。」

「舅舅，什麼時候回去啊？」李西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下午那會兒他吃過麵包，也不覺得餓，就是想睡覺。

單手抱著懷裡的小胖熊（因為李西裹得實在是太厚了，秋衣毛衣外套圍巾帽子一樣不少，遠看一大坨，和一隻毛烘烘的小熊一樣），李謙赫看了看周圍還沒下了決定的人，很不厚道的打算偷跑。

把計劃告訴了蘇乾，李謙赫跑到一旁的封羽和林施聿那兒，打算告訴他們他要先走時，發現他們也煩的不行了，乾脆就好兄弟大家一起走。

蘇乾這邊有楊華開著的車，封羽那邊有林施聿開著車，幾人迅速的敲定了主意，然後分頭離開了體育館。

李西一上車就趴在李謙赫身上睡覺，幾個人對吃什麼還是沒主意，最後是蘇乾一錘定音，決定去吃火鍋。

一白一黑兩輛車子停在一家重慶火鍋店前，李謙赫叫了下楊華，想讓他來一起吃，卻被拒絕了。

「不用管他。」蘇乾攏好大衣衣領，朝楊華看了眼，下了車。

他都這麼說了，李謙赫也不好繼續說什麼。朝楊華客氣的點了點頭，他關好車門，抱著李西跟在了蘇乾背後。

一行四個大人一個小人找了個包廂坐好，開始點菜。

「要個辣的吧。」雖然土生土長在銀海的幾個人都不是很能吃辣，但這麼冷的天氣，偶爾吃一頓能讓人出一身汗的辣椒也是很不錯的。

服務小妹在一旁點了點頭，附和了兩句他們店的辣椒特別好吃，剛準備記時，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換成鴛鴦鍋。」

林施聿率先反應了過來：「哦，都忘了小孩子不能吃辣了。」

「不是，」蘇乾喝了口熱茶水，順手拍了拍旁邊李西的腦袋，「是我自己不能吃，擔心長痘。」

其他人，包括服務小妹：「……」

點了蘸醬和食料，服務小妹退出去后，李謙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蘇乾的臉，很光滑細膩，比他的要好很多：「你還會怕長痘啊？」

總感覺這個詞從蘇乾嘴裡說出來，有很重的違和感。

「為什麼不怕？」蘇乾看了他一眼，「難道我這不是人臉？」

李謙赫有點囧，嘿嘿笑了兩聲：「那倒不是，只是覺得你的皮膚一直很好。」

封羽看著李謙赫吃癟的樣子，撇了撇嘴和旁邊的林施聿咬耳朵。他們現在還處於沒戳破窗戶紙的曖昧期，他喜歡看林施聿因為他的靠近而紅了耳朵的樣子。

「你看他們倆這樣，總覺得蘇乾太高高在上了。」

「我不這麼覺得，」對於封羽的問話，林施聿向來有問必答，一點都不像平時那麼吝嗇口水，雖然說話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你看李謙赫的樣子，他並不覺得不舒服，這可能就是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而且那個模特，這樣說話也許只是他的表達方式，李謙赫能理解他想表達的，也能很好的回應，這其實就可以了。」

「你別太操心了，」林施聿扭臉看他，眼裡有一絲沒藏好的嫉妒，「李謙赫也不小了，他明白什麼是他要的。」

封羽摸了摸下巴，觀察了一會兒對面兩人的互動，覺得林施聿說的挺有道理的。他之前是把他自己的思維強帶進去了，他覺得如果他是李謙赫，蘇乾這麼對他他一定會不開心，但卻忽略了他並不是李謙赫。

唉，小狗長大了。

封羽突然有一種把姑娘嫁出去的悵然若失感。

鍋底很快的端上來，漂著枸杞等葯料的乳白色濃湯放在桌子中間，淡淡的香味飄散開來，讓餓到現在的四個人不約而同的吞了吞口水。

等湯熱的時候，李謙赫看看對面坐著的兩人，心想，正好湊到一起了，乾脆就借這個機會跟他們正式介紹一下蘇乾。

跟蘇乾通了氣，他站起身剛拎起茶壺準備給封林二人倒茶時，手卻被蘇乾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