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故情(1)

第一百章 故情(1)

這幾天要出遊,但是不用擔心,稿子都存好了,說好的我不會斷更,信用還是要守的。謝謝觀賞本書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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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兩人不約而同將手中的酒盞握緊。

瓷胚光滑細膩如美人纖指般一點一點撩撥著他們的心。

慕容昭慶將侍女遞來的暖爐接過放在膝上,輕輕摩挲著。

「慶娘娘怎會知道這些?築天郡之事我從未耳聞,父皇也不曾在朝堂上提過。」陳煜將酒盞放平,自顧又滿了酒。

她回道:「八年前皇上親征宣陽,曾同我與吳統領在軍帳中商議過立郡築天,這雖是皇上一時心血來潮的提議,不過之後我仍派人仔細調查了一番。發現禹國國力雖弱,卻與望月來往頻繁,也難保他們會聯手從大淮兵防薄弱之地攻來,此後我便與皇上提了多次,以為築天郡一事可行,卻不想大淮建朝後,事宜之多讓皇上忘了它,而後我嫁入宮中為妃,便也再沒提起此事。」

慕容昭慶恍如在短短一番話間跨過了八年時光,說到末處輕輕嘆息、感懷韶華已去。

「若真要如此做,慕容府與太子的關係可就擺在檯面上,皇上一眼便看清了。」陳浚沉思了一會兒道,「慕容將軍素來厭惡黨爭,不知他對此會作何感想。」

他一語點醒了旁人。

慕容昭慶斂眉,將膝上的暖爐握得更緊了些。

陳浚說得不錯,若由太子將築天郡之事提出,皇帝定是以為慕容府歸附了太子。一來,此事只有她與吳徹、皇帝知道,而皇帝又未曾與太子說過,那麼太子無疑是從另兩人那兒聽來了。二來,統領三千皇城禁衛的吳徹又是皇帝心腹,一向寡言,更不參與黨爭。這般一想。也知道告訴太子築天郡一事的人會是誰了。

「堂兄言之有理,慕容將軍最看不慣的就是我與景城王,一個是不知進取的太子,一個是賣國換取榮華地位的王爺……」陳煜帶著一絲自嘲說道,「讓人說成是我的僚屬,只怕慕容將軍惱得很。」

慕容昭慶眸光一轉,沉吟片刻:「太子此番勝仗而歸,父親對您很是刮目相看。」

「不過最要緊的並非慕容將軍的看法。」陳浚的目光從神色各異的兩人面上掠過,「而是今後皇上對慕容府的態度!即便慕容府是站在太子的陣營中,但畢竟表明了立場參與到黨爭。皇上今後再看慕容府多多少少也有些不一樣。至於是好是壞就不得而知了。而這些……慕容府可受得住?」

慕容昭慶莞爾一笑:「難道受不住就可臨陣脫逃?這樣的話太子與王爺該小看我慕容府了。再說。事到如今已無回頭之路。」

言罷,兄弟兩人都未答話。

她看了看陳浚,目光里漸生迫切:「我只望王爺能遵守當日諾言。」

「自然。」他淡淡回了句。

只有陳煜雲里霧中,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

但下一瞬。慕容昭慶一番話便解了疑:「我如今身為後妃,再不能遠赴西南,昭葉他……就托王爺照顧了。」

陳煜驀然驚起:「慶娘娘說的,可是西南王……江昭葉!?」

話方落音,陳浚與慕容昭慶一齊冷冷看了過來。

「是。」片刻后,她才恢復了鎮定,「昭葉他於我有救命之恩,如今西南王府橫遭變故,我只想盡綿薄之力報答他的恩情。奈何力量有限,才不得已求助懷瑞王。」

陳煜並未多想,「嗯」了一聲后坐回椅上。

「在想何事?」然而陳浚看著他變幻的神色,多問了一句。

他緊蹙眉頭看向慕容昭慶,重重嘆了口氣:「慶娘娘的那位恩人……如今只怕神仙也救不了。」

「太子此話何意?」

慕容昭慶眉間凝聚寒氣。急迫問道。

陳煜今日邀約而來本就是要把西南郡的事與堂兄坦白,雖憑的多了個慕容昭慶,但她表明立場,也沒必要掩掩藏藏,故而隨後的半個時辰里,陳煜把近兩個月來的事情挑重點道來。從與蕭鈺在江淮意外相遇開始,說至他找到蕭靈玥后,將她與江昭葉一同悄悄帶回了江淮。

對於蕭靈玥還活著的事,聽者倒不覺得意外。

但聽到江昭葉瀕臨垂死時,慕容昭慶唇上僅有的一縷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然而,陳浚卻是怒意翻騰,眸色頓然冷下。

唐錦送來的消息莫非都是假的!?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自西南郡傳來的信中,唐錦字句真切,說是驍軍與西南王已落入羽騎之手,而他也曾幾番密令唐錦要在西南一帶尋訪名醫給江昭葉解鬼斷腸的毒,但如今聽陳煜道來,卻發現唐錦所言與陳煜相告之事有極大出入。

