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十六
深夜兩點半。
男人推開房門,悄無聲息地接近。
蒼白的月光照在被子上,男人看了看,發現床上的人矇著頭睡着便想把被子拉下來看臉,手剛伸出去,忽然想起來這人的警覺性,便收回了手,將前置消音器的槍口對準腦袋的位置——
「放下來。」身後,傳來一句嗓音輕柔、低沉的聲音,隱隱似還帶有笑意。
同一時刻,男人感覺到一個冰涼的東西碰觸到裸·露出來的后脊上。
白恩握著槍的手沒動,腳步閑閑地走到男人一側,姿態悠閑輕鬆,宛如正在自家花園踱步一般。
「原來是你……」白先生意義不明地發出低笑,伸手一把扯落男人臉上的蒙布,赫然是他身邊院方特派的護工!
中年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緊瞪着白先生,額上不斷滑落下冷汗,脖子上的青筋都因為緊張而綳得緊緊的。
「放鬆一點。」白恩很體貼地用槍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臉,另只手握住他的下頜,用力一掰,嘎嘣一聲,
「唔呃!!」男人哀嚎一聲,他的嘴不自然地張開,口水溢出,白恩避開男人的口水,神色略帶嫌惡。
男人疼地身子不斷抖動,感到后脊上的槍口更加陷進自己的皮膚里,偷瞄眼白恩,嚇得不敢再動彈——
白恩此時正用牙齒咬着膠皮手套利落地戴上,眼睛斜瞥著自己,唇角勾笑。
「讓我查查,你究竟藏了多少秘密。」白恩將手伸進男人的嘴裏,從左側臼齒摸到右邊,在第二顆臼齒時停下,輕輕一轉,牙齒脫落,齒中藏有的微型磁卡閃動着微弱的藍光。
白恩捏著磁卡放到男人挺直的鼻子上黏住,道:「我說你怎麼不吃藥呢,原來根本就沒帶氰化物啊。」說完,又握著男人的下頜把他的掛鈎接上了。
男人呆站在原地,根本沒搞清楚白恩為何要這麼做。
白恩察覺出他的疑慮,笑笑:「你既然不會自殺,我沒必要緊張兮兮地不是嗎?」
幾秒鐘之後,中年男人用着沙啞的嗓音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很久了。」白先生似有感嘆:「在你還沒有對我做出什麼事情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
男人顯然不信,閉緊嘴巴。
「第六感,」白先生道:「如果你和我一樣能感受得到那種時刻的煎熬,你就明白它是什麼了。好了,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告訴過你了,現在該輪到我了,這磁卡是怎麼回事?」
男人張開口又合上,白先生面色冷下來,槍口抵在他腦袋上,道:「說!」
「如果……如果我把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你、」男人聲音里滿是顫抖:「你能夠放我一條命嗎?」
「呵呵。」白恩笑意不達眼底,誠實地說道:「不能。」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男人恨聲道。
「但我能答應你個請求,相信我,你會需要的。」白恩補充道。
男人看向白恩,收起那抹祈求,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兩指左右寬的方形小盒子丟出去:「你想要知道的,全在這裏面。」
白先生點頭,扣動扳機:「謝謝。」
「咻——」
血,濺在白恩俊秀的臉上,他伸出鮮紅的舌頭舔舐,似乎味蕾正向大腦傳達着享受的訊息。
十七
窗戶嘩啦一聲碎裂,傑子單手抓着窗框跳進屋內,打開紅外線四處偵查,確定房間除了面前的人沒有其他生命體后槍支衝上立好,道:「白董,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這些人是事先安排好的,院方並不知情,還有,二樓的監控錄像和c棟的監控錄像都出現電線短路的情況,應該也是提前準備的。」
白先生的腳踩在地上男人尚有餘溫的屍首,把玩着手中方形盒子,視線專註:「傑子,這次是你們疏忽了。」
傑子低頭:「很抱歉。」
白恩打開盒子,將裏面的東西亮給傑子看,傑子倒吸一口涼氣,詫異地喊道:「他們竟然敢……」
「噓,」白先生伸出食指放在嘴前:「這種事說出來就不好玩了,不過,這也恰恰告訴了我為什麼他們要把我的手錶調慢七分鐘了。」
傑子一驚:「您確定?」
白先生平靜的說道:「沒錯,每晚兩點是保安換班的時間,如果我今天是按這個手錶的時間來計算……」他冷笑一聲:「這時候想必早就死了。」
傑子后怕地沒有敢說話,正當房間陷入沉默時,門突然被打開了,鄭和揉着眼睛走進來:「我剛聽到響聲,白先生你聽到了……嗎?」他驀然瞪大了雙眼,直視着地上的屍體。
傑子暗暗『嘖』了聲,雙腿一個跨步滑到鄭和身後,提刀欲刺!
