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六十九、戀愛史

蘇乾到巴黎依舊是晚上。

接他的還是那個年輕的法國小伙jeffrey,但情緒比上次來時低落許多，一路都沒怎麼說話,讓蘇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翻譯李若坐在他旁邊,注意到他的動作，還以為他是關心，便湊到他耳邊輕輕說：「你別問。小j失戀了，父母不同意他和他女朋友交往,給折騰分手了。」

蘇乾本來沒興趣,可聽到「父母」這裡，忍不住皺了下眉：「他談戀愛和他父母有什麼關係？」

李若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是，法國父母一般都不干涉，覺得孩子的感情是自己的事,可能是小j父母有點傳統吧。」

「我不是說這個，」蘇乾關注的重點並不在j身上，而在她這話下面的意思上，「在國內，父母就會幹涉？」

他以前各種胡玩，交往對象也都很自由，對這個不清楚，也從沒考慮過。而現在，他覺得他有必要了解了解。

「是啊，」李若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咱們那兒結婚不都得經過父母同意嗎？有的管的多了，談戀愛的對象也會幹涉的，我之前那男朋友就是被我媽攪黃的。」

蘇乾心裡一動，想起當初在病房看見的溫柔有禮的李謙赫媽媽，微皺了下眉，這才真正意識到，他如果要真的把李謙赫拴一輩子，問題不僅是他們兩人的心意能不能維持那麼久，還有更多的在後面等著。

「那，你們現在分了？」

「是啊，」李若扭過臉，語氣依舊輕鬆，唇邊卻帶上一絲苦澀，「我媽死活不同意，都要把我趕出家門了，怎麼還能繼續下去？」

蘇乾皺了皺眉，繼續問了下去：「為什麼不同意？」

「啊……」李若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戳人傷口，猶豫了幾秒才繼續說，「他是酒吧駐唱，收入不穩定，家裡也就他一個人，我媽覺得他不可靠，覺得我會吃虧。」

「那你覺得呢？」

李若沒理解他意思：「嗯？」

蘇乾有點不耐煩，可他又想知道當戀愛滲進家庭，會出現什麼，就耐著性子問：「你覺得他可靠嗎？」

「之前肯定是覺得，要不就不會和他在一起，」李若沒再笑了，手緊緊握在一起，咬著下唇開口，「後來，我就不知道了，我再沒見過他，不過聽說他結了婚，和另外一個人過的很好。」

蘇乾沒再問下去，李若眼裡的遺憾和苦澀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後悔了，但是她卻沒辦法挽回了。

而且，他能確定，他是絕對不會像她這樣的。他活了兩輩子，好不容易遇見李謙赫這麼個人，無論怎麼樣，李謙赫被逼到哪種地步，他都不會允許李謙赫放手的。

否則，他一定會活剮了他！

一路懷著心事到了酒店，他才得知lemon沒來接他是因為他還沒到巴黎。

lemon在英國有私事？

靠在床頭，蘇乾暫時把盤旋在腦中的事情放一放，仔細回想著上一世，沒印象lemon和英國有什麼往來。

不僅如此，上一世他在英國的活動也特別少，大概只去過一兩次，其他的不是時間衝突就是活動被人搶了。

以前沒注意過，現在這麼一尋思，倒覺得有那麼點意思。

點起一支煙，蘇乾狠狠吸了一口，在吐出的煙霧后緩緩揚起了嘴唇。不管是不是他想多了，他都被勾起了興趣。

嗡嗡嗡嗡。

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吐了個煙圈，蘇乾伸手抓過，在看到聯繫人時臉上表情柔和了許多。

「喂？」

「蘇乾，」那邊聲音帶著一絲朦朧的睡意，「你到了沒？」

「到酒店了，」蘇乾算了算，這會兒銀海應該是早上六點多，李謙赫平時起的不算早，估計是定了鬧鐘才能這會兒起來的，讓他忍不住笑了笑，「你打電話就為問這個？」

「嗯，」李謙赫鼻音很重，懶懶的，像是還躺在床上，「估計你這會兒能到，就問一聲，我也放心。」

蘇乾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李謙赫說出的都是很普通的話，但就總能讓他心裡一暖：「那你現在放心了，繼續睡吧。」

「不了，」那邊傳來摩擦被單的聲音，李謙赫重重出了一口氣，緊接著聲音就清醒許多，還帶著點不好意思，「和你說說話吧，還挺想你的。」

蘇乾手顫了一下，抖落一小段煙灰，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什麼？」

「隨便說啊，」李謙赫鬱悶了，「你沒和人聊過天啊，還要定個主題的……」

李謙赫本來也沒想好要說什麼，蘇乾又這麼一問，讓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說了，想了一下，才扯出一個話題:「哎，你喜歡打籃球嗎？」

