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誰的手

第7章 誰的手

關乎人命,趙慶不敢懈怠,他可不想再多死幾個被上頭劈頭蓋臉罵一頓然後不惜一切代價調查,是以接完慕顏夕的電話立刻就請著蕭墨染跑到西寓路小學。

蕭墨染自小在山上修行,青衣道袍習慣了,可成都人民不習慣,何況清心閣香客眾多,誰不認識大名鼎鼎,能算前生測福禍的清蓮居士。

自從蕭墨染進了警察局,這裡就被慕名而來的人圍的水泄不通,幾乎趁著值班警察不注意就要進去找大師測算測算,即便進不去,翻牆,中獎,謊報警情什麼陰招都使,逮了幾個鬧的最凶的也不頂事,法不責眾,也沒辦法把所有鬧事的全抓起來。

局長自是不敢責備蕭墨染,這麻煩的事就落到趙慶頭上,被折騰了個焦頭爛額。

趙慶好說歹說,總算勸的蕭墨染換下那身青衣道袍,理由很簡單,入鄉隨俗,不能給別人造成困擾。

所以慕顏夕再次見到蕭墨染,就是她黑衣黑褲小西裝的模樣,鬆了道髻,烏墨長發披散在肩上,柔軟順直,並未做任何修飾,含著天然清秀的美,卻又藏著另一種堅韌,彷彿隱藏光芒的刀鋒。

慕顏夕不得不承認,若不是蕭墨染出家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歸入自己麾下,這美色,這風華,頭牌的層次。

只是一身黑衣黑褲黑色小西裝......墨染墨染......有必要嗎?

趙慶匆忙跑過去:「慕老闆,清蓮道長已經到了,只是葉小姐電話沒有人接。」

「無妨,我已經通知她了,她說很快就到。」

趙慶環視周圍看熱鬧的人,心裡其實也不怎麼願意相信這座翻修不久的小學會有許多嬰屍,躊躇道:「慕老闆,真有那麼多嬰屍?葉小姐畢竟對此案不清楚,是否,你和清蓮道長就足夠了呢?」

慕顏夕皺眉,抱著手臂,修長手指扣在精緻的下巴上,然後驀然撫上趙慶右臉不深不淺的刀疤上,沉聲道:「趙隊長,小心使得萬年船,葉先生雖然不參與你這案子,可不代表她知道的會比你少,而且,多一個人,把握就大一些,你說對么?」

「慕老闆?」趙慶感覺臉上疤痕有輕微的划動勾描,微微泛癢,側臉躲開慕顏夕的動作,避開這算是曖昧的情況。

慕顏夕輕笑,眼尾浮著許多輕佻,「趙隊長這疤非你所願的吧?此處深淺我們並不知道,如果會倒霉,有兩個人陪著遭殃不是更平衡些?「

葉純白走到學校門口就見著慕顏夕輕佻的動作,眼裡厭惡這下藏也藏不住,她壓根就瞧不上慕顏夕的生意,何況她輕浮放肆,連帶著也不喜歡她的人,總是全身上下沒一處不讓人討厭。

慕顏夕不在乎葉純白的感覺,只要有人陪著她一起分擔風險就好了,其他的,不重要。

她也不等幾人問,說道:「嬰屍每次出現都有跡可循,天色黑的不尋常,會有玻璃憑空消失,這跟煉嬰屍的時候毒蟲毒液有關,第一次,是在包房裡,茶几上的玻璃消失了,第二次是公寓,第三次是交大三號教學樓,消融一塊鏡子,暫且推測嬰屍附身玻璃上流出的毒液只能融化一塊,葉先生曾說,前些天夜裡這座小學發生了異事,第二天所有玻璃全部消失,如此推算,嬰屍數量不少,至於為什麼沒有出來不得而知,這需要你我合作一起探查。」

蕭墨染不置可否,手裡浮著一面鏡子,花紋簡單古樸,散著淡淡的金色光芒,迅速在學校里照了圈,驀地照在教學樓背光一側震動不止。

葉純白低聲道:「那裡是進地下室的入口。」

蕭墨染當先走向那處,慕顏夕靜默的跟在她身後,趙慶猶豫了下,也大步跟著進去。

背光的地方有個小門,那裡是個停車棚,很少有人察覺這個小門,只以為是什麼雜物房,小門之後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往裡延伸了許多,漸漸向下,裡面太暗,看不到盡頭。