鄭和被傑子的身手嚇得腿軟,身子一晃幸運地避過傑子的攻擊,他摔倒在地上,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白恩側頭道:「鄭和,你來了。」
鄭和看向白先生,突然爬起來朝他撲過去:「白先生救我!」
白恩一臉詫異,抱住了直撲到自己懷裏的人,心裏產生中莫名的情愫,冷漠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
傑子追過來,短刀在月光中反射出刺眼的銀色,刀鋒對着鄭和的胸口越來越近……
「你等等。」白先生忽然說。
刀停下,尖銳處離鄭和僅差幾毫米。
白先生摸了摸鄭和瑟瑟發抖的後背,問傑子:「今天一共多少人?」
「算上您腳下這個,一共七個,其中四個在醫療室,兩個在走廊,都已經被我拖到房間里解決掉了。」
「有其他人嗎?」
「沒有。」傑子搖頭,姿勢沒動,依然可以隨時要了鄭和的命。
鄭和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只能害怕地緊緊抓着白恩的衣服,不肯鬆手,他能感覺的出來,這個人似乎不會傷害他。
過了好久,白先生擺擺手:「把你的刀收了吧。」
傑子神情陰暗:「白董,謹慎為好。」
「不差這一件,」白恩像是對待寵物般挑起鄭和的下巴,低頭在他唇邊落下一吻,舌尖滑入,輕輕吮吸。
鄭和又貼近男人幾分,垂眸接受這個不合時宜的親吻。
傑子將刀收進袖口,站立在原地像個標桿一般不聲不響。
一吻終落,白恩拉斷糾纏不休的銀絲,手順勢撫摸上鄭和的臉,他雖然注視着這個人,卻對傑子說:「我記得你帶了催眠的藥品吧?」
傑子點頭:「都帶了。」
鄭和想到了什麼,突然張大嘴巴。
「那好,」白恩道:「給他注射一針,讓他潛意識忘記今晚的事,能做到吧?」
鄭和緊緊抱住白先生的腰,苦苦哀求:「不,我求求您,不要這樣。」
白先生嘆息:「我這是為你好,寶貝,閉上眼睛。」
「不!不要殺了我!」鄭和顯然錯意,他嚇得不斷流出眼淚,模糊了視線。
白先生合上鄭和的眼睛。
無色液體,順着針管滑入鄭和的胳膊……
「叮鈴鈴!!」
鬧鐘跟得了羊癲瘋一樣瘋狂地叫囂,鄭和睡眼惺忪,伸手把鬧鐘關掉,在床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嘶……」他坐起來,揉了揉胳膊和腿:「怎麼這麼疼呢,我怎麼睡的?」這個問題僅在他大腦中閃過幾秒鐘便消逝,他傻傻地呆望這自己的卧室,大腦漸漸蘇醒,他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不平坦的事業路,嘆氣:「唉,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被解僱了,今天還得讓芳姐幫自己找下家呢……」他用力地搔頭:「煩死了!算了,再睡會吧。」
說着,他又翻身趴回床上,沉沉陷入夢鄉。
昨夜的一切,彷彿只是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