「還成，」蘇乾把煙灰拍下床，緩了緩神才又慢慢吸了一口，「怎麼了？」

「不怎麼，」李謙赫有些無奈，「就是問問，閑聊嘛。不過咱們到時候可以一起打籃球啊。」

「大冷天的，」蘇乾皺了皺眉，他其實並不太喜歡出汗，健身是為了保持身材，其他的運動他一向是能免則免，「不想動。」

「那可以明年夏天啊，」李謙赫很快的介面，「也不是非得最近。哦，對了，公安局這個月月底有場籃球比賽，你到時候要不要來看看？」

「你參加了嗎？」蘇乾抖了抖煙灰，隨口問道。

「沒，」李謙赫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遺憾，「我傷口還不能劇烈運動，萬一崩開就不好了。說起這個，我昨天去醫院複查的時候，碰見當時住院部那個小護士，我當初還答應她要給她你的簽名，結果後來給忘了，她還追著我要來著。」

「你去複查了？」蘇乾皺了下眉，都忘了還有這麼一茬事了，「醫生怎麼說？」

「恢復的挺好的，」李謙赫笑了笑，「不用擔心。」

蘇乾沒反駁他後面那句話，吐了口煙，「嗯」了一聲。

「哎，你是不是在抽煙呢？」李謙赫聽到蘇乾這邊的動靜，問了一聲，「你少抽點，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管的還挺多啊，」蘇乾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笑了，「你以為都是你啊，一個男人連煙都不會抽。」

「誰說男人一定要會抽煙了，」李謙赫回了一句，緊接著又恢復了認真，「我說真的，少抽，對身體不好。」

「嗯，好，」蘇乾應了一聲，語氣很是應付，讓李謙赫緊接著又逼問了幾句，才不得不認真起來，「行行，我盡量。」

李謙赫急忙確認成果：「你說的啊。」

蘇乾無奈：「嗯。」

接下來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李謙赫突然想起昨天無聊時看的一訪談節目，很想問蘇乾一個問題：「能問你個事么？」

蘇乾靠的有些累，便換了個姿勢：「說。」

李謙赫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就是想問問你之前談過幾次？」

那節目請了對明星夫婦來討論婚姻與家庭。妻子中間說起前任的問題，說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不能有太多前任，否則會給現任很大壓力，就怕比不過對方心目中的前任。

李謙赫雖然不太相信這理論，但挺好奇蘇乾的過往情史的。尤其是他能感覺到蘇乾絕對是情場老手，這讓他心裡不太舒服，也挺憂心。

「問這個幹嘛？」蘇乾把拿著煙的手伸到床外抖了抖，「你受什麼刺激了？」

「沒，」李謙赫笑了笑，表示很大度的不在意，「如果你不想說就算了。」

「沒啊，怎麼不能說，」蘇乾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里，對著手機開始一本正經的數，「我仔細數數啊，一，二，三……」

他能清晰感覺到李謙赫在那邊屏著氣無比緊張的等著他的回答，也能想象到李謙赫隨著他數下去而不斷暗下去的臉色，唇邊調皮的笑容就忍不住更盛。

「哎，有點數不過來，」蘇乾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暗地裡笑的都快抽過去了，「太多了，你說你問這個幹嘛，真廢腦子。」

那邊李謙赫沒回話，但是呼吸很重，隔著電話都讓蘇乾覺得像是噴在他耳邊一樣。

蘇乾剛開始還覺得好玩，但隨著時間不斷拉長，那邊李謙赫還是什麼都沒說也沒掛斷電話時，他有點不忍心了。

「喂？」蘇乾突然有點不確定了，李謙赫會不會已經沒在聽了，已經丟下電話走了，「你還在聽么？」

那邊有了動靜，但也只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但這也足夠了，足夠讓蘇乾鬆一口氣。

低咳了一聲，蘇乾換了個姿勢，想了想才對著電話說：「你覺得以前那些對現在重要麼？」

李謙赫那邊沉默了下，才有了聲音：「應該不重要。」

「那不就結了，」蘇乾聳了聳肩，緊接著打了個哈欠，感覺有點困了，「不說了，我要睡了。」

李謙赫的心情還沉浸在之前的低落里，也沒什麼心情挽留：「嗯，那你好好休息。」

「嗯，」蘇乾應了他一聲，準備掛電話，但想了想最後還是又加了一句，「其實剛都是騙你玩的，我以前沒認真談過。」

說完，他也不等話筒那邊李謙赫反應，就按了結束通話鍵。

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蘇乾摸了摸跳的有些快的心，鑽進了被子。

第二天早上蘇乾醒過來的時候，lemon就已經在了。

「醒了？」lemon正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吃麵包，「正準備吃完叫你，那就快起吧，收拾收拾，就該出發了。」