蕭墨染手上縛魂鏡金光越來越亮,相應的這邊越亮就越難在極度的黑暗裡看到最遠的地方,這對慕顏夕倒沒什麼影響,隱約能看見鐵門的輪廓。

走了兩分鐘左右路面有些傾斜向下,十分鐘左右已到了第一道鐵門,緊貼著門也大概能看見更遠的地方有兩道鐵門的輪廓,鐵門上銹跡斑斑,門和門框關聯處鎖著條一寸粗的鐵鏈,上面還鎖著把大鎖。

趙慶見蕭墨染停下來,知道遇到她解決不了的難題,擠到前面,等看清這鐵門的時候也犯了難,誰想到這鐵鏈子這麼粗,這讓他準備的斧子沒了用處,就算能砍,這砍到什麼時候去,砍鎖就更甭想了。

葉純白道:「我出去找人將它切開。」

慕顏夕幾步走上前,抬腿,踹。

咣一聲,鐵門被踹的重重磕在牆上,震下許多灰塵,鐵鏈被崩的碎成三段。

趙慶驚愣的看著鐵鏈沒反應。

慕顏夕做個請的手勢,等著她們幾個進去。

蕭墨染:「......」

葉純白:「......」

見她們幾個沒反應,慕顏夕這才幽幽繼續朝里走,把她們甩在後面。

後面兩道門都是同樣的方法打開,趙慶暗地裡決心回去好好查查慕老闆底細,性別信息是不是填錯了,如此生猛。

這條路是斜向下,越走越寬,過了第三道鐵門,就從水泥地變成土路,像是匆匆挖好來不及整修,通道很暗,只有蕭墨染的縛魂鏡可以照亮周圍,前方不知多遠,也不知有什麼,空氣沒有摻雜別的味道,還很清新,溫度漸漸變得冷冽。

約走了十五分鐘左右,四人來到一個大廳里,依舊剛挖好的模樣,牆壁隱約有些潮濕,現下也不知道在地底多深,拿出手機已經徹底沒信號與世隔絕,大廳里除了進來的通道還有三條,約莫可容一人通過,蕭墨染站在其中一條通道前,仔細看著,恍惚間瞧見什麼,蹲下身,輕輕拂去地上覆土,摸著像是石板,有凹陷的痕迹。將覆土全部掃去,縛魂鏡照耀下出現了個巨大的鬼頭圖案。

慕顏夕和葉純白分別掃開另外兩條通道的覆土,果然,出現了人形圖案和獸形圖案。

葉純白勾勒地上的人形,直覺冰冷的觸感從地上傳到手中,溫暖的手掌迅速變得冰涼,「這是什麼?」

蕭墨染望著三個圖案,略思索道:「就圖案而言,分別是人,鬼,獸。」

慕顏夕看著三條通道和圖案若有所思:「人,鬼,獸都在,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地府所有生靈投胎的地方,六道輪迴,若通向陰間,陰氣必定極重,絕非現在這普通的極陰之地可比,嬰屍又很有可能是從這地方跑出來,這通道,該是通向不同的陷阱,如同六道輪迴,選什麼道,經歷相應的磨難,若是過去了,才有可能選擇下一次輪迴。」

三人同時分別站在三條通道前,蕭墨染站在鬼道沒動,葉純白從獸道換到了人道。

「等下。」慕顏夕出聲阻攔,回頭問趙慶:「讓你備的東西帶了沒?」

趙慶點點頭,示意明白怎麼做,從背著的包里拿出三個防水背包,都不很大,分別裝了五隻強光手電筒,另外除了慕顏夕吩咐帶的東西,他拿了些攀山繩,繃帶,抗生素,礦泉水,甚至往每個包里塞了兩包餅乾和一包火腿。

慕顏夕感嘆這個男人帶的值,五大三粗卻有顆保姆心,省事。

整理好了看見三個人都看著他,他很奇怪:「為什麼這麼看著我?還有,慕老闆,一起走不是更好」

三人都不說話,趙慶莫名其妙,最後還是葉純白解釋道:「通道高低寬窄剛容一人通過,四人走一路,要是有什麼變故,很容易堵在裡面,反倒不好。」

幾人拿了背包走進自己選好的通道,剩下趙慶不知道該跟誰走。

蕭墨染已是沒了蹤影,大廳重新恢復黑暗,趙慶一咬牙,跟著慕顏夕進了畜生道,他也不清楚怎麼就選擇跟著慕顏夕,許是見識過她的身手,心裡有底。

這一進來趙慶就感覺跟第一次對戰嬰屍一樣,黑的根本看不見前面,只隱約能聞到清甜的香氣在身前不遠,打開強光手電筒,通道太窄,他只能稍稍側身才能通過,看著一步之前慕顏夕纖瘦筆直的身影,莫名的覺得嗓子發緊。