陳煜根本沒必要在此時對他撒謊。

因為慕容昭慶說要見江昭葉一面時,陳煜並未拒絕,反而主動安排時間地點讓他們相見。

如此,江昭葉人在陳煜手裡無疑了。

言至申時,慕容昭慶不再逗留。皇帝議政回來,極有可能到朝雲宮用晚膳,她務必在此前回到宮中。自然,更重要的是酉時以前玄門為羽騎當值,酉時一刻,劉雲影麾下的淮軍便會過來交接。

倘若過了那個時辰,她想再回宮中就沒那麼容易了。

「等我與靈玥商議后安排好了時間,自會告知慶娘娘來相見。」

樓船停岸,陳煜親自將慕容昭慶送上馬車。

慕容昭慶頷首:「多謝太子。」

言罷片刻,馬車絕塵而去。

他回到船中,陳浚已經從樓上下來,身後跟著一襲薄衣的平兒。

待她邁下最後一階梯子,陳煜便上前從侍女手中接過披風,心疼的給她披上:「外頭風大,可不像船中這樣暖和。」

平兒眼眶一熱,按緊了肩上這一張觸可生溫的華緞。

陳煜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去。」

支開了平兒后,他才回身看著方才一直沉默不語的堂兄。

「有話就說。」陳浚見他幾番欲言又止,便先開口問。

聽者這般坦然。陳煜也不好再扭扭捏捏:「堂兄與蕭鈺,想必是舊識罷。」

沒料到他會提到蕭鈺,陳浚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他看見堂弟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唇,不禁疑惑:「你怎麼會想到要帶鈺兒過來?」

「不瞞堂兄,是蕭鈺自己要求我帶上她的,我當時答應下,不過是想趁著機會把蕭氏姐妹密居江淮之事同堂兄坦白,也以為她只是貪玩才……」陳煜淡淡一笑,「如今想來。她果真是要來見堂兄的。」

他目中的黯然並未逃過陳浚的眼睛。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只覺得胸腔悶得很。隨即便走出船廂。

不知何時,天上已飄起了綿綿細雨,如青絲般墜下、結繞在紫袍上。

陳煜也走了出來。隨從見狀紛紛前來打傘。卻被陳浚一手擋開。

「你把蕭靈玥帶到江淮來,有何目的?」他凝目望著被細雨輕點出一圈圈水波的湖面,忽然問道。

陳煜隨著他的視線望去:「她是我的太子妃……」

「重情重意?這不像你。」兄長很自然的的打斷了他的話,「住在東宮裡的那些侍妾,你都不放在眼裡,也不會多一個蕭靈玥。你帶她來,一定是有目的。如今我已將自己的立場與手段坦實相告,你卻還要對我隱瞞什麼?」

「是否坦實相告,堂兄心裡有數!」陳煜倏地換了一種冷淡的語氣質問兄長。方才兄弟和睦的局面霎時褪去。

陳浚看了他片刻,突然大笑幾聲。那種夾雜在冬日冷風裡的暢快笑意,聽得人遍體生寒。

「誰說你小子不修德政,那些人都看錯你了,只有我沒有看錯。」然而。陳浚在大笑之後冷靜下來,抬手拍了拍陳煜的肩膀,「說你小子沒有手段、不適合繼承天下霸業的人真是蠢透了!你的疑心與隱忍,當真與你父皇一模一樣!虎父無犬子啊!」

陳煜感覺得到肩上那隻手的力度越來越大,拍得他生疼,但他沒有絲毫要躲避的意思。

「堂兄此話何意?」

陳浚斂眉:「還聽不出來?我這是在表明立場,羽騎會永遠追隨太子!」

陳煜頓覺脊梁骨一陣發冷,他並未因得到這股勢力而感到高興。相反,還突然有了一種錯覺——他似乎正掉入一個巨大的漩渦,而身體被這漩渦一點一點吞噬卻毫無反抗能力。

「罷了,蕭靈玥的事我並不想知道得太多。」氣氛凝固半晌后,陳浚先打破了沉局,「不過,有關蕭鈺就需得事無巨細了。」

「堂兄這般在意蕭鈺?是因為她……」陳煜心中五味雜陳,沉吟片刻后才終於把話說出來,「是因為她長得像敵國的那個女子?」

陳浚猛地一震,眸中的色彩在一霎那消失。

近乎絕望、悲怨的目光倏地衝上來、在他眼眶裡來回躥動,看得陳煜心驚膽顫、又有些疼惜。

良久,直到雨絲打滿他的臉頰,他才沉聲道:「你也看出來了……鈺兒是有些像她,但又不完全像……」

「那雙眼睛像得不得了。」陳煜還是忍不住道。當年,僅比陳浚小了四歲的他也已是知事年紀。對於堂兄所戀慕的女子自是記憶深刻,或許不只是他,恐怕整個北唐國年紀相差不大的公子哥都對那女子深有記憶。世子的愛情轟轟烈烈,惹得滿城熱議。所有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去看那女子一眼,偏偏她有個開朗活潑的性子,天生喜好熱鬧,對於公子哥兒們的熱情一點也不反感,反倒約著眾人上酒肆喝酒。

當時,皇帝的心思都在復國大業上,並無太多時間來管束皇子。

因此,陳煜也曾幾番溜出王宮同燕州的公子們前去酒肆與那名叫煙離的女子拼過酒。他長那麼大,還沒見過這般敢跟男人喝酒的女人。

對她的印象是深得不得了。

只是沒想到,煙離的結局卻那般慘烈,令人心疼、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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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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