「唔。」蘇乾有點倒不過來時差，睡的並不好，李謙赫還時不時過來客串兩場苦情賣萌戲，讓他現在腦子昏沉沉的厲害，「幾點了？」

「七點，」lemon把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裡，擦了擦手，把手邊的袋子遞了過去，「約的9點，你今天穿這個。」

蘇乾點了下頭，從紙袋裡拿出衣服，是一件藏藍色立領雙排扣風衣和一條米色小腳休閑褲。

「裡面穿這件，」lemon從他行李箱里翻出一件白色v領針織衫，「時間有點趕，沒看下合適的，就這麼穿吧。」

「至於嗎？」衣服上的吊牌還沒剪掉，蘇乾用牙咬掉，開始往身上套，「還用買新的？一會兒又用不上。」

「不是為了這個，」lemon端起一旁的純奶杯喝了一口，「今天一天把ami的工作結了，然後跟我去英國。」

「去英國？」蘇乾還以為他聽錯了，「我記得我在那兒沒活動吧。」

「現在有了，」lemon擦了擦嘴邊沾上的牛奶，起身看他，「bi11wi1son想讓你做他這一期拍攝的主人公。」

比爾威爾遜？

蘇乾挑了下眉，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英國現在最炙手可熱的攝影師，《fhm》雜誌特約攝影師，鏡頭下出現過很多火熱性感的尤物，以精巧的構圖和火熱的風格聞名時尚圈。

不過，邀請他？

那個男人沒搞錯他的性別吧？

他剛準備發表自己的意見，lemon接下來的話就消除了他的疑惑：「他這次是為《gq》英國版拍攝封面和內頁。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要好好把握。」

蘇乾點了點頭，他昨晚剛對英國感了興趣，今天就有去英國的機會，這麼巧的機緣，他怎麼會不好好把握？

收拾妥當后，他們先朝著埃菲爾鐵塔趕去。

這次要拍的是春夏系列，拍攝地點定在了巴黎街頭，從鐵塔出發，中間折一次盧浮宮廣場，然後到塞納河，最後終於左岸藝術區。

提前15分鐘到達鐵塔時，現場正忙碌的準備著。臨時搭起的休息室擺著十幾套衣服，是他這次所要展示的服裝。

顏色很多變，銹紅、薑黃、亮橘、牛仔藍等以往主打的色彩依舊出現在這一季，但同時也增添了一些更亮麗的大紅色、草綠色和天空藍。

款式偏休閑，面料舒適，簡單而率性的設計透著濃濃的生活氣息，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經常在街頭會見到的那些人。

設計師助理負責接待的他們。對方顯然沒意料他自帶了化妝師，但也沒說什麼。帶著蘇乾進了換衣室，助理先遞給蘇乾的是一套休閑西裝——檸檬黃色的外套，淺黃色褲子，還有一件藍白橫細條紋的圓領t恤。

換好衣服后，助理讓tony負責蘇乾的妝容，而之前安排的化妝師則一心一意給他做著造型。

天上雲很多，光線並不是很充足，但對拍攝影響並不是很大。站在埃菲爾鐵塔下，蘇乾隨意擺了幾個姿勢，在鏡頭下微微笑著，散發著美好的春日氣息，讓周圍看著的人心情都不自覺明朗起來。

這次的攝影師是法國一位很有名的女攝影師，她是個性格活潑開朗的女人，但對工作要求很嚴。中午一群人訂了盒飯簡單吃了頓，就緊鑼密鼓的開始了下一輪拍攝。

直到夕陽西下，塞納河的水波泛起金光，這一天的拍攝才走到了最後。

跟拍攝組的人告了別，蘇乾連休息時間都沒，就被lemon拽上了飛往倫敦的飛機。

疲憊的靠在座椅上，蘇乾捏了捏酸疼的小腿，特別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按摩按摩。

「要睡一會兒嗎？」蘇乾累的臉都有點泛白，lemon關切的問了一句。

「嗯，」蘇乾走了一天，不停的在換衣服擺姿勢，的確有點困了，眼睛淺眯著回應，「一會兒叫我。」

「放心吧。」lemon要了條毯子給蘇乾蓋上，看著他睡了過去。

想起今天拍攝時那些人給他的「用心、認真、表現力十足、眼神殺手」等評價，lemon就覺得蘇乾對這行的確很有天賦。如果將來一天他不能走這條路了，相信很多人都會覺得可惜。

但這又是很多人都掌控不了的，甚至蘇乾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