慕顏夕走的不緊不慢,彷彿身處繁華熱鬧的商業街而並非不知道多深的地底,趙慶緊走幾步攔下她,深呼吸,道:「慕老闆,這裡情況不明,還是我走在前面好些。」

慕顏夕停下來,水墨色的眸子定定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突然笑道:「既然趙隊長盛情,我自當從命。」

趙慶側著身從慕顏夕面前越過,努力讓自己忽視那抹清甜香氣和慕顏夕美的勾魂攝魄的臉。他沒有回頭,身後穩定的飄來香味讓他安心不少,聚起精神看著前面,關注細小的動靜以防突變。

通道出人意料的長,走得趙慶雙腿有些僵硬還沒走到頭,突然他感覺有人摸了他一下,驀地停下來朝後看。

身後不遠慕顏夕沉靜如水,見他停了問道:「到盡頭了?」

趙慶怔了下,搖搖頭,暗暗罵自己精神緊張,居然出現幻覺,可是等他回身繼續走,走了沒百步就感覺自己被摸了三四下,從后腰越來越往下,這讓他臉色通紅,連右臉的刀疤都通紅一片,他說什麼也不肯繼續走,羞憤的對慕顏夕說:「慕老闆,我看你是女人,遇到危險不易躲避,花容月貌有所損傷會給你帶來很大影響,就算你對我有意思,可我受過深刻的思想教育,無論如何不會違反道德底線,你怎麼能......怎麼能......。。」

慕顏夕莫名其妙,眼底閃過些詫異,「趙隊長,你說這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對你有意思?」

突然他又被摸了下,臉色漲紅髮紫,驚怒道:「慕老闆,我是有家室的人!你之前摸我很多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不要再摸了!!!!!!」

慕顏夕見他奇怪,倒是沒笑,只抬雙手給他看。

趙慶驀然反應過來,如果是慕老闆摸得,那之前背對她就算了,現在是面對著她,還怎麼能摸到自己後面?

想著趙慶身上竄起股涼氣,凍的他打了個哆嗦,慌亂的看著慕顏夕不知道該怎麼說。

慕顏夕心下瞭然,眼尾餘光瞥見趙慶脖子上有條極細的紅線,她做個噓聲的手勢,笑道:「趙隊長很有男人味,讓我念念不忘,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彼此表明心跡不是更好?」說罷瞬間出手捏住趙慶脖子上的紅線狠狠拽了下來,同時手上燃起火焰從紅線竄了上去,將扯下來的東西整個燒著了。

那東西薄薄一層,像人的影子一樣,在熾熱的火焰里抽搐著縮成一團,慢慢變成一個嬰孩形狀。

狹長的通道回蕩著厲聲尖叫,如同生生將呼喊的聲音撕成兩半,尖銳刺耳。

趙慶靠在牆上驚懼的盯著火光,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這東西他印象太深了,本來他不相信慕顏夕說的還有許多嬰屍,可才進來多久,自己身上就爬了一個,什麼時候上去的都不知道。

明亮火光映的慕顏夕眼底結了層冰,她聽到自己幽幽的說:「趙隊長,你剛才有沒有發覺自己有什麼異常?」

趙慶仔細回想下說:「我沒注意,只是在我剛要走到你前面的時候,感覺脖子有些緊。」

慕顏夕抬眼看著他,唇邊的笑容漸漸冷下來,「這東西那條紅線纏在你脖子上,若不是你那時走到我前面,這東西又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沒有動手,我根本來不及救你,趙隊長,接下來希望你加倍小心,有絲毫異常都要注意,這關係到你的命。」

趙慶點頭,平復下心情,拒絕慕顏夕換位置的舉動執意走在前面。

他稍微側著身體,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試探,行程被拖慢許多,強光手電筒照的最遠的地方依舊是通道。

不知何時才有盡頭。

也不知是否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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